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墜落

初初,他總是習慣這樣叫她的小名。

顧祁澤抽煙,嗓音會帶那麽一絲煙嗓的意思,但少年感還是偏多的,以至于時慵懶時随意,是最受他那些粉絲歡迎的地方之一。

總會有粉絲說,如果能被顧祁澤那樣溫柔親昵地叫小名,簡直此生無憾。

可惜,這個想法只存在于夢裏。

清初原本也是這麽覺得的。

後來不只是夢裏,而是真的進入到她的生活,她親身的體會。

所以每次顧祁澤低頭哄她,叫她的小名,帶着缱绻味,總是後背發軟,抵不住。

“真的?”她問。

顧祁澤手掌扣了扣她的腰,直視她:“你在擔心什麽?”

她擡起頭,盯着他看了幾秒,什麽也沒瞧出,就看見自己喜歡的人眼裏那抹認真的勁兒。

末了,栽進他的懷裏,側過臉貼着他的心口。

感受他的心跳。

“沒擔心,我信你。”

顧祁澤笑笑,他拉開她,說:“初初,比賽結束後我給你帶了個東西。”

清初不解,問:“什麽?”

“上次打游戲,你不是随口提了一句主辦方這次聯名的獎品嗎,我比賽打贏了,給你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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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個小盒子,很小的一個,四四方方大概也就是手掌那麽大。

裏面是游戲角色的手辦,總決賽聯名款。

娑娜,是清初最喜歡玩的一個角色。

當初她在網咖和顧祁澤一塊打游戲,看到這次夏季賽活動,随口提了一句這個人物手辦很漂亮。

顧祁澤當時态度淡淡,她沒想過,他會記着。

雖然是個很小的禮物,但清初确實不知情,此時一個小禮品猶如驚喜,瞬間點亮了她的眼睛。

顧祁澤盯着她的眼睛,問:“很喜歡?”

清初很認真地點頭:“對。”

顧祁澤勾了勾唇,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初初真乖。”

清初也不知道哪來的沖動和想法,忽而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

她說:“謝謝你,顧祁澤。”

顧祁澤愣了下,明顯是沒想過她突然的主動,其實于他而言,那個手辦是個不起眼不過的東西,想要,随時一大堆。

別人給他,他也就随手記起給的她。

沒想過她卻當什麽寶。

片刻,他反應過來什麽,扯了扯唇角。

兩人去了公交站等車,照着她來時的路線回去,顧祁澤說過打的士,清初不想。

好不容易和他見一面,本來時間就很短,指不定他什麽時候就得回戰隊去模拟訓練,她向來珍惜和顧祁澤短暫的相處時間。

夜很深了,城市逐漸從繁華到寂寥。

路面車輛漸少。

老式小區內光線很暗,路燈透過樹枝照下來,光線影影綽綽。

那是清初的住處,租的,馬上大四要畢業實習了,她一個人搬出來住。

樓層過道,氛圍旖旎。

他們很久沒見了,以至于剛到門口,顧祁澤忽然把她按到了牆上親。

他的氣息貫徹,那種被掌控感席卷。

他的吻技很好,清初向來知道。

有些人的魅力仿若天生,就如顧祁澤,曾經網上有個評選,說如果有機會最想與之接吻的男藝人是誰,十多個著名男星裏,顧祁澤作為唯一一個圈外人上去的。

且投票數位居前列。

他的唇很薄,很性感。

接起吻來的感覺很好。

清初一度差點陷入。

可能不會有人知道,清初,傳媒學院的好學生,家人眼裏的乖乖女,會和電競圈最野痞的G神在一起,在深黑的夜裏這樣親密。

就像過去清初第一次接觸游戲,不知道自己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喜歡上電競圈某個新人職業選手一樣。

那時她大一,剛到首都,小縣城過來的她對于這樣繁華的大都市內心只有敬畏。

對比這裏不論是家庭背景還是學習成績,所有資本都好太多的同學,清初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更是最自卑的一個。

她獨來獨往,沉默寡言,去圖書館學習的時候也只有一個人。

以至于大學兩年的時候,班上同學都不認識清初這號人。

一場校園音樂節,顧祁澤以主唱身份在臺上大放異彩,獨特的嗓音讓他吸粉無數。

他不僅僅是職業選手,在校園人脈上、個人能力上,很多方面都很強,那時候底下人群在為他喝彩,他在臺上如置榮譽之巅,整個人仿佛都發着光。

清初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顧祁澤。

後來學習業餘她接觸到了網游,開始時不時去網咖打打游戲看看直播,起初打這個游戲的她很菜,經常被游戲裏的噴子罵。

一場随即匹配,清初拖了後腿,有路人開全隊罵她,罵得極其難聽。

清初本來忍着,直到後面都快被罵哭了。

一個ID叫顧.的人一直沉默打野收割,後來他突然開了麥,低啞的嗓音突然傳入所有人的耳朵。

“這樣追着一個女生罵,你也挺不是東西。”

僅僅這麽一句話,為清初解了圍。

那個路人愣了下,開始狂噴他,後來顧.閉了麥沒再理過,可當時的清初所有心思已然不在游戲裏,而是呆呆怔在電腦前。

因為她認出了他的聲音,那個人,是顧祁澤。

清初坐在網咖裏,明明周遭那麽嘈雜,她卻聽見自己內心跳動愈發快速的心跳聲。

她發着怔打完那場游戲,後來出去後,緊緊盯着游戲列表,看着ID叫顧.的人許久,直到屏幕彈出一條提醒:[玩家顧.邀請您進入房間]。

清初愣了,下意識點了同意。

進去後裏面有好幾個人,麥裏聲音很雜,是幾個男生。

他也在其中,頭像是一片純黑,如同他這個人,深不見底。

有人問:“這個昵稱叫清初的誰啊?祁澤,你朋友?”

純黑的頭像閃了閃。

顧祁澤:“不是,上局打過的。”

男生說:“妹子?妹子開麥啊。”

清初沒吭聲。

顧祁澤:“估計吓着了吧。上把被人罵,我出去後把那人給虐了頓,玩得菜,欺負女生倒挺行。”

男生說:“行啊,祁澤,英雄救美?”

顧祁澤:“算不上。”

出去後,清初關注了這個叫顧.的人,也知道他原來是個職業選手新人,剛入圈子,極度嚣張又意氣風發,她記住了對方,也偶爾看看他的直播。

他初出茅廬,粉絲卻很多,清初只是其中之一。

她以為這輩子他也不會知道她,直到四十周年校慶,班級聯誼晚會,她無意撞上一道颀長的黑色身影,對方戴着鴨舌帽,帽檐壓得極低,手指擡着輕扣帽檐。

“看着點路。”

他盯着她,低笑:“小呆子。”

那抹轉瞬即逝的笑卻刻到清初心裏,很久。

唇上傳來一抹痛意,他輕咬了她的唇,低聲說:“接吻還發呆,想誰呢?”

清初回了神,眼前還是暗走廊,是她屋門前,

外面濕熱,也不知道是氣息還是空氣暈染,衣服都仿佛浸濕了。

他們感受的是互相的體溫。

“沒有。”清初踮起腳,親他的唇:“想你。”

顧祁澤低着頭看她,忽的扯着唇笑了:“小妖精。”

清初的房間很小,主卧單間,裝飾得很溫馨,恰好可以容納兩個人的存在。

顧祁澤做事風格就跟他這個人一樣,直接,狂肆,不會有一點含糊,亦或是憐香惜玉。

他們之間的所有相處也一致。

“你說我是妖精,那你是什麽?”清初情迷的時候,手指抓着他的衣服邊緣,軟着聲音問他。

她說:“被迷暈的和尚?”

和尚。

這詞形容他不大對。

顧祁澤說:“我是被妖精吃得骨頭都不剩的人。”

這形容把清初說臉紅了,她把臉埋到枕頭裏不去看他。

雨後濕露,屋檐上的水會順着往下滴,逐漸浸潤路面。

屋裏沒開燈,結束的時候顧祁澤起身去了浴室洗澡。

清初靠在床沿邊摸索着手機看,淩晨四點了。

微信是幾個朋友在群裏發的消息,她的大學室友,馬上要分道揚镳的。

[姜毓:前個兒我去夏季賽現場看了,天啊,場面可真夠壯觀的。]

[落落:哪搞到的票?]

[姜毓:朋友搶到的,哎,尋思着初初不是挺喜歡游戲嗎,還想帶她去來着,她沒空。我跟朋友見着那什麽G神了,長得有夠帥,女粉好多。]

[落落:照片發來看看,初初呢,她不是老念叨電競圈裏那些個男神麽,給她看。]

[姜毓:沒,坐太遠了,反正現場挺嗨的。]

[芬兒:幾天沒見着初初人影了,七夕,不會找男朋友去了吧。]

[落落:哎嘿,有可能哦,初初害羞,估計跟男朋友在一塊不好意思出來呢。]

清初看到後頭,會心笑了笑。

還真是。

浴室門開了,水霧彌漫,夾帶着沐浴露的清香,顧祁澤拿毛巾随意擦着頭發,看到的就是清初靠在床邊盯着手機笑的樣。

顧祁澤也沒去打擾,一邊擦着頭發,一邊走到她桌子邊,看她桌上放着的那些小首飾。

其實,他們見面次數挺少的,顧祁澤很忙,經常不是打比賽就是打比賽的路上,清初這兒也挺少來的,位置小,也有點寒酸。

桌上沒一個奢侈品,全都是她串的那些小首飾。

他随手拿起一個看了看,做得挺用心的,就是都有種廉價的感覺。

“你平時就搞這個麽?”顧祁澤問。

清初嗯了聲,說:“在網上賣。”

“拿來賣的?”他訝異:“能賣多少錢。”

“一個月幾千吧。”

說起這個,清初還是有那麽一點點小驕傲。

畢竟,她平常一個月生活費也就一千五呢,剛畢業的空閑期搞搞這個,能有那麽點錢,知足了。

顧祁澤道:“幾千?我給你。”

清初說:“不要。”

他回過頭看她:“怎麽。”

清初放下手機下床走了過去,把東西都給好好地裝好:“我幹嘛直接要你的錢,別人知道了我用你的錢,會怎麽議論我呢。”

而且,她能自己養活自己。

不需要靠男人。

清初說這話時的态度很認真:“我們是談戀愛,不是金錢關系。”

顧祁澤聽她的話卻覺得有點意思:“什麽叫金錢關系。”

“就是,我們之間的一切都是依靠錢來推動的。”

顧祁澤笑:“你很在意這個?”

“是。”清初說:“我很怕,別人說我是因為錢或是什麽和你在一起。”

清初就是普通家庭,大衆裏再平常不過的人,并不像他。

聽說他家裏有錢,他是天之驕子,光一樣的存在。

他們是雲泥之別。

曾經網上也有傳過他的感情歷史,那還是他們互不交集的時候。

清初覺得那都是過去式,她沒問過,更沒管過。

因為能和他在一起已經很好。

雖然,他也沒有主動在大衆面前提及過他,正如他所言,工作需要,還有一個原因,是保護她。

他那裏從沒出過什麽問題,清初很相信他。

這是清初第一次談戀愛,她用了百分百的真誠還有初心。

顧祁澤看着她那副認真的模樣,頓了下。

随即,漫不經心笑笑,擡手摸摸她的頭發:“別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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