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拉攏

……

到了雲霞殿, 南月王已經精疲力盡。

宮中禦醫診斷後道，“王上今日操勞太多，需要休息。”

南月王卻不肯休息, 禦醫退下後, 他坐在床榻邊，對着小花呆招手，“月兒, 你過來。”

小花呆走到南月王跟前, 南月王仔細瞧着她，“月兒，委屈你了。方才我打斷木将軍, 你怪我嗎？”

小花呆搖頭，“您生病了, 我怎麽會怪你？”

南月王苦笑，“……唉。我是不得已。你去歇息吧, 我好些再見你。”

小花呆乖巧點頭，從袖子裏掏出小布袋, “父王, 這是枇杷丸，給你。”

南月王笑着收下。

小花呆出去後, 白芍長老進來了。

“王上, 我已經與木将軍說過，讓他先看好那些刺客。”白芍禀報道。

南月王點頭, “好。不急。這些事, 等月兒繼位後, 你們再慢慢地做。切不要逼急了百秀, 惹得她狗急跳牆。百秀的能耐, 比你們想的要厲害！”

白芍點頭，“王上放心，我和青蓮，定會輔助公主。”

南月王點頭，神色欣慰，“好，你現在就去和青蓮商量籌備繼位典禮，我要退位。”

白芍驚詫，“王上，您，您怎麽這麽快要退位？公主才剛剛回來！”

南月王苦笑，“白芍，別人不清楚，難道你不清楚？我撐不了多久了。而且，我活着讓月兒繼位，也少了些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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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今日我見了月兒，是又歡喜又擔心。”

“她的性情，好像不像她娘。怎麽看着有些……”南月王琢磨着，說不出口。

白芍壓低聲音接話道，“呆。”

南月王嘆氣，“可不是麽？當年阿茗古靈精怪的，怎麽月兒……”

“王上，或許……或許，她是像您。”白芍遲疑片刻，又輕聲道。

南月王眉毛一豎，“我？像我？我呆？”

“……您現在自然不是，但您少年時……”白芍沒繼續說下去。

南月王哈哈大笑起來，“啊，是啊。我都忘記了，二十多年了，那年在錢塘，我初次見到阿茗，不小心撞到了她，她就說我是個呆子。”

想到昔年情景，南月王神色恍惚起來。

白芍連忙讓侍從扶着南月王睡下。

……

碧月宮。

“碧月宮，昔年王後就是住在這兒的。”凝香為小花呆收拾好床鋪。

小花呆站在寝殿中，認認真真的去看殿內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張桌椅。

“真好看，真大。”許久，小花呆感慨。

這寝殿有前殿、後殿、偏殿，空蕩蕩的，怪吓人。

凝香噗嗤一笑，“公主，這又不是您一個人住。”

“啊？還有別人啊？”小花呆納悶。

凝香忍俊不禁，“公主，您的夫婿啊。他将來也是要與你公主的。”

小花呆怔住。

夫婿？

她的夫婿，會是誰？

她想起了瑞朝皇帝的話，要與南月聯姻，結秦晉之後。

三殿下說，長月公主當以大局為重，與秦也池成婚。

小花呆皺眉，她才不要和秦也池住一起。

可，萬一瑞朝皇帝非要聯姻，她可怎麽辦啊？

能不能把秦也池換成三殿下？反正他說，不會娶孫小姐了。

想到這兒，小花呆臉上發熱。

“公主，你怎麽了？臉怎麽紅了？”

“啊，沒，沒，有點熱。”小花呆急忙道。

……

天色将暗。

聽聞南月王醒了，小花呆連忙去了雲霞殿。

此時侍從端來湯藥，南月王卻皺眉不肯喝。

“我這身子，我自個兒清楚。喝了是這樣，不喝也是這樣。這藥苦得很，我就不喝了。”

李侍從一臉為難，見小花呆前來，連忙道，“公主，還請您勸勸王上。良藥苦口，得喝啊。”

小花呆點頭，“父王，我那裏有杏幹、越梅蜜餞、梅子姜、桃圈、荔枝片、蜜棗蜜餞……”

小花呆掰着指頭數，然後擡眼看向南月王，“甜甜酸酸的，可好吃了。父王想吃嗎？”

南月王頓時臉上露出笑意，他連忙點頭，“想，我想吃。你說的那些，我全部想吃。”

小花呆抿着嘴輕笑，“那父皇要先乖乖喝藥，喝了藥，才可以吃蜜餞。”

南月王又點頭，“好，好，我喝，我喝還不行嗎？”

小花呆連忙讓凝香去把她從瑞朝帶回的蜜餞取來，南月王也不要人喂了，伸手端起碗，仰頭一口氣就把藥喝光了。

然後父女兩人就坐在床邊吃蜜餞。

“這個荔枝片太偏了，梅子姜有點辣，我喜歡這個杏幹。”南月王吃了幾個道。

小花呆抿嘴笑了笑，心想殿下也喜歡吃杏幹。

南月王吃了幾塊杏幹，低頭去瞧小花呆，見她認認真真吃蜜餞的樣子，不由得又笑了。

雖然有一點呆，但卻可愛乖巧。

讓人看了便心生喜歡。

當年若是他們一家四口沒有分開，那該多好。

“月兒，對不起，是父王不好，害了你娘，也委屈了你。”

小花呆垂頭。

當年的事情，阿娘和她說的不多，可這些日子，凝香已經将事情始末告訴了她。

二十多年前，父王去瑞朝游歷，偶遇了阿娘，兩人心生愛意，父王便将阿娘帶回南月，想娶她為王後。

可因為阿娘是瑞朝人，父王此舉遭到了朝中長老、大臣的反對。

可父王最終還是娶了阿娘，但好景不長，等她出生後，有朝中長老又要父王再娶妃，父王猶豫不決，和阿娘生了争執。

最終，阿娘帶着她離開了。

“這些年，你們好嗎？你娘可怪我？”南月王又忍不住問。

小花呆搖頭，“父王，你別難過了，這些年，我們過得很好。我們買了大莊子，種了很多花兒，春天賞花，夏日游湖，快活得很。”

南月王一愣，神色有些微妙，“是嗎？你娘她過得快活？她、她一點不想我嗎？”

小花呆眸色有些遲疑，“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阿娘很少和我提到您。不過，阿娘說過，她過得比在南月舒心。沒有那麽多煩心事，也不需要被人說三道四。”

“……”南月王苦笑，“這樣嗎？舒心就好、舒心就好。”

也是。

阿茗性子活潑爛漫。

當年她做了王後，被拘在宮裏，被長老指摘，自然是不高興的。

小花呆外頭，“那父皇您呢，這些年，您過得好嗎？”

南月王笑不出來了。

他過得苦啊。

長明怨恨他。

長老逼着他娶新王後。

百秀野心勃勃，暗中勾結長老，争奪權勢。

午夜夢回，他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

可憐可嘆！

他日夜飽受折磨，才會導致病痛纏身啊。

南月王擠出一個笑，“還好。你回來了就好。月兒，你再與父王說說，你和你娘的事情。”

小花呆點頭，“父王想聽什麽？”

“什麽都可以。你們每日吃什麽，做什麽，養了那些花兒，出去玩了些什麽，屋子裏是什麽布置，都好好跟父王說說。”

……

将近戌時，小花呆服侍南月王用了晚膳睡下，才離開雲霞殿。

小花呆出了雲霞殿，迎面遇到了白芍長老。

“白芍長老，父王已經睡下了，您找他有事嗎？”

白芍長老微笑，“沒什麽要緊的事情，既然王上已經歇下，正好有些事，我想與公主商量。”

“白芍長老，您說。”

“對于百秀長公主，公主可有打算？雖說您今日證實了您的身份，可百秀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如今公主從瑞朝借了兵，百秀或許不會輕易撕破臉，可她始終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小花呆點頭，“嗯，白芍長老說得對。不打架最好了，打打殺殺會有很多傷亡。”

白芍長老微笑，“公主說得對，雙方交戰，無論誰勝誰負，都是兩敗皆傷。”

“我聽凝香姐姐說，雪蓮、藍龍等五位長老，如今都聽命姑姑？”

白芍嘆氣，“不錯。如今八位長老中，有五位聽命百秀。其中雪蓮長老最為棘手，他掌管着稅收國庫，總是克扣清輝軍軍饷，讓我們焦頭爛額。”

“哦，管錢。”小花呆明白了。

白芍長老忍不住笑了，“是啊。”

小花呆擡頭看月，微微歪頭：要怎麽樣才能讓雪蓮長老到她這一邊來呢？

……

瑞朝，素梅軒。

蘭妃醒來後，這幾日漸漸有了好轉。

蘭妃的脖子、雙手能小幅度動彈了，只是腰部以下，還是沒有知覺。

蘭妃自打醒來，便不願見皇帝，說自己形容憔悴，身有殘疾，無顏再見皇帝。

皇帝若是強行要見她，她便哭啼不止，如此一來，皇帝也不敢強求，只得趁着蘭妃睡着了，偷偷來看她。

這日午後，秦琰行又來為蘭妃吹笛。

這些日子，他每日來陪伴蘭妃，為蘭妃吹笛，從不間斷。

“今日這支江南小調，怎麽帶這些惆悵？”蘭妃半坐在床榻上，手裏正剝着一只柑橘。

秦琰行放下竹笛，“母妃好耳力，方才兒臣的确有些走神。”

蘭妃輕笑，“走神？是想小花呆了吧？”

秦琰行有些窘迫，低頭不語。

“跟娘害臊什麽？對了，可有她的消息？。”

“她此應該已經到了羊城。對了母妃，她還托黃謙給您送了不少補品呢。我讓繡蓮收着了。”

蘭妃笑了，“我就知道，她是個好孩子。對了我先前聽陛下說，小花呆這次回去有不少麻煩呢。她那個姑姑，一心想自己繼承王位，她呆呆笨笨的，也不知能不能應付。真是讓人擔心啊。”

秦琰行也跟着點頭，“我也很擔心。”

百秀心狠手辣，小花呆天真懵懂，她會不會被百秀吓哭呢？

“你想見她，去就是了。你父皇已經答應我，不會再幹涉你的婚事。”蘭妃将桔子剝了一半，遞給秦琰行。

秦琰行搖頭，“我放心不下您。”

“有什麽不放心的？母妃如今都這樣了，淑妃還有什麽不放心？”蘭妃冷笑

“母妃，您別氣，我已經再調查這件事，很快便能找到證據，屆時不管父皇願不願意，兒臣也要為您讨回公道。”

蘭妃搖頭，她眼底似有淚光，“阿行，這件事你不必管。我就是要看看，你父皇會怎麽做。我要看看，他到底還有沒有心！”

……

南月，碧月宮。

翌日。

一早醒來，小花呆用了早膳，在殿外走動消食。

她發現碧月宮東偏殿廊庑下，種了一排茶花，卻一株株病歪歪的耷拉着腦袋。

“這是百日茶！”

小花呆驚喜萬分。

凝香點頭，“是啊，我聽說宮人說，這茶花是長明王子種下的，可不知為何，長明王子一走，花兒都病恹恹的了。”

小花呆四顧一瞧，略略思索，而後臉上露出笑意，“我明白啦。”

随後，小花呆讓人取來花盆、鏟子，将茶花移入花盆中。

……

數日後。

這是申時，凝香奉命去了雪蓮長老家中。

原來一連數日，雪蓮等幾位長老故意稱病，不去宮中議事。

雪蓮等五位長老掌管宮中要事，他們不去宮中議事，很多朝政要事便無法進展，只能擱置。

如此，衆位大臣也明白了，雪蓮幾位長老這是和長月公主對着幹呢。

長月公主機靈，從瑞朝借了兵，如今瑞朝兩萬大軍就在城外紮營。

百秀公主不敢輕易動兵戈，便從別處想辦法。先是從長月公主身份入手，如今又不許雪蓮幾位長老入宮議事。

如此看來，只怕長月公主和百秀長公主還有得鬥呢。

衆位大臣心知肚明，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默默看戲，卻不敢多說一句話。

将來誰輸誰贏猶未可知，他們這些蝦兵蟹将只管做壁上觀，日後誰贏了，便擁戴誰就是了。

何苦自找苦吃，攪合進去這樁争鬥呢？

聽聞紅凝來，雪蓮淡淡一笑，對身旁侍從道，“我們這個長月公主啊，終究是嫩了些。這才幾天，便按捺不住了，派紅凝來找我了。”

侍從點頭，“畢竟只是個不到十七歲的小姑娘，自然是焦躁了些。如此也好，她越是心浮氣躁，百秀公主越是勝券在握，長老您也省心。那，紅凝姑娘，您見嗎？”

“見還是要見的。可我今日是絕不會入宮的。去把她領進來吧。”

不多時，便有侍從将凝香領了進來。

雪蓮見了凝香，先發制人，“凝香姑娘，即便你親自來，我也不會入宮議事的。”

凝香微微一笑，“雪蓮長老，您誤會了，我的确是來請您入宮，但不是去議事，而是赴宴。”

“赴宴？！”雪蓮眨眨眼，不太明白。

“公主從瑞朝帶回了一名名廚，聽聞雪蓮長老昔年也曾去瑞朝游歷，喜歡瑞朝吃食，顧特地請您去赴宴，嘗一嘗瑞朝美食。”

雪蓮一怔，心中納悶：這長月公主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居然請他去赴宴？

雪蓮擺擺手，“這羊城中又不是沒有瑞朝人開的酒樓食店，我平時想吃随時可以吃到，倒也不必特地去宮中。”

凝香淺笑，“長老有所不知，這名大廚乃瑞朝名廚，之前在瑞朝三皇子府中侍奉，會做南北、西川等各色菜系。絕不是一般的廚子可比的。哦。今日的菜名我帶來了。”

說罷，凝香取出一本冊子，而後展開，一道一道念起來：“先是蜜餞、鮮果六碟、分別是乳梨、棗圈、杏仁、香藥木瓜、梅花甜餅、雕花桃兒……”

“接着甜湯茶水四盞，荔枝水、蓮子羹、二陳湯、紫蘇飲……”

“接着是熱菜八道：炙羊肉、白雪魚羹……”

雪蓮長老聽得瞪大眼睛，幾乎說不出話來，旁邊的幾位侍從也不由自主的開始咽口水。

最後，凝香合上冊子，将冊子雙手遞給雪蓮長老，“長老，一共二十八道菜，李廚子一早便開始準備，可不能浪費。您若是不去，我只好去請藍龍長老了。”

雪蓮長老連忙道，“這，長月公主只請了我一人？”

“公主說了，她一見雪蓮長老，便覺得格外親近，故而先只請了長老一人。那長老，您去嗎？”

“我，我，我去！”雪蓮接過冊子，大聲道。

這一頓美食，他不去的話，不是白白便宜了藍龍嗎？

反正他不去，總會有人去。倒不如，他去。

雪蓮長老換了身衣裳，忙不疊跟着凝香進了宮。

小花呆命人在碧月宮準備好了宴席。

“長老，請。”

方桌已經上了六碟蜜餞鮮果，雪蓮長老嘗過之後，心中暗嘆，還真是比城裏那些瑞朝酒樓、食店好吃得多。

“長老，味道如何？”

雪蓮故作矜持，神色淡淡，“不錯。”

“長老喜歡就好。”

待雪蓮吃了一輪熱菜，終于忍不住問，“公主，這廚子……是您從瑞朝帶回來的？真不錯。”

小花呆淺淺一笑，“李伯伯本是三皇子府裏的大廚，三殿下怕我回後想念瑞朝吃食，便讓他跟我來了。”

雪蓮哦了一聲，“看來這傳聞是真的，三殿下和公主很是交好。”

連廚子都給公主準備好了。

這瑞朝國力強大，長月公主與瑞朝三皇子交好……

想到這兒，雪蓮心中不由得忐忑起來。

小花呆望着雪蓮，“雪蓮長老，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嗎？”

雪蓮早有準備，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點頭，“公主要說的是明日錦光殿議事吧，公主放心，明日我一定到。”

小花呆立即展顏歡笑，“謝謝雪蓮長老。”

雪蓮長老在碧月宮用了午膳，剛回府，百秀長公主便到了。

“雪蓮長老，聽聞您今日去了碧月宮赴宴。雪蓮長老您吃人嘴短，明日大概要去宮中議事了吧？”

雪蓮呵呵一笑，“長公主，這裝病三五日還成，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百秀冷笑，“你倒是見風使舵，但雪蓮你別忘記了，長明王子之死，你也脫不開幹系。來日長月繼位，若是積攢了勢力，會怎麽對你？”

雪蓮垂目不語。

作者有話說：

小花呆的事業終于快搞完了，淚奔。寫得我腦袋都大了，我真的不太會寫事業線，可不寫又好像不完整。

下章預告：藍龍長老提議公主廣納後宮~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