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學霸了解一下10

細密的麻癢竄上天靈蓋, 綿綿差點被自己的想象給當場送走。

他深呼吸,小場面,不慌。

醫師情聖:[你怎麽不直接問白沉為什麽突然送你項鏈?]

綿綿上下打量了一圈白沉, 細胳膊長腿的, 也沒看出缺哪兒。

白沉給了項鏈後,若無其事地進了屋,顯然不打算給綿綿解釋。

綿綿摩挲了下吊墜,心砰砰地跳, 嘴角上揚:[有什麽好問的,是能不戴了咋的。]

再說了,送我的, 就是白沉本人也拿不走。

白羽生一到白家, 疾步上了樓。

他想起前段時間的車禍,以及後面白景一系列行動,總有種山雨欲來的氣息。

白若楠跟在後頭,喊道:“你等等,走那麽快幹嘛?”

書房內,白景披着卡其色羊毛開衫,坐在真皮轉椅上。

他手裏拿着幾分報告,面沉如水, 明明深秋的陽光與暖風吹拂, 他卻只覺得冰寒徹骨。

白羽生進去的時候, 白涼生已經等在那兒了, 看到弟弟妹妹,無聲打了個招呼, 正襟危坐, 朝着白景方向努了努嘴。

幾兄妹都在辦公桌附近坐了下來, 白景平時幾乎不會在自己的書房見自家弟弟妹妹,這次的例外,仿佛昭示着下面話題的勁爆。

直到白沉兩人走了進來,白景才擡頭。

他本來打算讓顧青輪先出去,畢竟這是白家人的私事,沒必要牽扯別人。

窗玻璃的餘晖反射到綿綿鎖骨的那串項鏈上,白景凝神一看,震驚地望向白沉。

這條項鏈對白沉的意義,沒人比他更清楚。

白景定了定神,讓綿綿把門帶上,說:“你們先看看這個吧。”

他将一疊報告遞了過去,除了白沉外,其餘幾人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都變了。

白若楠年紀最小,根本控制不住,驚叫:“怎麽可能!?”

白景知道他們暫時還無法接受,他一開始也不相信。

在一周前死裏逃生後,他就着手調查這次車禍。

車禍死亡并不是白檀第一次動手,他本來将痕跡都抹得非常幹淨,奈何在白沉的幹預下,留下了那位原本要在這次車禍中喪生的司機。

種種跡象都指向白檀,白景在不可置信下,想不明白身為他們父親的白檀為什麽要對自己的孩子下死手?

白景将調查結果第一時間告訴了白沉,白沉表現地很平靜,像是早就知道了。

白沉:“虎毒不食子,但如果不是他的子呢?”

一語驚醒夢中人。

白景偷偷收集幾個弟弟妹妹房間裏的頭發,取出有毛囊的部分,送去檢驗,結果就是現在看到那幾份報告。

白家幾兄妹的臉色精彩紛呈,這挑起了綿綿的好奇心,他湊過去瞧了眼。

哦豁。

白家居然埋了這麽大一個雷在這裏。

眼前的,是一份親子鑒定!

除了白沉以外,另外四個白家子女居然與白檀都沒有血緣關系。

這是綿綿前世記憶裏沒有出現的事,在[顧青輪]後來的記憶裏,白家死的死,殘的殘,最後的贏家是白檀。

綿綿想着每一個人的死因,心裏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腦海裏所有人都有前世,卻獨獨少了白沉的。

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有些前世的記憶是模糊的,他的靈魂融入是需要時間的,所以綿綿也沒擔心過。

但現在都确定攻略人物了,為什麽關于白沉的前世還是一片厚重的迷霧?

就好像……根本沒有白沉這個人!

突然,綿綿的手腕被一片微涼搭住。

白沉的指腹下是快速跳動的脈搏,問:“你很緊張?”

綿綿也不在乎自己的動脈被另一個人掌控,他試圖壓住沒由來的心慌,惶惶然說:“我就是看到這份報告有點驚訝。”

冷靜點,阮綿綿。

或許你只是漏了點記憶,找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再好好回想看看。

還沒等白沉細看,那邊幾人就接二連三砸下了他們的推測。

為什麽他們母親死後的遺囑只有他們幾個孩子,就連剛剛出生的白若楠都有,卻獨獨沒有身為丈夫的白檀。

他們一開始只以為母親覺得白檀有白家的財産足夠,現在才想到其中的蹊跷。

當年,景家大小姐為愛走天涯,因為男友不被景家認可,随即想到瞞着家人,臨時找個世家中人契約婚姻,但哪個世家子弟願意忍受這種帶有侮辱性質的婚姻。

此時白家的養子白檀出現,不但溫文爾雅,還願意全盤接受她的提議,景小姐當即拍板了。

白檀需要人脈,以及被一流世家認可的門票,景小姐需要一段假婚姻讓孩子獲得戶口,兩人一拍即合。

契約上,兩人約定等到景家願意承認她的男友後,就與白檀結束婚姻,事後白檀能得到三億現金作為補償。

在契約之初,景家大小姐已經打了兩億給白檀。

這段虛假的婚姻,是經過雙方認可的。

後來,白若楠呱呱落地,景小姐與男友出游時,雙雙死在一條盤山公路上,他們的車失速沖破護欄,直直墜入山崖。

當搶修人員過去時,看到已經摔得身體都扭曲的一對男女,直到死前的最後一刻,他們還緊緊握着對方的手。

那條路段本就是事故多發段,在簡單的事故調查後,就結案了。

只是這對亡命鴛鴦的事跡,流傳了出去。

景小姐一個已婚婦人,在與情人幽會時出了意外,這事情放在哪裏都是醜聞。

而在這之前,白檀一直是上流社會公認的寵妻好男人,所有人都對白檀抱着十二萬分的同情,就連景家也為此對白檀始終懷着愧疚,只要與白家做生意,必定是大大的讓利。

白檀手中的流動資金并不多,他只是白家的養子,只能繼承十分之一財産,大部分資産都在白沉名下,他只有代理權,沒有使用權。

但僅靠着繼承的資産,又有景小姐贈予的兩億,再加上景家後期的大力支持,白檀在短短十幾年裏就締造了另一個屬于他的白家。

景小姐離世後名聲爛了,白若楠還記得她小時候聽說母親偷人,父親被蒙在鼓裏的時候,怨着母親的水性楊花。

為什麽有了那麽癡情溫柔的丈夫,她還不知足?為什麽她都死了,還要讓自己受牽連?

白若楠去景家的時候,那群親戚總是明裏暗裏說她會不會被這種朝三暮四的基因給影響。

小時候白若楠是自卑的,後來變得越來越乖張,對男女感情很随便,原因就在這裏了。

白若楠從來沒給母親掃墓過。

對于無辜的父親,雖然不怎麽親近,但她一直都抱有尊重和愧疚,這是移情作用。

哪怕後來知道她繼承的那幾間工廠倒閉清算可能有白檀的手筆,她也沒怪過白檀。

但現在,卻告訴她,她十幾年來的認知可能都是錯的,她怎麽受得了?

與她差不多感受的還有雙胞胎兄弟,白羽生本來脾氣就火爆,這一刺激,直接快步離開書房。

白涼生立刻追了上去,他怕弟弟又做什麽沖動的事。

幸好白羽生早就不是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他,他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間,雙手抱頭坐在床上,顯然對剛得到的消息消化不良。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羽生擡起煞白的臉,問哥哥:“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前幾年徒步旅行的時候,在攀岩時,我帶的繩索突然斷了,如果不是你在,我早就命喪黃泉了。”

白涼生心有餘悸地點頭,他們這幾年遇到過好幾次“意外”,險死還生。

雖然都能用運氣不好來解釋,但仔細想想,如果沒有好幾次有個看不見的恩人幫他們,他們不可能運氣那麽好,次次躲過。

他們幾個身上都有遺産繼承,雖然沒有白沉的那麽誇張,但加起來也不容小觑。

如果他們全部意外死了,誰是最大的受益人?

白檀要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以他的秉性,憑什麽不盯上這麽多肥肉?

白景的這次意外,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正因為平時積累了疑點,在真相浮現出來時,他們才能一下子分析出這麽多。

半晌,白涼生說:“還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說。那時候爸……,不是,白檀說白沉在那次事情後,去了瑞士調養,回來後白沉的狀态不太好。”

白羽生自然知道說的是哪次事情,在他們成長過程中,影響最大的莫過于那次綁架事件。

那年白沉回國後,大部分時候只是個過于安靜的孩子,但偶爾卻像個躁郁症患者。

白羽生:“哪止不好,有時候像個瘋子。”

白涼生:“後來白沉長大護照過期要替換,我當時看了一下,沒有瑞士的入境章。”無論入境還是出境,護照上都有該國海關蓋的章。

白羽生猛地站了起來,咄咄逼人:“你…該不會說,白沉沒去瑞士,可能真的被綁架了……你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白涼生:“我說了你會信嗎?”

不會。

白羽生清楚,在每次哮喘發作,呼吸不上來,胸腔一次次感到瀕臨死亡的時候,他對白沉的恨意就與日俱增。

那根本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平複的。

有生之年,他都不會原諒那個狼心狗肺的冷血家夥。

還記得有一年,白沉剛做了截骨縮短術,拄着拐杖挪到樓梯口,卻站着沒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白羽生出房門時看見了,他前一天晚上剛哮喘發作,伴随着呼吸道感染和肺炎,整日昏昏沉沉的,靠着挂鹽水生活。

在看到白沉的背影的時候,惡念四起。

他的手,神使鬼差地,推了白沉一把。

看着白沉從樓梯上滾下去,剛剛打上的石膏碎裂,在地上動彈不得。

白羽生覺得很疼,疼痛中還隐藏着一絲快意。

他想要在白沉那張高傲的臉上,看到痛苦或是恨。

所有白沉欠他的,他都要加倍讨回來。

他恨白沉。

也希望白沉恨他,那才公平。

滾落的時候,白沉的頭磕到了臺階,血色從他的頭發上滴落,墜入那雙比尋常孩子老成許多的眼睛上。

就好像,白沉站在樓梯口的時候,就知道後方有一雙手,他卻沒躲。

他給了白羽生發洩的機會。

白羽生無法直視那雙仿佛洞察一切的眼,落荒而逃。

但過不了多久,又故态複萌。

那個還沒長大的少年白羽生,對着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弟弟,做了很多很多惡事。

是現在的他回想起來,都背脊生寒的惡。

白羽生胸口狠狠一抽,心髒像掉入破壁機,被攪得粉碎。

他情緒過于激動,猛地呼吸不上來,大口大口地喘氣,半跪到地上。

白涼生心裏還有其他猜測,但一看白羽生很久沒發作的哮喘居然發作了。

哪顧得上說其他,連忙打開床頭櫃,找到丙酸氟替卡松噴霧劑丢過去。

緩過了那一陣子,白羽生四肢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雖然還沒找證據,但白羽生已經信了大半。

白羽生擡起了頭,淚水紛湧而出,斷斷續續道:“我……都對他做了什麽!?”

白景的書房,前後不過十幾分鐘,走得只剩白沉和綿綿。

白景示意了一眼,白沉意領神會。

綿綿看出他們還有話要說,很自覺地離開。

他也要理一理今天發生的事,他要好好捋捋為什麽看不到前世的白沉。

白沉到了門口,勾住綿綿的書包,綿綿往後一仰,退了兩步站定。

兩人間很普通的互動,卻格外自然。

白沉拉開他的書包,一看裏面亂中有序,錯落有致,一時無言。

這就是綿綿孩子氣的地方,由于各科的卷子作業多,他懶得整理,平常就是随便拿,需要哪張抽哪張,上個禮拜的卷子還歪歪扭扭地疊在裏頭。

白沉嘆了口氣,全部拿出來,快速整理了一下再放回去,抽出了今日份的作業叮囑了幾句。

遠處傳來吳恕的聲音:“老爺,您回來了。”

白檀似是很着急地上樓,在拐角處正好看到他們,綿綿幾乎本能地擋在白沉面前,揚起天真的笑臉:“白叔,好久不見。”

在夢境回憶裏,有多少次,他都想這樣站在最前面。

白檀大約是不适應綿綿的熱情,掃了眼被綿綿擋得嚴嚴實實的的白沉,随意應了一聲,徑自上樓了。

白沉靜靜地看着猶如一個保護者擋在身前的人。

面對白檀時小孩緊繃的身體,還有軟乎乎的後腦勺,白沉向來波瀾不驚的目光猶如深潭,有什麽情緒在激烈翻攪。

越是平靜,越是壓抑。

他終究控制不住,擡手繞過綿綿柔軟的頸側,指腹挑起那塊貼着鎖骨的吊墜,呼出的熱氣在耳廓邊萦繞:“怎麽不問我,為什麽送你?”

白沉淺談的聲線像一串電流劃過耳蝸,綿綿更加緊繃了。

他機械地重複:“為、為什麽?”

白沉微微一笑:“秘密。”

綿綿:“……”

我怎麽會看上這麽壞的家夥。

逗完小朋友,白沉重新關上了書房門。

白景看白沉始終沒有放下的笑意,若有所思。

兩人還有不少正事要處理,白景能這麽順利解開車禍的謎團,還全賴白沉的從旁協助,在商讨過後,白景依舊耿耿于懷這幾十年的父子之情。

白景:“我還是想當面問他。”

白沉并不意外,白景向來很在意親情,不得到白檀的答案是不會罷休的,問:“什麽時候?”

白景捏緊手中的鋼筆。

“就今晚。”

白沉沒意見,今晚過後,也沒機會了。

他低着頭将M國實驗室的數據資料傳到警方的固定郵箱。

傳輸完畢後,就意味着屬于白檀的免費三餐正在倒計時。

白沉起身。

白景喊住了他。

白景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他一直以為白沉是異性戀來着。

“咳,你給大哥交個底,青輪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白景之前實在看不過眼白沉的頹廢厭世,就說如果有真心喜歡的,讓那人戴上這條項鏈來見他,那樣他才會相信白沉真的結束了游戲人生。

剛才綿綿以為自己在看白家新舊兩代人暗中激烈交鋒,實則是一場無聲的家長見面會。

白沉沉默幾許。

回眸。

含着碎光。

“他是我的繼承者。”

我擁有的,由他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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