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聘禮和嫁妝商議妥定,接下來就要談一談婚期和流程了。

李善是想能多快就多快,畢竟東丘城那邊戰事迫在眉睫,李善急着趕回去和兖州軍打一場,這就讓老爹很苦悶了,雖然楚薛兩家的姻親他不是很滿意,但畢竟是楚熹的頭婚,不說多麽隆重,起碼不能比老大的差吧。

老大成婚倉促歸倉促,婚典所需的一應物件都是早置辦好了的,拿出來就能用,楚熹身為安陽少城主,總不能撿老大剩下的。

因此老爹提議先定親,李善該幹嘛幹嘛去,一點不耽誤他,等楚家這邊都籌備好,再舉行婚典也不遲。

老爹這提議絕對滿懷誠心,可在李善看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倘若他在東丘吃了敗仗,你楚家還不立馬解除婚約,明擺着是在拖延時間,要再觀望觀望。

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這怎麽能行。

一從安陽城出來,李善便對薛進道:“楚光顯不是說安陽城缺這個少那個,沒法辦婚典嗎,你馬上命人去常德城,把缺的東西都置備全了,看他還能有什麽借口推脫。”

常德城幾乎是安陽的三倍大,即便打了好些日子的仗,也不像安陽這般物資匮乏,否則年前薛軍不會弄來那麽多的豬。

再去搜刮一圈,勒緊常德百姓的褲腰帶,辦個婚典還是綽綽有餘。

李善和薛進前腳回了薛軍大營,後腳薛軍大半車馬就聲勢浩大的奔着常德去了。

老爹一瞧這陣仗,再沒什麽可說的。

那就抓緊吧。

依老爹的意思,這場婚事務必要舉辦的盛大,隆重,要讓整個輝瑜十二州都知曉,西北王薛進入贅了安陽楚家。

反正是你薛進主動提出的入贅,休想在此事上含糊其辭,蒙混過關。

當婊.子還要立牌坊,這怎麽能行。

“這一封信是給晉州你外祖父家的,這一封是給沂都陸大夫人的,這一封還有這一封,送去亳州……”

“薛軍是反賊,如今鐘家明面上還是站朝廷的,又不會有人來,何必搞這麽麻煩。”

“來不來是他們的事,我們得都知會到了,再說人不來,禮總得來吧,你表哥成婚那會,我可實實在在掏出了二百兩黃金。”

楚熹将那些信推到一旁,伏在案幾上道:“先別管這個,老爹,我有很重要的事同你談談。”

圍繞着老爹的瑣事太多,實在令他焦頭爛額,眼睛也不擡一下道:“恁說,恁說,老爹聽着呢。”

“明年……不,今年是荒年,糧食會不會很緊缺?”

“恁要跟老爹說這些廢話,就往後退一步,老爹這還有正事,哎呦,我都忘了給恁三叔公寫信了,咱楚家可就這一個歲數大的老親戚,得把他接來。”

“薛進答應我,成婚之後把常州交給我管,我按照給朝廷的賦稅,給薛軍賦稅。”

老爹猛地擡起頭:“什麽!恁知道往年常州要給朝廷多少賦稅嗎!糧草八十萬石!生絲兩萬斤!棉花二十萬斤!那些雜七雜八的就不說了,光這幾樣上哪弄去呀?肚子都填不飽,哪還有百姓養蠶種棉。”

“你別激動嘛,我自是有辦法,才敢這樣允諾的。”

老爹忽然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盯着楚熹:“恁是想要把持常州。”

楚熹“嗯”了一聲:“常州名義上是薛軍的地盤,可守着這片地的到底是常州百姓,算上各鄉各縣,常州起碼有上百萬人口,老爹恁想啊,咱們能在薛軍的猛攻之下守住安陽城,靠的是什麽,難道是那不足萬數的城衛嗎?”

“自然是……百姓。”

“對呀,若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聯合百姓的力量,那常州就是楚家的常州,常州真正的主人,是民心所向,而非強權所迫。”

楚熹和薛進談那麽多條件,又要糧草又要謝燕平的,本質上都是煙霧彈,她主要目的就是常州,不論将來薛軍是勝是敗,她手裏得攥着一張分量足夠的保命符。

老爹看楚熹的眼神徹底變了。

他還記得兩年前的某天夜裏,他正和老大老二商量開礦之事,楚熹忽然氣勢洶洶的從外面闖進來,挺直腰杆,很硬氣的同他道:“我有個很重要的事想和你談談!”

那場談話的開頭,與今日相差無幾。

可當時楚熹都說了些什麽呢。

“我要和薛進成婚!”

“我不在乎什麽門當戶對,我只想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我只喜歡薛進!我要和薛進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或許是命運弄人,時隔兩年,楚熹方才得償所願,而她如今的所思所想,早已和兩年前天差地別。

老爹莫名紅了眼眶,嗓子裏含着哭腔道:“三兒,是老爹沒能耐,是老爹對不住恁,不能叫恁吃好的,玩好的,還得整日為這些事操心。”

“不是的老爹,我覺得,我似乎長到這麽大,才活出一點滋味。”

楚熹這番話,有一半是安慰老爹,有一半是發自真心。

九年義務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學,步入社會,參加工作,她人生中最好的那一段時光,都過得渾渾噩噩,埋頭苦讀,拼命努力,卻始終不知意義何在,每天除了痛苦就是煎熬,就連死也死的沒有絲毫價值。

哪怕到了這個世界,成為衣食無憂的楚家三小姐,她依舊是看不到前路,稀裏糊塗,随遇而安。

想談個戀愛彌補遺憾,還沒談明白,想遵從老爹的意思結婚生子,又由不得她。

時至今日,在這天下人都身不由己的亂世中,楚熹終于意識到自己要做什麽,而非應該做什麽,不得不做什麽。

……

薛軍動作很快,只用了兩日功夫,便将大婚當日所需的一應物件從常德運往安陽,足足十幾車,再算上安陽,可以說傾盡兩城之力,舉辦一場婚典,從從容容的盛大隆重。

于是婚期定在正月十二。

初十,羅統領帶着司其板凳等人去白崗莊給未過門的薛進送嫁衣。

司其堅定的反駁:“那叫喜服。”

羅統領搖搖頭,态度也很堅定:“真是嫁衣。”

因大婚那日楚熹要來白崗莊迎親,白崗莊內也簡單布置了一下,大樹上纏了紅綢,家家戶戶門口都貼了喜字,挂了燈籠,還有十萬石糧草,作為薛進的嫁妝停放在莊子口。

司其離老遠就看見廖三帶着一隊人馬在那吵吵嚷嚷,走過去問:“這是做什麽呢?”

廖三扭頭,沒理司其,先把板凳拎到跟前:“好家夥,你真是胖不少啊。”

板凳嘿嘿的憨笑:“少城主說我是廖三爺的小弟,虧待我就是對廖三爺不尊重,所以頓頓都給我肉吃。”

“啧,老子都沒說頓頓吃肉,你是跑去享福了啊。”

廖三看板凳被養的這麽壯實,心裏對楚熹的敵意稍稍減輕,這才對同樣胖了一圈的司其道:“這些糧草是要和薛帥一塊進安陽城的,得打扮一番,不能給薛帥丢人,這不嘛,紮上紅綢子,顯得喜慶一點。”

說完,他視線落在羅統領和一衆城衛身上:“是來送喜服的?”

薛軍攻城之時,廖三一把大刀殺到城下,連威力十足的陶罐彈也不放在眼中,羅統領親眼見過他的彪悍做派,故而客氣的糾正道:“是嫁衣。”

“嫁個屁衣,讓你們少城主來白崗莊迎親,已經是很給你們少城主面子了,少來這套,入贅就是入贅,跟嫁這個字沒一文錢關系。”

羅統領笑而不語。

其實廖三這般義憤填膺也沒錯,歷來男子入贅都有個規矩,先讓新郎官到女家居住,再讓那家的女兒住到外祖家,待婚娶吉期,新郎官照樣騎着高頭大馬,領着八擡大轎,風風光光的去新娘子外祖父家迎親,各種儀式遵循古例,與尋常嫁娶毫無差別。

反正就是掩人耳目,自欺欺人的“入贅”。

李善當然也提出了類似的方案,被楚家父女無情駁回,李善本想發怒,可見薛進一副“随便無所謂愛咋咋地”的模樣,倒不好再多嘴,只能同意楚家的安排。

所以,楚熹迎親,薛進這邊便是無可争論的出嫁,那喜服到羅統領嘴裏也寸步不讓的成為嫁衣:“不知薛帥在何處,得請他試一試這嫁衣,要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好拿回去讓裁縫改。”

見廖三要發怒,司其忙道:“我知道薛帥在哪,我領羅統領去。”

羅統領不卑不亢的點點頭:“多謝小司将軍。”

廖三望着司其和羅統領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聲。

板凳不解的問:“三哥,怎麽了?”

“你說怎麽了,堂堂西北王要出嫁了!真是豈有此理!”廖三作為薛進的部下,深覺面上無光,因此頗為懊惱。

一旁的小弟道:“三哥別氣!我們報仇的機會來了。”

“什麽機會?薛帥入贅到安陽,那楚熹不騎在我脖子上拉屎,我都謝謝她了,還報仇……你倒是說說,怎麽個報仇法?”

“既然他們非要把入贅說成出嫁,我們何不順水推舟,照着女子出嫁的規矩辦,等迎親的隊伍來了,我們就堵着門不讓進,好好折騰楚熹一番!”

廖三聞言,當即面露喜色:“這法子可以啊!你小子真有幾分腦筋,行!叫弟兄們都過來商量商量!非給她設下七七四十九難不可!”

楚熹并不知道白崗莊有七七四十九難在等着她,也沒空打聽白崗莊的動向,她實在太忙了。

安陽府裏連着辦兩場婚事,按理後面這場要更輕松一些,可誰讓一方是堂堂少城主,一方是堂堂西北王,用府裏老管家的話說便是“金公主招贅玉驸馬,金鑲玉的銮駕,金鑲玉的床榻”。

小到喜宴上的杯盞碗盤,大到迎親時的車馬随從,哪一樣都不敢怠慢,有不能做主定奪的,自然要去問少城主的意思。

一直到大婚當日,楚熹都沒能落得一刻清閑。

她這邊正在換喜服呢,就有管事嬷嬷來問:“少城主,驅邪祟的爆竹是迎親的路上放,還是迎親回來再放?”

“回來再放,本來就沒多少爆竹,給百姓們看個熱鬧就完了。”

“哎!”

老嬷嬷走後,又來個小丫鬟:“城主讓奴婢來問問,拜高堂的時候他真的不用回避一下嗎?”

楚熹扯着喜服上的紅綢,快步走出卧房,對那小丫鬟道:“你去告訴城主,讓他安心坐着就行,不用想那麽多。”

小丫鬟領命離去,楚熹忙喚冬兒:“來幫幫忙,我系不上了。”

冬兒三兩下疊好喜被,走到楚熹跟前,忍不住笑:“小姐系反啦,這個花應該在前面的。”

“我說我怎麽系不上呢。”

“小姐別慌,大姑娘上花轎,早晚得有這麽一回。”

“這話你得去跟薛進說,又不是我坐花轎。”

冬兒微怔:“小姐真要讓薛,嗯……讓姑爺,做花轎啊。”

楚熹本來還在跟自己的喜服較勁,聽到這一聲姑爺,不由扭過頭來:“我聽你喊薛添丁姑爺,咋這麽別扭呢。”

冬兒老實說:“奴婢也別扭,可就得這麽叫,小姐以後也不能管姑爺叫什麽薛添丁了。”

“那我叫他……夫,夫君?”

夫君二字一出口,楚熹和冬兒同時打了個哆嗦,異口同聲道:“太肉麻了。”

冬兒不禁擔憂:“小姐要是這都叫不出口,那洞房花燭……”

楚熹:“這我可以。”

冬兒:“……”

穿好喜服,又要進行各種儀式。

幸而有個老大在前做參考,到楚熹這裏就得心應手了,早早完畢,出門迎親。

其實出門迎親的時候,還有一道安陽舊俗,要找一幫六七歲的小孩,追在新郎官後面起哄,喊幾聲“接新娘子去喽”,告知送子神婆,寓意多子多福。

安陽少城主大喜之日,滿城的小孩都來看熱鬧,根本不用刻意去找。

可喊什麽呢?

那薛進畢竟是個男子,喊新娘子未免太羞辱人了,若一點動靜沒有,則稍顯冷清。

會看眼色的百姓便低頭撺掇自家小孩:“快,快喊去接新姑爺。”

六七歲的小孩,多少懂事了,不像父母那般事事以能過太平日子為先,輕易接受攻打安陽城的敵軍主帥入贅,仍以為敵軍主帥是仇人,繃着臉不吭聲。

“啧,你這孩子,不聽話是不是!看老子回家怎麽收拾你!”

“我就不喊!”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鑼鼓喧天,楚熹聽不見沿街兩旁的動靜,只見道邊一個小孩雙手抱懷,滿臉嚴肅,而背後的大人對他拉拉扯扯,很是惱怒,便拿了個荷包朝那小孩丢過去:“喏!拿去買糖人!高興點!”

小孩手捧荷包,仰起頭怔怔地望着楚熹,不顧身後道喜道賀的父親,大聲問道:“少城主為何要與薛進那賊首成婚啊!”

孩子不大,嗓門挺大,幾乎蓋過了後方的鑼鼓唢吶,可見心中存了不少的怨氣。

也是,為了抵禦薛軍,安陽城百姓可謂出錢出力,對于楚熹和薛進的婚事,有那樂見其成的,就有那百思不得其解的。

楚熹得意的屙說:“他長得好看呀,你長大了難道不想娶個好看的新娘子嗎?”

小孩忽然笑了,高舉荷包,圍着迎親隊伍蹦蹦跳跳,滿口喊着:“接新娘子去喽!”

有他帶頭,周遭這般歲數的小孩都跟着喊起來,一個接着一個,簡直一發不可收拾。

楚熹雖面帶笑意,心裏卻有些傷感。

六七歲的垂髫小童,正該是該無憂無慮,撒尿和泥,到處瘋玩的時候,可他一張嘴便是賊首,想必也知道何為反賊,已然明确立場,足以看出他父母沒少當着他的面談論安陽與薛軍的戰事,在他心底埋下一顆小小的,名為仇恨的種子。

安陽尚且如此,那些經歷過殺戮的城池呢。

戰亂帶來的創傷,不知多久才能撫平。

楚熹胡思亂想着,迎親隊伍緩緩出了城,鑼鼓唢吶也漸漸停歇,要走半個時辰才能到白崗莊,得保存體力,到那邊再接着吹打。

而此時,薛進也穿上了喜服。

不怪羅統領說,真是嫁衣,寬大的衣袂,長長的衣擺,窄窄的束腰,是袍不是袍,是裙不是裙,總之是有一點女氣,薛進本就生得漂亮,這衣裳一穿,竟有幾分豔麗的雍容。

司其不禁道:“這……未免太過了……”

薛進無比坦然:“我是坐花轎的,外人也看不見。”

司其長嘆一口氣,又道:“廖三他們憋着勁要折騰安陽少城主呢,薛帥不管管嗎?”

“折騰?”薛進微微蹙眉:“他們還要堵門不成?”

“廖三說……左右,嫁衣也穿了,花轎也坐了,除了蓋頭,新娘子該有的薛帥都有了,他們何不抖一抖娘家人的威風。”

饒是薛進足夠坦然,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罵:“去他娘的娘家人!你把他給我叫來!”

廖三壓根沒想過堵門這事能瞞得住薛進,早已想好應對之策,不慌不忙的跟着司其來到薛進出嫁的喜房,一見薛進,打好的腹稿忘了大半:“天老爺啊,薛,薛帥這身衣裳可真是……”

“少廢話,誰讓你堵門的?你還嫌我不夠丢人?”

“屬下這麽做全都是為了薛帥啊!”廖三回過神,忙辯解:“這還沒成婚呢,狗日的楚熹就……”

薛進打斷他:“楚熹就楚熹,什麽亂七八糟的。”

“啊……屬下的意思是,這還沒成婚呢,楚熹就仰仗着入贅二字在薛帥頭上作威作福,成婚後還不定怎麽猖狂,屬下是想,既然她打着如意算盤要把薛帥娶進門,那不如來個痛快的,認了是嫁,叫她知道,薛帥嫁過去,并非高攀楚家!”

“……”

“不然人家一來迎親,薛帥你二話不說就跟着走了,啧啧,多掉價啊。”

薛進扶着額頭沉吟片刻,側目看向司其:“好像有點道理。”

司其:“……”

廖三一看薛進動搖了,趁勢追擊:“薛帥放心!屬下那邊都安排妥當了!保準讓楚熹明白,她想娶西北王沒那麽容易!她能把薛帥娶進門得感恩戴德!得對薛帥視如珍寶!”

薛進猶豫了一會,點點頭。

司其:“……”

不懂,說好的入贅,怎麽突然就變成嫁娶了。

雖然司其不懂,但薛進都同意了廖三堵門,他也就不便再多嘴。

迎親隊伍很快到了白崗莊。

看到白崗莊外這一幕,鑼鼓唢吶驟然停下,隊伍裏傳來竊竊私語。

“糟糕,薛軍耍詐,竟在此設埋伏!”

“這該如何是好!”

“別慌!先觀望觀望!倘若真的動起手來!先保護少城主!”

楚熹多少是有些無語了。

她看着白崗莊外這殺氣騰騰,氣勢洶洶的兩千來将士,禁不住問為首的廖三:“恁可千萬不要告訴我,恁是在堵門。”

廖三的語氣如同在城下叫陣:“正是!”

“大哥,你真是大哥,你見誰家堵門……咳……”楚熹激動的被口水嗆到了,緩一緩才喊道:“你見誰家堵門有這麽大陣仗的!我是來迎親!不是來搶親!”

廖三很理直氣壯:“那不管,誰讓你不自量力想娶西北王!西北王能和尋常人家的小媳婦一樣嗎!做夢!”

“……說的也是,行吧。”

楚熹小心翼翼的下馬,走到廖三跟前:“怎麽才能讓我進去?比武可不行,我沒那本事。”

廖三已集思廣益,想出十幾條好點子,他昂首對楚熹道:“少城主伶牙俐齒之名,傳遍了軍中,那就請少城主為薛帥賦詩一首,以表誠意。”

“伶牙俐齒和賦詩一首有個毛關系!”

“那不管。”

楚熹深吸了口氣,給廖三賠笑臉道:“作詩真不會,我八成得憋到明早,耽誤吉時就不好了,還請廖三爺大發慈悲,換一個。”

“少城主連作詩都不會,還想娶西北王,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廖三嘲諷完楚熹,緊接着又道:“既然作不出,少城主自罰一杯吧。”

楚熹一聽,笑了。

老大迎親的那會,起步價就三杯,替喝翻倍。

廖三還是給她留情面了,真不錯。

“好!我自罰一杯!”

“來人!上酒!”

板凳把酒端上來,楚熹眼珠子差點掉下去。

那是杯嗎?那不是腌菜的缸嗎!

“你……過份了吧。”

“作詩不行,喝酒不行,少城主也不行啊。”

楚熹看出來了,廖三存心報複,真照着廖三的路數,她準是要死在這。

後退幾步,小聲對老二老四道:“軟的不行,來硬的吧。”

老二神色凝重:“沖進去嗎?”

楚熹輕輕應了一聲:“趁其不備,一鼓作氣。”

廖三領着兩千兵士,楚熹帶的城衛也不少,楚熹估摸着,沖進去問題不大,正欲下令,忽見老四放下手裏的東西,一頭紮進那些兵士當中。

兵士們肩負堵門之責,自不會放過他,一把就攔住了。

只聽老四大喊:“姐夫!救命啊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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