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沒有你,我狗屁都不是

伊澄管吧臺要了個塑料口袋,将濕噠噠的帽子放進去,服務員小哥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知道是因為他醜了吧唧的板寸頭,還是因為他拿着個破帽子當寶貝的怪異行為。

他沒功夫也懶得去在意別人怎麽看自己,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包房。

也不知道自己又喝了多少酒,總算是挨到了打道回府,站起來的時候天旋地轉,他扶着牆穩了穩,頭痛欲裂也不忘把帽子随身帶着。

知道伊澄心情不好,DLJ全體隊員舍命陪隊長,除了酒精過敏的沈星遲以及被媳婦兒下了禁酒令的老輔助Papo,就連二隊幾個小孩兒也都跟着喝了幾杯。

隊友們喝得歪歪斜斜,可忙壞了沈星遲跟Papo,照顧完這個又照顧那個,十一月份挺冷的天,硬是忙出了一頭汗。可即便如此,也不忘關心自家隊長,害怕跟傅彌蕭他們那一幫人碰上,離開時特意挑了一個他們認為對方已經走了的時間。

結果緣分就是那麽地妙不可言,沈星遲把門打開左右看了看,确認走廊上沒有不該出現的人,把隊友叫出來的下一秒,走廊盡頭那間包房的門就打開了,從裏面蹦蹦跳跳帶頭跑出來的,正是TNB的中單Luka,Luka好像挺開心的,嘴裏還哼着歌,蓬松的頭發跟随他跳躍的步伐擺動,而跟在他身後,身材高挑,随便穿一件棒球服就好像是模特在走T臺,頭戴着一頂白色棒球帽,将手慵懶地揣進褲兜的人,不是傅彌蕭還能是誰?

沈星遲頓時張大了嘴巴,想着趕快把隊友們塞回屋裏去,但為時已晚,Papo左手扶MiniRose,右手扶劉子夜,兩人都人高馬大很不老實,眼看着腳下一滑三個人就要摔倒在地疊羅漢,Papo本能的賣掉了自己的AD,果斷松開了扶着MiniRose的那只手,抱着自己家的老上單安穩的逃脫了。

MiniRose摔了個狗啃泥,順帶着撞開了包房的門,這邊動靜有點大,惹得TNB的隊員們紛紛看了過來,沈星遲也沒了門的掩護,幹巴巴笑着朝他們招了招手,“蕭哥,Luka哥~你們也回去啊……”

“傅彌蕭!”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洪亮的聲音打斷,從屋裏沖出一個身影,那身影手中拿着一個裝着帽子的塑料袋,三步并作兩步朝着走廊的那頭跑去,他健步如飛、步子平穩,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喝醉的人。

“澄哥!”沈星遲不忍去看接下來的畫面,覺得會是限制級的血腥場景,描寫出來肯定會被晉江審核落上紅鎖,雖然蕭神是他的偶像,但他畢竟跟伊澄是一隊的,總要偏袒自家人才行,就他澄哥這小胳膊小腿兒的,往傅彌蕭身邊一站跟小媳婦兒似的,到底能不能打過啊?他是不得沖過去幫幫忙呢?

他正在這邊糾結的時候,伊澄已經飛速跑到傅彌蕭那邊,預想中的扭打畫面并沒有發生,只見伊澄借力往傅彌蕭的身上一竄,就像一只樹袋熊一樣,雙臂環住他的脖子,腿也纏上了他的腰,死死地抱住了他。

而傅彌蕭對此竟像是習以為常,經過無數次訓練一般,穩穩地接住了他,任憑他挂在自己身上,用手托着他的屁股,好像絲毫不費力氣。

“不錯嘛,身手亦如從前。”傅彌蕭低聲對伊澄說了一句,說話時還用一只手輕輕地往伊澄的身上拍了拍。

聽到熟悉的聲音,伊澄吸了吸鼻子,鼻腔當中充斥着他那淡淡清冷猶如冰泉一般好聞的氣息,他把頭埋在傅彌蕭的頸窩處,忘記了一切,鼻子有些發酸,小聲說了句,“傅彌蕭,我的帽子被MiniRose弄髒了。”

像是在告狀,但他的聲音裏卻帶着哭腔,他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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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收拾他。”傅彌蕭又拍了拍他以示安慰,看了看已經跑過來接人的沈星遲,對Luka說,“你帶幾個沒喝酒的,幫Newstar和Papo送送人吧。”

沈星遲還是不放心,看着死死摟住傅彌蕭,把臉埋進他懷裏的自家隊長不肯離開,“那伊澄哥……”

“沒關系,我來照顧他就好。”傅彌蕭對上沈星遲擔憂的眼神,“你放心,我不會欺負他的。”

沈星遲還想說些什麽,就被Luka拽住了胳膊,“走吧,Newstar,蕭哥說話你還不相信嗎?”

相信?他敢相信嗎?那可是你家打野和我家中單,他倆在一起我能放心嗎?

夭壽啦!不好啦!他家中單被別人家打野給gank了!

……

伊澄在傅彌蕭身上像貓咪抱着貓爬架,挂了不到五分鐘就不老實起來,動手動腳仿佛身上生了蟲子,話也變得多了。

但這并不代表他酒醒,反而是酒勁兒上來的表現。

傅彌蕭清楚的。

“不舒服,傅彌蕭。”他喃喃地喊傅彌蕭的名字,用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傅彌蕭的耳朵軟軟的,老人說有這樣耳朵的人都很有福氣,“我這個姿勢不舒服,總覺得自己會掉下去。”

“我怎麽會讓你掉下去?”傅彌蕭用手托着他的屁股,将他抱得更緊。

他的雙臂富有力量,的确是會給人安全感,但伊澄還是搖了搖頭,堅持站到地上。

伊澄照比三年前是有長高一些的,但他長個兒的同時傅彌蕭也在長,在那187cm身高的對比下,他長得那一點點顯得格外微不足道,整個人看起來還是纖瘦嬌小。

他稍一擡手,傅彌蕭就懂了他的意思,身子微微前傾,确保他一擡手就能摸到自己的頭發。不光如此,傅彌蕭還把自己頭上的鴨舌帽摘下扣在伊澄腦袋上,那頂帽子跟伊澄手裏的那頂款式差不多,只不過帽子的帶扣沒有繡“蕭”字在上面。

那是自然的,因為當年那個歪歪扭扭的字是伊澄親手繡上去的。

頭頂的帽子帶着傅彌蕭的餘溫,還有他頭發上殘留的洗發水的淡淡清香。

伊澄将手穿過傅彌蕭的發絲間,那濃墨一般的秀發柔軟又堅韌,傅彌蕭就那樣一直保持着前傾的姿勢,彎着眼睛,乖巧得好像一只大狗狗。

傅彌蕭也擡起手,輕輕去捏他的耳朵,他的耳朵在傅彌蕭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下變得滾燙,不由自主的動起來。

他們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從前,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但伊澄卻清楚的知道——

他們之間什麽都變了。

他想說些什麽,想問問傅彌蕭當年不辭而別的事,他有太多問題想要問,但一時間又不知從何說起,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很多事情被掩藏在時光裏,突兀的提起,難免太過尴尬了些。

于是他什麽都沒問,張張嘴也只是說了句,“我們回去吧。”

“好。”傅彌蕭還是笑,這人對自己的笑容總是比旁人多一些的,不管自己對他笑臉相迎還是對他惡語相向,他的嘴角都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弧度,仿佛見到他就很開心,又仿佛對他的任何态度都毫不在意。

這也算是一種能力,起碼自己碰見他的時候總做不到這麽淡定。

伊澄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面前高大的人便背對着他蹲了下去,寬厚的背露在他的面前,朝着他招了招手。

“來,我背你走。”

伊澄猶豫了三秒鐘,就乖乖臣服了。倒不是臣服于傅彌蕭,而是臣服于自己的欲/望,不可否認,他是一個貪戀溫暖的人。

可這後背實在是太溫暖太令人想念了,他趴在傅彌蕭的背上,呼吸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看着他後腦堅硬的發根,愈發控制不住自己上湧的情緒。

“為什麽?”他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懸着的心也跟着落地,無數次想要開口的念頭,在終于變成實際行動之後,他竟驚喜的發現,那些話說出來也沒有自己想象的困難,不過如此而已。他手裏死死抓着那頂帽子,不管他剛才做了什麽動作,那頂帽子依舊被他拿在手裏,舍不得放開。

“為什麽!”他又問了一遍,聲音回蕩在空曠的走廊,是那麽的清晰,“為什麽分開以後,只有我一個人難過?”

他的聲音很輕,與其說是在問傅彌蕭,反倒更像是在問自己,“為什麽你離了我可以過得很好,我離了你卻不行。”

“這不就像是我在拖累你一樣嗎?”

傅彌蕭的這三年他都看在眼裏,看着他一步又一步的成長,看着他離他們曾經的夢想越來越近,明星選手總是會引起争議,他有兩個微博小號,一個是專門用來罵傅彌蕭的,當全網都在吹他是個天才的時候,他會用那個小號分析傅彌蕭的不足,跟傅彌蕭的腦殘粉激情對線;而另外一個號則是用來誇傅彌蕭的,那個微博裏全部都是關于傅彌蕭的信息,當傅彌蕭遭到質疑和黑子無端謾罵的時候,他就會用這個號來替他說話保護他。

傅彌蕭的這三年,他都有好好的參與。

只可惜,他卻無法再一次站在他的身邊了。

明明是他第一個發現傅彌蕭的。

“誰和你說我不難過?”

傅彌蕭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那聲音明明很近,但伊澄卻覺得很遠,遠得根本跨不過這三年。

“那我現在,還配站在你這個FMVP的身邊嗎?”伊澄問,聲音小小的,似乎很沒有底氣。

“沒有你,我狗屁都不是。”傅彌蕭又說了一句,脖頸間就有濕潤傳來。

伊澄哭了,起初還能控制,等到進了電梯裏,幹脆不顧一切扯着傅彌蕭的衣服放聲大哭,把鼻涕眼淚都蹭在了他的身上,只因為傅彌蕭剛才說了一句:

“你等我,我馬上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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