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046 想什麽來什麽

這種話曹氏說過無數回, 雲巧耳朵快起老繭了,和沈來安說,“爹別擔心啊, 我找得路回來。”

沈來安看着雲巧, 一臉心疼和難過, 北村人野蠻, 關着她不讓出門怎麽辦?喂豬的豬草是雲巧背回來的,沈老頭讓她下地她也欣然應允, 為什麽就容不下她?他扶着無力的腿, 一跛一跛往外走,“我問問你奶去。”

他鑽進竈間開門見山問曹氏, “娘, 雲惠說你要送雲巧去北村?”

曹氏正盛飯,眼皮都沒擡一下,“要不是人家嫌她身子骨弱不好養活,她生下來我就把她送走了。”

養她十幾年夠仁至義盡了。

沈來安聽得鼻尖泛酸,喉嚨像堵了塊石頭,春夏秋冬無論刮風下雨雲巧沒短過家裏豬草,體諒家裏沒糧食, 經常餓着肚子進山, 曹氏嘴上交代給她留飯,哪次不是進了雲山的肚子?

每次他想給雲巧抱不平, 黃氏都勸他算了, 左右閨女沒餓死, 犯不着和家裏撕破臉。

哪怕他娘将雲巧捆了丢山裏, 黃氏也攔着不讓他多問, 說雲巧聰慧能回來。

一次又一次。

他忍夠了, 哽咽地質問曹氏,“娘,你老實說,當年接她娘回來,就是想她替咱家多生幾個孩子換錢吧。”

曹氏怔住,臉沉了沉,“老三,你就是這麽想娘的?”

沈來安眼眶酸澀難忍,卻忍着沒落淚,“娘不是這麽想的嗎?雲妮和雲巧剛落地,你就和大嫂盤算着賣什麽價好...但凡你待她們姐妹有半分疼惜,這話就當我大不敬,天打雷劈我都願意受着...可是娘,扪心自問,你真把她們當做我的孩子來疼過嗎?”

有的話起了頭就再難憋在心裏,“雲惠也是女孩,你那樣對過她嗎?”

曹氏停下動作,臉色更沉,“那哪能一樣?”

小曹氏是她娘家侄女,雲惠既是她孫女,也是她娘家侄孫女,雲巧哪兒能和雲惠比?

沈來安嗓子沙得破了音,“追根究底,還是她娘不讨你喜歡,既然這樣,你又何必拿糧食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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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張了張嘴,目光落在湯多粥少的鍋裏,有些委屈,更多的是生氣,“還不是為了你?”

來財和來福都成親有了孩子成天喜氣洋洋的,就他無兒無女孤零零的,她心裏不是滋味,論長相氣度,他是三兄弟裏最好的,結果跛腿讨不着媳婦了,她和老頭子商量,娶不起村裏姑娘就去外邊找,不求家世背景,是個女人就成。

那會五月天,地裏青黃不接的,為了黃氏,家裏大半糧食都送了出去。

到頭來竟落得他如此埋怨。

曹氏既委屈又氣憤,恨恨咬牙道,“早知你這般不識好,就該讓你打光棍的。”

“那多好,起碼不用眼睜睜看我閨女被我娘賣掉。”

“你...”

沈來財和沈來福站在邊上,極少看到寡言少語的沈來安頂撞人,兩人悻悻對視眼,沈來財打圓場道,“三弟你怕是聽錯了,雲巧是沈家人,娘自是疼她的,去年就有人相中了雲巧,娘考慮她年齡有些小,留她一年半載再說,前些天雲巧跟着爹下地的事兒傳到北村,那邊又來人打聽雲巧的親事...”

沈來財腦子轉得飛快,“雲巧踏實能幹,北村想娶她的人不少呢。”

沈來安眼中浮起淚霧,諷刺道,“大哥以為我不出門就不知道北村的情況了?”

沈來財一噎,瞟曹氏黑沉的臉,讪讪道,“再窮的地方也有幾個富裕人,三弟你別胡思亂想,娘做任何事都是為這個家,你說娘偏心雲惠,娘将雲惠嫁給夏雷又怎麽說?”

“那是你們自個別有所圖,我對巧姐兒可沒那麽高的奢望,嫁個老實本分年齡相當的人就成了。”

這話無疑戳沈來財心窩,他提起胸膛,面色不愉,“三弟你說你怎麽是個認死理的啊...”

雲惠是他閨女,他做爹的難道不盼着她好?

夏雷年齡大是大些,有地有錢,哪兒差勁了?

沈來安沒心思和他吵,目光幽深地看着曹氏,重重道,“巧姐兒是我的種,把她嫁給誰是我的事兒...”

“什麽?”曹氏摔了手裏的勺,揚手一耳光扇下去,“我還沒死呢就想當家做主了?有了媳婦孩子就不要娘是不是?信不信我将她們母女全賣了?”

她是婆婆,捏着黃氏她們的戶籍文書,想賣她們輕而易舉,曹氏呲牙,“是不是黃氏要你來的?”

沈來安挨了一耳光,耳朵嗡嗡嗡鳴了會兒,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墜,“有事就賴在她娘身上,要不是她娘,真當我樂意留在家裏嗎?”

說着,掉頭就往外走,聲音嗚咽得厲害,“娘想賣就把我們通通賣掉吧。”

“你...”曹氏大步上前,揪着他衣服還欲再打她,沈來財及時拉住她的手,安撫道,“娘,三弟說的氣話你甭放在心上,他最是孝順,哪兒舍得離開你和爹呢?”

賣給人牙子往後就是奴籍,永遠擡不起頭做人,世道好碰到脾氣好的主子就罷了,碰到性情暴虐的,挨餓挨打是常有的事兒,逃荒來綠水村的路上見得還少嗎?

“自打他有了孩子就像變了個人,我和你爹沒準哪天被他毒死都不知道。”

“三弟不是那樣的人,娘你別和他置氣了。”

沈來財給沈來福使眼色,沈來福順着她的背安慰,“大哥說得對,娘你想開些,三弟整天待在家,飯食衣裳有你置辦,他看不到家裏的難處,待會我跟他說說就好。”

賣雲巧是為了雲妮,沈來安會體諒的。

沈來安回屋就後悔了,黃氏好不容易不用颠沛流離,他娘真怄氣将她們賣了,吃苦受罪的還是她們。

他愧疚的和黃氏說了剛剛的事兒。

“我要不回去跟娘磕頭賠罪?”

黃氏握着木梳,輕輕順着雲巧的頭發,溫柔地看沈來安一眼,道,“巧姐兒和我說了,閨女大了終究要嫁人的,就按娘說的辦吧。”

“可...”沈來安擦幹眼淚,嗓子還是啞的,“北村是什麽地方,巧姐兒去了就出不來了。”

“不會。”黃氏說,“巧姐兒聰明,會想到辦法的。”

雲巧自信滿滿點頭,“對,我很聰明的。”

關于送雲巧去北村的事兒已經說開,曹氏更加肆無忌憚,當着衆人就在飯桌上商量起來。

北村靠打獵為生,多是些勉強糊口的,她要沈來財挑個彩禮最多的人家。

沈來安食不下咽,丢下筷子就回了屋,黃氏穩穩坐在桌邊,小口小口扒飯,眉眼一如既往的溫順,雲巧倒是感興趣得很,“奶,彩禮最多是多少啊。”

“你大伯有數。”曹氏冷漠道。

雲巧又去問沈來財,沈來財哪兒說得出來,這會兒北村啥情形他也不知,得去了才知道。

雲巧不問他了,吃過晚飯,洗漱好就回屋關上門窗,和沈雲翔嘀咕,“翔哥兒,唐鈍真的會借錢給我們嗎?”

娘說北村狼多,去了會被狼吃掉,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人冒充北村的人,但要給她大伯錢。

她們山裏藏了錢,但有些不夠,得找唐鈍借。

雲巧捂着嘴,極小聲地說,“唐鈍給了我工錢就沒錢了怎麽辦?”

“他是秀才,手頭寬裕着呢。”沈雲翔坐在床邊,神色并沒多少輕松,“雲妮在就好了。”

她肯定能想到辦法的。

雲巧也想雲妮了,“是啊,雲妮腦子比我好使,什麽事都難不倒她。”

“要不咱們去找雲妮。”

“好啊。”

姐弟兩說走就走,以防驚動院裏其他人,兩人翻牆出去的。

月色朦胧,霧氣浮繞,山間靜谧而安寧,和昨晚差不多,她甩甩酸疼的胳膊,突然拽住沈雲翔衣角,“翔哥兒,我們去趟唐鈍家吧?”

“去他家幹什麽?”

“他傷着腿了走不到書塾的,我背他去。”

沈雲翔拍她腦袋,“你很閑是不是?”

雲巧捂頭,不服氣的反駁,“雲妮說了要對唐鈍好的。”

“......”雲妮還說讓她嫁給唐鈍呢,就這副憨樣,唐鈍瞧得上除非眼瞎,他揉揉她腦袋,“唐鈍不會去的。”

“他想去呢?”

這還真不好說,不過去唐家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他順她的意,“那先去唐家。”

雲巧點點頭,“我手沒勁了,背他的話得用背簍...”

“繩子會不會斷?”別把唐鈍摔着了賴他們身上才是。

雲巧篤定道,“不會,他沒豬草重。”

“我看他比豬草重。”

“沒有。”

就唐鈍的體重姐弟兩争執了一路,進長流村也沒争出個高低。

夜裏安靜,偶爾響起雞抖翅膀的窸窣聲,姐弟兩識趣的止了聲,輕手輕腳溜到了唐家後院。

月色下,竹籬笆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斜着,雜草約有膝蓋高了,左右兩側的窗戶被風刮得搖搖欲墜,吱吱呀呀的響着。

沈雲翔四下瞄了眼,難以置信,“這是唐鈍家?”

唐鈍是秀才,院子怎麽這般落敗凄涼,他質疑,“你是不是找錯路了?”

“這是唐鈍家啊。”雲巧指着前院東廂房位置,“那就是唐鈍屋。”

屋子亮着光,照得小片天空明晃少許,沈雲翔不再遲疑,“咱繞過去吧。”

唐鈍屋子的窗戶是朝院裏開的,屋後只能捶牆,沈雲翔知她手軟,主動代勞,手握成拳,使勁捶了起來。

一下,兩下,三下。

唐鈍警惕的聲兒響起,“誰?”

雲巧畢竟是姑娘,夜會男子不好,沈雲翔出聲,“我...沈雲翔。”

得,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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