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我說過別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你先給我拖着,什麽?五千萬的大客戶?五億你也得給我拖着!大不了我不做這生意了!”

“啪!”

挂上電話,陸清雅媽媽深呼吸了幾口,終于讓自己平靜了一些。她的眼睛自始自終沒有離開過那藍色玻璃中渾身插滿了管子的,讓人心疼的纖細身影。

一直以來,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奶媽說得對,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啊!可是她給過她什麽?除了金錢,除了那個冰冷的房子。

——什麽都沒有。

這個認知讓她心驚。

手機鈴聲再次急促的響起,在這空蕩而冰冷的走廊中格外刺耳,一遍又一遍,原本應該算的上是輕柔的聲音此時就像一個能夠穿透人頭顱的鑽子,刺得人生生的疼。

可手機的主人卻仿若化為了亘古的雕塑,呆呆的現在那裏,眼睛直直的盯着透明的玻璃內躺着的身影。

“女兒,媽媽錯了。”年過四十還保養得一絲不茍的優雅女人,一生好強從不低頭的女人,在此刻終于有了一個母親的樣子。

黎小珈恢複意識的時候還有些暈暈的,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窗射了進來,帶起一室的溫暖,床邊櫃子上那束百合散發着清幽的香氣,這樣的色調讓人心都柔軟了。

睜了一下眼之後又反射性的閉上,黎小珈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這時候之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向她湧來。

對了!陸清雅!陸清雅怎麽樣了?!

噌的從床上跳起來,扯開在自己手上連着的管子,顧不上穿鞋就往門口的方向跑,結果沒跑幾步就軟軟的摔倒了。掙紮了一下卻發現她身上根本沒有力氣,好容易站起來了又摔下去了。

這樣的結果讓黎小珈氣憤又沮喪,現在已經是穿毛衣的季節了,地板的涼度沁入單薄的病服使得黎小珈當時就打了兩個寒戰,但她費盡了力氣也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這時候她才發現她似乎是在一個特護病房,而這個病房裏還沒有照看她的護工,這讓黎小珈有點求救無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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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怎麽到地上來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一個小時,或許十分鐘,黎小珈都快沒知覺了,突然一個驚異的聲音響起。

緊接着黎小珈感覺到自己被扶了起來,對方的手很暖和,讓她終于舒服了點,但眼前依然一團黑。

“我扶你到床上,好容易撿回一條命還這麽折騰,還要不要活了?”金鈴用一只手怒氣沖沖的攤開床上的被子,另一只手細心的摟着黎小珈的肩,小心翼翼的把她弄到床上。

還沒有躺下,黎小珈的手突然搭上了金鈴的肩,“我要去看陸清雅。”

“不行!”

“我要去看陸清雅。”

“不許去!”扯下黎小珈軟綿綿的手,金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家夥還要不要命了?!

黎小珈當然感覺到了金鈴實質性的怒氣,但一想到陸清雅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看看她真的很不放心。

兩人就這麽僵持了下來,空氣凝固在她們中間,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黎小珈眼前還有些花,幾乎看不清金鈴的表情,所以也就沒看到金鈴眼裏劃過的憤怒,後悔,最後定格在沮喪上。

兩天前。

“易血病是一種奇怪的病症,這種病會突然改變人的血型,它并不致命,不乏人在患了這病之後自然老死,但這都是在他們沒有受到外界幹擾的情況下。”

“醫生,您這是什麽意思?”金鈴腦袋有些懵,她接到通知火急火燎來醫院,一來就看到利佳癱軟在地上,好容易把她拉到凳子上問明原因,等了幾小時手術室門終于打開,結果得到醫生這麽個不明不白的回答。

“抱歉,我只是太過震驚。”老醫生取下口罩,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經過長時間的手術他已經累到了極致,眼裏布滿了血絲,但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筆直。“總而言之呢,這姑娘的命暫時是撿回來了,但我也只能做到這裏了,她的家人呢?”

之後的事無論金鈴怎麽問那老醫生都不開口了,非得等黎小珈的家人來。

可黎小珈的父母前段時間去旅游了,在離開前還囑咐她照顧好黎小珈來着,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們到哪個旮旯去了,金鈴手機打爆了都沒得到回音,永遠都是那句“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幸好黎小珈醒過來了。

“你沒事吧?”黎小珈終于看得清東西了,盯着不知道在想什麽的金鈴,擦了擦眼睛,才終于相信這個頭發蓬亂,眼裏布滿血絲,臉色慘白,邋裏邋遢的女人就是那個到哪兒都注意形象不忘化妝的死黨。

“我能有什麽事?管好你自己吧!”金鈴這些日子來的擔心憂慮一瞬間爆發出來,拍了黎小珈的腦袋一下,随後抱着她猛的哭了起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兩千毫升啊!你是不要命了嗎?!”

黎小珈先是一僵,随後身體軟了下來,反手抱住這個幾乎一輩子的朋友:“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麽用!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和叔叔阿姨交代?!早知道就不讓你和那個陸清雅攪和在一起了!”

“對了!陸清雅,我要去見陸清雅!”

金鈴萬分後悔再次提醒了黎小珈關于陸清雅的事兒。

“陸清雅已經出院了。”

“啊?”黎小珈似乎有些沒有聽清楚。

“我說!陸清雅已經出院了!你的醫療費和營養費她媽媽已經給你付了!”金鈴怒氣沖沖的朝黎小珈吼道,“我真沒想到她媽媽竟然是這樣的人,早知道死也不要讓你們有任何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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