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雙生爹的态度雖然挺讓人生氣的,但細想想也有情可原,之敏一個女孩子,尚且不願意為了家族聯姻嫁到錫州去,陸深陸游怎麽可能甘心入贅安陽。

選妃?

想美事。

萬人嫌還差不多。

照這情形,昨晚望月樓那些小鮮肉和她大概是沒什麽關系了嗚嗚嗚嗚嗚,就算有關系也是迫于家族壓力逼不得已嗚嗚嗚嗚。

幸好!壽筵上城主們都在!不至于叫薛進看了笑話!

既然如此,不如踏踏實實在沂都玩一圈,到底是南六州最繁華的都城。

楚熹這麽想着,看到之敏婉如的背影,趕忙連跑帶颠的追上去:“你們要去哪,等等我呀!”

之敏回過頭,見她形影單只的一個人,有些詫異道:“我三哥四哥呢?不是去給老太太請安了嗎?沒和你一起出來?”

“他們有別的事,叫你陪我在沂都城轉一轉。”

“別的事……”之敏輕哼一聲,明白兩位兄長的心思,不好和楚熹說,還得為其辯解,留有餘地:“能有什麽別的事,定是和那些公子一塊喝酒去了,他們就是這樣,總嫌和我們玩不到一塊。”

楚熹笑道:“他們玩他們的,我們玩我們的,不也很好嗎?”

之敏挽起她的手臂,誠心實意的說:“從前聽了些不知打哪來的流言蜚語,說你脾氣不好,我竟信以為真,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那樣,我真願意你當我嫂子,我們天天在一塊,你嫁來沂都得了。”

“你嫁來安陽不更好?”

“誰讓你沒有兄弟呢?”

“我怎麽沒有,我兩個哥哥兩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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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之敏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楚城主的庶子,便用另一只手輕輕敲她的額頭:“那算哪門子兄弟,我陸之敏再不濟,也不至于嫁給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子啊。”

楚城主沒有嫡子,也沒有特別重的嫡庶觀念,在安陽城,那四個庶子各個都是威風凜凜的大少爺,楚熹真沒感覺出有什麽上不得臺面的。

可在之敏心裏,庶子庶女頂多算是有點身份的下人,她自幼受到的教育如此,也無可指摘,楚熹只能插科打诨的說:“那嫁給我呗。”

之敏這才回嗔作喜:“行呀,看你養不養得起我。”

“我能養一百個你,外加十個婉如!”

安陽煙花的名氣打出去了,每月光是這上面進賬就有幾萬兩銀子,老爹自己摳摳搜搜的舍不得用,對楚熹卻很是大方,時不時的就給一些零花錢,這幾個月下來,楚熹自己也攢了将近一萬兩,算上她娘留下來的嫁妝,高低是個大富婆了。

毫不誇張的說,即便號稱楚貔貅的老爹一時半刻也拿不出來她這麽多流動資金,楚貔貅尚且如此,何況輝瑜十二州旁的權貴呢。

就好比陸城主,誰提起沂都不羨慕,那是個頂個的有錢戶子,可誰又知道陸城主的難處,養着一家上下近千口人,不僅暗地裏籌謀造反,隔三差五還得請回客,要排面,要排場,花銷可想而知。

若手頭不緊俏,也不會上趕着讓雙生爹入贅。

楚熹呢,總窩在安陽那一畝三分地,錢都沒處花,這回來沂都,算土狗進城了。

不得不說,買買買的感覺可真爽。

楚熹出去玩,必須叫上冬兒,婉如也有個貼身丫鬟,之敏是一脈相承的要排場,帶了兩個丫鬟六個侍衛,外加一輛馬車一個車夫,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上了街,不到半個時辰的工夫,馬車裝滿了,丫鬟侍衛的兩只手都提滿了。

之敏很快樂,她一貫外強中瘠,只瞧着體面尊貴,兜裏錢少得可憐,出門總覺得沒底氣,現下可是滿足了,看楚熹的眼神簡直啵靈啵靈的發光,像看財神爺,于是話裏話外老暗戳戳的誇贊陸深陸游。

若陸深陸游哪一個成了安陽女婿,她作為小姑子,用楚熹的錢就更理直氣壯了。

之敏全然忘記自己如何排斥姻親結盟,從受壓迫者無銜接的轉變成既得利益者。

但不能因此說她自私,說她壞。錦衣玉食養到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心裏差不多都這樣一會一變,楚熹敢說,雙生子當中要是真有一個入贅安陽,不樂意,想反抗,之敏絕對會沖鋒陷陣的幫忙。

婉如是不太看重這些的,她家裏的情況明明白白擺在那,能選一個好夫婿,過平平穩穩的小日子就很知足:“我有點累了,早些回去吧。”

之敏還沒玩夠:“要回去你回去,我同楚妹妹再四處逛逛。”

楚熹也覺得沂都府太拘謹,沒有外面來的自在:“是呀,再玩一會嘛。”

婉如身體的确不大舒服,走路都上氣不接下氣了,只好先乘着馬車回府,她這一走,不僅帶走了馬車,還帶走了兩個丫鬟,幾個侍衛,陸三小姐的排場立刻就小了,不複方才那般惹人注目。

買幾匹綢緞,付了錢,還得叫掌櫃找人送回沂都府。

之敏覺得沒滋味,便提議去萬朝河上游玩。

聽名字也知道,這萬朝河絕非烏清池可比拟。萬朝河乃沂江右岸的一條支流,延綿百裏,貫穿整個沂都,其河面寬闊寧靜,數百年來從未起過風浪,即便昨日剛下過雨,今日仍水平如鏡,故而沂都百姓好些人家裏都供奉着河神,祈求家中萬事能如萬朝河一般順遂。

再有一樣,沂都是出了名的詩書禮樂之鄉,從那些花樣繁出的綢緞就可以看出,百姓們在不斷追求美的事物,這萬朝河便是沂都百姓眼中美好事物的彙聚之地。

春水碧天,紅花綠柳,金粉樓臺,美人畫舫,一眼望去的種種景象,真叫楚熹這個安陽來的土包子目瞪口呆。

“怎麽樣?沂都好玩的地方比安陽多吧?”

“嗯!”

“你喜歡以後就常來,左右就幾日的工夫,又不遠。”

之敏一邊說着,一邊帶着楚熹登上畫舫。因今日是沂都府老夫人大壽,陸城主早放話要請人在江上耍水戲給老夫人賀壽,眼瞅着吉時将至,岸邊幾艘畫舫幾乎擠滿了湊熱鬧的年輕男女。

楚熹身處的着一艘格外華貴,價也高,人倒是不多。

選了個視野開闊的好位置,之敏便對畫舫小二道:“這船我們包了,別再叫旁人上來。”

小二滿臉為難道:“可不巧,沂都府的公子早定了位,再過會人就到了,小的總不能将貴客拒之門外。”

“沂都府的公子?”

“正是呢。”

之敏心想,大哥跟着爹爹應酬,準不能來萬朝河看水戲,想必是三哥四哥。随即對楚熹笑道:“還真有緣分。”

楚熹剛被那對雙生爹當拖油瓶似的甩開,轉眼又碰到一塊,自覺會遭嫌棄,趕忙說:“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之敏以為楚熹是怕和男子同席不方便,搖搖頭道:“那多麻煩,叫小二把屏風拉開就是了,我們各玩各的,誰也不妨礙誰。”

小二依言拉開屏風,又送上茶水糕點新鮮瓜果:“二位小姐慢用,有什麽需要的只管招呼一聲。”

“行,你下去吧。”之敏在盤子裏挑挑揀揀,選出幾顆圓潤飽滿,看着就甜的櫻桃遞給楚熹:“嘗嘗,這時節的櫻桃可好吃了。”

楚熹從前忙于學習工作,根本沒時間交朋友,平日和冬兒夏蓮她們玩,到底有主仆那一層隔着,某種意義上講,之敏算是她平生第一個小姐妹,感覺就像當初剛認識薛進,怎麽看怎麽可愛,忙不疊地接過櫻桃道謝。

沒過半柱香的工夫,屏風外便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楚熹和之敏屏住呼吸順着屏風縫隙偷偷瞄了一眼,只見雙生子走在最前面,後頭跟着謝家兄弟,胡子兄弟,還有孔雀寧繁金和“義子”薛進。

楚熹小聲道:“那個寧扶林怎麽沒來。”

之敏眼神驟變:“你不會真看上寧扶林了吧?”

“哪有,我就随口一問。”

“我就說嘛,寧扶林哪比得上我三哥。”

“……你不會以為我看上你三哥了吧?”

之敏真心實意的反問:“不然呢?”

楚熹怔住:“我何時說看上他了?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哦。”

“昨晚上啊。”之敏露出一個“我都懂”的蜜汁微笑。

楚熹恍然大明白。

合着這表姐妹昨晚上在跟她說黑話,表面上問誰長得最好看,實際是問心儀對象。

“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

“誤會?那我三哥四哥分明長得一樣,你為什麽單選我三哥?”

之敏這麽猛地一問,楚熹還真回答不上來,憋了一會才磕磕絆絆道:“那,那你也說長得一樣,我選一個和選兩個有什麽區別,我就随便選了一個。”生怕之敏再出奇招,楚熹緊接着又道:“你快饒了我,也繞了你兩個哥哥吧,人家都沒有那份心思的。”

之敏還想争辯,可底氣略有不足,就輕輕說了一句:“你怎麽知道沒有……”

楚熹不願在這件事上同她糾纏,見那一衆公子進了畫舫花廳,面露窘迫道:“咱們總這樣賊兮兮的偷看人家,被發現了可尴尬。”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吶,船離岸了,現在想走也來不及。”

楚熹望向河面,注意力瞬間被一艘奇特的小船吸引:“那是做什麽的?”

之敏解釋道:“賣貨郎,這畫舫上的吃食可貴,就有人向他們買,夜裏還有賣河燈的呢,對了,你們安陽的煙花在這賣得最好,尤其是仙女棒。”

“那壽筵結束了我們再來玩吧,我想放河燈。”

“嗯……這萬朝河到夜裏可不是女子能來的。”

楚熹頓時明了。

說話間,河岸四周的畫舫漸漸聚集到一處,水戲也随之開場,那鑼鼓聲一響,忽有一個身着留仙裙的女子踏水而來,腳尖輕點,身姿曼妙,剛露面就贏得一片叫好聲。

“哇!她會輕功嗎!”

“什麽輕功啊,你沒瞧見她腳下踩着竹竿嗎。”

“那也好厲害呀!”

女子靠着一根竹竿,不僅能在河面行動自如,還能翩翩起舞,這種遠勝春節聯歡晚會的歌舞節目,看得楚熹眼冒桃心,跟着周遭的百姓一同拍手叫好。

之敏扯她袖子說:“你小點聲呀。”

楚熹是一點沒聽到,眼見那女子挨個畫舫底下轉悠,馬上就要到她們這了,趕緊掏出一錠銀子準備打賞。

之敏被她這沒見過世面的模樣逗笑,一扭頭,愣住,又去扯楚熹的袖子。

“幹嘛啊你,人家都要過來了!”楚熹扭頭,也愣住。

雙生爹齊齊站在她們背後,不遠處還有謝家兄弟,胡子兄弟,孔雀寧繁金以及“義子”薛進。

女子又歌又舞,踏着竹竿來到這萬朝河最華美的畫舫旁,本以為能大賺一筆,可唱了半天吉祥曲,竟無人理會她。

作者有話說:

楚熹:“連夜扛火車離開這個星球,再也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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