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出府

……

三日後。

三皇子在距京城百裏處田西縣迎到了定南王。

定南王是乃賢太妃所出, 是今上的三弟，和今上感情深厚。今上登基後，便封這給弟弟為定南王, 鎮守南疆。

定南王見了三皇子, 高興得合不攏嘴，立即讓人擺上酒席，要和三皇子喝一場。

“阿行, 三年不見, 你長得是越發俊了！比你父皇好看！”定南王樂呵呵道。

三皇子，得意點頭，“啪”地甩開折扇。

那是自然。

虧得他繼承了母妃的容貌, 不像父皇。

不然就和大皇子、二皇子一個醜模樣了。

見三皇子這幅洋洋自得的模樣，定南王樂得哈哈大笑, “你這小子，還真是半點不謙遜。不過, 我喜歡。來，今夜咱們叔侄兩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 定南王略有醉意, 提及了南面的軍情。

“如今南月後繼無人，朝中長老争執混亂, 南月王又久病纏身, 正是我朝攻下南月的好時機！”

三皇子手持杯盞，聞言一頓。

他看向定南王, “皇叔, 南月為我朝屬國, 這些年服從乖順, 歲貢不斷, 何須大動幹戈？”

定南王笑了，“你呀，還是太婦人之仁。也太沒眼界了。不過一些歲貢，便将你打發了？若是拿下南月，那南月之土、南月之物，盡歸我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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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月國人擅植花草果木，月月有鮮果上供，你也嘗過，是不是不錯？”

三皇子只好點頭。南月培育的鮮果，品味的确遠勝本朝物産。

“好吃、但太少。那些貢品鮮果，像是楊梅荔枝到了京中，陛下，皇後衆妃，還有皇子公主，一人一盒，吃個味兒，就沒了！”

“但是若拿下南月國，以後可不就吃個飽、吃到吐了？”

三皇子皺眉，“皇叔此言差矣。即便拿下南月，那些果子也只能在南月長成，千裏迢迢，能送到京中，數量也不會太多吧？”

定南王呵呵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定南王壓低聲音，附在三皇子耳邊，“南月國之所以擅植花草果木，是有一本傳世秘籍！咱們把秘籍搶來，讓匠人研習，如此一來，以後還怕沒鮮果吃？”

“……”

三皇子聞言神色微妙，“傳世秘籍？”

還有這種東西？

定南王鄭重點頭，“不錯。我已經打聽到了，這本傳世秘籍名為《千花錄》，原本秘籍本在長明王子手中，可長明王子意外墜崖身亡，秘籍也不知所蹤。”

“……”三皇子按了按額角，“既然秘籍失蹤了，那咱們打下南月國，又有何用？”

“後來我的人又打聽到，還有一本！原來，南月王還有一個女兒，叫什麽長月公主，據說是王後和南月王鬧翻了，帶着公主離家出走了，秘籍複刻了一本，便在長月公主身上。”

三皇子眼睛瞪大了：“鬧翻，離家出走？帶走女兒？”

還能這樣？

這位王後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定南王瞪了一眼三皇子，“咳，你別打岔。皇叔說的重點是秘籍。咱們攻下南月國，找到秘籍，将秘籍的花草果木之術學會，以後便有賞不完花，吃不盡的果！”

“……”三皇子搖頭嘆氣，“皇叔，您難道沒聽過，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即便咱們拿到了秘籍，可離開了南月國，那些花草果木能長好嗎？”

“怎就不能長好？只要拿到秘籍，咱們瑞朝能人巧匠那麽多，還怕學不會？”定南王不以為然。

三皇子不語。

為了花和果，興兵作戰、勞民傷財，絕非智舉。

父皇，應該不會同意吧？

……

定南王醉倒，三皇子命人服侍定南王歇息。

他手持杯盞，靠向床邊，望着窗外一輪明月，唇角輕揚。

這個時辰，小花呆應該蹲在花圃前哼歌吧。

這幾日，長幽雪昙也快開花了吧，希望他回去的時候，正好能趕上和小昙一起欣賞第一朵昙花月下綻放。

……

戌時将近，天色漸暗。

小花呆洗漱後，開門走出，打算去前院看花兒。

她才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後吱呀一聲，而後有人喊她。

“哎，小花呆，你等等。”

小花呆轉身一看，是沁芳。

沁芳剛沐了浴，頭發還濕漉漉的披在肩頭，她站在門內，笑着對小花呆道，“小花呆，你能幫我個忙嗎？”

小花呆點頭，“可以呀。”

沁芳笑着朝小花呆招手，“來。”

小花呆便走了過去，沁芳拉着她進屋，指着屋內的浴桶道：“姐姐剛沐了浴，可手有些疼，幹不得重活，小花呆，你幫我把水倒了好嗎？”

小花呆愣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昨日下午，李伯伯和她說的那些話。

李伯伯說，沁芳、沁華兩位姐姐是要給殿下做侍妾的，等殿下回來，給了她們名分，她們便是主子。

片刻，小花呆點頭，“好。”

随後，她便将浴桶中的水舀出，而後一桶桶提出倒入屋後水渠。

她雖然力氣不小，可提了五六桶水，也累得滿頭大汗。

倒了水，小花呆又幫着把浴桶收拾好。

“多謝你了，小花呆，這個給你玩。”說罷，沁芳摸出一粒碎銀，遞給小花呆。

小花呆搖頭。

沁芳一愣，輕笑，“怎麽，你嫌少？”

這一粒碎銀，有一兩呢，可是不少銀子了。

若不是為了三皇子，她和沁華也不會甘願來三皇子府，在宮裏她們好歹也算個大宮女，有小宮女、小內侍端茶倒水捧着。

到了三皇子府，卻連個伺候的侍女都沒有，還要自己做這些瑣事。

她們不敢去招惹繡荷、春兒，但看這個小花呆呆呆笨笨，便拿了銀子指派小花呆。

不曾想，這呆丫頭，胃口還挺大。

小花呆又搖頭，“不用的，我不需要銀子。”

之前陛下和蘭妃賞了她好多金葉子，她都不知道要拿這些金子怎麽辦了。

“不需要銀子？”沁芳愣住。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不要銀子的？

“你倒是機靈。”沁華坐在床榻上，輕笑一聲，“你呀，好好跟着我們姐妹，等殿下回來，我們也不會虧待你們。”

沁芳恍然大悟，“怎麽，你是想服侍我兩姐妹？這不成問題。待我們得了殿下的恩典，便讓你跟在我們身邊。”

小花呆聽得雲裏霧裏，她一臉懵然，“我沒有，我只照料花兒的。”

她才不要跟着這兩個奇奇怪怪的姐姐。

“……那你要什麽？”沁芳納悶了。

“我什麽也不要啊。”小花呆答。

沁芳和沁華對視一眼，心道：原來真是個傻子。

“行了，你去玩兒吧，明天這個時候，再過來幫忙。”沁華擺擺手。

小花呆一怔。

還要倒水？

她來王府，是來照料花兒的。

繡荷姐姐、春兒姐姐從不指派她做這些事的。

小花呆嘟嘟嘴，沒吭聲，轉身去了前院。

……

翌日。

今日輪到小花呆去取早食，卯時一刻，小花呆便起了身，準備去大廚房取繡荷、春兒和她三人的早食。

她才推開門，卻瞧見隔壁沁芳正在屋外等着她。

沁芳對她招招手，“小花呆，你是要去大廚房取早食嗎？姐姐們初來乍到，不太熟悉，要不你幫我們把早食一并取了吧。”

小花呆腦袋微歪：“我可以帶你們去呀。”

不然，這次罷了，下次兩位姐姐還是記不得路啊。

沁芳神色微僵，然後又笑道：“呀，我身體有點不利落，就麻煩你了。”

小花呆聞言點頭，“好，那我幫你們。”

……

早食後，小花呆給花兒澆水後，在後院井邊洗衣裳。

府中普通侍從侍女的衣裳，都是自己洗自己的。

小花呆正坐在小木凳上洗着衣裳，忽而有人過來，将兩件衣裳扔進她的盆子裏。

“小花呆，這兩件衣裳，你幫我洗。”

來人是沁華。

小花呆有點氣惱了。

沁芳沁華姐姐，怎麽什麽事都要她做啊？

她們好像在欺負她。

小花呆噘着嘴，伸手将沁華的兩件衣裳從自己盆子裏扒拉出來，遞給沁華，“我不幫你洗。”

沁華：……

“怎麽，不樂意？”

小花呆重重點頭，“嗯，我不樂意！”

沁華哽住，她冷哼一聲，“小呆子，你還挺倔呀。你知不知道，若是惹惱了我，以後怕是沒好果子吃呢。”

“我不要你的果子。”小花呆氣哼哼道。

反正繡荷姐姐、春兒姐姐都會給她點心果子吃，她才不稀罕呢。

“……”

沁華眨了眨眼，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小呆子，軟不吃、硬不吃，她還真不知道怎麽制她了。

沒辦法，沁華只得接過自己的衣裳，憤憤離開。

李廚子坐在小廚房門口看到這一幕，悄悄去找了繡荷。

……

不多時，繡荷找到小花呆。

“小花呆，最近府裏沒什麽事，你回家玩幾天吧。”

繡荷還特意給小花呆準備幾盒點心，“這些點心蜜餞，你拿回家吃，你在家多玩幾天，不急着回來。”

小花呆迷糊了，她睫羽微眨，“可是繡荷姐姐，你不是說一月只能休假一日？”

繡荷輕笑，“這幾個月，你做得很好。不但照顧好了府裏的花草，還幫蘭妃娘娘養了蘭草，幫福樂公主照顧好了千瓣蓮，你立了這麽多功勞，自然得賞啦。你辛苦了這幾個月，也該好好歇息歇息，回家住幾天，陪陪你爹娘。”

聞言小花呆重重點頭，“謝謝繡荷姐姐！”

她這幾個月雖然時有回家，可每次來去匆匆，也沒功夫好好陪陪阮爹爹和阮大娘。

這次繡荷姐姐許她幾天假，她可以好好在家住幾天了。

小花呆心裏正歡喜着，忽然想到了花房裏的長幽雪昙。

雪昙嬌貴，眼看就要進入花期，她這個時候離開，有些放不下她們。

“可是繡荷姐姐，那些雪昙……”

繡荷拍了拍小花呆的手，“你放心吧，你把如何照料雪昙的法子寫下來，我和春兒會好好幫你照看雪昙的。”

小花呆這才放了心，“多謝繡荷姐姐，那就辛苦你和春兒姐姐啦。”

“你呀，嘴真甜，快去收拾行李吧，記得多帶兩身衣裳。”

到了午時，小花呆交代好了照料花草的事宜，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裳行李，又帶着繡荷送她的點心蜜餞，李伯伯送她的花生、南瓜子，歡快的跳上了馬車。

李全架着馬車，送小花呆回了阮家村。待把小花呆送到，親眼瞧見她進了家門，李全返回了三皇子府。

阮老頭、阮大娘這次見只有小花呆一人回來，有些納悶。畢竟先前兩次，殿下都陪着小花呆一道的。

不過，貴人之事，阮老頭、阮大娘不敢多問。

待阮大娘發現小花呆行李裏有她自己幾身衣裳，頓時心生不安。

她悄悄将小花呆拉進屋內，壓低聲音道，“小花呆，這衣裳是怎麽回事？你這回怎麽把自己的衣裳都帶回來了？”

“因為我要在家住幾天。”小花呆答。

阮大娘神色驚詫。

“住幾天？究竟是住幾天呢？”難不成，小花呆被貴人嫌棄，被趕出來了？

小花呆一愣，神色迷茫，而後搖頭，“呀，忘記問繡荷姐姐了。繡荷姐姐說，讓我多住幾天，沒跟我說到底是幾天呢。”

“……”

這下，阮大娘心裏有八分确定，小花呆是被趕出來了。

那什麽繡荷讓小花呆回家住幾天，只怕是紅騙人的話。不然，不會連住幾天也說不清楚，還讓小花呆帶了這麽多衣裳回來。

想到這兒，阮大娘嘆了口氣。

她看得出，小花呆很喜歡待在三皇子府，喜歡裏面的什麽繡荷姐姐、蔣安哥哥、還有三皇子殿下。

她如今被趕出來了，卻還懵懵懂懂不知情。

若是她知道，自己已經被趕出皇子府，以後再也不能回去了，只怕會傷心的。

阮大娘不忍心直說，想着等過兩日，在慢慢開解小花呆。

“小花呆，你趕路累了，好好歇着，大娘給你做蓮子羹喝。”

阮大娘關好門，悄悄去竈房找了阮老頭，她壓低聲音，“老頭子，不好啦。”

“咋的不好？小花呆回來，好得很。”阮老頭站在竈臺前，鍋裏悶着豬肉塊，那時阮老頭剛剛去隔壁家借來的，他想做燒豬肉，給小花呆補補。

“我估摸着，小花呆被趕出來了。”阮大娘将自己的猜測始末告訴阮老頭。

阮老頭聽後若有所思，随後，他點點頭，“被趕出來就被趕出來了吧，只要人好好的，什麽都不怕。上回小花呆不是帶回了那些金葉子，夠咱們一家三口生活了。”

阮大娘跟着點頭，“我怎麽會是擔心這個？小花呆回來，我也很高興啊。只是，小花呆還不知道自己被趕出來，這會兒還不曉得傷心呢。你也知道，她很喜歡三皇子府。”

阮老頭嘆氣，“唉，這倒是。先不急着告訴她，待她緩兩天，咱們再慢慢同她說。”

小花呆用了午食，飽飽睡了一覺，醒來是已經是将近酉時，日頭西斜，暑氣漸消。

小花呆穿好鞋襪，整理好發髻，便聽到外頭阮大娘喊她，“小花呆，醒了麽？小梅來看你了！”

小花呆連忙應聲，“嗯，我這就出來。”

只見阮小梅手裏提着一籃山桃，正扭扭捏捏的站在院子裏，她本低着頭盯着地下看，聽到動靜，順聲看去，只見小花呆正推門出來。

阮小梅瞧見小花呆，神色又一怔。

這才多久不見，小花呆好像又長好看了。

一雙杏眸更亮。

臉上的肌膚，也更加白皙滑膩。

也難怪，小花呆在貴人府裏吃香的喝辣的，太陽曬不着，風雨打不着，自然養得白白嫩嫩的。

阮小梅嫉妒歸嫉妒，可她今日是有事相求，也不敢口出惡言，她連忙收斂心神，沖着小花呆擠出個笑臉，“小花呆啊，聽說你回村了，這步，我來看看你。”

她說着将手中的竹籃提起，“這山桃新鮮着呢，早上我去山上摘的，給你吃。”

小花呆怔住。

小梅姐姐一向不喜歡她的，怎麽今天對她這麽好？

好奇怪。

小花呆不接，她望着阮小梅，“小梅姐姐，你是不是有事情求我啊？”

不然，怎麽好端端的會送山桃給她吃？

作者有話說：

沁芳：給你銀子，給我當牛做馬。

小花呆：不要。

沁華：小心你沒好果子吃。

小花呆：我不要你的果子。

小梅：山桃給你吃。

小花呆：說吧，有啥事求我啊？

衆人：小花呆裝呆實捶了，她鬼精鬼精着呢。感謝在2022-06-11 15:23:57~2022-06-13 09:55: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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