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三天三夜那個約定,還算不算數?
被牙醫小哥一頓敲敲打打, 用不知名的器械在嘴巴裏亂攪一通,伊澄終于找到了自己昨夜無法入睡的根本原因——
他的智齒發炎了。
牙齒發炎的時候不能拔牙,醫生給開了消炎藥, 讓他等消炎了再過來。雖說看牙時需要盡力把嘴巴張大,毫無形象可言, 着實不适合心上人陪在身邊,但他卻管不了這麽多,決定拔牙的時候也讓傅彌蕭跟着自己, 多個人在身邊, 總比自己一個人好。
反正他從前在傅彌蕭面前出的醜也不算少, 早就沒什麽形象可言,再糗也糗不過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委屈屈求人家停下來, 所以他毫無畏懼。
就是擺爛,将擺爛進行到底。
醫院裏總是人潮擁擠,伊澄将裝藥的塑料口袋挂在手腕上,拿出一盒藥,認真地看上面的使用說明。
“又是忌辛辣海鮮……我還想等None他們回來一起涮火鍋呢……”
這邊牙齒還在發炎, 那邊就已經合計涮火鍋的人估計也就只有伊澄了。
他正為今晚不能吃火鍋而懊惱, 就被人揉了揉腦袋, 那人的體溫與香氣他都十分熟悉,不用問, 是傅彌蕭。
“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長了智齒。”
“哈?”伊澄停下腳步, 轉過頭歪着腦袋看他, “不是, 我長沒長智齒你為什麽會知道?”
傅彌蕭沒回答, 隔着口罩,笑着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嘴唇,眼神有些暧昧。
伊澄愣了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漲紅了一張臉。
敢情你接吻的時候都在數我有幾顆牙?
這是哪裏來的臭流氓!
不過話說起來……他四年前好像的确是沒長智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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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他想好如何反擊,傅彌蕭已經自然的接過他手裏拎着的塑料口袋,并把他拉到走廊一側,護在裏面,避免他被來往的人撞到。
“說起來……”傅彌蕭的身上除了他平日裏那淡淡的薄荷香氣,還夾雜着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兒,湊得近些便闖進了鼻腔,刺激着伊澄的神經,更讓他覺得刺激的,是傅彌蕭接下來的話,“你的每一顆牙齒我都熟悉,除了智齒,什麽時候讓我跟你的智齒也好好打個招呼?”
“那恐怕沒機會了。”伊澄挑了挑眉毛,“它們很快就要被拔掉了。”
……
回去的時候,出現了一些小小的狀況。
戰隊經理今天開着基地的車去機場接None他們,傅彌蕭的車早都被他賣了交違約金,于是兩個人便根據百度地圖的指引,全副武裝坐公交車去的醫院。
來的時候還好,早高峰雖然擠,但車也多,一路上還算順利,可等他們要回去的時候,來時坐的那輛公交車卻是遲遲不見蹤影。
周二上午,該上學的上學,該上班的上班,公交車站只有他們兩個,伊澄接二連三不停打着哈欠,越等越煩躁,昨天愣是四點多才睡,他想回去補覺,睡一覺起來戰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他可沒時間浪費在等公交車上。早知道不跟他哥吵架好了,一個電話他哥保準派人來接他。
可……吵都吵了,既然吵了就不能先低頭,反正他跟他哥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半天,常年的積累,爆發是遲早的事,不因為傅彌蕭吵,也會因為別的事。
陽光毫不吝啬地灑在大地的每一處,一切可以反光的物體都成了刺眼的存在,包括公交車的車牌。
遠處傳來的喇叭聲,帶來了一絲希望,雖然不是他們要等的那一輛,但卻是地圖上提示的線路二。
只要能趕快回去,管他線路幾,伊澄趕緊拽着傅彌蕭上了車,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車子搖搖晃晃,像是兒時的搖籃,伊澄把頭靠在車窗上,腦袋跟着車子的發動機顫動着,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自己已經把腦袋搭在了傅彌蕭的肩膀上。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窗外一片陌生的景色,這車現在……開到哪了?
“這是哪?到XX站了嗎?”
傅彌蕭幫他搓了搓睡得熱騰騰的臉,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沒聽到報XX站。”
伊澄連忙檢查一下自己的地圖,又看了看公交車上的線路指示牌,明明百度地圖上有這一站的,公交線路圖上卻沒有。問了司機師傅才知道,這輛公交車前一陣子改了線路,百度地圖并沒有同步更新。
“現在怎麽辦?”
公交車停靠在未知站臺,伊澄拉着傅彌蕭匆匆下了車,他們下車的這個地方,叫不出名字之前也從沒聽說過,大街上光禿禿的,可以用荒無人煙四個字來形容,看着好像是郊區,怪不得這輛公交車上都沒什麽人。
“怎麽就坐到這來了?”伊澄看了傅彌蕭一眼,“你怎麽都不叫我啊!”
“看你睡得太香了,沒忍心。”
傅彌蕭伸出手,想去掐伊澄的臉,被他生氣地用手拍開了。
“現在好了,回不去了。”伊澄點開手機上的打車軟件,發現這裏既打不到車,信號還不好。
這種四下不着天的境況讓他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就像三年前的S賽上,他十六強被人打回家,迎接他的是無盡的謾罵和父親去世的消息,等他從老家奔喪回來,傅彌蕭已經離開了,沒留下半句話。
那一年,他只有十八歲。
生離和死別是他的成人禮。
旁人提起這些事不過寥寥幾句,沒人知道他如何度過那段陰暗的時光,就連他自己都忘了。
他只記得自己将所有的難過與痛苦都轉化成對傅彌蕭的恨意,支撐着自己活了下去。
哪怕他知道,當年的事情,怪不得任何人。
“走累了?我背你。”
傅彌蕭磁性的聲音響起,打散了伊澄正肆意聚集的消極情緒,他蹲下身,甘心情願的成為了小少爺的代步工具。
“前面大概兩公裏能借到電動車,我背你過去。”
“嚯,變沉了。”傅彌蕭托着他的Pi股站起,背着他颠了颠,調侃道,“不愧是長大了的人。”
“可能是你不行了。”伊澄嘴上不甘示弱,眼睛卻一直盯着傅彌蕭後腦勺的碎發,又短又硬,手指輕輕碰一碰,還有些紮,他只偷偷摸兩下,就像害怕被發現似的把手收回,欲蓋彌彰地環住傅彌蕭的脖子,假裝自己什麽都沒幹,“你之前很輕松就能把我抱起來的。”
男人說不行可不行,傅彌蕭對伊澄的話很不認同。
“現在也很輕松,要我證明給你看嗎?”
說完,他腳下生風,背着伊澄跑了起來。
“喂!你慢一點!很颠!你別把我摔地上去了!”
風兒從耳邊吹過,伊澄雙臂緊緊環住傅彌蕭的脖子,手腕上還挂着裝藥的塑料口袋,傅彌蕭每跑一步,那塑料口袋便随着他的步伐搖搖晃晃,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這裏十分空曠,平日裏被人當作是噪音的塑料袋聲絲毫不顯得吵,反倒像是什麽別致的背景音樂,伊澄趴在傅彌蕭背上,欣賞着沿途的風景,伴随着傅彌蕭颠簸的節拍不自覺地哼起歌。
明明看到的景物跟剛才一樣,但是他卻快樂許多。
這裏寬闊、安靜、人煙稀少,旁邊就是光禿禿的車道,半天也駛不來一輛汽車,道路兩排是相同品種的樹,綠的有些發黃,相同得有些單調。
可伊澄卻沐浴到了那透過樹葉縫隙灑在他身上的細微陽光。
他第一次覺得兩公裏這麽近。
伊澄剛掃碼借了一輛電動車,傅彌蕭就非常自然且毫無心理負擔的坐在了電動車的後座。
?
“你自己不會騎嗎?”伊澄推了推他,這家夥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死賴着坐在後座不動彈,并十分誠實且無辜的搖了搖頭。
“不會。”
“這不是有手有腳就能騎的嗎?”
“雖然我知道你這只是為了損我,但是會傷害到其他不會騎電動車的人的。”
“那自行車……”
“也不會,所以要辛苦澄神了。”
伊澄本來很得意抓到了傅彌蕭繼不會唱歌之後的又一把柄,結果被這聲澄神叫得很舒服,仰着小臉坐在了前面。
“雖然我的車後座只載漂亮妹妹,但看在你這麽虔誠請求我的份兒上,今天就姑且載你一程。”
傅彌蕭就算不看,也能想象出他的表情,笑着附和,“澄神真是個深明大義的人。”
“那當然。”伊澄得意洋洋地發動電動車,傅彌蕭那堅實有力的胳膊就自然地環住了他的腰,下巴也搭在了他的肩膀。伊澄的身體明顯一頓,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叫嚣起來,就像被人踩到尾巴的貓。
“好颠,我怕。”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異樣,傅彌蕭薄唇微啓,在他耳邊淡淡解釋了一句,那語氣倒是比漂亮妹妹還要嬌一些。
“小爺我車技好着呢!”伊澄紅着一張臉,故作淡定,“再颠還能有你剛才跑步颠?”
說完,便發動了車子。
他目視前方,強迫自己專心騎車,但是卻根本無法忽視傅彌蕭搭在自己肩膀的重量,更沒辦法忽視傅彌蕭環在他腰間的胳膊,他此時只恨自己平時鍛煉不夠努力,腹肌不夠明顯,無法讓傅彌蕭隔着衣服感受到。
伊澄已經很努力注意交通安全了,但傅彌蕭這家夥像故意跟他作對似的,總是跟他說些有的沒的。
“你是真的長大了。”傅彌蕭今天已經第二次提起這個話題了,“車技也變好了。”
“剛才看牙的時候,那麽害怕都沒哭。”
“誰害怕了!誰跟你說我害怕了!”
如果有什麽“哪壺不開提哪壺”比賽的話,伊澄覺得傅彌蕭一定能拿冠軍。
“對,你沒害怕,”傅彌蕭笑了,輕輕捏了捏他的臉,“你只是很用力攥住我的手而已。”
“跟四年前比,好多了。”
“……”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不是!
“你別動手動腳的!我開車呢!別打擾我!當心一屍兩命!”伊澄本來的意思是,要是出了車禍他們兩個小命都得玩兒完,結果腦袋裏滿滿都是四年前在床上哭了這個梗,随便想到了個詞就亂用,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玩意兒。
“哦?”傅彌蕭挑了挑眉毛,表情暧昧,虧得伊澄在騎車看不見,也沒聽見他接下來說的話,不然保準得揍他,“沒想到我這麽厲害,能讓你擁有這樣的功能。”
“你說什麽?”
“我說,”傅彌蕭沉默了一會兒,貼在他耳邊問,“三天三夜那個約定,還算不算數?”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寶寶們我來晚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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