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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漠這次離開後,那兩人都安靜了一段時間。
上次跟楚漠說得明明白白,沈海遙估計他短時間內沒臉再來找自己;沈若鄰又是個沒良心的,以前就很少主動找他。
但是清靜的這段時間裏,沈海遙能想象到那兩人是怎樣一副雞飛狗跳的模樣。
因為楚漠對沈若鄰的好感度一直在下降,眼看着就快跌破50了。
褚鶴疑惑地問:“為什麽會這樣啊?最近我們不是什麽都沒做嗎?”
沈海遙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很正常啊。楚漠這個人,吃不了苦又死要面子。沈若鄰能給他什麽?他要是覺得沈若鄰足夠好,那他早就跟我分手了,還至于這樣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你真當他有這麽大膽子啊。”
褚鶴聽得似懂非懂。
“說實話,那兩個人我太了解了。如果只是想完成任務,其實我根本就不用做什麽,放他們兩個生活一段時間,他們自己就能鬧掰,而且還會分得很難看。但是……”沈海遙停下話語,掏出手機看了看昨天收到的一條消息,“差不多了,添把柴吧。”
這個周末,沈海遙回了一趟父母家。
沈海遙父母不跟他們兄弟倆一起住,平日裏操心得也少:大兒子工作順利讓人省心,小兒子整日在基地訓練,也掀不起風浪。
但最近……
沈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大兒子。她和自己丈夫對了個眼神,實在無法從大兒子的神色中看出什麽異樣。
她狀似無意地問:“我聽你弟弟說,他自己租了個套二住。”
沈海遙此時正捧着杯子喝水,聞言微微愣住,嘴角擡了擡,卻始終沒法露出真心的笑。
他低垂着眼睛,含糊應了一聲。
沈父是個沉不住性子的人,猶豫再三還是直接問道:“海遙,你跟你弟弟……是不是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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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爸。”沈海遙還是那副模樣。
老兩口見問不出什麽,也沒再多說,又問了問沈海遙的近況,就去廚房做飯了。
父母離開自己的視線後,沈海遙一改剛剛委屈的模樣,窩在沙發上強忍着笑聲。
褚鶴:“……海遙,我有被你茶到。”
沈海遙掏出手機,給他看前兩天母親發來的消息。
-孩子,今天若鄰回家吃飯,你怎麽沒一起回來呀?
下面沈海遙的回複被連續撤回了三條,最後寫道:我這周末回去看你們,媽。
“褚鶴,還打賭嗎?”沈海遙笑着問,“這次賭,明天我爸媽就會去找沈若鄰。”
“……”上次賭輸的錢還沒給他,褚鶴可不跟他玩了,“不賭,反正你都會贏。”
沈海遙哈哈大笑:“今晚好好準備,明天一定有好戲看。”
果不其然,周一傍晚沈海遙剛剛下班,就接到了母親的電話。
“海遙,昨天你走之後啊,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媽知道,你和若鄰都大了,有什麽事也不願意告訴我們。可是你們都是我的孩子呀,我們當家長的還是希望你們好好相處……我跟你爸現在正在去若鄰那邊的路上,海遙,你要是有時間,也一起過來吧。”
挂掉電話後,沈海遙按照母親發來的地址,心情愉悅地開車前往沈若鄰的新住處。
他比父母到得早些,停好車後就在樓下等着。
“海遙,一會兒你有什麽打算啊?”褚鶴問道,“有沒有什麽我能幫你的?”
沈海遙思索一會兒,說:“有。幫我統計一下,他們兩個從我這裏搬出去之後,楚漠對沈若鄰的好感度的變化情況,要具體到哪一天、增加還是減少、幅度有多少。”
“哦哦,好,這個簡單,我馬上就能給你。”
“不急,”沈海遙看看時間,“我要長期的數據,你先幫我留意着,随時告訴我。”
話音剛落,一輛出租車停在他身邊。
兩位老人看來昨晚都沒睡好,很有些風塵仆仆。
沈海遙心中突生不忍,他按下這點念頭,和父母打了招呼。
沈若鄰手頭拮據又着急找房子,租的這個地方很不怎麽樣。環境髒,周邊的配套設施亂七八糟,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沈母看得直皺眉。
她實在忍不住,聲音都帶上了哀愁:“海遙,若鄰這孩子,他到底惹出什麽亂子了啊!”
父親也在一旁連連嘆氣。
沈海遙苦笑着說:“不是什麽大事,沒什麽大事,沒有的……”
父母對這兩個兒子的性格還算了解,大兒子雖然也淘氣,但心裏有數,他們從不擔心他會欺負弟弟。
如果他們吵架,那多半是因為沈若鄰幹了什麽事。
上樓的時候沈母絮絮叨叨地說:“前兩天若鄰突然打電話來找我們要錢,說是自己要租房子,這個月的補貼又還沒發,手頭緊。我就問他,你租房子幹什麽,平時不是都在訓練基地嗎?休假的時候也一直都住在哥哥那裏呀……”
沈海遙跟在她身後,雙手虛虛護着母親的腰,沒有說話。
“若鄰這孩子,是我們沒教好,他要是做了什麽事讓你生氣,我們一定給你出氣……但他畢竟是你弟弟,兄弟哪有隔夜仇呀……”
到了四樓後,沈父敲響了房門。
屋內很快傳來沈若鄰極不耐煩的聲音:“誰呀!”
拖鞋踢踏的聲音傳來,沈若鄰火氣十分旺,猛地拉開房門——
他沒穿上衣,只草草套了條睡褲,頭發也亂糟糟的,滿臉唳色。
看清門外來人時,沈若鄰愣在原地。
“爸,媽……你們、你們怎麽來了?”沈若鄰吓得話都說不清了,“哥!怎麽回事?!”
沈父揮手打斷他的話,“別什麽都問你哥,是我和你媽要過來的。這麽大個人了,錢也不知道存,租個房子還要找父母要錢,你可真行!”
沈若鄰堵在門口,沒有一丁點讓父母進門的意思。
沈父喝道:“你把衣服給我穿好了!像什麽樣子?!”
說罷推開他,“堵在門口幹什麽?父母大老遠來看你,連門都不讓進?”
沈若鄰無奈,讓了條縫隙出來。他又急忙回到卧室穿衣服,再出來時把卧室門關得緊緊的。
沈海遙注意到了這些,但老兩口可沒有。他們挑剔地看着這個出租屋,怎麽看怎麽不滿意。
沈母念叨着:“這是找什麽罪受啊?住這麽破這麽小的房子。”
沈若鄰真是被慣壞了,他小聲嘀咕說:“還不是你們給的錢太少。”
沈父聞言,一個巴掌掼在他的後背上,“你聽聽你說的這叫什麽話?你都多大了還找父母要錢?你看看你哥哥,上大學時都能考獎學金養活自己了。你每個月的補助不比他當年的獎學金多?”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沈若鄰一肚子氣,他揚着頭,臉色沉沉地質問沈海遙:“你什麽意思啊?”
沈海遙心裏默念了三遍“做任務要緊,不和這個小畜生一般見識”,這才勉強把火氣壓下去,好言好語地說:“爸媽擔心你,想過來看看。他們年紀大了,我也不能讓他們自己過來吧。”
兄弟倆劍拔弩張的氣氛讓沈母很是心焦,小兒子這副态度更讓人寒心,她出聲說道:“若鄰!這是跟哥哥說話的語氣嗎?!”
“來看我笑話啊?還要叫上爸媽一起,”沈若鄰沒有理會母親的話,只盯着沈海遙,“咱們兩個之間的事,跟爸媽告狀算什麽啊?”
沈母說:“沒有人跟我們告狀!沈若鄰,你——”
“怎麽會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呢?”沈海遙輕聲打斷,他把“兩個人”這三字咬得很重,“若鄰,既然這樣,你也說說看,你到底哪裏對我不滿呢?”
父母兩人看不懂現在的狀态,只能手足無措待在一旁,徒勞地勸着“你們是兄弟啊”“有什麽話好好說呀”。
沈若鄰死盯着沈海遙,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說什麽呢?說,憑什麽爸媽總是看不到我,只會說你有多優秀?說,小時候我參加比賽,打敗了一群高年級的人,可別人只會注意你随手折的一只兔子?說,自己喜歡的人,偏偏更喜歡他?
哥哥太厲害了,太好了,哪怕到現在這種時候,都沒有在父母面前明說過究竟發生了什麽。
沈若鄰自嘲地笑笑,想,這也是讓他反感沈海遙的一個原因。
他越是這樣,越能襯托出自己的平庸、無能,和卑劣。
沈若鄰淡淡地說:“我為什麽對你不滿——”
話語斷在這裏,他停頓了幾秒。這短短的幾秒在一片沉默中顯得格外漫長。
“沒有為什麽,我就是煩你啊,我的哥哥。”
身旁的沈母踉跄兩步跌倒在沙發上,沈若鄰看了一眼連忙過去攙扶的沈海遙,又說:“我就是煩你現在這個樣子。”
沈母捂着胸口流淚,沈父幫他捶着後背順氣,卻也說不出話,只能投來滿含責備的眼神。
沈海遙猶豫着該說什麽,腦海中傳來褚鶴的聲音。
“楚漠的好感度快跌破了!”
沈海遙仔細一看,藍色的條狀馬上快下降到30了。
“我要換道具!”沈海遙着急地說,甚至顧不上去反駁沈若鄰。
褚鶴趕緊調出道具商店,在沈海遙的指揮下換了一大堆東西。
沈海遙美滋滋地把道具收進自己的倉庫,又調整了一下神色,這才對沈若鄰說:“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心裏是怨我的。”
他說得誠懇,像是真的在反思自己。
沈若鄰聽到這話,竟也紅了眼睛。他們到底是兄弟,曾經也有過能好好相處的時候——或者說,在楚漠出現之前,他們感情明明不錯。
說到底,也并不是真有什麽深仇大恨。
沈若鄰揉了把眼睛,長舒一口氣,勉強恢複了正常的表情,“也談不上怨吧,我就是心理不平衡,我明明也不差,為什麽爸媽和……都只能看得到你。”
沈母終于從剛剛的憋悶中回過神來,父母兩個終于跟上了他們的話題。沈父恨鐵不成鋼地說:“誰說我們只看得到海遙?沈若鄰,你是不是沒有良心?!”
沈父細數着從小到大傾注在沈若鄰身上的心血:“你從小就學體育,一個月才回一次家。有一次你哥哥生病了不敢告訴我們,一直等到你回基地,就為了讓我們多帶你出去玩;家裏沒這麽富裕,從小到大你那些運動裝備,爸媽沒短過你的,你想要的一定都給你,可我們呢?我們的錢還不是從日常裏、從我們三個人的生活費裏擠出來的!你總也不在家,爸媽沒辦法陪你,這一點我們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可你扪心自問,我們真的偏袒過你哥哥嗎?!”
沈若鄰偏過頭去,咬緊了嘴唇。
沈海遙面上也是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可心裏卻在想另一件事。
沒猜錯的話,楚漠應該就在卧室裏。現在外面吵成這樣,他居然還能忍住不出來?
沈海遙又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就在他懷疑自己猜測錯誤的時候,卧室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楚漠穿着單薄的睡衣,脖子上還帶着一小塊紅痕,斜斜倚在卧室房門上。
他的目光依次略過沈家兩位老人和沈若鄰,最後定格在自己的前任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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