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不喜歡秦也池

雖然點心很膩, 但木時白還是将一塊點心全吃了。

他喝了兩口茶，這時，有侍從匆匆進來。

待奉茶小哥離開, 侍從連忙彎腰低聲道, “将軍，屬下剛剛收到密信。凝香在入京途中遭遇截殺，她殺出重圍, 如今下落不明。”

木時白臉色一沉。

凝香是唯一一個知道公主模樣的人。

這次他讓凝香來瑞朝京都, 便是想讓她找到公主。

“一定是百秀搞的鬼！”木時白握緊拳頭，神色肅殺，“她, 害怕我們找到公主。”

“幸好凝香身手好，僥幸逃脫。”侍從道。

“你立即帶人去接應, 一定要找到凝香。”

侍從抱拳，“屬下領命！”

……

小花呆從珍草閣出來, 又求着蔣安帶她去了一趟花草集市。

“小花呆，這院中的花草不少了, 你前兩天不是剛剛帶回兩株山茶, 這麽多花，你照顧起來也累呀。”

“快立秋了, 我想養些菊花, 不但好看，還可以泡水喝。”小花呆解釋。

蔣安覺得有理, 秋日喝茶賞菊, 實乃雅事, 三皇子一定喜歡。

“還是你心細, 走, 咱們去挑幾株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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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馬車便到了花草集市，小花呆跳下馬車，一路小跑進去，蔣安連忙跟上。

花草集市門口，一褐衣女子望着小花呆的背影，神色詫異。

她望着小花呆的身影，久久無法回神：

這個小姑娘的神韻，可真像小姐啊。

可，她運氣那麽好嗎？才第一天入京，便見到了小姐？

凝香有些不敢肯定。

……

凝香這次入京着實不易。

她這三年，一直留在瑞國，便是為了尋找公主下落。

當年她将公主藏入流民之中，這三年她一直在調查那波流民的去向，近幾月才得到可靠消息，公主當年一直跟着那群流民北上，到了瑞朝京都附近。

她将消息傳回南月，告知木将軍。

而後凝香又一路趕往京都與他們彙合，不料路上幾次被人追殺。

凝香小心謹慎，幾次躲過了追殺。

她今日悄悄入了京，也不敢去找青蓮長老和木将軍，就怕再次遭遇伏擊。百秀公主一定會阻止她見木将軍的。

望着那少女在花攤前流連，凝香心想，不妨先跟着這少女，多觀察她幾日。

……

三皇子府。

回府後，蔣安派人幫着小花呆，将十幾株菊花搬入聽香院。

侍從按照小花呆的吩咐，将菊花擺在了院中西面牆下。

午憩起來，小花呆精神抖擻，幹勁十足。

她從花房取來鐵鋤，掄起鋤頭，在小方圃旁邊，“哐哐哐”起來。

她打算再挖一個花圃，将這些菊花種上。

酉時過，秦也池提着兩壺酒，到了三皇子府。

秦也池這次作為接伴使入京，等南月使臣離京時，他還要作為送伴使，護送南月使臣出境，故而只能暫留京中。

秦也池是定南王側妃所生，在益州出生長大的，每隔幾年會随定南王回京一趟，故而在京中相交好友不多。

他悶在府中無趣，于是又提着酒來找三皇子。

不過，今日三皇子回來得晚了些，秦也池到了三皇子府，三皇還未回來。

秦也池擺擺手，“無妨，我去聽香院等他。你們備好酒菜，一會兒我要和三殿下喝酒。”

蔣安想着殿下和秦也池也算是自□□好，便沒有阻攔，将秦也池請入聽香院，在院中備好桌椅，并吩咐小廚房多做些酒菜。

“秦大人，您先坐會兒喝口茶。”

蔣安不敢把秦也池往三皇子屋舍帶，便将他安置桂樹下。

蔣安不急着坐，他一進聽香院，便聽到院中有哐哐哐的聲音。

他順聲望去，只見三皇子喜愛的那名小侍女掄着鋤頭在西面挖地。

秦也池哭笑不得。

這小侍女人小小一個，力氣還蠻大。扛着和她差不多高的鐵鋤，哐哐哐那麽帶勁。

真是吵人。

秦也池樂了，他站在樹下，指着小花呆問，“蔣安，你們也不管管她嗎？這樣有清雅別致的院子，她在那挖地，多煞風景。”

蔣安讪讪，“這……小的做不了主。”

雖說小花呆這次沒經過三皇子同意，便自作主張挖花圃，可以蔣安對三皇子的了解，三皇子并不會說什麽。

三皇子現在可寶貝小花呆了。

前些天，三皇子特意交代，要讓小花呆單獨住一間屋子，吩咐他給小花呆布置屋舍，一應物什，床榻被褥桌椅都要換新的，要好的，生怕委屈了小花呆。

今日一早，三皇子又特意叮囑他，要給小花呆吃好些，長身體。

所以，挖個地算什麽？

秦也池哈哈大笑，“看來這小侍女地位不一般啊，你都管不了她。”

蔣安摸摸鼻子。

秦也池走到花圃邊，看着小花呆挖地，而後問，“喂，你在幹什麽呢？”

小花呆淡淡瞥了秦也池一眼，繼續挖地，不理秦也池。

秦也池：……

他好歹也是定南王二公子，朝廷命官，這小侍女竟然理都不理他？

這是仗着三皇子的寵愛，要無法無天了嗎？

秦也池呵呵一笑，面上并不惱火。畢竟，這是三皇子寵愛的女人。

他正欲轉身回去桂樹下，三皇子回來了。

三皇子一進聽香院，便聽到了久違的哐哐哐聲，他立即順聲望去，便見小花呆在西面挖地，秦也池站在她身旁。

三皇子走過去，望向小花呆，面目含笑，“你怎麽又挖花圃了？”

他語氣寵溺，無半分責怪。

被無視的秦也池頓時臉色複雜起來。

小花呆聞言停下動作，擡頭看向三皇子，“我想種菊花……呀，我忘記跟殿下禀報了。”先前繡荷姐姐跟她說過，在院中挖花圃，要先禀報殿下，得到殿下允許後才能動手。

小花呆雙眸瞪大，讓人忍不住心軟。

三皇子連忙搖頭，“無妨，你想挖就挖。”

小花呆立即沖着三皇子軟軟一笑，“謝殿下。”

秦也池看得不是滋味，這丫頭方才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對着三皇子倒是換了一幅面孔。

他冷笑一聲，“剛才我同她說話，她沒什麽反應，我還以為她真呆呢。現在看來，她還挺機靈的。”

三皇子聞言笑了，神色十分得意。

而小花呆卻偏頭，鼓着腮幫子，看了秦也池一眼，神色似乎有些嫌棄。

這下，不但秦也池震驚，就連三皇子、蔣安等人也十分意外。

小花呆一向脾氣好，若非旁人對她實在太壞，她從不會對人生厭。

而眼下，小花呆是明明白白的不喜歡秦也池了。

三皇子詫異萬分，“小花呆，你，不喜歡他？”

小花呆重重點頭，沒有一絲掩飾，“嗯。”

“……”秦也池滿臉無奈與震驚，“為何，我沒得罪你吧？”

算起來，他這才是與小花呆的第二次見面。

小花呆偏頭，不理秦也池。

三皇子于是又問，“小花呆，你為什麽不喜歡他？”

小花呆低頭噘嘴，聲音低低的：“就不喜歡他。”

“……”

秦也池摸摸鼻子，他雖不是貌若潘安，但也是算得上翩翩公子哥，出身顯貴，今日，他卻當衆被一個小侍女嫌棄、讨厭。

“算了，可能我不對她眼緣，三殿下，我帶了留仙樓的梅花酒，來嘗嘗？”

三皇子看了小花呆一眼，心中納悶不已。

小花呆，為何讨厭秦也池呢？

按理來說，秦也池對她只是個陌生人，她根本犯不上讨厭他啊？

三皇子想問清楚，可眼下秦也池在，只能暫時作罷。

三皇子便和秦也池去樹下喝酒，小花呆挖好花圃，往桂花樹下瞧了一眼，粉頰鼓起。

她将鐵鋤放回花房，然後跑回後院了。

三皇子看着這一幕，眉心擰起。

秦也池摸摸鼻子，“三殿下，你這小侍女有點奇怪啊。”

三皇子神色微凝，“她從來不會這樣。你真沒欺負她？”

“我怎麽會欺負她？你問蔣安，你來之前，我就和她說了一句話，她也沒理我。”

三皇子實在想不通。

……

待送走秦也池，秦琰行讓宋明把小花呆喊來。

小花呆看起來心情有些低落，她乖乖坐在那兒，讓秦琰行幫她抹藥，一言不發。

等秦琰行塗好了藥，她便站起身來，福身行禮後，想要離開。

秦琰行眉心擰成了一座山。

這小花呆，太不對勁了。

“等等。”秦琰行喊住她，“你，為什麽讨厭秦也池？”

小花呆這才知道，那個人原來叫做秦也池。

她低着頭，輕咬着唇，“他、他……”小花呆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秦琰行更加好奇，“究竟是為何？他可有欺負你？”

小花呆搖頭，她憋了半天，終于道，“我、我不喜歡他的長相！”

“！”

秦琰行震驚。

秦琰行自诩容貌上層，可小花呆對他從未另眼相看。一直以來，他還以為小花呆因為心性至純，并不在意他人外貌，也不能分辨美醜。

不曾想，她看得懂！

“這麽說，你覺得秦也池不好看？”秦琰行連忙追問。秦也池雖然長得不算醜，但和他相比，那是差得遠。

小花呆艱難點頭。

秦琰行又急忙問，“那我呢？在你眼裏，我模樣如何？”

他倒要看看，小花呆知不知道他的宋玉潘安之貌。

小花呆低着頭，耳根發熱，她微微點頭，輕輕道，“殿下，殿下生得好看。”

哈哈，秦琰行差點笑出聲來，他連忙繃着臉，低咳一聲，“原來，你還知道我生得不錯啊。既然如此，怎麽先前也沒瞧見你對我好些？”

“……”小花呆垂頭不語，她絞着手指，粉頰泛上紅色，不曉得要怎麽辦了。

秦琰行很滿意她這含羞帶怯的模樣，他伸手彈了彈她腦袋，“這次罷了，下不為例。記住，不可以貌取人。秦也池是我兄長，品性不壞，以後不可對他無禮。”

小花呆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不是故意要對秦公子擺臉色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該這樣。

可她，就是厭煩秦公子，不想和他說話，不想見到他。

“去給花兒哼曲吧，我陪你。”

秦琰行說着，從櫃中取出竹笛。

他們走出屋舍，小花呆蹲在花圃前哼曲，秦琰行便站在她身後吹笛。

滿園清香，曲調侬軟，笛聲悠悠。

……

數日後。

青蓮長老、木時白等人在四方館住了幾日。

這些日子，他們既沒有等到凝香，也不見三皇子有所動靜。

青蓮長老坐立不安。

“時白，這都幾日了，凝香還诶有消息，她，該不會死了吧？”

木時白神色凝重。

公主幼年跟着王後離開南月，昔年王後身邊的侍從，唯有凝香一人活了下來。

也只有她，知道公主的容貌。

如果凝香也死了，找到公主的可能，便微乎其微了。

青蓮長老長嘆一聲，“難道是天要亡我？時白，若是此番我們真找不到公主，便再無籌碼和百秀抗衡了。”

木時白搖頭，“不，凝香武功高強，她一定會活下來。”

青蓮看向木時白，目光如炬，“可，我們也要考慮萬一的可能，不是嗎？”

木時白沉默不語。

青蓮繼續道：

“萬一，凝香死了，我們無法找到公主，我們該如何？”

“向百秀俯首稱臣？”

木時白陡然眼睛瞪大，滿目怒火，“不！我絕不會服從百秀。是她害死了王子，是她派人殺了王後，她不配繼承王位！”

青蓮點頭，“我心亦如此。百秀公主殘害王子、王後，她沒有資格繼承王位。可我們沒有證據，王上如今也無法與百秀抗衡。只要我們能找回公主，就能名正言順與百秀抗衡……”

“所以，即便凝香死了，我們也一定要找出一個公主。”

不管是真是假。

木時白神色悲憤，半晌，他點頭，“我明白。”

青蓮松了一口氣，找個假公主冒充的想法，在他心中盤桓許久。

可他一直不敢說出來，就怕木時白不同意。

木時白自幼陪伴王子長大，和王子情同手足，也把長月公主當做自己妹妹一般。

木時白同意讓人冒充公主，着實不易。

“既然你同意，這件事我就先去籌備。若是咱們能找到長月，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找不到……我們也不至于錯防不及。”

木時白神色郁郁，“那就有勞長老了。”

……

木時白回了自己的屋舍。

他心中煩悶。

他心中是萬萬不願意找一個假公主回去繼承南月王位的。

可要是讓百秀那毒婦得逞，王子與王後在天之靈，只怕也不能安。

他，該如何是好？

長月公主，您究竟在哪？

……

凝香在三皇子府外蹲了幾天。

她本想進府找那名少女，可三皇子戒備森嚴，她不敢冒險。

她便想着守株待兔，只要她蹲在皇子府外，總能等到那少女再次出門。

不料那少女竟然壓根不出門。

她垂頭喪氣，正想放棄去找木将軍想辦法，不料這日下午，那少女出門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桃夭色的衣裙，撐着把油紙傘遮陽，身後還跟着一名侍衛。

凝香喜出望外，小心翼翼跟在了少女兩人身後。

小花呆今日出門，是想要買些東西。

她聽繡荷姐姐說，再過幾日，就是殿下二十歲生辰。

二十弱冠，那可是個大日子，不能馬虎對待的。

小花呆想送賀禮給殿下，于是她想出門去街上看看。

繡荷欣然應允，還派了李全跟随護衛小花呆。

小花呆去了城南鬧市。

街道兩邊各色店鋪鱗次栉比，小花呆看得花了眼。

到底要給殿下準備什麽禮物啊？

小花呆愣愣的站在街頭，腦袋有些發暈。

“李全哥哥，你知道殿下喜歡什麽嗎？”小花呆問旁邊的李全。

李全啊了一聲，“這個……你是想買禮物送給殿下嗎？”李全問。

小花呆點頭，“過些日子殿下弱冠之禮，我想送他生辰禮。”

李全撓了撓頭，指着不遠處的一家繡坊，“不若繡個香囊、荷包送給殿下？”

女兒家送給男子禮物，無外乎是繡帕、荷包、香囊這些東西，以作定情之物。

殿下收了小花呆的繡帕香囊，一定會很高興的。

小花呆搖頭，“可我不會繡花呀。”

“……”李全苦惱了。

兩人繼續在街上一前一後走着，路過一家蜜餞果子鋪，李全眼睛一亮，“小花呆，不如你親自做一份點心給殿下吃？禮輕情意重，殿下一定喜歡。”

小花呆又搖頭，“可我不會下廚啊。”

“……”李全閉了嘴。

兩人走走停停，凝香跟在他們後面抓耳撓腮。

她想找機會單獨和那少女見一面，可少女身邊侍衛跟得緊，她壓根無法靠近少女。

好久之後，小花呆在一處泥人攤前停了下來。

捏泥人的是一個老伯，他坐在攤子後，瞧見一個圓潤可愛的小姑娘站在他攤子前，正歪着腦袋看着一派泥人，頓時樂了：

“小姑娘，是不是想買泥人呀？”

小花呆點頭，“嗯。我想自己捏一個，可以嗎？”

“自然可以。”

小花呆走到攤子後面，老伯給她一個小木凳，小花呆就坐在小木凳上，開始玩泥巴。

李全扶着額頭，心中嘆氣。

這個小花呆，不是說好出來給殿下買生辰禮嗎？怎麽跑來玩泥巴了？

李全不想陪着小花呆玩泥巴，就去了對面茶攤喝茶，他一面喝茶，一面盯着小花呆，不怕她走丢。

小花呆乖乖坐在那兒，悶頭捏泥巴。

她想捏一個殿下，然後送給殿下。

凝香在旁邊等了許久，見少女沉心玩泥巴，侍衛在那邊喝茶，神色悠然。

凝香暗想：好時機。

凝香便從暗處走出，裝作無意走近泥人攤，彎腰低頭看泥人。

“姑娘，想買泥人嗎？”

凝香點頭，忽而目光落在小花呆身上，故作詫異問，“唉？她怎麽自己捏？我也可以自己捏嗎？”

“當然可以。”老伯笑呵呵道，客人自己捏泥人，他也不會少收錢，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他也給了凝香一個小木凳，讓她自己做着捏。

凝香坐在小花呆身邊，一面捏着泥巴，一面盯悄悄打量小花呆。

三年前，小姐不到十三歲。

如今這個少女，約莫十五六歲，歲數對得上。

她的容貌與小姐有幾分神似，卻不知道，是不是小姐？

凝香決定先試探試探她。

她手裏捏着泥巴，去看小花呆手裏的泥巴，依稀瞧着她好像捏了一個躺在美人榻上的人。

“小妹妹，你這美人卧榻，捏得真好看。”凝香道。

小花呆微微一愣，而後淺笑了一下。

“你捏的是誰？一定是個大美人吧？”凝香又問。

小花呆又笑了，她點頭，“嗯，他長得挺好看的。”

凝香又說，“我也想捏一個泥人，可我不會，你教教我吧，怎麽捏頭？捏身子，捏四肢？”

小花呆嗯了一聲，她側頭看過去，正準備教凝香如何捏，卻一眼瞥見了凝香的臉。

小花呆怔住。

凝香也緊緊盯着小花呆看，不敢錯過她一絲神色。

許久，小花呆輕輕喚了聲，“凝香姐姐。”

作者有話說：

起初三皇子：小花呆，不可以這樣對秦也池，他是我兄長，品行也不差。

後來三皇子：小昙，秦也池這個人真不行，長得不好，又好色又貪酒，你離他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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