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節

則以攝政王之名,統率朝局。

他成為了西離有實無名的王。

聽到這個消息,離若只是默默,并沒有露出分毫。藍田倒是憤憤不平地罵了一陣。

顧隐塵則看看伊人,又看看離若,走到她身邊,輕聲問,“是他嗎?”

伊人回頭看他,點了點頭。

顧隐塵心中劃過了然,他按着伊人的肩膀,淡淡道,“放心。”

即便知道是離若,即便顧隐塵是北濱人,又與西離有那麽多千絲萬縷的仇怨,可如果是伊人決定的事情,他總會支持。

也會克制。

伊人感激地看着他,想說點什麽,淚卻猝不及防地湧了出來。

還好,總有一個人是願意信她的。

不管不顧的,只信她!

半月後,他們抵達湘西,繞過一道羊腸小道,縱深到青閣總部。

那是一群坐落在山頂上的樓閣,主樓是岩石所造,堅固穩重,主樓旁側的屋子多為木和竹。掩映在樹木森森中,甚為清雅。

顧隐塵收拾了其中一間給伊人,又讓離若與藍田住在一處。

伊人推門走進顧隐塵為自己準備的那間房,不免怔了怔:房子不大,牆壁是嬰兒臂粗的青竹,又蒙上了一層輕紗,看着翠意盎然,最可喜的是,屋頂上竟然垂下幾籠花籃,裏面秋海棠正開得茂盛。榻上鋪被整齊,桌上亦是筆墨整齊,應有盡有。除此之外,在床榻對面竟還有一張梳妝臺。

這樣的擺設,如果在山下,不過只是簡單雅致而已,可是放在山頂,卻彌足珍貴。

顧隐塵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說,“青姨走後,這裏一直沒有女性,所以……這張梳妝臺是我自己做的,有點粗糙,但是能用。”

伊人笑笑。

怎麽會粗糙呢?梨木雕成的紋理,花草蟲獸的浮雕讓整個秋日都生機盎然起來,上面鑲嵌的銅鏡雖然不算上品,但被打磨得很用心,十分光亮。更可貴的是,臺上竟然已擺放了許多胭脂花粉。

“這是你從山下買的?”伊人扭頭,笑着問他。

顧隐塵還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是我自己做的,這山上一直有很多花,若是凋零枯萎了實在可惜,所以我就收集起來做了這些香粉……你若喜歡的話就用,如果不喜歡就丢掉――”

“很喜歡。”伊人篤定地點頭,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肯定會用。”

他并不認識其他女子,這些東西收集時,想必也是留給她的。

即便,在她跟着賀蘭雪那麽決然地走了之後。

“謝謝你。”進門時,她說。

顧隐塵微笑地受了,也不客套。

(五十八)山中日月(中)

朝中紛亂,質疑、勤王的人從四面八方彙聚京城,賀蘭雪自顧不暇,自然也顧不上伊人和顧隐塵他們。

離若經歷了最初的不甘,如今也平靜下來,每日只是坐在山頂的那棵青松下發呆,默默的。

藍田遠遠地看見他,不屑地撇撇嘴,“果然像女孩。”

他似乎一開始就看離若不順眼:那細皮白肉,确實像極了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

在沙匪裏混過,自然會仇富。

離若也不惱,只是冷冷淡淡地瞧他一眼,目光清淡,卻自有一種讓人無法逼視的帝王氣息。藍田被那樣的目光一掃,不由得咽了口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好在藍非離及時出來解圍,不然,兩個孩子會鬧成什麽樣子,尚未可知。

伊人遠遠地看着,卻也不好上前勸說什麽:也許對于現在的離若來說,任何勸說都是無用的。

眼見着離若又走到那棵青松下發呆,藍非離緩緩走到伊人身邊,寬慰地說,“你放心,那孩子出不了什麽事情。他比看上去堅強許多。”頓了頓,非離又小心地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關于離若的事情,伊人一直諱莫如深,顧隐塵與藍非離在一次聊天時其實猜到了一些,但伊人不說,他們也不會去驗證。

不過,離若總是這樣沉默寡言,讓人不由得想去幫幫他。

伊人淡淡地笑道,“是發生了一點事,可是對于他來說,并不算意外,他只是明白了自己的實力不過如此而已。”她含糊地解釋着,目光卻移向藍非離雪樣的長發。

青姨去後,他一夜白發,從此,青絲不現。

可是非離始終是非離,他的神色依舊安詳醇和,聽來心底發軟。

“藍叔,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伊人遲疑片刻,又問。

“嗯。”藍非離洞悉而慈悲地看着她,“是關于賀蘭雪的嗎?”

“是!”伊人使勁地點點頭。

藍非離一點也不意外,他悠悠地看着遠處萋萋荒草,用一種奇異的語氣,淡而沉凝地說,“那日,他闖進喜堂來找你,我才知道,原來賀蘭雪就是他。也知道,你終有回來的一天。”

“為什麽?”伊人詫異地問,“你從那時起,就知道。我會回來?”

世情變換,誰能堪破先機?

“因為你不回來,就救不了他。”藍非離望着她,淡淡道。

伊人的手握成拳。

“隐塵想必已經告訴藍叔,我和賀蘭雪之家發生過什麽事情了吧。”她說。

藍非離點頭,“可我知道,你還是會幫他。”

“我還願意幫他,還願意救他,并不是因為我還愛着他,并不是我不甘心或者不死心——”

“只因為你是伊人,他是賀蘭雪,所以你不能坐視不管。”藍非離的目光中滿是了然,“我都明白。”

伊人心中一陣感動,很努力才忍住幾要湧出的淚水,“藍叔,他真的,活不長了麽?”

“嗯,在北濱的那些年已經徹底地毀了他,我曾告訴你,我參加過一個危害蒼生的行動……”

“就是指賀蘭麽?”

“是,也許,我也是唯一知道他并沒有失去自己神智的人。因為知道他沒有失去自己,我更不能将他當成一件沒有生命的物體一樣研究。他吃了很多苦。”藍非離頓了頓,繼續道,“離開後,我一直在想法子,能彌補自己以前犯下的錯誤,這麽多年一直沒有放棄過,最後,我終于找到了能化解他身體內毒素的方法。”

“換血。”藍非離輕巧地吐出兩個字,“他原有自愈能力,是我們用各種各樣的丹藥而毒物将他糟蹋,唯一的方法,便是将這些血全部換掉,重新注入和他同一族的人的血,他就會恢複自愈能力。到時候,也就無需擔心了。”

“可他——是狼族,這天下間,還有哪裏有狼族呢?”伊人蹙眉問。

藍非離搖頭,“所以,即便我們知道方法,卻很難救他。伊人……你要有這個心理準備。其實,也許對于賀蘭雪來說,能短壽,恰恰是他的福分。”

一個人,若是在仇恨中浸淫太久,活着本身,就是一種刑罰。

伊人咬緊下唇,不發一言。

藍非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聲一嘆,越過她,款步朝內室走去。

而主樓前方,原本自顧自削箭的藍天一陣雀躍,“塵哥哥回來了!”

顧隐塵一早下山打聽消息,順便對青閣最近的行動做些部署,此刻不過午時,他已經踏着滿山霜葉水氣回來了。

藍田湊上去一陣問東問西,顧隐塵的唇上噙着淡淡笑意,酒窩深深,很是明亮。

可是伊人卻看見了他眉宇間的擔憂。

“藍田,把早晨炖的湯給隐塵端來。”她很快打發了藍田,準備私下問他。

藍田卻擠擠眼,別有用意地向顧隐塵強調道,“那兔子湯可是伊人姐姐親自熬的哦,不過——”他做勢皺了皺眉,吐着舌頭道,“喝第一口的時候千萬別太大口,萬一噴了出來,伊人姐姐肯定會不高興。”

顧隐塵笑笑,伊人卻很是不好意思。

她的廚藝,是在不敢恭維啊不敢恭維。

待藍田終于跑了,伊人走到他面前,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

顧隐塵躊躇三番,終于說出,“賀蘭雪出事了。”

賀蘭雪出事了?

他不是正春風得意嗎?怎麽會出事?

“出了什麽事?”伊人的語氣如斯平靜。

也許,出了對故人的關心之外,真的沒有愛了。

不然,為什麽心裏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你還記得賀蘭雪府裏有一個叫做元安的嗎?”顧隐塵輕聲道,“聽說賀蘭雪試圖輕薄元安的妻子,引起元安的仇視,所以趁其不意,刺了他一刀,至今生死不知。”

伊人愕然:賀蘭雪會輕薄元安的妻子?

太可笑了吧。

“他不會。”幾乎想也不想,伊人異常篤定地說,“他一定不會做出這種事!”

伊人的樣子讓顧隐塵的神色微微一黯。

即便發生了那麽多事情,她終究,還是信他啊。

(五十九)山中日月(下)

那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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