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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鶴懸着的一顆心落回肚子裏,有點慶幸,“我還以為你會心軟。”
沈海遙歪了歪腦袋,明明是笑着的,說的話倒是冷漠:“住着我的家,花着我的錢,一天到晚還想着算計我,腦子有包的聖母才會心軟。”
他調出道具商店,順手買了個小玩意用到楚漠身上。
“今天先這樣,我休息一下,明天開始做任務。”
“嗯嗯,”褚鶴應着,“那我也走啦,有事叫我!”
是夜,楚漠睡得極不安穩。
從沈海遙家裏搬出來後,這幾日他和沈若鄰一直住在廉價的快捷酒店中。
他還是學生,這月的實習工資已經花得差不多了;沈若鄰雖說也有每月的補助,但距離發放時間還有接近兩周。
住宿要花錢,吃飯要花錢,楚漠馬上就要工作了,免不了要置辦幾身像樣的衣服,同樣也要花錢。
離開了熟悉的居住環境,楚漠又不是能吃苦的性子,心裏本就煩躁得很。快捷酒店臨街,夜晚吵吵鬧鬧,他已經連續幾日睡不好了。
這一晚,更是斷斷續續做了許久的夢。
夢中他回到了學校門口的小賣部,排在他前面的人忘了帶錢,正在厚着臉皮和老板賒賬。
他在後面等得很不耐煩,正想和同伴陰陽怪氣嘲諷幾句時,一低頭,看到那人褲子口袋支出了一根草。
楚漠用兩指捏着那根草拽出來,發現那是只草編的小兔子。
他被可愛得心裏冒泡,連面前人的背影看着都順眼多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紙票,越過那人遞給老板,言笑晏晏地對前面的人說:“我幫你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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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回頭——
竟是沈海遙面無表情的臉。
快捷酒店每晚都有晚歸的醉漢,今夜更是在大廳吵鬧起來。
楚漠頭腦發昏地被吵醒,他從床上爬起來,在床頭摸索半天也沒有找到床頭小燈的開關。
他嘟囔着抱怨了一句後才反應過來,他現在在賓館,不是在家裏。
而睡在身邊的人,是曾經戀人的弟弟。
酒店窗簾遮光性不好,楚漠能模模糊糊看清身邊睡着的人的面容。
沈家這兄弟兩個,長得不像,性子也不像。
楚漠嘆了口氣,皺緊眉毛推了沈若鄰一把。可那人還是睡得像豬一樣,輕聲地打着鼾。
楚漠煩躁得睡不着。
沈若鄰花樣多,滿肚子鬼點子,确實比沈海遙更浪漫也更會哄人。
可他到底遠不及沈海遙成熟又能讓人依賴。他不想辦法瞞着兩人的事,反倒直接跟沈海遙攤了牌,害得他們一點退路都沒有。這也就算了,搬出來之後不想辦法找房子,就整日住在快捷酒店,這兩天更是連訓練都逃了,一點都沒想過以後該怎麽辦。
楚漠越想越心煩,他恨恨地想,以前還總是問自己為什麽不和沈海遙分手。為什麽不分手,難道沈若鄰自己不清楚嗎?!
第二天下班時,沈海遙叫出了褚鶴。
“褚鶴褚鶴,你有沒有錢?”沈海遙心情很好地問。
褚鶴不解:“錢?你要買東西嗎?”
“不買東西,”沈海遙神神秘秘的,“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游戲?”
“嗯,來打賭,現在楚漠是不是在家門口等我。”
沈海遙猜得不錯,電梯停穩開門後,他果然看到楚漠可憐兮兮蹲在他家門口,他甚至都能想象到楚漠是怎樣一副神情。
眼眶紅紅的,人瘦了不少,說不上幾句話就要落淚,眼角那顆淚痣會襯得他更加令人心生憐惜。
他聽到電梯聲響,下意識回頭看——
“海遙!”
楚漠從地上站起來,小跑幾步來到沈海遙面前,又被他生人勿近的神色吓到,不敢繼續向前。
沈海遙掃了他一眼,越過他開了房門。
順便在心裏說:“褚鶴,給錢!”
進屋後沈海遙沒關門,他用餘光看着楚漠慢吞吞跟在他身後,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站在門口罰站。
沈海遙淡淡開口:“有事?”
可他又分明不是想和楚漠好好聊聊的姿态。扔下這句話後,沈海遙坐在地毯上自顧自拆着快遞。
他這幾天買了不少東西,重新裝扮這個家。現在,這裏已經完全看不出另一位主人存在過的痕跡。
楚漠咬着嘴唇,視線飄到卧室。
卧室也大變樣了。那時沈海遙趕得急,但楚漠并沒有打算走得幹幹淨淨,他在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偷偷留了一點自己的東西。
很明顯,沈海遙把這些全都收拾掉了。
楚漠心裏被狠狠刺痛,他走到沈海遙面前蹲下,伸手握着他的手腕,哀哀地叫他:“海遙……”
沈海遙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視線如有千斤重。
楚漠尴尬地收回手。他慌亂地站起來,試圖在這間自己住了許久的房子裏找到一些屬于自己的痕跡。
他說:“海遙,上了一天班,你很累吧?我給你倒水喝!”
他跑到茶吧機前,打開開關後等待水燒開。
沈海遙最近看來确實是在重新收拾房子,找出了許多以前的東西。楚漠在旁邊的櫥櫃上看到一疊相框,他走過去,在等待水燒開的間隙裏拿起來一一看着。
都是沈海遙的照片,有今年初去參加路演的照片,有去年公司團建的照片,也有上學時參加比賽的照片。
翻着翻着,楚漠突然僵住了。
他看到了一張沈海遙初中時候的照片。
照片中的沈海遙面容青澀,對着鏡頭笑得見牙不見眼。他身上穿着橙色的運動背心和短褲,一手搭着一個男生,身後的同學則幫他舉着跳高冠軍的獎狀。
而沈海遙自己,則頭戴花環站在中央,接受着大家的贊美。
……楚漠想起來了。
曾經在學校操場上見到的那個高挑少年,背越式過杆時的動作飄逸又潇灑。
這麽多年過去了,楚漠幾乎忘了,那是他年少時的第一次心動。
楚漠心如擂鼓,他抖着雙手把照片放下,又回過頭去看沈海遙。
他的肩膀比那時更寬闊了,周身的嚣張氣息褪去,随着時間和經歷逐漸蛻化成了成熟和驕傲。
楚漠用力吞了吞口水,很想走到沈海遙身邊,伸出雙手抱住他,再緊貼着他的後背。
他定了定心,雙腿虛軟地走過去,一低頭,發現沈海遙拿着一根草在折東西。
那根草在他手裏被靈活地翻轉着,草根被洗得幹幹淨淨,水靈靈的。
楚漠呆滞地看着他,心髒像被人攥住,連呼吸都快忘了。
幾秒後,就在那只小兔子堪堪被折出雛形時,沈海遙啪地一聲,從中間折斷了那根草——
楚漠渾身一震,瞪大雙眼望着沈海遙。
沈海遙盤腿坐在地毯上,左手撐着臉,像是這會兒才想起來屋子裏還有個人。
他問:“楚漠,你還不走啊?等我留你吃飯呢?”
話說得溫溫柔柔,細品還帶着一點笑意,話語中帶着的奚落卻讓楚漠無論如何都擡不起頭來。
他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敢再握住沈海遙的手。他懇切地說:“海遙,我是真的愛你……”
他看到沈海遙注視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繼續往下說。
楚漠心髒怦怦直跳,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悸動,伸手撫摸着沈海遙的臉龐。
只是手剛伸到一半就被沈海遙反手抓住。
沈海遙手心涼涼的,握住那只手手放回楚漠自己的膝蓋上,又安撫似地拍了拍。随後湊過來,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音說:“哪種愛?嘴裏說愛我,背地裏和我弟弟上床的那種愛嗎?”
楚漠臉上的血色消失殆盡,他奮力掙脫開沈海遙的手,又因為用力太過向後倒去。他狼狽地扶住旁邊的茶幾,硬是将茶幾拖動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很快他又重新回到沈海遙身邊,雙手抓緊沈海遙的衣擺,語無倫次地說:“海遙,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不好?是沈若鄰強迫我!”
沈海遙毫不留情地揮開他的手,譏諷道:“是是是,都是沈若鄰的錯,你清清白白。”
“楚漠,我勸你以後老老實實跟沈若鄰過日子,少來招惹我。”他忽然斂起笑意,神色冰冷,“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把楚漠趕走後,沈海遙起身去收拾那幾張小時候的照片。
他自言自語道:“這也太有用了吧,不枉我一大早翻箱倒櫃找出來。”
褚鶴悄悄出現,“海遙,你小時候好可愛啊!”
照片中的沈海遙才上初中,面容青澀,下颌還有點圓潤的弧度,整個人看着臭屁得很。
“去去去,”沈海遙罵道,“要不是這幾張照片有用,我才不把這些黑歷史找出來。”
褚鶴又逗他幾句,這才沉下聲音說:“海遙,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腦,但沈海遙明白他想說什麽。
“沒有什麽準備好沒準備好的,”沈海遙淡淡地說,“有些關系該斷掉,當斷不斷只會讓自己痛苦。感情這個東西說不清楚的,他現在說他真心愛我,上輩子我死掉的時候,我也沒看出來他有多傷心。一棵草就能喚醒的愛,以後也能被一朵花比下去。”
沈海遙把那些照片收好,放回到自己不常觸碰的地方。
“這些花花草草,我也不稀罕。”
作者有話要說:
emm感覺還是六點的流量不太好,那還是改回老時間,晚上九點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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