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清兮然兮（二）

淩清然努力的維持着自己呆呆的表情，人牙子不可能會同情她，除非，對方知道自己是誰，而且是有人指使的。

“得了吧，本來就不是什麽正經小姐。”這時走過來了一個穿着紅色衣服的婆子，走過來打量了兩眼後說道，“不過長的倒是挺标致的。”

“标致有什麽用，那些夫人們不是最讨厭長的标致的孩子了。”先前的那個婆子搖着頭說道。

淩清然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屋裏的女孩子，果然大都長的一般，一個個害怕的縮在了牆角。

“不然，把這姑娘給我算了。”紅衣服的婆子眼睛一轉，打起了清然的注意，“我那兒正好缺人。”

“可是人家指明了說要把她帶出京城，不能出現在城裏的。”

“唉，進了那裏，還想出來？就算出來也都是二十年後的事情了，誰還認得誰。”紅衣婆子滿臉的不在乎，“一句話，給不給。”

“你都開口要人了，哪能不給呢！”那個婆子明顯有一些巴結的意思，因此雖然猶豫了一下，但是想想對方說的在理，并沒有拒絕。

淩清然低下了頭，靠着牆站着。她不是應該跟着這個婆子，然後被賣到老爺家裏去嗎？甚至她眼尖的看見了縮在牆角的綠兒，她是跟自己一起被賣到老爺家裏的。

似乎，不大一樣了。

前世的時候她是十來歲的時候進的宮，原因是因為少爺看上了自己，而使主母不喜。說起來有些無奈，她就是個丫頭的命，可是自己日後的容貌，如果是個大家小姐，自然是錦上添花，可是她只是個丫頭，反而折了福分。

這一世，她進宮的日子竟然提早了五年之久。

但是這對于一個宮女來說，卻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玄武對于宮女有着等級分明的制度，年紀越小進宮的，日後的等級就越高。她前世十來歲進宮的時候，只是個粗使宮女，地位遠遠比不上那些自幼在宮中長大的小宮女。

饒是她機敏過人，也是花盡了心思，才使得自己能夠被皇上瞧見自己。

可是一切，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切成空。

淩清然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心思，一方面，她是的确不大想留在張家，可是在張家，她到底是良人家的女兒，而不是一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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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脫不了下人的命了嗎？淩清然簡直想嗤笑一聲。不過罷了

，進宮就進宮吧，只要別再生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做宮女反而比做張家的女兒，來的好得多。

至于勾引皇帝？還是算了吧，那種人物終究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宮女能夠惹得起的。上輩子她就為此倍受他人的冷眼嘲諷，最後還丢了性命。若是她只安分的做個宮女，以她的機靈，必然會在某位娘娘身邊混得一席之地。

機靈，她就是太機靈了。

垂下眼簾，淩清然掩去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說是進宮，但是也并不是随便什麽人就能去的，身份方面，自然很容易的被牙婆子給整治好了，起碼從明面上來說沒什麽問題。

再來就是對樣貌身體的檢查，其實牙婆子自己也是先篩選過一番的，但是宮裏來的公公自然也不是好忽悠的，怎麽着都要刷下去幾個。

雖然年紀小，看不出什麽來，但是面上有疤痕的不要，面相不好的也不要。面相不好不光包括五官，就連臉色若是有了斑或者痣的位置不好，也是一律要刷下去的。

“就這些了，先帶進去吧。”一個一個親自檢查過的了石公公揮了揮手，身後立刻就有兩個宮女走了過來。

“公公，這次還不錯吧。”劉婆子腆着一張笑臉靠近了石公公，對于被篩下來的幾個女孩子看都沒看一眼。

“你倒也是個有心的。”石公公也是一張笑臉，“比起那些官衙裏選送的，還是你這兒的好。”

選送宮女本來是屬于衙門的事情，但是衙門太大，難免中間的水分就多，有些不夠格的，家裏人塞了一些銀錢後，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因此宮裏管事的公公另外也會找些路子弄些宮女進宮。若只是官中送來的那些，怎麽夠看的。

“公公。”一個宮女小步的走到了石公公的身後，輕聲的說道，“都已經看妥了，合格的一共有十五人。”

宮女的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孩，顯然是不合格被帶了出來。

“這些你就帶回去吧。”石公公點點頭，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小袋子，在手中掂量了兩下，遞給了劉婆子。

“多謝石公公了。”劉婆子笑着結果了錢袋，又将袖裏早就準備的孝敬錢遞到了石公公手中。

石公公看也不看一眼的就直接塞到袖中，說了兩句閑話，就轉身回宮了。

看了一眼跟在石公公身後離開的身着藍色宮裝的

宮女，劉婆子眼中沒由來的一抹羨慕。低頭看了站在一邊的孩子一眼，搖了搖頭：“走了走了，你們也是個沒福分的啊。”

在玄武，宮女着實是一個不錯的行當，只是花費的時間太久，能熬出頭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是一旦得了主子的看中，那地位也就不可同日而語，就算最後年紀到了該出宮了，那宮外也是有很多人想要娶回去的。

怎麽說呢，大概就是宮裏出來的，比一些小門小戶的女孩子還要高貴些，起碼那份見識，氣度，就是些普通人沒有的。

淩清然被帶到屋內的時候，那兩個宮女就叫她們脫了衣服。這個陣仗，她前世就見識過，自然沒有什麽扭捏的就開始解衣服。而有些女孩子哭哭啼啼的不肯照做，有些看着有人帶頭了，便也就跟着做了。

兩個宮女自然也是将這些都看在眼裏，雖然不說，可也都記在了心裏。那些不肯聽話的，也不用客氣，直接動手開始解她們的衣服。

看着那些小孩哭喊的模樣，淩清然忍不住在心底有些同情，估計她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吧，這樣懵懂的年紀就進了宮，日後的苦頭也不會少吃。

在檢查了身上有無明顯疤痕後，又淘汰了幾個，餘下的人都換上了宮女發給的新衣服，統一制式的淺綠色宮裝。

新發的宮裝因為都是統一裁剪，難免有些不合身，特別對于這些小孩子來說，普遍的有些大了，當然，也有恰好合身的。正式的服裝要等到登記在冊之後才會發放。

兩個宮女在前面走着，适宜她們跟上，一路上許多女孩子對周圍的景色都是看花了眼，若不是宮女提醒，簡直要走不動路。

玄武國位于南方，天氣炎熱，雨量充沛，最适合植物生長，而這皇宮之中，到處種植着被精心照料的植物，而在各種植被之間，隐約可以看見金碧輝煌的宮殿一角，小孩子們有這樣的反應并不奇怪。

裏面最鎮定的反而就是淩清然，她在皇宮中生活了數年，對于這些早已是見慣了，但是為了不讓自己顯得那麽突出，也還是跟這樣一起随意的看了幾眼，然後就低下了頭緊跟在宮女的身後。

宮女帶着她們左轉右轉，就進了一個園子，進了門，左中右一共三間樣式簡單的房間，宮女将她們打散了，分辨安置在了不同的屋裏，一間屋裏住了八個人。

進了房間後，淩清然才發現屋裏并不小，甚至分位裏外兩間，一間裏面有

四張小床。上輩子進宮的時候，她可是住的大通鋪，哪裏有這樣的小床單獨分開。

宮女讓她們自己挑選房間，又叮囑了不要亂跑後就離開了。

雖然大家年紀小，但是一看這陣仗，倒也有幾分明白，各自尋了個位置坐到了床上，輪到淩清然的時候，只剩下離門口最近的那處了。

睡在門口，誰進進出出的都要經過，并不是一個好位置，但是她并不介意，只是坐到了自己的床上後才打量起別人。

住在同一屋的都是年歲相仿的女孩子，從身形來看，大概清然是裏面最小的一個，因為初來乍到的關系，大家都有些怕生，只是低着頭小心的打量着彼此，在撞上對方的眼光的時候立刻移開了。

淩清然并不怕生，看着對方的眼光也沒有躲閃，反正她看起來最小，不懂事也沒什麽關系。幾個人還沒搭上話，原先的宮女又走了進來，卻是讓她們又一起去了一個地方。

她們所到的地方是一個叫做映秀宮的地方，其實原意是迎秀，只是迎來送往，不大好聽，這才取了映秀同音。

正對殿門的，是一個明黃色的香案，上面一個大大的豹耳雲紋香爐，裏面空空如也，只有着陳年的香灰。案上放置的同時還有一些時令瓜果，與兩根紅燭。在香爐的正前方，一把雕刻着精致圖案的剪刀就放置在那裏。

“過來，跪下。”隊伍是按照高矮順序排列的，淩清然恰好是第一個。

依言走過去跪下，就發現之前站在旁邊的一個身着淺紅色，年歲大約二十出頭，面容清秀的宮女從案上拿了剪刀，走到了她的身後。

默默吞咽了一口口水，淩清然察覺到自己簡單束起的雙髻被拆了開來，一頭半長的頭發落在肩上，随即被一雙手捋到了身後，随即剪刀開合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其他的女孩子開始有些躁動起來，但被一邊的大宮女的一記眼神望過去，随即又安靜下來。

看着身側不斷掉落的發絲，淩清然明白這是發生了什麽，但只低着頭，乖乖順從。而她身後為她斷發的宮女對于她的反應也甚是滿意。

一個好的開頭，對于後面那些人總是起到了些引導作用的，若是第一個就桀骜不馴的鬧騰，少不得要教訓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愛滴們支持哦，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