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學霸了解一下13

我怎麽就撲上去了?

我原來, 比我以為的更在乎他。

綿綿發現自己靈魂脫殼,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他的身體倒在地上,血色成放射狀從胸口蔓延, 震住了周遭所有人。

剛才白家人劍拔弩張, 集體忽略了他,所以他慢慢靠近白檀沒引起任何關注。

比起白檀的供述,綿綿更在意白檀接下來會不會有過激行為。

究其原因,下樓用餐前, 他曾去後院看了剛從寵物醫院回來的哆哆啦,順便給幾只小貓崽喂飯,這種多事之秋, 估計也沒人想起它們。

綿綿剛到, 發現除了哆哆啦外,其他幾只小貓狀态不好,模樣驚懼,還對着某處喵喵叫喚。

他将小貓重新放回欄杆裏,走到它們叫喚的方向,沒發現什麽異樣。

他突然注意到腳下異樣,撕開這一處已經嫁接好的新草皮,下方的泥土很松, 像是剛被翻新過, 與其他地方不太一樣。

綿綿沒驚動任何人, 在附近仔細搜查了一圈, 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想來就算有線索,也早就被清除了。

當然, 也可能是他太過多疑了。

綿綿離開前, 再回頭看那處翻新土面, 涼風吹來,他慌張地回到餐廳。

直覺上的事,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下意識地高度警戒,本來是想靠近後制服白檀的,哪想到這家夥在發現窮途末路後,居然在轉瞬間換槍射擊,企圖來個魚死網破。

綿綿曾在回憶夢境中,無數次痛恨無法碰到白沉。

只要他在,白檀別想再傷白沉分毫!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真就這麽巧被擊中要害,連個交代遺言的時間都沒給他。第一次穿越是財閥征伐,第二次是末日求生,都兇險萬分,他都沒出意外。

這第三次穿越,一個看上去像療養一般的和平世界,他卻死了。

他這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綿綿邊晃蕩邊唉聲嘆氣,說起來擋槍這事怎麽我的肢體仿佛有熟練度,我該不會以前幹過吧?

綿綿搜索了下《禁書》面板,果然在第一個穿越世界的劇情梗概中找到一段話:為攻略白霄,利用數字情聖的精确計算能力避開要害,假意擋槍,進一步誘惑白霄。

好機關算盡的家夥。

好喪心病狂的家夥。

這是我?

這好像真是我。

為了攻略白霄,我這麽沒下限的嗎?

真正的白霄是什麽樣的,我要無恥到這個地步?沒記憶的白沉尚且這麽難搞定,擁有記憶的……綿綿的魂體打了個顫。

好奇什麽不該好奇的!

綿綿唾棄了自己一番,他問情聖們什麽時候讓他倒帶重來。

綿綿從死亡到回到魂體狀态,都不怎麽着急。

剛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他記得除了前情梗概外,還有一條小字說明,如果攻略中出現非主觀意識的意外,可以重啓世界。

介于之前兩個世界都是一次性通關,還沒使用過這個功能。

對于擋槍,綿綿并不後悔,早在回憶夢境裏,他就憋屈壞了。

不就是重來一次嗎,小爺輸得起。

卻不想,衆情聖沉默了。

綿綿察覺不對,問:[你們該不會要告訴我,不能重啓吧?]

衆情聖:[……]

這時,下方有了動靜,綿綿猛地聽到了自己的真名。

綿綿被白沉喊出的“阮綿綿”三個字給吓得魂不附體,脫口出一句“卧槽”就往下看去。

綿綿的身體被白沉抱在懷裏,紅梅在白沉的襯衣上染開一朵朵絢爛的殷紅。

白沉沒動,他的臉深深埋下,陰影将他所有神情籠罩。

“呵…呵呵!”滄桑又絕望的笑溢出。

他應該習慣,因為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也不知過了多久的,白沉身上哀恸的氣息消匿,轉而變得深沉難測。

白羽生不過是想過來幫忙整理遺容,卻被白沉擡起的一個眼神打消了念頭。

他像是白沉,又說不出哪來不像。

整個人散發的威壓足以讓人起不了絲毫忤逆的念頭,至少之前的白沉絕不是随意一個舉動就給人舉重若輕的味道。

白沉擡起手,撫摸着綿綿慘白的臉,輕輕将綿綿垂下的鬓發撩開,擦掉上面些許塵灰。

他平靜的像是風暴到來前的黃昏,将所有極致的情緒壓制下去。

“玩了這麽久,該回家了。”

白沉冷靜下來後,想起了上個世界發現的一個秘密。

阮綿綿徹底離開,都是以“做”為前提,現在還沒做,這個沒心沒肺的東西還舍不得離開。

白沉的手一路向下,在綿綿的腹下一寸停下。

沒碰到,卻威懾力十足,強大的氣場讓人望而生畏。

語氣雲淡風輕到含着刺骨的冷意:“或者,你希望我再幫你人道一次。”

在場的人,沒人覺得白沉在開玩笑。

他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但其中蘊含的力量能瞬間摧毀并不牢固的肉塊。

白家人覺得白沉的狀态像是被逼瘋了,但在半空中飄蕩的綿綿卻聽懂了。

綿綿臉色大變,在風中淩亂:[他說再,上個世界我死後,他該不會……]把我給廢了吧!?

醫師情聖沉痛道:[嗯。]

就是你想的那樣。

綿綿被白沉的狠辣給吓得肝膽俱裂,無語凝噎。

他的幻肢狠狠痛了,是個男人就懂什麽是最痛的。

這不是白沉,這應該是恢複了記憶的……白霄吧!

綿綿頭皮發麻,趕緊催促:“到底什麽原因不能重啓?”

再不開啓,你們信不信白沉立馬給我廢了!

等等,為什麽我一點不覺得突兀,好像這才像白沉會做的。

為了不造成終身陰影,綿綿現在迫切需要馬上啓動PlanB。

醫師情聖眼看其他情聖,一個個都不願意承擔綿綿的怒火,暗恨這群沒義氣的家夥,只能由他繼續解釋道:“沒能量了,最多只能給你帶回你死亡前的幾分鐘。”

綿綿注意到這句話的邏輯問題,醫師情聖是個很會轉移注意力的人,他們這些老而成精的家夥,都很懂說話的藝術。

這段話是在引導他直接行動,但綿綿發現裏頭漏洞,就愛追根究底:“沒能量是單指這個世界?”

眼見瞞不過,醫師情聖只能承認:“對,穿越每個世界都需要一定能量來維持運作,原本我們只需要搭載你,現在再加上白霄,本就很勉強了,偏偏他運氣不好,提前消耗了一部分能量,你這次又死了,導致…”

綿綿再次抓重點,“提前消耗?”

該說綿綿不愧是那個男人教出來的,只抓語言中的漏洞步步緊逼,醫師情聖有些招架不住,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禁書面板上一頓操作。

綿綿隐隐察覺到了什麽,還準備問地更詳細,眼前的空氣卻一陣扭曲。

他再次睜眼,面前出現的是一個老舊小區,這是回憶夢境?

該死的,他們說不過我,居然又把我丢到夢境裏?

沒看到白沉已經恢複記憶了嗎,現在是看夢境的時候嗎?

但已經被丢進來,綿綿也只能耐着性子看。

在這裏,綿綿依舊是魂體狀态,綿綿觀察着周遭,看街道的狀況,應該是上個世紀末吧。

這時,一對模樣有幾分相似的兄弟從小賣店出來。

大的少年舔着嘴裏的冰棍,對更小的弟弟耳提面命:“你可不能告訴爸媽,我把你的小豬儲蓄罐砸了,來買冰棍。”

小男孩拿着三色杯,小小的臉上表情不多,聞言只點了頭。

少年還是不放心,又拉着弟弟做幫兇:“你也吃了,所以我們是共犯哦。”

這大點的少年,五官如果再成熟點,居然與他們九班的班主任譚坦很像。

譚坦小時候并不像現在這麽開朗溫和,他也和大多數男生一樣,不聽話,性子野,仗着年紀大還愛欺負弟弟。

兩兄弟在路邊吃雪糕,這時譚坦的同學喊他去旁邊的公園踢球,譚坦哪裏忍得住,讓弟弟自己玩一會,他則是沒兩下吃完雪糕就跑的沒影了。

綿綿這次的魂體是跟着譚坦的,他只能百無聊賴地看着幾個少年你追我趕地踢着沒什麽規則的球,邊無語地想着,要怎麽去找白沉,這會兒白沉是不是還沒出生?

為什麽會突然回到這個時間點,裏面還有現實裏的熟人。

而且,也沒聽說譚坦有弟弟。

如果有,之前在班級群大家閑聊的時候,多多少少會帶到一點,畢竟譚坦連相親成功沒有都能在群裏被反複提起。

譚坦與班級同學一直都相處融洽,私下裏大家不像師生,更像是朋友多一點。

就連白沉,都與譚坦相處的不錯,不然這次編程大賽,以白沉事不關己的性子根本不可能拼得廢寝忘食。

譚坦踢球踢到天色暗沉,才意猶未盡地和小夥伴們告別,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一輛救護車停在那兒,一群人圍着,嘴裏在可惜着什麽,還有些膽子小的女生吓得撇開了頭。

譚坦初生牛犢不怕虎,當做看熱鬧一樣跑過去。

卻在看到地上躺着的人時,短促地喊了一聲:“啊——”

下一刻,跌坐在地上。

綿綿跟過去也看到了,甚至不忍再看第二眼。

出車禍的是譚坦的弟弟,他被一輛貨車碾壓而過。

應該是小男孩想找哥哥,卻在過馬路時被卷入了車輪裏。

畫面太血腥,吓得譚坦當場暈了過去。

醒來後,他還以為是做夢,後知後覺地大哭了起來,喊着要弟弟,卻被父親一個耳光扇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你貪玩,你弟弟怎麽會出意外!?”

“你弟弟是為了給你送錢包,是你害死了你弟弟!”

“你怎麽不一起死了算了!”

譚父邊嘶吼,邊痛苦地砸牆。

譚母則在一旁哀傷哭泣。

譚坦自責的恨不得自己才是死的那個人,那以後他再也沒踢過球。

直到譚坦如今當了五中的班主任,他的父母也始終沒有原諒過他。

如果僅僅從譚坦開朗陽光的外表來看,完全看不出他始終沒走出過幼年的陰影。

父母再也沒對他露出哪怕一次笑容,後來他當了老師,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學生身上。

他相信,如果弟弟能長大,一定也會像他們一樣,朝氣蓬勃。

綿綿沉重地看着這一幕幕,總有種詭異的割裂感。

還沒等他細想,眼前的畫面再次虛幻,他又來到了新的場景,狂風刮過,一個青年從他身邊飛掠而過,青年跑得飛快,連手上的公文包掉了都沒注意。

文件散了一地,綿綿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張上面寫着海原第五高中的标題,一旁還有幾張色彩稿。

居然又是個熟人,是前幾天還在學校見過好幾次的何老師。

綿綿第一天報道就在校門口被這位老師抓了現行,印象裏是個嚴苛注重紀律的老師。後來聽邢星說過,這位老師年輕時失了孩子後,就賣了房住到了學校的員工宿舍中。其他老師不忍他一直沉浸在喪子之痛中,前幾年給他介紹了一個同樣離異帶孩子的,現在感情穩定,他也将繼子視如己出。

這時候的何老師比現實裏要年輕太多,估摸着只有二十來歲,從年紀來看應該是上一個關于譚坦的夢境再往前推前個十幾年。

何老師離異後,獨自帶着孩子生活,這幾天他上班就把孩子托給保姆照顧。剛才有鄰居打電話告訴他,他家着火了,何老師才丢下一切跑回家。

他們身旁是喊着“起火了”的路人,遠處消防車的警鳴聲不絕于耳,能看到直沖上空的黑煙。

小區門口已經被警戒線攔住了,遠處是一棟公寓樓起火,在滾滾濃煙中,能隐約看到一個小男孩坐在陽臺的窗框上等待救援。何老師跑得大汗淋漓,瘋了一樣要沖進去,周圍的群衆合力把他抱住了。

“雲梯已經搭好了,快了快了!”

“馬上就能把孩子救下來了!”

“你現在沖進去也沒用啊!”

何老師滿是淚痕,不斷喊着男孩的名字。

綿綿想到邢星八卦的往事,心裏猜到多半兇多吉少,可等他魂體飄到高樓之上,看到緊緊抓着門框男孩,還是心裏像壓着塊巨石。

男孩身後是濃煙和火光,火焰在空中飛舞,星火漫天。

男孩粉雕玉琢的臉上沒什麽表情,閉着眼,像是睡着了。

回憶夢境都是過去時,已經發生的事是無法改變的,但綿綿還是抱着一絲希望。

當他飄了個角度的時候,才看到男孩背後燒剩的骨架。

正面完好無損,背後已經在高溫下蕩然無存。

綿綿倒抽了口氣。

這麽慘烈的一幕,讓他終身難忘。

他無法想象男孩是怎麽在這種情況求生的。

……

直到回到《禁書》空間,綿綿都沒從那震撼的場景中回來,情聖們也沒打擾他。

綿綿過了許久,才漸漸回神,為什麽會給他播放這兩段往事?

在兩段回憶夢境前,醫師情聖說過“能量提前消耗”。

那說明這兩段回憶,是與白沉有關的。

可白沉并沒有出現在裏面。

情聖們說禁書在本世界沒能量穿梭了,那是在什麽情況下被消耗的?

綿綿突然想到了什麽,魂體震蕩。

譚坦的弟弟,何老師的兒子,他們都是白沉!!

他們展現出的神态都有一絲白沉的影子。

從時間線來看,白沉這個人物可能是白霄的第三次投胎!

提前消耗,說的是白沉已經穿越過兩次了。

意識到這點,綿綿痛苦地快崩潰了。

[你是有多喜歡我,啊!?]綿綿看着下方抱着他屍體的白沉,幾乎咆哮出來。再看去,綿綿代表靈魂的藍色淚水的,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的,他像是個找不到父母的小孩,孤零零地在原地嚎啕大哭,[白沉,你能不能別喜歡我了……]

不綁定,是不是就不用受這種折磨?

遲來的陣痛讓綿綿産生了強烈的耳鳴,分明是魂體,卻扭曲地近乎化為虛無。

在這之前,綿綿一直看不透白沉的心思,反複懷疑是他過于自戀産生了對方喜歡自己的幻覺。

有的人,只是把情緒都镌刻在了時間的長流裏。

一群情聖也不好受,平時熱情似海的他們都安靜下來了。

經過幾個世界的相處,阮綿綿就像他們的孩子一樣,如果不是這次綿綿突然死亡,這個秘密也許會一直塵封地底。

綿綿捂着臉,聲音嘶啞:[我第一次到這個世界,卻是白沉第三次到?]

真正問出來時,綿綿是希望得到否定答案的。

他以為輕松愉快的初遇,卻是另一個人拼盡全力的空望。

醫師情聖不忍心地移開了目光,說:[嗯。你穿越第一個世界的時候就應該發現了,穿越時間、地點都是随機的。你綁定白霄後,《禁書》本體失去了蹤跡,其實我們懷疑它因違反《禁書》規則而陷入永久沉眠。現在,每穿越一個世界就要多搭載一倍的能量,白沉的穿越時間與你錯開才是正常的。]

[你們的緣分,是他強求來的。]

強求來的,大多是孽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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