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節
朔陽城,竟比一年一度的元宵節更加燈火璀璨,光影中的人們,幾乎就要遺忘剛剛發生不久的戰争。
後堂之中,藍田還是跪在青姨的棺木前,不肯離開。
伊人則輕輕地挽起藍非離的一頭雪絲,将它紮進紅色的方巾內。
透過模糊的銅鏡,他們兩兩相望。
“謝謝你。”藍非離忽然說,又一笑:“她會開心的,是不是?”
“是啊,”伊人也笑:“看新郎多英俊。”
“老了。”藍非離垂眸,強裝的閑淡,也因為這近乎嘆息的兩字,忽而哀傷肆意。
(七十八)婚禮(2)
伊人想過很多種相遇的可能,可是她沒料到,她與賀蘭雪的相逢,是以這種形式。
她也打扮起來,穿着紅色的嫁衣,代替那個再也不能穿上嫁衣的新娘。
戴發簪的時候,她聽到旁邊守衛的人悄悄地說着話。
初時并未放心上,直到他們提到一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你可知道,這次前來攻打朔陽城的将領是誰?”一人道。
“誰?”
“朝廷新貴,賀蘭雪。”那人搖頭晃腦道:“聽說他從前在軍中,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這次奉命來圍剿我們小小的朔陽城,我們恐怕在劫難逃了。”
“哎,無論如何,我們先把婚禮辦得紅紅火火,就算打不贏,也先氣死他們。”另一個人笑道。
Advertisement
大概在刀口上求生的人,總比平常人樂觀一點。
伊人站了一會,忽然轉身跑了出去,跑過大門,跑過長廊,一直跑向城樓。
一路上,猩紅的嫁衣拖曳着地面,沙塵撲簌,紛擾飛散的絲帶,纏繞着那個疾馳的身影。
也不知邁過幾千幾萬級臺階,她終于站在了最高的?望臺上。
前方暮色皚皚,只看得見駐紮的軍隊一片綿延的輪廓。
而在那裏面,有着賀蘭雪。
風拂起伊人的發絲,天空寒星閃爍,城裏的燭火搖曳不定。
賀蘭,未曾想,我們有一天,會處于這樣敵對的地位。
夜漸涼。
追着伊人跑來的守衛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在身後恭敬地提醒道:“伊姑娘,快到吉時了。”
她要代青姨拜堂,抱着青姨的靈牌。
伊人這才收回目光,星光慘淡,漠漠低垂,仿佛一探手,就能摸到,可指尖冰冷,竟是一握之下徹底的虛無。
她與賀蘭雪,終究是見不到面。
伊人低頭,不明意義地笑笑,然後,轉過身,才走了一步,大概是風中的沙粒太多了,淚竟毫無朕兆地流了下來。
可唇角,分明是帶笑的。
心中,亦是從未有過的空明。
待她走下第三個臺階時,整個城樓,突然喧嘩起來,唢吶,軍鼓,鞭炮,一齊大聲地鼓噪着,幾千名守兵,在牆頭上齊齊吶喊,慶祝着這亂世中的姻緣。
然後,她看到了煙花。
“轟”的一聲。
民間的禮花,軍中用來傳遞消息的燃燒彈,在同一時間,爆炸,絢爛,美得嚣張而末世。
剛剛從戰場中蘇醒的人們,滿心困惑,卻又異常欣喜地看着天空剎那的黎明。
生命便是一場狂歡。
當漫天焰火最是絢爛的時,有兩個人同時擡頭。
賀蘭雪衣角翩跹,站在荒蕪的軍營邊,負手,仰頭,面容于是被映得或暗或明,眼眸卻越來越黑,深不見底,猶如深淵,一臉看不清的沉靜。
而顧隐塵,也在同時,同刻,睜開了眼。
透過敞開的窗戶,他看到了人生中最美麗的景象。
一如她的笑靥。
~~~~~~~~~~~~~~~~~~~~~~~~~~~~~~~~
此文絕不會棄坑,只是重點暫時放在《懶散》那邊,大家如果喜歡,就先收藏着,我會盡可能地更新的。
(七十九)婚禮(3)
禮樂聲中。
伊人緩緩步入。
藍非離已在堂中。
聽到腳步聲,藍非離轉過頭,看着一身紅妝的伊人,眼中不可抑制地閃過驚豔,驚豔與哀傷。
伊人朝他微微一笑,小麥色的皮膚在紅色的掩映下,平滑明亮,仿佛能發光似的。
――顧隐塵發現,其實伊人很适合紅色,适合所有直接明快的顏色。
伊人看見顧隐塵時,臉上的笑意更濃。
顧隐塵朝她點了點頭,身體還是很虛弱,臉色略覺蒼白,可是雙眼晶亮若星,分外有神。
伊人走向藍非離。
她的雙手捧着青姨的靈牌,複又用紅巾蓋上。
禮樂聲越來越響,當她走到非離身邊時,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藍非離向她伸出手,接過束在她腰上的紅布條,将她引到神壇前。
唱禮的司官已經清了嗓子,待他們站定,便扯着聲音吆喝道:“吉時已到,新人拜堂!”
煙花已散,聲音頓歇。
守城門的軍士也已疲倦,遙愛望着禮堂的方向,猜測着裏面的景象。
“一拜天地!”
唱和聲響亮空曠。
夜色凄豔,馬蹄聲驚碎一地夢寐。
“二拜高堂!”
伊人與藍非離并肩而立,朝門外的星空盈盈拜下。
顧隐塵坐在離伊人不遠的太師椅上,微微斜過身,很專注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藍田則站在顧隐塵之後,臉上含笑,淚已盈目。
紅色的蠟燭搖曳不定,映着衆人的臉,都是紅彤彤的,紅得近乎透明了。
禮堂之外,傳來一陣陣驚慌的呼喝聲,只是被禮堂內驟停驟響的禮樂聲掩蓋,無人注意。
“夫妻交拜!”
最後一個程序,伊人握緊紅巾下的靈牌,心中感嘆萬分,擡眸靜靜地望着新郎。
藍非離也同樣看着她,眸子一片清明,只是眼睛裏的倒影,是伊人,是紅妝素裹的伊人。
他們退離一點,然後,面向對方,緩緩地,彎下腰。
“等一下!”暴喝聲打破這場行将結束的婚禮。
所有人都停下動作,詫異地望向聲音的來處:來人白衣黑馬,墨發素顏,五官清俊高潔,如果沒有眉眼間些許的憂慮與激亂,幾乎所有人都會懷疑,他并不是凡人,而是從九天之上,不小心飛落的人間的神子。
伊人瞠目結舌,愣了半響,才讷讷地喚了一句,“賀蘭。”
即使那兩字已然出口,伊人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宛如夢中。
對方則翻身落馬,一手執缰,一手扣在腰中長劍上,神情疏淡,安靜亦無比慎重地看着她。
是夢嗎?
伊人越發迷糊了。
賀蘭雪,便在最不可能出現的時間,最不可思議的情形,再次出現在伊人面前。
“你不能嫁給別人,伊人。”在其他人開口詢問之時,賀蘭雪輕聲開口。
語調不高,但是,篤定堅決,讓人無法質疑。
伊人怔了怔,抱着靈牌的手,幾乎有點不穩了。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
夢中賀蘭雪,何曾這樣真實過?
夢中的賀蘭雪,又怎會,有如此清越盈耳的聲音?
“過來,跟我走。”這是他說的第二句話。
同樣,不容置疑!
(八十)婚禮(4)
顧隐塵在見到賀蘭雪的第一眼,竟莫名地生出一股敵意,那敵意如此濃烈,無法抵擋,無法抑制。
他的手已經按到了劍柄上。
全身氣機繃緊,周身的警戒,幾乎出于本能了。
賀蘭雪卻宛如未察,他面向伊人,說:“過來,跟我走。”
伊人怔怔地看着他,不能言語。
顧隐塵向前踏了一步,他想将伊人拉走,可是,也只是踏了這一步。
然後,他看到了伊人的眼睛。
伊人的目光,從未這樣璀璨過。
她的眸裏,全是賀蘭雪的身影,那勝雪的姿容,已經占據了她全部視線。
那是失而複得的愉悅。
直接而熱烈。
她愛他。
顧隐塵心中莫名一悸,然後,如回音一般,沉沉地痛着。
她愛他。
藍非離垂眸,微微一笑,然後伸出手,從伊人手中接過紅巾下的靈牌。
伊人被非離的動作所驚,頓時回過神來,有點茫然地看了看周圍,複又困惑地看着賀蘭雪。
好像剛從夢中醒來一般。
“你跟我走,這一次,我可以放了他們。”賀蘭雪環視着周圍,淡聲道:“伊人,只要你跟我走,我可以什麽都不計較。”
不計較此戰的輸贏,不計較她是否願意将寶藏位置相告,不計較放掉藍田。
他說得那麽真誠,真誠而自負。
伊人點頭,淺笑,然後走向他。
腳步輕盈,一步一步,踏在雲端。
賀蘭雪終于牽到了她的手,然後,他舉起她,将她送到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馬。
紅色的嫁衣,輕飄的絲帶,搖曳的燭火和她臉上夢幻般的迷幻。
沒有人阻止他們。
賀蘭雪将伊人摟進自己懷裏,一手從懷中摸出一件物事,擲給顧隐塵。
顧隐塵聞聲,伸手一撈,凝目一看:是一副尚有墨香的地圖。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