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離開安陽這将近一年時間裏,薛進常常會夢到楚熹。

夢到她胖耗子似的往嘴巴裏塞糕點,兩頰塞得圓圓鼓鼓,用指尖輕輕戳一下,那雙大眼睛便會嬌嗔的掃過來,緊接着,遞過一塊香甜的糕點,含含糊糊地說:“你也吃呀。”

薛進總是在接過糕點那一瞬間從夢中驚醒。

睜開眼睛,天尚未亮,難免有些悵然。

他承認自己是想念楚熹的,可他并不後悔離開安陽,即便得知楚光顯要在沂都為女兒選婿的那一刻,也未曾感到後悔。

薛進想着,楚熹那樣天真軟弱的性子,若楚光顯一再逼迫她,用花言巧語哄騙她,她定是招架不住,雖不得已去沂都,但心裏仍是挂念着他。

所以他無論如何要來沂都,無論如何要幫那草包三小姐出出主意。

此刻站在楚熹面前,仿佛被狠狠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薛進的臉漸漸漲紅。

羞憤,惱怒,使他的心都在顫抖。

薛進竭力克制着,企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不願意在楚熹面前失去從容,歇斯底裏只會令他面目醜陋。

“你倒是,很想得開。”

“想不開能怎樣?死去?我這人沒多大志向,只想輕松舒服的活着,反正你要是高興和我來往呢,咱們就私底下悄悄的來往,你要是不高興和我來往,咱就像今日一樣裝作不認識嘛。”

私底下悄悄來往。

把他當成什麽?

薛進緊抿着唇,冷冷地盯着楚熹:“你等着。”

楚熹如今半點也不怕他,放狠話誰不會:“等着就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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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進再無話可說,轉身離開,将要踏出門時,站在原地的楚熹忽然開口:“薛進。”

薛進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像極了安陽府裏養的那只通體漆黑的細狗,壞起來兇惡又暴烈,乖起來溫順又忠心。

楚熹問:“你家貓呢?”

薛進家的獅子貓很野,整日上竄下跳。捉耗子,捉到了不吃,一口咬死,擺在院裏,喵喵叫喚着向薛進讨賞。

薛進便會特地蒸一條魚,搗碎了放在小碗裏,送到它跟前。除了蒸魚,獅子貓不吃別的。

薛進離開安陽後,楚熹怕貓餓死,端着蒸魚往小院跑了好幾回,回回都等一個時辰,卻再沒有見過那只獅子貓,直到小院裏搬來新上任的城衛統領,楚熹就沒去找過了。

她寄挂那只貓,比寄挂薛進的時間還要長。

因此見薛進默不作聲,她又問道:“是被你帶走了嗎?”

“嗯。”

“這樣啊,難怪……”

薛進走得匆忙,連衣物也沒帶幾身,楚熹想過貓可能被他帶走了,但始終沒能下定論,心裏寧願他把貓丢棄,寧願他是個從骨子裏無情的人。

總比他那身血肉裏有情,卻絲毫沒分她一點要好得多。

楚熹鼻子有點酸,莫名想流淚,怕薛進看出來,便趾高氣昂的下逐客令:“知道了,你走吧。”

薛進深深的看她一眼,推門而去。

沒等楚熹松口氣,調整自己的情緒,冬兒從門縫裏探出一顆腦袋:“小姐。”

“……原來你還活着,我以為你被薛進暗殺了,誰讓你放他進來的?”

“奴婢怕被薛統領暗殺,小姐是不知道,薛統領剛剛那個眼神實在是太吓人了。”

冬兒一口一個薛統領的叫着,好像還停留在安陽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裏。

楚熹卻不想回憶從前:“人家現在是西丘城主的義子,你別再管他叫薛統領,當心傳到旁人耳朵裏,平白生事端。”

冬兒忙點頭答應:“奴婢叫習慣了,那往後不叫薛統領該叫什麽?”

“往後?哪來的往後,他在沂都也待不了幾日,這幾日裝作不認識就完了。”楚熹叮囑冬兒的同時,也是在叮囑自己。

……

待黃昏将至,陸大夫人又領着一幫丫鬟奴仆來探望楚熹,即便明知楚熹和雙生子相處的不甚愉快,她的态度還是那般和藹熱絡。

說白了,楚熹一日心意不定,她就一日不會放棄。

甚至親自給楚熹梳頭:“真羨慕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姑娘,什麽事都不用操心,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瞧楚丫頭這臉蛋,多細嫩白皙,頭發也像綢緞似的。”

楚熹何嘗不知道她在拉攏自己,可心裏依然暖洋洋的。

上輩子沒感受過幾次母愛,這輩子仍是個遺憾,陸大夫人當是真對症下藥,叫她無法抗拒。

妝扮妥當,陸大夫人便牽着楚熹的手去前院壽筵,路上剛巧遇見雙生子,雙生子極為乖順的給陸大夫人請安,絲毫看不出在楚熹面前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母親。”

“你們兩個這是要做什麽去?”

“父親命我們去接祖母。”

老夫人的壽筵,自然不能少了老夫人,陸大夫人微微颔首道:“去吧。”

雙生子非常刻意的,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楚熹,徑直朝着後院走去了。

陸大夫人輕哼一聲,瞧着是不滿雙生子,一轉頭卻替他們說起好話:“你這兩個哥哥,可是愁死我,讓他們祖母和父親嬌慣的,心氣又高,臉皮又薄,便是想對誰好,也放不下身段來,晌午回府的時候,你陸游哥哥還私底下同我說,讓我煮些姜茶給你送去,就怕你着涼生病。”

我信你個鬼。

楚熹不好意思嗆着陸大夫人,只能附和:“那我待會真要去向陸游哥哥道聲謝。”

“哎呦,可千萬別,你一去道謝,他反倒該不好意思,羞極了,指不定胡言亂語什麽。”似乎覺得自己這番話太像撒謊,陸大夫人忙又往回找補:“楚丫頭你也別見怪,這些世族公子,哪個心裏沒點傲性,只是他們年紀輕,不懂得遮掩,比不上有些人圓滑世故,說句老實話,太圓滑世故了我倒是不喜歡,假惺惺的。”

世族公子,年紀輕,圓滑世故,假惺惺,這不是暗指謝燕平嗎?

看來陸大夫人認為她會更中意謝燕平,所以提前給謝燕平上眼藥。

楚熹待會還想借着謝燕平在薛進跟前做一出戲,深覺有必要也給陸大夫人打個預防針:“我和大夫人一樣,不喜太圓滑世故的男子,我未來的夫婿,只要溫柔體貼一些,就足夠了。”

溫柔體貼四個字一出,陸大夫人臉色都不大好了。

但她畢竟“久經沙場”,馬上就想到了對策,慢條斯理道:“選夫婿自然是要選溫柔體貼的,可這世上有幾個男子生來就溫柔體貼呢?那天性溫柔體貼的,對誰都溫柔體貼。”

對!中央空調!

楚熹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陸大夫人見狀又道:“找夫婿,只怕找心腸壞的,不能怕找脾氣壞的,心腸不壞,成婚後自然會待你好,而且是只待你一個人好。”

這話乍一聽有理有據,卻讓楚熹想到了薛進,忍不住說:“脾氣,很難改吧?”

“得看對誰呀,對心儀之人,哪裏舍得壞。”

“……”

陸大夫人說來道去,就是想讓楚熹和雙生子緩和關系,眼看着要到前院了,她終于收網:“其實你陸游哥哥心底是很喜歡你的,一來呢,礙于面子,不好意思叫你知曉,二來呢,他太重情義,和你陸深哥哥從小形影不離,舍不得分開。”

楚熹聽明白了,陸家是打算讓陸游入贅安陽,無奈陸游不配合,就想撺掇她主動出擊。

楚熹笑着道:“可陸游哥哥總也不理睬我,我都不敢和他說話,怕碰釘子。”

陸大夫人忙道:“怎麽會呢,我生養的兒子我自是最了解,他面上冷硬,心裏不定怎麽高興,你若不信,盡管去試試。”

陸大夫人演技超群,舌燦蓮花,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楚熹差點就信了。

轉眼到了前院廳堂。

因今日賓客衆多,又不好男女分席,衆人皆是獨案獨席,以陸老夫人為首,諸位城主居于兩側,再往下則是陸家旁支,已成婚的公子,最末端才是他們年輕小輩。

城主們見了楚熹,誇贊的誇贊,關懷的關懷,送禮的送禮,尤其是西丘寧城主,當場送了楚熹一條寧繁金同款翡翠珠串,完全把她當兒媳婦看待。

在老爹的示意下,楚熹來者不拒,照單全收,随後盆豐缽滿的到席上落座。

之慧之敏許了人家,不宜抛頭露面,庶子庶女們更無緣這種場合,故而小輩裏只有楚熹一個女孩,她左邊挨着少夫人,右邊是留給雙生子的空位,離謝燕平梁春山等人有八丈遠。

這伏兵布陣顯然是作為東道主的陸大夫人仔細考量過的,從根上杜絕楚熹和那些有競争力的世族公子交流。

至于沒有競争力的,薛進首當其沖,除了雙生子,就屬他離楚熹最近,其次是寧繁金,再其次是謝善臻和寧扶林。

落座沒多久,雙生子便攙着老夫人來了廳堂,衆人紛紛起身恭賀一番,壽筵就算正式開始了。

謝善臻仗着自己還是可以撒嬌賣癡的年紀,不顧陸大夫人雷達般的視線,湊到楚熹身旁搭讪,聲音十分甜潤道:“姐姐沒有着涼吧?”

誰能拒絕如此可愛的弟弟呢,楚熹朝他笑道:“這點小風浪還打不到我。”

謝善臻很誠懇地說:“姐姐真厲害。”

“哪裏哪裏。”

“既如此這芙蓉丹姐姐暫時就用不到了。”

“芙蓉丹?”

謝善臻從懷裏拿出一個白瓷小瓶道:“這是合臨城獨門秘方配置的丹藥,若得了風寒,每日一顆,三日內就會痊愈,兄長特地叫我送來給姐姐。”

楚熹看向末座的謝燕平,他雖一再示好,但并沒有很孟浪的向這邊張望,只身姿挺拔的端坐在那裏,像塊溫潤的玉,不漏半點鋒芒。

不怪陸大夫人上眼藥,他确實把心思遮掩的太好,讓人看不透,拿不準。

楚熹有些好奇,他這幅殼子裏面是什麽模樣,便接過那芙蓉丹,笑着說:“燕平公子的一番心意,我就算用不到也要收下呀。”

而後起身,走向謝燕平。

一衆城主看似在喝酒閑聊,實則眼角餘光都打量着這邊的動靜,謝城主一看楚熹奔着謝燕平去了,高興地端起杯向楚城主敬酒,寧城主、陸城主、梁城主臉色霎時陰沉了,齊刷刷的瞪着兒子們。

楚熹絲毫沒有察覺後方戰火蔓延,只眉眼彎彎的對謝燕平道:“多謝你的藥。”

謝燕平擡眸,瞳孔竟是極為淺淡的琥珀色:“舉手之勞,何足挂齒。”

楚熹下意識的往前湊了湊,想看清一點他的眼睛,這一離近了,謝燕平的神情方才有些許變化,他睫毛輕顫着微微偏過頭,擡起手來撫着臉問:“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

楚熹忽然想到那句土味情話,張口便道:“有點好看。”

謝燕平輕笑了一聲,并未因這句土味情話失态,仍是那般溫文爾雅。

這要換做薛進,準會硬邦邦的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楚熹不自覺看向薛進,他正目光凝重的盯着這邊,二人對視的瞬間,眼神裏都有些要呲牙咬人的意思。

哼。

楚熹扭過頭,幹脆坐在謝燕平身旁,一旁謝家的小厮立刻送來酒器,巴不得楚熹就坐在這不走了。

這個世界有女德,有牌坊,有男女授受不親,七歲不同席的說法,可大名鼎鼎的楚貔貅在上面坐着,沒人敢拿裹腳布限制楚熹的言行。

真就是把她當男子看待。

僅是男子,并非君子。

楚熹在這種縱容之下,愈發的無所顧忌,單刀直入的問謝燕平:“他們不願做安陽贅婿,因此都對我避之不及,你呢?”

謝燕平笑道:“楚小姐以為呢?”

楚熹用手托着臉道:“我以為……應該是願意的吧。”

“楚小姐以為的很對。”

“所以你們合臨缺錢嗎?”

楚熹自覺大家目的性都這麽明顯了,就沒必要再客客氣氣的談感情,而對于她的不客氣,甚至說魯莽,謝燕平表現的也很有風度:“我不可否認,确有這方面的因故。”

楚熹微微睜大眼睛:“還有別的方面?”

謝燕平點點頭道:“不知楚小姐還記不記得,去年六月,楚城主因西北細作一事前往合州。”

怎麽可能不記得,老爹去合州的第二天,薛進就離開了。

“嗯,記得。”

“那時楚城主下榻于合臨府,與我父親徹夜長談,說了許多楚小姐的事,當時我就在一旁,心中覺得,楚小姐實在有趣,從那日起便一直期盼能見楚小姐一面。”

這話聽起來……很靠譜,很真誠。

要是昨晚在望月樓,又或今日在畫舫上,謝燕平這樣對她說,楚熹一定為之感動。

“我老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呀?他喝醉酒總胡編亂造。”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楚小姐如今……就坐在我身旁啊。”

他這輕輕柔柔的一個“啊”,好懸讓楚熹沉寂許久的小心髒蹦跶起來。

不行不行,可不能再聊下去了,這個謝燕平深不可測,她不是對手,被賣了恐怕都要幫人家數錢。

該撤退就得撤退。

楚熹笑笑,起身回了原位。

這在衆城主的眼中那就是!不!歡!而!散!

好家夥!機會終于來了!

陸寧梁三位城主幾乎同時擡手招來自己的侍從,低聲耳語了幾句,這些侍從又幾乎同時走到自家公子身旁,傳達城主的指示。

指示很長,簡而言之。

沖鴨!

寧繁金對父親還是心存畏懼,不情不願的來到楚熹跟前:“楚小姐……”

強扭的瓜不甜,寧繁金難受,楚熹也憋屈,懶得同他虛與委蛇,所幸直接打斷:“算了,你回頭改名叫寧死不屈,我想寧城主是不會為難你的。”

“……你才寧死不屈。”

“我又不姓寧。”

“你!”

“你還生氣?我都是為你好呀,莫不是你心裏很樂意去安陽做贅婿?”

寧繁金這般驕傲自負的秉性,如何能忍得了楚熹這般嘲諷,橫了她一眼後便揚長而去,再沒回到壽筵上。

那梁春山梁明山自知沒戲,壓根不來找這個不痛快,把梁城主的話當成了耳旁風,楚熹也落得個清淨。

倒是一旁的雙生子,在陸城主眼皮子底下完全是溫順的小綿羊,一掃之前的傲慢無禮,對楚熹簡直無微不至。

起碼,在陸城主看起來是無微不至。

陸游給楚熹倒茶水,一邊倒一邊說:“你和謝燕平聊得好好的,為何回來。”

“我想回就回。”楚熹突然想起陸大夫人來時同她說的那番話,便問陸游:“聽說你怕我着涼生病,特地讓人給我煮了姜茶?是真的嗎?”

陸游笑着道:“少胡言亂語,我何時讓人給你煮姜茶了。”

“真吓人……我好想拿個鏡子來給你照照。”

“住口!”

“給你厲害的,你再跟我這副态度,信不信我去跟陸城主說我中意你,要你做我老爹的女婿。”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楚熹在雙生爹這吃了好幾回癟,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報複,自然不會放過:“奉勸你們一句,今時今日,最好夾起尾巴做人,若不然我就把你們其中一個帶回安陽,從早到晚,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嘿嘿嘿……”

楚熹那一臉□□着實吓着了雙生子,兩個人眼裏浮現出驚恐和嫌惡。

楚熹絲毫不在乎,反正她好聲好氣的,也不見得陸深陸游哪個喜歡她,能怎麽樣,她覺得痛快就好了。

“我不想喝茶,倒酒,聽見沒有啊?”

“……”

陸游氣得滿臉通紅,別說倒酒,他那架勢,恨不得把楚熹挖個坑埋了。

而陸深作為哥哥,這時候必然要挺身而出。多心高氣傲的人啊,此刻像小丫鬟似的,楚熹喝一杯酒,他就斟一杯酒。

楚熹真的爽翻了。

為了折騰陸深陸游,她愣是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怎麽回房的都不知道。

半夢半醒間,只覺得有人在捏她的臉。

“痛啊……”

楚熹勉強睜開眼睛,在昏暗的燭光下依稀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這是……薛進?

薛進!

楚熹酒意頓時散去了大半,她手撐着床坐起身,啞着嗓子問:“你,你又幹嘛來了?”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虧你說得出口。”

“……你什麽耳朵,這也能聽見?”許是喝了太多酒,楚熹困倦得厲害,晃了晃腦袋,沒清醒,更暈了:“反正不關你事,快出去,別耽誤我睡覺。”

薛進看着楚熹,心裏仿佛有一團火熊熊燃燒,喘息都帶着一股灼熱。

可正如楚熹所說,不關他的事。

他為何要來,為何要自取其辱。

薛進出于本能的,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極好的借口。

安陽。

他不能就這樣和楚熹一刀兩斷,将安陽城拱手讓人,他需要,安陽。

“你今日晌午說的話,還作數嗎?”

“我說的話多了,你指哪一句……你什麽意思?”

薛進雖下定決心,但仍難以啓齒,眉目間是一片寒冰冷霜之色。

楚熹慢半拍的回過神,酡紅的酒意潤透了那原本白皙如雪的臉頰,像個天真羞怯的小姑娘,可一張口,又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所以你願意私下悄悄同我來往?”

“……”

“到底願不願意?不要搞得我像是強人所難。”

“……”

“說話呀。”

楚熹明知道,薛進的自尊心向來不允許他以言語應答,他的沉默就等同于默認,但仍然一再追問。

難道只他薛進一個人有自尊心嗎?

“你要不願意就罷了,我現在算是明白,強扭的瓜真心不甜。”

“……願意。”薛進的怒容已然無法掩飾:“可以了?你滿意了?”

“可以,滿意,早這樣嘛。”楚熹眼睛頓時彎成兩道月牙,粉腮之上顯現出淺淺的笑渦,單薄的寝衣遮不住胸前一對渾圓的曲線。

不知為何,怒氣被連根拔起,霎時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薛進想吻她,像從前那樣,像夢裏那樣。

“唔……”

楚熹微怔,下意識的用手抵住薛進滾熱的胸膛。

她耳邊似乎又傳來萬朝河上擂鼓之聲。

“咚!咚!咚!”

作者有話說:

雙更合一!

PS:我打算挑戰一下六千全勤,所以更新時間不定,啥時候寫完啥時候更,我寫的是真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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