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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兩兄弟年紀差了六歲,性子也大相徑庭。哥哥沈海遙私下裏雖然鬧鬧哄哄,面上還是正經沉穩的;而弟弟沈若鄰則從小調皮,一直是個混世魔王。
哥哥上初一時,國家正推行體育中考,他們市是第一批試點城市之一,全市上下大興體育。哥哥身材纖細,個高腿長,被體育老師抓去練了跳高。
那時沈若鄰剛上小學,屁都不懂的小孩兒,偏偏也鬧着要學體育。
沈家父母無奈,也帶着小兒子去湊了熱鬧。
沒想到的是,沈若鄰當真有點天賦,被當地一個很有名的短跑教練相中了。
陰差陽錯地,先去練習的哥哥在熬過體育中考後就放棄了,後面跟着去學的弟弟反而一路堅持着進了省隊。
練體育并不容易,沈若鄰每周一到周五要練習短跑,周末則回到寄宿學校去補習落下的功課。他常年不在學校,跟同學們相處得也不好;那時人們對體育生也有一些偏見,總覺得學習不好的笨孩子、壞孩子才會去學體育。
一來二去,沈若鄰在學校裏更不合群了。
楚漠比他大幾歲,兩人相識是在學校的運動會上。楚漠聲音好聽,沒變聲的小男孩聲音清清脆脆的,學校裏舉辦些什麽活動,他總是主持人。
這一年的運動會也不例外,楚漠是播音員,沈若鄰則是最引人注目的選手。
但也僅僅是就此認識了,楚漠一向喜靜不喜動,對這種一身臭汗的運動避之唯恐不及。
幾個月之後,市裏要舉辦選拔賽,各個項目的好苗子都被送進基地進行封閉訓練,争取進入省隊的機會。沈若鄰是種子選手,自然十分重視。
周五下課後,沈若鄰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學校放學早,家裏父母都忙,好在還有哥哥來接他回家。
他磨磨蹭蹭地,拎着小行李箱走出宿舍樓時,遠遠看到操場聚集了一大波人。
哥哥比他們都大,又穿着別的學校校服,在一群人中十分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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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在和人說些什麽,只見他擡頭看看遠處的跳高橫杆,猶豫幾秒後,脫了自己的外套。
他壓了壓腿,做了一點簡單的熱身運動,又用腳丈量了一下助跑區域,然後走到相應位置,上半身微微後仰——
助跑、起跳——哥哥的身體在空中輕盈躍起,從頭、背,再到髋,整個身體依次越過橫杆,穩穩落在海綿包上,又用一個幹脆利索的滾翻做了緩沖,一套動作下來,連頭發都沒亂。
隔着這麽遠的距離,沈若鄰都能聽到操場傳來的小小歡呼聲。
他捏緊書包帶,慢吞吞向人群走去,卻在操場的入口碰到了楚漠。
楚漠扭着頭看向身後,完全沒注意到前面有人,甚至都沒聽到行李箱在地面上滾動時傳來的聲響。
沈若鄰沒有讓路的意思,直直站在原地,等着楚漠自己撞上來。
楚漠吓了一跳,低低地驚呼一聲,看清面前的人時,他淺淺地笑了笑,打了個招呼,“是你啊。”
他又轉過身指指不遠處,“聽說那個人是你哥哥?”
沈若鄰看着人群中的那個人,“嗯”了一聲。
楚漠并沒有跟他多聊的意思,沒再說些別的,離開了。
幾天後,沈若鄰一家人出發前往訓練基地。
雖說練了幾年體育,但沈若鄰依然不是能吃苦的性子,他看着入目區域越來越荒涼,心裏很不高興。
到基地時,他臉拉得老長。
哥哥掐掐他的臉,哄道:“辛苦小弟啦!為了進省隊,再拼命幾天吧!等你回來之後,哥哥請你吃好吃的!”
他攬過沈若鄰的肩膀,往他手裏塞了個東西。
沈若鄰低頭一看,是一只草編的小兔子。
娘了吧唧的東西。沈若鄰不屑地想,随手揣進了口袋。
封閉訓練很快結束,沈若鄰成績不錯,連省裏的幾個教練都很看好他。
沈家父母也聯系好了省裏最好的一所體校,準備下學期就讓他轉去體校,專心練短跑。
再回到學校時,沈若鄰又見到了楚漠。
那時沈若鄰正在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買水喝,他出門前換了條褲子,零花錢忘了裝進來。
正抓耳撓腮想着怎麽和老板賒賬時,楚漠從他身後遞了幾塊錢過來,“我幫你付吧。”
沈若鄰松了一口氣,說:“謝謝,我回宿舍拿了錢就給你。”
楚漠低頭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地指指他的褲子口袋,說:“算了,這個東西送給我,就當還錢了吧。”
他在沈若鄰疑問的目光中,自己伸手抽出了夾在口袋裏的那只小兔子。
“想不到你還會折這種東西,”楚漠笑笑,“還挺可愛的。”
沈若鄰一句“是我哥折的”哽在喉嚨裏,張開嘴卻說了些別的:“折着玩兒的。”
之後,楚漠就離開了。他給同行的同學炫耀着手裏的小兔子,後腦勺都寫着開心。
沈若鄰搓了搓手裏的冷飲瓶子,再攤開手,掌心一片濕涼。
再次遇到楚漠時,沈若鄰驚訝地發現,他竟然跟哥哥在一起了。
這些年沈若鄰在省隊裏訓練,一年也回不了幾次家,只是在偶爾跟哥哥通電話時,聽到對方語焉不詳地說,在和一個男孩交往。
哥哥工作之後,兩人幹脆搬到一起住了。
直到沈若鄰休假、第一次去了哥哥新買的房子,才知道原來哥哥的男朋友竟是楚漠。
沈若鄰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并不喜歡楚漠,卻十分厭惡楚漠時不時流露出的、對沈海遙的崇拜和喜愛,那種幸福的神情看在他的眼裏,竟讓他非常氣憤。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某一年的5月20號。
這個日子逐漸和情人節、七夕一樣,被賦予了愛情方面的特殊意義。但這一年不湊巧,5月20號的當天,哥哥被臨時通知出差,放了楚漠鴿子。
楚漠面上說着沒事,可整個人從內到外透露出着低氣壓。
那天下午,哥哥打電話過來,對沈若鄰說:“若鄰我的好弟弟!幫哥一個忙!XX路的那家小龍蝦特別好吃,你幫我買個奔馳鍋,晚上你跟漠漠一起吃吧。拜托拜托!要不然楚漠又要生氣了……”
沈若鄰答應了。
他和楚漠小時候關系麻麻,這麽多年沒見過面更是生疏。而這頓小龍蝦則适時緩解了這點尴尬和隔閡。
楚漠看上去是真的十分在意,說話聲音都大了起來:“每天就知道工作,他才剛畢業、才剛工作,難不成公司離了他就不能運作了?每天忙忙忙,一天到晚能賺幾個錢?我就不明白了,以前上學的時候幾天一場電影、一個月一次旅游,現在把我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是不是?!”
他還沒罵夠,還想繼續說,扭過頭卻被遞到嘴邊的蝦尾堵住了嘴。
沈若鄰把一只剝得幹幹淨淨的小龍蝦喂到他嘴邊,笑得腼腆又溫柔,“好了,別氣啦。”
楚漠抿了抿嘴,張開雙唇,含住了那只蝦尾。
口腔的溫熱和潮濕隔着一次性手套傳到沈若鄰的指尖,暧昧的氣息在沉默着的兩人中間越漫越濃。
說不清到底是誰主動的,他們緩緩靠在一起,唇齒交接,吻得難舍難分。
分明都住在了一起,卻遲遲不肯跟戀人發生親密關系的人,在這一晚和戀人的弟弟睡到了一張床上。他羞澀地說出這些,讓沈若鄰的心瞬時漲得滿滿的。
見不得人的關系和隐秘地相處刺激着這兩個年輕人的荷爾蒙,他們的感情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升溫,幾乎每次見面都是幹柴烈火。越是禁忌的關系越讓人欲罷不能,時間長了,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究竟是真的相愛,還是在追尋這種不為人知的刺激帶來的興奮感。
唯一的問題在于,楚漠不肯跟哥哥分手。
想想也是,哥哥有錢有能力,楚漠讀研究生時的導師、現在這份實習的工作,都是哥哥幫他弄到的。
這些東西,都是沈若鄰給不了的。
争吵越來越多,楚漠對他的态度也越來越不耐煩。
哥哥的工作在經過了最初的忙碌之後也開始穩定,加班少了,出差更是幾乎沒有。
一時之間,沈若鄰和楚漠的相處時間被壓縮到幾乎沒有。偶爾幾次見面,也是匆匆上床做.愛。
有一次,沈若鄰靠在床頭,看着匆匆穿衣準備離開的楚漠,又一次問道:“什麽時候分手?”
楚漠正在扣扣子,聽到這話動作一頓,随即立刻說道:“現在這樣挺好的。有什麽問題麽?”
沈若鄰從背後摟上他,在他耳邊輕聲說着話。明明是耳鬓斯磨的動作,可說的話聽着讓人心煩。
“我想堂堂正正地跟你在一起,怎麽,我見不得人麽?”
楚漠嗤笑一聲:“堂堂正正?你真有意思,搶你哥哥的愛人,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堂堂正正。”
骨子裏的偏激和暴戾随着楚漠的搖擺不定越發明顯,最後,沈若鄰下了通牒:“我和哥哥,你必須選一個。”
楚漠依然像以往每次打發他那樣,毫不在意地說:“若鄰,我不可能跟你哥分手。你別逼我,你再逼我,那咱們就斷了。”
沈若鄰發了瘋,最終釀成大禍。
接收記憶的過程很痛苦,褚鶴是知道的。他坐在床邊,看着躺在被子裏的沈海遙皺緊眉頭,心裏也是一片焦躁。
他用手指抹去沈海遙溢出的冷汗,又彎下身子用額頭試着他的溫度。
沈海遙身體底子不差,只是以前經常發燒。最近幾天又在頻繁地接收記憶,褚鶴真擔心他會受不了。
他貼着沈海遙,心裏又一次下定決心,一定要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他握緊沈海遙的手,眼睛戀戀不舍地盯着。
他不知道換算時間的規則是怎樣的,但沈海遙看上去變化不大。
沈海遙的眼角有點微微的下垂,明明肚子裏壞點子一大堆,偏偏長了一張無辜的臉。
褚鶴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
眼皮薄薄的,褚鶴又順着摸到了高挺的鼻梁。指尖一路劃過,他捧着沈海遙的臉,看了又看。
腦海中響起一個刺耳的聲音。
那人“呵呵呵”地笑着,語氣古怪:“喜歡嗎?”
褚鶴沉默不語,手指顫抖着收了回來。
難聽的聲音還在喋喋不休:“他還是醒着時更好看,對吧?更生動。”
褚鶴捏緊了拳頭,側過身去背對着沈海遙——他知道那個人正在借着他的視角,貪婪地盯着沈海遙看,光是想到這幅場景,褚鶴就幾欲作嘔。
“不用躲,別躲,”那人說,“海遙睡着的樣子,還能有人比我見得更多嗎……”
就在褚鶴即将爆發的那一刻,躺在床上的人發出一聲略顯痛苦的呻.吟,終于從記憶中轉醒。
褚鶴趕緊扶起他靠在床頭,關切地問:“還好嗎?”
沈海遙沒有回答,只是臉色陰沉着。
幾分鐘後,他平靜地說:“真後悔沒早點知道這些。要是早知道,我真該早點打斷他們倆的腿。”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這種體育笨蛋要寫主角會跳高(望天),這部分內容參考的百度百科
這章是活在記憶裏的沈哥和活在褚鶴腦袋裏的葉老板(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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