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真相大白

“崇寧郡主到了。”海嬷嬷悄聲道。

“崇寧參見皇後娘娘,給娘娘請安了。”穆槿寧清澈的嗓音,在不遠處傳來。

“快來——”皇後神色一變,轉身微笑,幾步走到穆槿寧面前,直視着她的雙眼,柔聲問道。“在秦王府一切安好吧。”

穆槿寧垂下眼眸,淺淺一笑。“多謝娘娘關心。”

“還沒有好消息麽?”皇後壓低嗓音,宛若關切,在穆槿寧耳邊低語一句,見她輕搖螓首,不免勸誡一句。“你可要抓緊了。”

拉着穆槿寧的手,皇後緩步走入內室,海嬷嬷早已備好了棋盤。

“這些日子都無人到景福宮陪本宮下棋,你來了,就陪陪本宮,解解悶。”

将手中的白子,在手心之處摩挲着,穆槿寧不露聲色:“娘娘有心事嗎?”

“不算心事。”皇後下了一枚黑子,停下來觀望穆槿寧的走棋,娓娓道來。“還有半月,就是皇上的生辰,本宮想給皇上獻上一份特別的禮物。”

“崇寧可以為娘娘做些什麽?”穆槿寧挽唇一笑,輕聲問道。

“你會幫本宮吧。”皇後的視線,落在手邊的圓筒之內,裏面滿滿當當都是黑子,與穆槿寧手中的白棋,相映成輝。

“能為娘娘效力,自然是崇寧的榮幸。”穆槿寧的眼眸清亮,閃耀着微光,這一句話,說的及其貼心。

皇後笑着點頭:“對了,你來本宮這兒,不會只是來請安吧。”

“老祖宗已經告訴我,我娘的死,更覺愧對娘娘對崇寧的恩情。今日前來,是特意跟娘娘請罪的。”穆槿寧沒了笑意,放下手中棋子,作勢就要跪下。

“快起來。”皇後伸出手去,阻止她下跪行禮,她眼神一暗,示意海嬷嬷帶着其他宮女褪下。“這事并不光彩,知道的人也不多,本想壓着,沒想過你竟也知道了。”

“過去的事,就讓她過去吧,對你娘親與你,本宮也有愧疚。只是本宮位于六宮之首,是後宮統帥,行事起來,是千萬人在看着的。”伸手撫上穆槿寧的面頰,皇後頗為動容。

穆槿寧默然不語,最終點了點頭。

“別說這些沉重往事了,人總要往前看。”她挑起穆槿寧的下颚,眼底寫滿寬恕笑意。“擡頭,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她聞到此處,眼底的黯然一掃而空,揚起粉唇,溫婉微笑。

“記得你小時候常常在本宮面前跳舞,本宮想叫你學舞,在皇上生辰那天,表演給皇上看看。”皇後微微皺了皺眉頭,低低的嘆息,從唇中溢出。“好久不見聖上寬心笑過了。”

“只怕崇寧不是跳舞的料。”穆槿寧說的謹慎。

“本宮絕不會看錯人的,你身子軟,悟性高,小時便有天分的。”皇後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熾燃,滿懷期望。

“那崇寧就試試看。”穆槿寧擡起眼眸,笑意綻放,容顏上多了幾分光彩。

“你去給崇寧選一位舞師,往後只要崇寧一有空,就到景福宮來教學。”德莊皇後別過臉,對着端來茶點的海嬷嬷吩咐。

與皇後下了幾盤棋,皇後留着穆槿寧,一道用了晚膳,她才得以離開。與雪兒一道走在月光下,穆槿寧面容上的笑意,轉瞬即逝。

還未走到宮門,猝然從後頭跑來一個宮女,倉促之間,将手中的一張疊的四四方方的白紙,塞入穆槿寧的手中。

“郡主,奴婢送來這封信。”

“慢着!”穆槿寧皺着眉頭,掃視一眼,四周并無人經過,她起了疑心。“誰讓你來送信的?”

“請郡主收下,奴婢其他的,一概不知,什麽也不能說……”宮女低了低身子,再度跑開,很快融入夜色之內。

“郡主,這不明不白的東西,還是別收下的好。”雪兒低聲勸道。

穆槿寧卻五指一收,搖了搖頭,藏入衣袖之內,再度朝着宮門走去。

一進雪芙園,雪兒急忙将門關上,将燭點亮。穆槿寧打開那張信,湊到燭光之下,細細地看。

字跡歪歪扭扭,稱不上有力,更說不上娟秀,若不是刻意為之,便是那寫信之人,根本無力寫字。

她眼眸一沉,将信上內容,在心底讀出。

讀完這封信,穆槿寧身影一晃,面色慘白如紙,落款處,是如意二字。

她猛地将信紙探入燭火上,親眼看着這封信被燃燒成灰燼,飄落在桌角,才扶着桌子,坐在一旁,一動不動。

你不知道自己是在為虎作伥麽?

她似乎聽得到如意,用及其冷淡的嗓音,逼問自己。

你都中了他們的計了。

如今也只能将計就計。

她需要如意。

這宮裏的任何人,不過為自己找借口,是不可能說出真相的。

但她看到如意這封信的時候,如意應該早已與她陰陽相隔。

寥寥數字,卻說出大半不為人知的真相,這封信只能藏在她的心裏,決不能留在世上。

聖上當年宮內再遇那淑雅,舊情又燃,只是淑雅決裂拒絕,龍顏大怒,動念強求入宮,不得,為保一家,淑雅以死明志。

當年,如意跟在皇後身邊,前往郡王府的時候,親眼看到淑雅的死狀,察覺不是急病,而是服下了劇毒砒霜。

她的手,緊緊攥着那封信留下的灰燼,仿佛火焰還不曾熄滅,在她的手心燙着。穆槿寧的眼底,像是要流出血來的通紅可怕。

娘不是病故,而是被逼死的——被太後,皇後,皇帝,被他們一個個逼死的!

被秦家皇族逼死的!

喝下砒霜的時候,等待死亡的時候,她該多痛苦啊……。單純的夫君,年幼的女兒,她不想舍棄,卻只能舍棄。

只是不想讓他們父女,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他日聖旨一下,就什麽都來不及了。唯獨她死了,聖上才不會追究,才會放過一馬。

穆槿寧緊緊咬着唇,五指深深陷入圓桌邊緣,用力之深,讓指甲都崩裂,十指連心,痛瞬間蔓延到周身。

胸口的負重,幾乎将她壓成粉末。

她如何知曉了真相,還要留在這裏?

她如何可以心甘情願成為秦昊堯的女人?

但她又如何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

皇帝的苛責冷漠,皇後的僞善深沉,太後的仁慈假面,都讓她如何吞得下去這一口氣?!

她當然不能為虎作伥,否則,娘親死的太過冤枉。

另一邊的錦梨園,卻也不曾熄滅燭火,屋子內燈火通明,沈櫻坐在床頭,面色陰沉。“讨喜不成,反遭厭惡,到底誰讓你這麽快嘴的!”

代兒跪在床前,低着頭,哭聲說道。“奴婢也是見王妃頻頻嘔吐,以為是有好消息了,才會去叫王爺來的——”

誰曾想過,大夫把了脈搏,卻說是沈櫻胃氣滞留,只需要調理一下,就能痊愈。當下秦王的面目生冷,雖不曾發怒,卻也一字不說就拂袖而去,徒留滿室尴尬。

“你以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王爺動了氣,最近難道還會來我這兒麽?都是你這個蠢貨壞的事!”沈櫻狠狠瞪了代兒一眼,別過臉去,“我懶得動手,你給我自個兒掌掴,什麽時候覺得反省了,再停下來!”

代兒聞言,即便滿腹委屈,也只能伸出手,重重掌掴自己的臉,清亮的掌掴聲回響在安靜的屋內,直到打了十多個巴掌,沈櫻才轉過臉來。

“出去,別吵了我歇息。”

操之過急,讨不到便宜,反而錯失良機。實在可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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