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哦。”黎小珈呆呆的坐回床上,任由金鈴把被子按在她身上。

伸手想幫黎小珈把鞋脫了,結果發現她竟然沒有穿鞋,金鈴臉色又黑了幾分,深呼吸了幾次,強行把竄起的怒意壓了下去,冷靜,一定要冷靜!黎小珈現在是病人!金鈴咬牙切齒的想道。

“餓了吧。”把被腳捏的嚴嚴實實,金鈴把剛剛帶回來的保溫盒拎了起來,打開,米飯的清香悠悠的飄了出來,簡單的白粥看起來幹淨又溫暖,金鈴舀起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來,張嘴。”

“別把我當小孩子喂!我自己能吃。”撇了撇嘴,她黎小珈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打敗的,不就是一個丈母娘嘛!

“得了吧你!要不是你亂來我有機會能把你當小孩子嗎?快點!張嘴!”對于黎小珈的頂嘴,金鈴滿眼嫌棄,卻掩飾不了她眼裏的欣慰。

黎小珈醒來後的第一餐就在兩人的拌嘴中度過了,期間還有被金鈴叫來的護士給黎小珈換了新的吊針。

“叔叔阿姨現在還聯系不上,小珈你知道怎麽聯系他們嗎?”喂完飯金鈴想到了正事兒。

“聯系他們幹嘛?我現在好好的呢。”

“沒,沒什麽,我覺得這事兒還是要通知一下的好省的他們擔心。”

“可是告訴了他們會更擔心,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

以黎小珈對金鈴的了解,這樣的閃爍其詞中絕對有不可言說的貓膩。

“沒有!我去洗碗!你再睡會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金鈴拿起空了的碗就跑向了走廊盡頭的水房,卻不是加護病房的獨立洗手間。

看到被呼啦關上的門,黎小珈疑惑更甚。

不行,她得去問問!

勉力支起身子,剛連上的吊針再次被扯掉,在床邊找到了棉拖,扶着床站了起來,确定自己站的穩之後往門邊挪去。剛才金鈴說她的主治醫生就在這層樓的6號辦公室。

就着一股鉚勁兒,黎小珈到了辦公室門口,扶着門框休息了一會兒,另一只手拍了拍臉,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虛弱,随後才敲響了面前的硬質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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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一個略顯滄桑的聲音從裏頭傳來。

手頓了一下,黎小珈推開了門,“您好。”

“什……你怎麽出來了?”在看清來人時,劉醫生胡子都快翹上天了,眉一擰,噌的站了起來,“你的家人呢?”

“他們沒來。”黎小珈關上門,沖着老醫生擺出自己最燦爛的表情。“我有事兒想問您。”

“我沒什麽告訴你,你趕緊給我回去躺着!”從醫幾十年,好脾氣的老醫生額上冒出了好幾根青筋。

“我覺得我有權利知道我自己身體的事。”

……

“黎小珈!黎小珈你哪兒去了?!”金鈴瘋了般在走廊上吼道。

簡直太不讓人省心了!轉個身就不見了,就在剛才她還覺得這家夥學好了呢。

“金鈴,你能不能小聲點?你不丢人我還覺得丢人呢。”黎小珈出了門就看到金鈴在走廊上瘋嚷嚷。

“泥煤!竟然敢嫌棄老娘丢人!”奔到黎小珈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漲紅了臉咆哮,要不是看在黎小珈是病人的份兒上她的爪子估計已經招呼到黎小珈身上了。

一路上黎小珈就在金鈴的罵罵咧咧中過了,直到回到病房後金鈴也沒有停下來。

半小時後。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亂跑叔叔阿姨……”

“來,喝水。”半個小時之後,黎小珈殷勤的遞了杯水過去。

“咕嚕咕嚕……”

“別以為你給我倒了杯水我就放過你!你……咳咳咳……”

“我知道我知道,順氣順氣。”黎小珈伸手拍了拍金鈴的背。

“呼——”

“把你的爪子拿開!老娘還沒消氣呢!”金鈴怒目圓瞠。

“……”

好不容易等金鈴罵累了已經是兩小時後了,黎小珈很合時宜的遞上一杯熱水,笑嘻嘻的說道:“累了吧?快休息休息。”

“老娘守了你兩天兩夜能不累嗎?你個沒良心的還讓我擔心!”咕嚕咕嚕把水喝幹,金鈴眉一橫,張開嘴就準備繼續罵。

“好啦好啦別生氣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保證以後乖乖的覺不讓你擔心了,快回去休息吧!”黎小珈雙手合十看着金鈴。

“不行,我得看着你!”金鈴當然不放心黎小珈,但她也實在累的緊了,環視了周圍一圈,最後停在了沙發上,“我就在這裏休息,你別想鬧出什麽動靜,勞資都聽着呢!”

“好好好,我知道。要不你睡床上吧,這床挺大的。”黎小珈看了看剛夠一人躺但絕對不怎麽舒服的沙發說道。

“誰稀罕和你睡!”呢喃一聲,金鈴轉頭撲到了沙發上。

看着幾乎是一瞬間沉入夢鄉的人,黎小珈嘴角向上彎了彎,她哪能不知道金鈴睡覺的習慣,可這人從小死倔,想也不可能明确說她是怕睡覺時不小心碰到黎小珈的輸液管。

她黎小珈這輩子,能有這麽個好朋友,值了。

可惜……陸清雅。在醫生口中,黎小珈已經确認了陸清雅的安全,這讓她萬分慶幸,幸好陸清雅沒事兒。呆呆的坐了許久,黎小珈搖了搖頭想把這個名字從腦海中甩掉,但顯然她沒成功,陸清雅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魔咒,在黎小珈的腦袋中怎麽也無法割掉。

三個小時前。

“陸小姐是沒事兒,但你的事兒大了。你本身患有易血病,這可能是遺傳的,也可能是個例。這個我想你是早就知道的。”

“嗯。”世界上哪能有突然變血型的事兒呢,關于自己的不對勁黎小珈當然早就知道,只是當時并沒上心去。

“這種病本身不會致命,如果沒意外的話以你的健康程度可以活到六十歲或更久。但……易血病患者不能接受大量失血。”

“所以呢?”黎小珈表情有些僵硬。

“如果一次性失去太多血液,并且當時沒有得到及時的補充……”

“您直接說我還有救沒吧。”黎小珈有些粗魯的打斷老醫生的話。

室內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唯有那個圓形挂鐘咔嚓咔嚓的走着,仿若帶着生命的溫度。

“唉……”

“還有多久?”潤了潤有些幹澀的唇,黎小珈聲音竟然意外的平靜。

老醫生沒有開口,那捏過無數次手術刀從未抖過的手指頭在此刻竟然微微顫抖,他知道,他現在捏着的是一個年輕生命的長度。

過了很久,他豎起了大拇指。

“六年?”

手指沒有動。

“六個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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