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047 唐鈍的心機
“走前院。”唐鈍擱下書, 兩手撐着木拐站起,“我給你開門。”
傍晚秦大牛背着背簍和雲巧說說笑笑出門的情形委實礙眼,以致他晚飯都沒什麽胃口, 後悔沒有追出去和雲巧提個醒, 順便讓沈雲翔過來一趟。
沈雲巧不谙世事, 沈雲翔不會什麽不懂, 他的話,沈雲巧總是聽得進去的。
整晚都在想這件事, 書都看不進去, 哪想到沈雲翔竟來了。
他打開門,夜風吹得油燈的光熄了瞬, 他頓住腳步, 心往下沉了沉。
深更半夜,沈雲翔來找自己不會是雲巧出什麽事了吧?
他架起木拐,往前跳了大步,冠玉般的臉仿佛罩了層冰霜,冰寒浸骨。
院門打開,沈雲翔被他陰翳黑沉的臉吓得退了半步,讪讪道, “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唐鈍單腳踩着地, 餘光已掃到門框邊衣衫整潔發髻柔順的雲巧,“出什麽事了?”
沈雲翔往四周觑了眼, 拽着沈雲巧進門, 順勢反手關上門, 低低道, “我們要去趟鎮上, 巧姐兒盤算着你該去鎮上了, 問你要不要和我們同路。”
唐鈍雖面朝着他,眼光卻是落在雲巧身上的。
她換了身青灰色的衣衫,面容平靜,不像受了什麽委屈的樣子,神色恢複如常道,“我腿傷着了,約莫要在家養些時日...你們去鎮上的話,勞煩你們給魯先生捎口信,書塾我暫時去不了了。”
沈雲翔滿意地舒了口氣。
唐鈍還算識趣,不是蹬鼻子上臉的,就他眼下的情況,同路只會給他們姐弟添麻煩的,他點點頭,“成,我們就來問問,這就走了。”
說着準備開門。
“雲翔。”唐鈍喚他,“來都來了,進屋坐會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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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翔愣了愣,看眼頭頂的月,青澀的臉龐浮起絲迷惑,又不是聊得來的朋友,大晚上進屋坐什麽坐?他們急着趕路呢。
唐鈍道,“雲巧背來的菌子我沒給錢呢。”
沈雲翔想想,“結工錢的時候一塊吧。”
“那你幫我捎點東西吧。”唐鈍轉身先走,“我回屋拿錢。”
兩只腋窩下都架着木拐,走路一墊一墊的,他好像不熟悉怎麽使用,腋窩滑開,差點栽倒,沈雲翔趕緊伸手扶住他,和雲巧道,“搭把手,扶秀才爺回屋。”
月色清淺,在他轉頭和雲巧說話的間隙,沒注意唐鈍上揚的唇角。
書桌上亮着油燈,筆墨紙硯鋪開,他應該在寫文章,沈雲翔将其扶到桌邊坐下,“沒事我們先走了。”
“再幫個忙。”他指指床邊枕頭,“枕頭下有個錢袋,拿八十文銅錢出來。”
沈雲翔沒動,沈雲巧像小兔子似的跑了過去,手伸到枕頭下,蹭的掏出錢袋,眼裏映着油燈的光,“翔哥兒,數錢。”
銅錢是串好的,十個一串,數八串就行,唐鈍沒有明說,雲巧解開錢袋,一個一個的數,沈雲翔邊盯着她的手默數,邊問唐鈍,“秀才爺想托我買什麽?”
“買兩斤肉,再買兩根豬蹄。”
沈雲翔明了,吃什麽補什麽,唐鈍傷着腿,吃豬蹄恢複得快,他直言,“我不知道價格。”
“豬肉十四文一斤,豬蹄便宜些,十文錢一斤。”唐鈍收撿桌上的筆墨紙硯,沉靜道,“錢應該有剩的...剩下的錢買包薄荷糖吧。”
薄荷糖清涼解暑。
沈雲翔點頭。
“對了。”沈雲翔低着頭,狀似漫不經心的口吻道,“秦大牛和你們關系很好嗎?”
這頭雲巧已經數到三十五文,沈雲翔不敢分心,随口答道,“還行吧,他經常給巧姐兒野果吃,巧姐兒有什麽吃的也會給他送去,外人瞧着他們像是要成親的,結果沒成。”
“為什麽沒成?”
“春花便宜些。”沈雲翔目不轉睛望着雲巧手裏的銅板,說道,“我奶想要秦家的荒地,秦老娘舍不得,相中了春花。”
這是春花娘嘴裏說出來的,春花娘諷刺他奶眼高手低,就雲巧這模樣也值秦家兩畝多荒地?撒泡尿照照也不至于丢人現眼。春花娘嘴毒,有句話卻是說對了,他奶漫天要價,擺明了不想雲巧嫁人。
沈雲翔又說,“秀才爺怎麽問起這個了?”
讀書人也好八卦嗎?
唐鈍噎了下,波瀾不驚将書整齊疊好,撥了撥燈芯,說,“我不知春花是他媳婦,看他對雲巧動手動腳的,以為他...”
沈雲翔皺起眉頭,戳雲巧胳膊,“秦大牛摸你了?”
唐鈍:“......”
雲巧專注數着錢,沒回,沈雲翔不耐,又戳她,雲巧嘟起嘴,“他沒摸我啊。”
唐鈍:“......”油燈映得他臉頰紅杏杏的,解釋道,“院裏這麽多人,秦大牛再心思不純也不敢明目張膽打雲巧主意,也是我不經意撞見了兩回。”
沈雲翔不看雲巧了,而是看向唐鈍,面色凝重,“撞見什麽了?”
唐鈍斟酌道,“他有意無意愛往雲巧跟前湊,摘的野果不給他媳婦春花,全給雲巧...”
白天秦大牛頻頻往窗邊來,擔心野果被太陽曬壞,挪了好幾次位置,可惜雲巧睡着了沒瞧見,等她醒來,要将野果分着吃,秦大牛直說是給她的,不讓春花和她搶。
簡直令人作嘔。
沈雲翔沉下臉,問雲巧,“有這事?”
“沒有。”雲巧已經數過四十九文,接着翻二十,輕松道,“大牛哥給春花吃了野果的,春花吃太多,撐着了呢。”
秀才爺會冤枉秦大牛不成?沈雲翔沉聲道,“秦大牛說的?”
“春花說的啊。”
唐鈍挑眉,不着痕跡掃了眼沈雲翔,琢磨着要不要說點什麽,但看沈雲翔臉黑如炭,又忍住了。
雲巧沒心沒肺,沈雲翔倒是個心思通透的。
沈雲翔戳她腦門,“春花說你就信啊,沒準秦大牛警告她不準說實話呢?”
這話得繞彎才想得明白,聚精會神數錢的雲巧哪兒轉得過彎,甚至連問為什麽都不知怎麽複述這句話,默不作聲繼續數錢,沈雲翔摁住她的手,嚴厲道,“他有沒有摸你?”
“沒有。”
“他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雲巧已經數到三十八文了,猛地被沈雲翔打斷,嘴角翹得老高,卻還是認真回,“什麽話?”
“邀你鑽去他家吃飯,或者去他的屋,或者帶你去沒人的地方摘花。”
雲巧想想,點了點頭。
沈雲翔臉色煞白,便是唐鈍都跟着變了臉。
“他對你做什麽了?”兩人不約而同開口。
雲巧掙了掙自己的手,還惦記數錢的事兒,鎮定道,“我送他菌子了,他請我去他家吃雞蛋炒菌子啊。”
照理昨個兒就要去的,但她進山找唐鈍去了沒回村,今個兒秦大牛提了兩回,她急着回家看他爹,也沒去,見沈雲翔拉着臉,眼神蹿着火焰,不解道,“翔哥兒,你生氣了嗎?我給他菌子沒收錢的,他請我吃雞蛋炒菌子不是應該的嗎?”
“你說的呀,不能白吃人家的東西...”
以往秦大牛給他野果,她都有回禮的。
她離開唐家就回家了,沒去過秦家,沈雲翔落下口氣,“沒其他事了?”
“沒有啊。”雲巧像是猜到他為什麽緊張生氣了,湊近他的臉,彎唇笑道,“翔哥兒,你是不是怕他跟我睡覺啊?”
成了親的男女才能睡一張床上的,要不會被沉塘浸豬籠,她娘說的她都記着了,學他戳自己胳膊時那樣戳他脹鼓鼓的腮幫,“翔哥兒,我又不傻,娘教的我都記着了。”
“記得最好。”沈雲翔沒個好氣拂開她的手,“往後離秦大牛遠點。”
唐鈍倒出半壺水,慢慢洗着墨漬幹涸的筆,認同的點頭。
“大牛哥是我朋友啊。”
“春花是你朋友,他算你哪門子朋友,你是姑娘,只能和姑娘做朋友。”
雲巧納悶,“唐鈍也不行了?”
沈雲翔歪頭看眼桌邊洗筆的人,眉頭糾結得擰成了川字,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雲巧是女孩,自該離男子遠些,但雲妮讓雲巧想方設法接近唐鈍,他要搖頭說不,豈不壞了雲妮的事兒?
唐鈍涮着筆,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林間翠竹。
沈雲翔遲疑半晌,緩緩開口,“秀才爺是讀書人,循規蹈矩,你和他做朋友自是可以的。”他強調,“往後離秦大牛遠點。”
要不是唐正娶了別人,走投無路也不會看上秦大牛,秦大牛舍不得兩畝多荒地,他還舍不得雲巧呢。
沈雲翔指指自己站的地方,又指指桌邊,“那麽遠嗎?”
正是白天唐鈍說的。
沈雲翔說,“聞不到他嘴裏的味兒就行。”
唐鈍:“......”這是什麽距離?
雲巧卻是懂了,“好,我能數錢了嗎?”
沈雲翔嗯了聲,“慢慢數。”
唐鈍已經洗好筆,書桌清理出來,光線亮堂,照着沈雲巧線條流暢的側臉,她嘴裏輕輕數着數,不多時就數完了,和唐鈍說,“唐鈍,沒有八十文呢。”
唐鈍全程聽着的,西州口音獨特,她數到四十九就接二十,照她的數法自然數不到八十,他沒有糾正是不相信沈雲翔數數也翻不過五十。
他沒有說兩人數錯了,而是讓他們重新數。
等雲巧數到三十一文時,他插話道,“這兒就有三十一文,怎麽數到最後會是三十文?”
雲巧也奇怪,等她數到四十九文,唐鈍打斷,“四十九過了多少?”
“二十啊。”姐弟兩異口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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