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墜落
清初沒有回他,甚至是那一次都杳無音信,她下線了,馬上又上線了,透着游戲界面,顧祁澤仿佛看見她手足無措的樣子。
他也沒管,只是覺得這女孩有趣。
之後的一次碰巧,倆人都在線上,他邀她一起打了游戲。
清初沉默着,但這事兒仿佛在他們之間翻了篇,誰也不記得。
後來自然而然,他們會在看似碰巧的時間段上線,一起打游戲,顧祁澤偶爾開麥說兩句話,清初也不吭聲,就拿她的輔助位,默默跟在顧祁澤後面。
他們維持着那種平靜的表面關系。
再之後的一次顧祁澤聚會喝了酒,上線瞧見他們的聊天框,他上一次發過的[喜歡哥哥哪兒]還停留在那兒,腦海裏順勢浮起昏暗吧臺,靜坐在那兒幹淨而又美好的女孩。
他也不知道哪來的想法,又輸入了幾個字發了過去:
[顧.:要不要在一起試試?]
也許是酒精的促使,也可能是一時的沖動。
他确實是這樣發的。
顧祁澤發完沒有做別的,靜坐在那兒等着。
顧祁澤頭一回竟也有些緊張,更确切點或許是一種不确定感,心裏知道對方的回答,有十足把握,又怕有一分失敗率。
清初那邊的在線狀态保持了很久,頭像才閃爍了下。
[清初:你是本人嗎?]
顧祁澤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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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你覺得呢。]
[清初:我覺得你不是。]
那一刻的清初确實是懵的。
心情從剛看到消息時的意外到反應過來時的驚喜,再到懷疑對方懷疑自己,覺得對方是不是在惡作劇,比如他在玩真心話大冒險之類的游戲。
總之當時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
[顧.:你在哪?]
[顧.:給個地址我,二十分鐘。]
說完他下了線,當時的清初坐在網咖,本來都準備下線回家了,不知道為什麽因為他這個消息。
甚至是怕他來了找不到她人,硬是又去加了一小時的錢,之後坐那兒等他。
當時的她腦袋閃過很多想法。
可能他是好玩的,可能他是故意的,可能是喝醉了酒說的胡話,再可能,那個人根本不是他,人家就是故意戲弄她的。
太多太多想法。
直到顧祁澤颀長的身影真的出現在網咖門口。
那一刻,清初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驟停了。
她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可是,又不是。
那确确實實是顧祁澤,一身黑衣,習慣性地帶着鴨舌帽,帽檐很低,整張臉都看不真切。
他走了過來,直到面前清初都沒說話,她傻了。
顧祁澤卻笑了,拿下頭上的鴨舌帽,扣到她頭上。
“這麽膽小,見到我話都不敢說。”
顧祁澤彎下身,低聲說:“那天給我發喜歡你的時候,不是挺大膽的麽。”
鴨舌帽下,清初的臉紅透了。
後來,他們也就在一起了。
其實這個答案顧祁澤一早知道。
真正的野王高手,是釣魚時把誘餌所有的秉性都了解清楚的。
多了個女朋友于他的生活也沒有什麽改變,還是該訓練訓練,該聚餐聚餐。
清初于他,好像不過是一時興起逗弄的小貓兒。
顧祁澤跟她在一起的原因也簡單,她漂亮,又單純。
顧祁澤喜歡的就是那種幹淨感,仿佛她這個人、整顆心,都只是他的。
但是呢,顧祁澤并不是個感情至上的男人。
說實話,如朋友所言,他确實很渣,他這個人如他擅長的打野位,他是最高級別的野王,不算渣的區別在于他夠不夠野罷了。
他的思想不被感情所左右,有了女朋友,并不影響他的生活,也不影響他的交際。
顧祁澤最初以為他和清初的這段感情只是玩玩而已,遲早會分。
半認真半游戲的成分。
因為他對一件事物持久鐘情的時間很短,久了,他會膩味。
沒想談着談着,兩年也就過了。
比他預想的時間要長得多。
越高懿忽然将手搭到他的肩上,拉回了顧祁澤思緒。
“所以,這兩天就別陪女朋友了吧,友誼賽聚餐,去呗?”
顧祁澤直了些身,問:“哪幾個人?”
“咱們學院那些,老胖,老八他們,據說還有不少妹子呢,也有玩得好的大神主播妹子,很漂亮的。”
顧祁澤對那些不怎麽感興趣,眸色平平。
“害,我開玩笑。”越高懿又道:“這不,最近幾天你兄弟我桃花運來了麽,一直和隔壁傳媒院校的妹子在聊,聽說是個美女,正好約着想去見見面呢。”
“隔壁院校?哪個學校。”
“還能哪個,知名的又在咱旁邊的不就那麽一個麽。”
想到那兒,顧祁澤下意識想到了清初。
他背脊又往後靠了靠。
清初不喜歡他參加那種聚會,狐朋狗友的,交際混亂的,她也不喜歡他喝酒。
每次知道了,是真的會生氣,雖然清初很好哄,但不知道為什麽,顧祁澤有時看不得她那雙漂亮的眼裏含着失望的樣子。
越高懿又說:“去聚個會又沒什麽,咱們和老八他們都多久沒見了,怎麽,你還怕女朋友不成?”
“女朋友算啥嘛,再說了,你不說她哪知道。”
顧祁澤嗯了聲:“行,那去吧。”
六月中是一段濕漉的雨季。
過了那陣子,天開始悶熱。
清初醒來的時候天剛微微亮,房裏光線暗,風扇還開着,呼啦啦的響。
這個點,即使是微弱的風吹到身上都有些涼了。
有點冷,清初睡眼朦胧地爬起來把風扇給關上。
手機響了好幾聲,她揉着眼去看,發現收到了兩條微信消息,是她一個師哥的。
[甘嘉運:清初,你之前說的實習的事,找到工作了嗎?]
[甘嘉運:沒找到的話剛好我這有個工作,一游戲公司的,找主播配音,想着剛好你不是播音主持系的嘛,可以來試試。我有熟人在裏頭,待遇還不錯哦。]
畢業實習季,清初确實要找工作了。
只是在網上沒看到好的,一直沒定下來,之前和幾個朋友聚餐時大家讨論到這個,她偶然提了一嘴,沒想對方記了住。
甘嘉運是她鄰居家的哥哥,以前高中就認識,對方比她大兩歲,學業上也大兩級。
他學的是表演系,對表演又不感興趣,還沒畢業就轉去劇組做幕後。
他和清初關系不錯,有什麽好的都給她記着。
清初拿起手機輸入消息回他:
[清初:好啊,謝謝師哥幫忙。]
是昨晚的消息,對方估計這會兒不在,也沒人回,清初放下了手機。
正出着神,門口突然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屠落落的聲音:“初初快來開門啊,哎唷,可別累死我了。”
清初連忙去開門,發現屠落落搬着大包小包的,滿頭是汗,一進來十分女漢子地把東西放地上。
“學校清場子了,這不,好多東西都得帶回來,想着我家太遠暫時回不去,就暫時來你這兒啦。”
清初說:“沒事,快進來。”
屠落落也不跟她客氣,走到桌邊去拿杯子倒水喝,一邊累喘着氣。
她道:“哎,那包裏還有你的東西呢,你上次說要丢的,我偷偷都給你留着了。”
清初蹲下身去整理,看到裏頭一堆她喜歡玩的珍珠串飾,還有流蘇、小細繩,以及各種小鉗子等物品。
之前姜毓說要玩,她就順便帶回學校,想着這幾天留給她們玩玩。
“不是都準備丢了嗎?”清初問。
“怪可惜的,咱們初,手藝那麽好,又會畫畫又會雕花的,上次你親自篆出來的雕花小珠子,多好看啊,雖然咱們賣不出去吧,但是可以留着當個紀念啊。”
清初笑了笑,也就她這群小姐妹貼心,知道她的愛好,從來也不打擊她,相反,還經常着手支持。
其實手工品确實難做,也賣不出去,上次能有幾千還是學校活動,晚會排演少數民族舞蹈,學生相關首飾在網上買不到好的,專業老師一眼相中她做的。
把她那一批全買了。
一串幾十塊,清初熬夜加班加點搞了幾百個。
清初說:“謝謝落落啊。”
屠落落說:“害,這有啥,你趕緊收拾準備了,化妝,晚上咱們去聯誼會呢。”
清初嗯了聲:“化妝還是算了,手殘。”
“那可不行,你等會兒,底妝得整個吧。”
屠落落把清初帶去洗手間讓她洗漱去了,倆人說說鬧鬧,上午很快過去,下午屠落落把清初拽凳子上要給她化妝。
其間,清初手機響了聲,屏幕亮起,上頭是甘嘉運三個字。
她任着屠落落在自個兒臉上塗塗畫畫,拿起手機去看。
[甘嘉運:沒事兒,師兄妹一場,有什麽忙随時說。]
[甘嘉運:當然,可能那份工作也沒那麽好,反正去看看也是好的,再不行,我再問問我其他朋友。]
清初抿抿唇,輸入回複:
[清初:好,謝謝師哥,但是也不那麽麻煩師哥了,我會自己去找的,有空,請師哥吃飯感謝。]
[甘嘉運:不用那麽客氣。]
屠落落在後頭看着,随眼一瞟,兩句聊天記錄也就看着了。
她暧昧一笑,說:“又是你那師哥啊?初初,我感覺他是不是對你有點那意思,對你真的挺特殊的,這麽幾年大學也沒談過朋友。”
清初關了手機,說:“沒,就是師哥,他人挺好的,我們也認識很久,別打趣了。”
屠落落笑:“不是,我就是感覺,他是不是就是你那神秘男朋友啊?”
“別瞎說,他不是,我倆就是普通朋友。”
雖然師哥人很好,長得也不錯,但确實清初從沒有那方面想法,對對方也僅有敬重二字。
而且對方為人良善,他應該也是一樣的想法。
畢竟這麽幾年,其實他倆沒什麽特別交涉,就偶爾碰到會說上那麽兩句罷了。
“我也就是說說嘛,這萬事皆有可能,也不能一棵樹吊死啊。”
屠落落拿着粉撲輕輕在清初臉上拍着,對鏡看裏頭純白漂亮的女孩子,清初底子好,皮膚白皙又沒什麽瑕疵,粉底稍微上點就很完美無瑕了。
她五官非常精致,又很純,圓圓的眼像藏着什麽溫潤的玉,是那種看了就叫人覺得親切的長相。
稍微做點底妝,再點塗一點西柚色唇釉。
整個清透又純美,簡直就跟夏日裏的梅子似的,遠看清新,湊近又勾人。
屠落落忍不住感慨:“咱們初這張臉真好看,賽過神仙啊,說真的,直接出道做主播吧,完全靠顏的那種,絕對爆火。”
清初說:“別開我玩笑了,我這個性格,不适合。”
做主播得說多少話,每天又多累,其實看着輕松,也挺難。
“真的啊,咱們不是也喜歡打游戲嘛,就那種游戲主播。”
“我游戲玩得不大好。”
“那沒關系啊,你聲音好聽,只要勇于嘗試開口,肯定能行,就這張臉,分分鐘迷倒千萬少男好嘛。”
這話說得清初自己都笑了:“誇張了。”
屠落落可不覺得自己誇張,她說的都是認真的。
她道:“真的,咱們夢想不就是做個鹹魚嗎,偶爾播播音,下班了就搞搞手工,現在網紅公司坑的多,找個靠譜的,真的,能把人給包裝起來。”
只是清初沒做過這樣的夢。
她只是個普通人,踏踏實實做事,從未想過自己能一飛沖天。
其實她能了解這個行業最初也是因為顧祁澤,第一次聽他說話,第一次看他打游戲,看他和粉絲互動。
他的聲音也好聽,去做聲優都可以。
清初很大部分前進的動力,皆是因為他。
屠落落收拾東西去了洗手間,清初打開手機微信,下意識點開純黑頭像、備注為G的聊天框。
她是昨天給他發的消息。
[清初:哥哥,訓練怎麽樣了?]
杳無音信,一天了都沒人回。
心裏難免有點失落感,但想到他很忙,說不定在開會聊配合,說不定和隊友正在切磋各自技藝。
她不知道他們平時訓練內容,只能靠自己腦補。
清初猶豫了會,耐不過心裏,輸入了幾個字。
[清初:你在嗎?]
此時,包間熱鬧。
顧祁澤坐在人群中,一手輕慢地搭在桌上,一手捏着啤酒瓶的柄,背脊靠着,淡淡聽着朋友說話。
擱在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的亮了。
他随眼瞟去,看到清初兩個字。
他拿起手機解開鎖屏去看。
清初就說了三個字,顧祁澤歪着頭盯着手機,眼睑垂着,手指順勢往上滑。
旁邊忽的有人喊他:“祁澤,晚上那聚會結束後,咱們一塊去網咖開個黑吧,這麽久沒見,游戲上切磋切磋啊。”
一行人視線落他身上。
顧祁澤懶得回,把手機關上,放了回去。
他開口,淡道:“成啊,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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