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披着合家歡皮的鴻門宴在其樂融融的氛圍下圓滿結束。

薛進飲盡最後一杯酒,起身告辭,老爹拿出對待女婿的做派,親自送他出門。

沒走幾步,碰上了在此蹲守多時的冬兒:“小姐想請薛統領過去喝茶。”

哪怕名義上定了親,深更半夜去女子閨房也是極不合禮數的。

薛進面露為難。

可老爹并不在意,他心裏完全把楚熹當男孩養,“知好色則慕少艾”乃人之常情,薛進雖然不是個好東西,但模樣的确沒話說,若薛進身為女子,怎麽着也得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當今聖上為求一美人,不惜耗費黃金萬兩,楚熹能白嫖,老爹就覺得三兒真有本事,這波賺大了。

因此他不僅不阻攔,還給楚熹打助攻:“恁兩個既然都定了親,去喝杯茶怕什麽的,不妨事不妨事。”

老爹話說到這份上,薛進也不好再推脫,随着冬兒去了楚熹房中。

父子三人回到前廳,面上都不複方才那般笑意,尤其是老二,眉頭皺得簡直能夾死蒼蠅:“那薛進擺明了是要利用三妹妹,老爹恁怎還縱着他。”

“沒瞧恁三妹妹魂都叫他勾去了,我這會棒打鴛鴦,恁三妹妹準要記恨我,何苦來的,就讓他們好去,左右不是一路人,日子長了自然就淡了。”

老大對這件事的看法沒有老爹那麽樂觀:“可薛進若處處逢迎,日子長了,情份不減反增該如何?”

老二哼笑一聲:“還能如何,得叫他明白,想做我的妹婿沒那麽容易,老爹,大哥,恁們瞧好吧,我不把他折騰吐血,我楚暢和三個字倒過來寫!”

老爹很滿意老二的心勁兒:“對,自家人用不着見外,恁三妹妹也挑不出恁的毛病,知會老四老五一聲,別讓他們這姐夫閑着。”

父子三人在這邊熱火朝天的商量怎麽折騰薛進,而薛進那邊正坐在蓬松柔軟的鵝毛墊上,喝着精心烹制的八寶茶,身前一尊紫金香薰爐,身後一架白玉琉璃燈,稍稍一笑,就有人将糕點遞到他嘴邊,別提多滋潤。

“你們就顧着喝酒,肯定沒吃飽,再嘗嘗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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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來。”

“沒關系,我喂你嘛~”

有了定親的名義,楚熹和薛進就是光明正大的戀愛了。這麽帥的男朋友,楚熹願意對他好,願意捧着他,哈着他,伺候着他。

本質上和老爹的想法一樣。

大美人,遇上一個不容易,沒費多少事,沒花多少錢,輕輕松松的就追到手了,姿态放低點又算什麽,值得。

看着薛進吃東西的模樣,楚熹心裏甜到不行,甚至存在一點母性的愛。

按實際年齡,薛進比她小幾歲,擱現代撐死也就剛上大三。和大三的小男生談姐弟戀,還不得又當姐又當媽,楚熹想都不敢想。

可薛進大多數時候更像一個比她年長的,能頂天立地的男人,穩重,得體,有原則,從不賣弄誇耀,偶爾流露出一些符合他年紀的小脾氣,小害羞,是另一種滋味的可愛。

楚熹欣賞夠了,才想起問:“老爹沒有難為你吧?”

薛進手裏拿着半塊咬過的糕點,遲疑了一瞬說:“城主待我很好。”

他這一遲疑,把楚熹對老爹的信任給掃去大半,楚熹皺着鼻子說:“他要找你麻煩,你就跟我講,我去同他理論。”

薛進笑道:“三小姐多慮了,真的沒有。”

“你怎麽還叫我三小姐呀?”

“我……那該叫什麽?”

楚熹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情侶之間怎麽稱呼對方,叫名字?定親了還叫名字,忒生分。

親愛的?沒這說法。寶貝?好肉麻。

思來想去,冒出一個非常可笑的主意:“北鼻怎麽樣?”

“北鼻?何意?”

“北鼻就是……”楚熹強忍着笑,很正經的解釋道:“就是對自己心上人的一種稱呼。”

“真的嗎?我怎麽從未聽說過。”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沒聽說過的事多了,我何必騙你呢,來嘛,叫一聲聽聽。”

薛進唇瓣微啓,猶豫半響,到底沒叫出口:“……很怪。”

楚熹善解人意的給他另一種選擇:“那你還可以叫我疊耳。”

北鼻疊耳,這到底是什麽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算了,既然草包三小姐覺得好聽,叫一聲又何妨:“北鼻……”

楚熹終于再不能忍,捂着臉笑出聲。

薛進:“……”瘋子。

比起在楚熹面前出醜,被楚熹愚弄更讓薛進感到不悅,他霍然起身,面無表情道:“我要回去了。”

他生悶氣的模樣在楚熹眼裏也是極可愛的:“別呀別呀,我不笑了還不行。”

“為什麽騙我。”

“我沒騙你,北鼻真是對心上人的稱呼,難不成還能是罵人的?我傻嗎?故意騙你罵我。”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薛進想不通:“為何發笑?”

楚熹難以解釋自己的笑點,只好說:“因為你那樣叫我,我高興呀。”

以她的癡态,這個理由勉強能成立。

薛進消了氣,卻并未坐回去,楚熹便自動自覺的去牽他的手,小意奉承:“坐嘛,時候還早呢,再喝點茶醒醒酒。”

薛進還是對北鼻耿耿于懷:“那你何為不叫我北鼻。”

“哈哈哈,你想聽我也可以叫啊,北鼻,北鼻,北鼻~”

楚熹膩膩纏纏的腔調令薛進頭皮發麻,執着地問:“到底是什麽意思?”

真要翻譯成寶貝,楚熹也羞于啓齒,堅定地答:“就是對心上人的稱呼。”

“從哪聽來的?”

“一本書上。”

“書……”

楚熹起先沒什麽反應,還伸手去拿案幾上的八珍糕,剛往嘴裏塞了一口,忽然瞪大眼睛,含含糊糊急急燥燥的說:“你別想歪了!不是春宮圖啊!”

薛進端起杯盞,抿一口茶,沉默片刻才道:“我沒想歪。”

那就是她自己想歪了。

楚熹低下頭,繼續吃八珍糕,把裏面的薏米咬得咯吱咯吱響。

薛進用餘光看她,像看一只胖耗子。

真能吃,這是第五塊還是第六塊?

薛進識得幾個貴女,也見過她們喝茶吃糕點,不過一杯茶半塊糕,末了再拿手帕擦擦嘴角。沒見過楚熹這麽實在的,似乎總也吃不飽飯,比所謂的荒蠻子還荒蠻子。

幸好她才十五六歲,不愛長肉,若是年紀再大一些,生兩只胖耗子,那得成什麽樣,像她老爹那樣,就不光臉圓了,從頭到腳都是圓的。

要是假戲真做娶了她,得總看她這麽吃,總看她傻笑,還得養一窩胖耗子。

薛進仔細想想,倒也不是很難接受。

奪下輝瑜十二州并非一日之功,一旦西北軍入關,局勢穩定,母親準要催着他成婚。草包三小姐未必能當賢內助,也未必能晨昏定省的侍奉婆母,可勝在心寬坦率,不矯情,待他更是百依百順。

何況世事變化,盛衰無常,難保他不會有行差踏錯的時候,如今他孑然一身,楚熹尚且不嫌棄,往後他碰上坎兒了,想必楚熹也能替他撐一把。

眼下考慮這些還有點早,娶她?要看楚光顯識不識趣。

“對了!”楚熹忽然擡起頭,笑盈盈的看過來:“我昨晚上睡不着,給你家貓編了一根項圈,你等着!我去拿!”

她“噔噔噔”的跑進裏屋,“噔噔噔”的跑回來,手裏攥着幾根細紅繩編成的一根粗紅繩,顯擺似的說:“你看怎麽樣,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編的。”

旁的女子送心上人什麽,一針針繡的香囊手帕,她倒好,送根繩還當很了不得,瞧着架勢,香囊手帕想必也不會繡了。

“那貓上蹿下跳野慣了,戴不了這個,容易勒着脖子。”

“啊……我沒養過,都不知道,還是你心細。”

“可惜白叫你費了一番力氣。”

“不可惜呀。”楚熹輕輕拉住薛進的袖口,把他手扯出來,将那根紅繩系在了他手腕上:“這也行,正合适呢。”

“給貓戴的,我戴着算什麽回事?”

“用項圈給你圈住。”

薛進不喜歡這個寓意,好像他是楚熹養的小貓小狗,動手要摘:“我不戴。”

楚熹沒有攔他,只是露出一絲委屈的神情。

項圈有個扣,薛進扯了兩下沒扯開,便把手腕伸到楚熹面前:“解開。”

“不解!”

“……”

這點事也值當發脾氣?

薛進正想思慮着該如何應對,楚熹就先一步低頭哄他了:“戴着呗,又不難看,就當是我給你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一根小破繩?

戴着呗,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說你給我換一個。

薛進嘆了口氣,無奈的收回手。

草包三小姐立刻得寸進尺:“你不送我一樣定情信物嗎?”

別看楚熹沒談過戀愛,情侶之間要做什麽她明明白白,從互相叫昵稱,到交換定情信物,一路瘋狂Cue流程、趕進度。

“我身上……”薛進剛想說自己沒佩戴可以送出手的東西,忽然摸到了懷裏的玉佩。玉佩是他出生那日父親贈予的,這些年他一直随身攜帶,時刻提醒自己父親在月山關外的慘死。

用一根破繩換玉佩。

怎麽不去搶。

“只有這個。”

“哇!好漂亮呀!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

作者有話說:

楚熹瘋狂趕進度的後果就是戀愛到分手只有那麽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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