36 拐到廚房裏尋吃的

以茶代酒飲三杯是柳墨钰跟隋家姐妹閨中時的玩笑話，每次她們幾個閨中好友相聚時，要是有人不能來或者來晚了，必要以茶代酒。

隋宇矜笑着拿起了茶杯，又霜機靈地立即給自家二小姐斟滿了茶，她們二人來得晚，茶壺裏的茶水經過這麽些時間剛好溫熱，能夠入口，隋宇矜一手托着杯底一手捏着杯身，纖細的手指呈自然優美的弧度，往隋宇音和柳墨钰方向一敬：“先幹為敬。”

隋宇音和柳墨钰笑着看隋宇矜連飲三杯。

隋宇矜喝完之後柳琳如主動說道：“我幼白，去拿一壺好酒來，我也敬嫂子和姐姐們三杯。”

幼白領命而去。

柳墨钰忙說道：“琳如，這些都是閨中玩笑，你我姐妹鬧着玩的，你不用喝酒的。”

隋宇音淡淡笑道：“墨钰，你別小看你這個妹妹，琳如在府中的時候還會替我父親做參贊，算得上女中豪傑，去年年末我父親在府中設宴，琳如也是去了前院赴宴的，我聽說當時琳如也是喝了不少酒，是吧琳如，這小小的三杯酒在琳如眼裏可算不上什麽事。”

隋宇音話裏的意思柳琳如當然聽懂了，不過她一向認為這是在羨慕嫉妒她，她能受隋丞相看重，能出入前院，丞相府的門客們說起柳琳如柳姑娘時也都是要稱贊一聲女中諸葛的，而柳墨钰和隋家姐妹呢，只是窩在內宅中，似柳墨钰這等人又怎麽會懂得她的抱負？

幼白回來的時候是跟又晴一起的，兩人手裏一人拿着一個食盒，幼白的食盒打開來是一壺酒加四個勸酒碟子，碟子上放着下酒菜，又晴的食盒裏則是桃漿，廚房裏放了桂花、枸杞、蜜糖一起煮起來的，拿來給隋宇音等人嘗一嘗。

隋宇音緩緩搖着團扇，笑着看又晴把桃漿在每個人面前放上一碗，說道：“你這丫頭，我讓你去找二妹妹，你倒好，拐到廚房裏尋吃的。”

又晴笑着說道：“姑娘榮禀，奴婢确實是去找二姑奶奶了，只是到了二姑奶奶的院子才知道二姑奶奶早就出發來了桃花林，想是奴婢和二姑奶奶兩下裏走岔了，奴婢沒完成任務，回來怕姑娘責罰，這才去廚房裏尋點姑娘愛吃的，希望姑娘看在奴婢一番心意上饒了奴婢。”

隋宇音拿團扇蓋住臉，眼睛笑完成一雙漂亮的月牙：“你們瞧瞧我這丫鬟，我還沒說什麽，她倒知道要先拿好吃的堵上我的嘴。”

柳墨钰湊趣道：“顯見得大姐姐平時就是個愛吃的人，又晴才會這麽做。”

隋宇音反手将團扇輕輕地拍在柳墨钰的肩膀上，兩人笑鬧成一團。

隋宇音知道隋宇矜既然早就出來了，那來得晚肯定是跟柳琳如有關，她不想搭理柳琳如，所以就沒順着這茬往下說。

沒想到柳琳如自己提了起來，她手裏拿着一個精致的白瓷杯，杯身上畫着一支含苞欲放的桃花，倒是能跟眼前的桃花林響應和，酒杯裏美酒八分滿，她笑着說道：“大姐姐別怪又晴，要怪也應該怪我，是我在路上撞見了嫂子，問嫂子哪裏去，嫂子說來桃花林，我說我也想來，嫂子就邀請我一起來，但是我出門時比較倉促，所以只能勞嫂子等我一下，我回房換了身衣服，這一來二去的，也就遲了，琳如在這裏像各位姐姐們和嫂子賠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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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完，柳琳如動作豪爽地仰脖一口喝完杯中酒，喝完後她朝衆人一亮杯底，柳墨钰忙說道：“你的心意我們都知道了，一杯夠了，琳如，你聽姐姐的，下面兩杯咱們以茶代酒吧。”

柳琳如哪肯，她是萬萬不願意跟柳墨钰等幾個閨中弱質女流相提并論的，所以別人以茶代酒，她就非要真的喝酒，這才能顯出她來。

柳琳如堅持喝了三杯。

柳墨钰擔心地在一邊看着她，當她再一次亮了亮杯底的時候，忙親手把自己的茶朝柳琳如遞了過去：“你看你，喝得這麽急，趕緊喝點濃茶去去酒氣，這是什麽酒？容易上頭嗎？”

隋宇音笑着接道：“聞氣味應該是新釀的桃花酒，這酒味甜不易上頭。”

柳琳如點點頭，面上無事，心裏倒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隋宇音只是聞一聞就能聞出來是什麽酒。

柳琳如早上臨時收到消息說柳墨钰等人相約在桃花林，隋家姐妹和隋宇莊都在，她特地等在隋宇矜的院子到桃花林的必經之路上，等着堵隋宇矜，正因為如此她出來的非常匆忙，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只吃了兩口點心墊墊肚子，到此時早就餓了，再加上三杯桃花酒下肚，空腹被酒一燒，格外難受。

柳琳如的臉上立時出現了紅暈。

柳墨钰忙讓幼白去把帕子弄濕給柳琳如擦擦臉，柳琳如心裏一動，三分酒意當成了七分，仗着醇酒蓋臉，一只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笑着對柳墨钰道：“姐姐，你是怎麽想的，怎麽剛離開簡親王府轉頭就進了丞相府。”

柳墨钰還沒回答，隋宇音先接道：“墨钰跟宇莊本就是夫妻，茜茜跟昊昊早就被接到了丞相府，要不是簡凡那個粗人硬拉着墨钰，墨钰早就來府裏了，這有什麽值得特意問的？”

柳琳如轉着手裏精致的茶杯，轉一轉喝一口，笑着說道：“我是替我姐姐委屈，以前柳家還沒出事的時候我姐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美人，當年她跟簡凡哥哥成親，有多少公子暗地裏心碎，不提別人，宇莊公子據說就是大醉了三天三夜，沒想到周周轉轉，我姐姐跟過簡凡哥哥後又跟了宇莊公子。”

柳墨钰被柳琳如話裏的惡意刺地臉色發白，她有點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明明白白地從她眼裏看到了幸災樂禍。

她一向知道父親的這個私生女不喜歡她，只是她自覺是姐姐，總要多包容一點妹妹，她沒奢望一定要做多好的姐妹，雖然也羨慕隋家大姐姐和嫂子之間的感情，但她也知道什麽可為什麽不可為，任何感情都沒有一頭熱的道理。

但是她到此時才發現原來柳琳如是這麽讨厭她。

柳墨钰嘆了一口氣，柳琳如拿她在簡凡和隋宇莊的事情說事，她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看清了柳琳如對她的真正的感想。

隋宇音卻不忍心看柳墨钰被柳琳如諷刺地滿臉黯然，就說道：“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有這麽替自家姐姐委屈的，知道的人說你們是姐妹，不知道的還當你們是仇人。”

柳琳如一心擠兌柳墨钰，隋宇音的話根本到不了她的心底，她幾乎是快意地看着柳墨钰慘白的臉色，嬌笑着說道：“大姐姐知道我，我就是這麽想的，不管怎麽樣我跟姐姐好歹是親姐妹，我怎麽能容得別人這麽說我姐姐，當場我就上去撕她們的嘴了。但是說這些的人太多了，外面有很多人說的更難聽，說我姐姐水性楊花，先是跟簡凡哥哥成親，成親第二天又跟宇莊公子私奔，私奔了五年竟然恬不知恥地又回到了簡親王府，擺出一副女主人的樣子，現在更好，離開了簡親王府又來了丞相府，仍然是一副尊貴少奶奶的名頭，大姐姐，我不但替我姐姐委屈，我也替你委屈，那些人可是連你都編排上了，說你一個丞相府的大小姐比不上這麽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夠了！”柳墨钰掌心有力一拍桌面，嬌喝一聲，她正待教訓柳琳如，後者忽然一聲慘叫，捂着肩膀撲倒在桌面上，帶倒了桌子上一堆碗碟。

碗碟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亭子裏的人除了柳琳如之外都擡頭往外看去，只見隋宇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離亭子幾步之遙的地方，手裏牽着兩個孩子，顯然剛才已經把所有柳琳如說的話都聽進了耳朵裏，這才憤而出手，甩出劍鞘一劍擊在柳琳如的肩膀。

柳琳如感覺肩膀部位劇痛，她擔心害怕之下猛地站起身來，指着隋宇莊說道：“這就是京城聞名的四公子之一宇莊公子嗎，竟然對一個弱女子下手，真應該讓其他人都來評評理。”

隋宇莊一臉鐵青地對柳琳如說道：“盡管去說。”

他不想跟一個女人逞口舌之快，既然已經教訓了柳琳如，就不再搭理她，對她視若無睹地擦肩而過，帶着兩個孩子坐到了石凳上。

幾個丫鬟忙收拾起被砸碎的碗筷，免得大小主子們被不小心紮到手。

幼白在替柳琳如檢查着肩膀，柳琳如自覺肯定受傷頗重，一把甩開了幼白，在心裏暗道一定要去向隋丞相告狀，她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向柳墨钰道：“宇莊公子肯定是誤會我了，我剛才只是在轉述別人的話，姐姐，你看宇莊公子打得我好痛。”

柳墨钰彎着腰在照顧茜茜和昊昊，這兩個孩子剛才不一定聽得懂柳琳如話裏的意思，但他們已經能夠明白柳琳如說的肯定不是好話，此時兩個孩子都氣鼓鼓地瞪着柳琳如。

柳墨钰淡淡地瞥了柳琳如一眼，說道：“不一定就全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