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學霸了解一下12

哪怕飲鸩止渴。

也好過從未碰過。

在觸到的剎那, 是來自靈魂的顫栗。

這個強硬的人,連唇都是涼的。

氣息萦繞,綿綿是孤注一擲的緊張。

他想太久了, 等這一刻也太久了, 連臉頰邊的絨毛都豎了起來,他甚至忘了該怎麽加深這個來之不易的吻。

可很快,他瞳孔一縮,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籠罩住他。

再閃躲已經來不及, 那雙玉瓷般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脖頸,兩人剎那間分開,綿綿被甩在餐桌上, 叮鈴哐啷, 是碗盤掉落在地的聲音。

綿綿的後腦勺砸到鋪着絨布的餐桌上,撞擊讓他的胸口産生短暫的沉悶感,淚光氤氲在他眼睫處,嘴角溢出痛哼:“唔一一”

他眨了眨眼,撞入白沉那雙徹骨冰寒的眼眸,那深處仿佛隐藏着極深的怒火。

一個平時沉默到像是一座墳墓般的少年,居然會暴怒。

那麽鮮活,那麽真實, 這是被他激發出最不理智一面的白沉, 卻讓綿綿興奮到不能自已。

危險又強悍。

綿綿好像能理解前兩個世界的他, 為什麽會甘願放棄成為情聖。

他只是在人生的不同階段, 反複為同一個人悸動。

明明被掐着脖子,綿綿卻忍不住露出微笑。

他的聲音勉強溢出:“你……生氣了?”

白沉氣笑了, 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咬牙切齒道:“如果随便吻人是你的習慣, 我不介意幫你糾正惡習。”

白沉對剛才的吻,深惡痛絕。

“當然——”不是,我初吻都給你了。

還沒說完,綿綿就被喉間的力道掐斷了後續。

白沉并不想聽後面的話。

對于綿綿,白沉快忍不下去了。

原本控制住的情緒在随着時間的推移在發酵。

從下午與劉雪陽的互動,到後來車上輕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與白若楠的相談甚歡……這些更像是顧青輪的本能,他像一陣風,只會短暫地停留。

他痛恨顧青輪對感情的随便,更痛恨自己居然差點沉溺。

白沉掐着綿綿的手指在頸側動脈上滑動,他靠到綿綿耳側,滿是哂意:“我也是你的游戲?”

綿綿抓着白沉結實的小臂,果然有的人看起來瘦,像是平時不吃東西,可一旦行動起來能要人命。

綿綿想搖頭,但脖子被桎梏住,他無法動彈。

“——不、是!”綿綿艱難地擠出了兩個字。

本來今晚就想告白的,純粹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被美色沖昏頭了。

白沉看了綿綿一會兒,漸漸松開桎梏。

他此時一手掐人,另一只手撐在餐桌上,整個人像一只蓄勢已久的獅子,滿是張狂與狠厲。

見所有人都看向他們,白沉沉澱了情緒,也不再抓着人。

白家人正因為親子鑒定吵得不可開交,白若楠已經從景家這裏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掉落懸崖雙雙墜亡的事故,很有可能也是被做過手腳的。

警方當年就查到,在出事故前,景小姐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白檀的,但能找到的證據都是間接的。與原白氏夫婦被害案一樣,缺乏關鍵證據,這起案子最後在明面上以意外事故結案,實際上警方從來沒放棄過調查。

有了景家小姐的事故,加上白景拿出來的親子鑒定,已經足夠讓白檀百口莫辯。

他承認了他們四個孩子與他沒有血緣,卻不願承認其他事。

白檀重重嘆了一口氣:“我愛你們母親,對你們也視如己出,之所以一直沒說,只是不希望你們失去美好的童年。”打感情牌,是白檀的強項。

大約是從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白景幾人憋屈得臉都漲紅了。

就這劍拔弩張的時候,一道巨響打破僵局,接着他們就看到顧青輪被白沉掄到餐桌上的畫面。

這變故前後不過十幾秒,還沒等看清,白沉已經放開了身下人。

綿綿好像水裏撈上來的魚,大口地呼吸,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掐痕。

看得出來白沉動了真火氣。

白沉整理了下自己微亂的衣領,将綿綿扶了起來。

大拇指掃過綿綿敏感的掐痕,問:“痛嗎?”

綿綿立刻搖搖頭。

痛倒是還好,就是被吓得有點腿軟。

“以後還敢嗎?”白沉蹙着眉,懊惱剛才自己差點失控。

他的語氣溫和,像是在教育過于不聽話的小孩,他希望經過這次,顧青輪能在感情上收斂點,不要再四處撩撥人。

綿綿垂着頭,只留下的一個軟乎乎的發旋,看上去乖巧極了。

這幅悔改的模樣實在讨人喜歡,白沉也不舍得再說重話,以為這是聽進去了。

現在白檀的事才是重點,被這不知輕重的小孩給打了岔。

白沉甩下一句:“晚點給你塗藥,別再搗蛋。”說着,就轉身重新加入戰局。

他沒注意到在他轉身後,綿綿在暗處舔了舔唇。

可惜,就吻了幾秒。

綿綿花了幾分鐘回味,然後才意猶未盡地查看目前的情況。

此時白檀正被幾個他養大的孩子圍攻。

有了白沉突然爆發的動作,白檀回味過來,溫情脈脈的表情終于不在,有些快意道:“果然是個瘋子。”只有瘋子才會這麽喜怒不定。

白檀已經在逼問中,意識情況對他很不利。

白景他們正在一步步逼出當年的真相,其中還甩出不少已經被掩蓋的證據,這讓他的陣腳亂了。

他對後方的吳恕使眼色,卻沒得到回應。

吳恕曾經是M國某教堂知名神父,因隔着忏悔室的門,白檀以為神父聽不懂華語,将那些年幹的事和盤托出。

他并不是天生的惡人,是在為父母報仇的過程中,漸漸失了底線。

白檀沒想到這神父居然是華人,本來白檀是不想留此人了,但想到自己的确需要一個傾訴對象,還是留下了無數的命。後來以吳恕家人要挾将人帶回華國,成了白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管家。

白檀見吳恕望着外面,透過玻璃窗也只能看到在黑暗中搖曳的樹葉。

吳恕在看什麽,他又在笑什麽?

白檀心慌意亂。

他此時無法問,只能再回頭看餐桌上所有白家人。

一場鴻門宴啊!

不對,或許是請君入甕。

白檀的注意力逐漸放到了白沉身上,自然發現白羽生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看白沉。

白檀笑了,笑容中充斥着滿滿惡意。

白羽生神情繃着,對于白檀接下來要說的話,有種不好的預感。

“白羽生,你不是總問我那年的事嗎?你沒猜錯,是白沉把你藏起來了,你才逃過一劫。”

“他能活着回來,我當年就覺得不可思議。就托人找了找他怎麽回來的,聽說他被關在一座島嶼上,那裏曾是二戰的人體實驗室,折磨人的工具不少,當年這事鬧得還挺大,叫什麽……”

當白檀說出那起震驚國際的人口販賣案,白家人臉色一變。

他們有印象,還記得幾個受害者長大後接受采訪,說出了一些真實故事,有的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從沒想過,白沉居然曾是其中一個,真相太過殘忍。

“不可能……他在瑞士,你又在騙我!”白羽生渾身發抖,他寧可白沉真的那麽無情,也不願意相信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白涼生死死箍着他的腰,他就要去與白檀拼命。

就算早幾個小時已經猜到,但真正撕開那道瘡疤時,依舊痛徹心扉。

白檀看着三子那崩潰的模樣,暢快地笑了起來,他最愛看的就是美好的東西被他一點點摧毀。

他給白羽生編織了十幾年的美夢。

一朝崩塌。

白沉厲色一轉,他不希望白羽生知道,白羽生從小就情感過于豐沛,愛憎分明。

如果知道餘生會很痛苦,這對白羽生來說是負擔,對白沉自己又何嘗不是。

白沉不需要任何補償,也不需要親情。

這些,對他來說,太奢侈。

白沉準備阻止時,餘光注意到落地窗外,黑暗中閃爍的紅光,倒數,還有十秒。

這十秒,必須拖下去。

白羽生轉頭,艱聲問:“白沉,他在騙我對不對?”

白沉眼觀六路,沒有回答。

他正向白若楠使眼色,也不知什麽時候,白檀離白若楠越來越近,已經近到一臂之距。

可惜白若楠還在氣頭上,根本沒注意周遭。

白沉一手抓住桌上的瓷杯。

白檀還嫌不夠刺激,聲音賤得讓人恨極:“白沉一回來,你就讓他去死,啧啧,往他心裏插刀的不是我,是——你啊!”

這最後一句話,徹底擊垮了白羽生。

白景和白涼生來到他身邊,撐住了他。

就是現在!

瞄準時機,白檀一手朝着白若楠抓去!

同時,杯子像離弦的箭從白沉手中脫離,擲了過去,直接打斷了白檀的行動。

白沉心中默數。

9。

10!

哐當!

大門被武裝警察撞開。

大批警察湧入室內。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時,白檀卻再也顧不得不知埋伏了多久的警察,在瞬間換了一只手,一把槍突然出現在他手中,砰一聲,朝着白沉開去。

白檀做的是個假動作,這是他為了生命安全特意找退伍特種兵訓練過的假動作,沒想到會在這裏用到。

之前刺激白羽生的話,都是為了拖延時間,放松所有人警惕而說的。

不到萬不得已,白檀不打算拿出槍,這在華國可是要接受好幾層篩查的,而他經不起調查,也沒時間在警局等待。

拿出槍,也代表着再無退路。

他沒想到白沉始終沒被他的話帶入,居然真的對那些痛苦不在意,一直在等他發難。

白沉真的才成年不久嗎?

這種心性手段,要是給他成長的機會,該是怎樣可怕的人物?

可,未來的枭雄,只是未來。

這個不應該出生的嬰兒,原白家唯一的血脈,是最不應該存活的!

絕境中,白檀仿佛預料到了什麽,在這最後的時刻,他做了一件早在二十年前就想做的事。

就算是白沉,也不可能料到,白檀還準備了搶。

變故實在發生地太快了,電光火石間,一道被所有人遺忘的身影,縱身擋在白沉面前,子彈穿透他的胸口,他像一只斷了翅膀的蝶,從半空中跌落。

砰砰砰!

警察沒想到白檀居然拿出了槍,幾乎第一時間擊斃了白檀。

白沉像是沒聽到。

他眼裏只有面前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人,腦海一片空白。

他一直覺得,顧青輪活得太喧嚣。

這樣絢麗的色彩,在白沉看來,過于刺眼。

愛鬧愛笑,像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其實,他沒嫌棄。

那是他永遠沒有的活力。

吵吵鬧鬧的挺好。

有他護着算的了什麽。

他遲早能成長起來,為這個小孩撐起一片天。

所有選項裏,從來沒有,沒了生機這個選項。

白沉不知道自己怎麽走過去的。

他蹲了下來,将小孩翻了過來,臉色蒼白,留有還未散盡的餘溫。

白沉緊緊摟在懷裏,試圖抓住即逝的溫度。

他的手,橫在綿綿的鼻子下方。

顫抖着。

大約是白沉顫抖地太厲害,從來沒有情緒波動的人,碎了。

所有人,都猜到了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白羽生走了過來,哽咽道:“白沉,人死不能——”

白沉低着頭。

“滾——”

白羽生臉色一白。

他突然意識到,白沉不會原諒他,也不恨他,是因為早就不在意了。

意識到這一點,白羽生搖搖欲墜。

白沉感覺眼前滿是血色,他看不清顧青輪的臉了。

顧青輪,他真的叫顧青輪嗎。

痛極攻心,血液逆流。

過大的刺激,攪碎了白沉的理智。

一絲血,從眼角溢出。

“你怎麽敢?”

“阮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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