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信物

半晌, 她陰恻恻道，“倒時你若是拿不出呢？”

“那我就是假公主呗。”小花呆随意道。

見小花呆一副從容淡然的模樣，百秀心頭一緊, 這個長月, 該不是真有信物吧。

百秀手中握拳，目光森然，恨不得現在就伸手把她長月掐死。

小花呆退後兩步, 躲到了凝香身側。

凝香立即擋在小花呆身前。

百秀連忙擠出一個笑, “好，那我就準你去見王上。若是屆時你拿不出信物，你就等着當花肥吧！”

百秀說罷, 轉身離去。

秦也池急忙道，“唉, 怎麽讓她走了？她就帶了幾十人，我們有兩萬人, 不如我們把她……”

木時白白了他一眼，“若是我們不經刑司審問便殺了百秀公主, 公主日後如何讓朝中長老、大臣信服？她早料到了這一點, 才不懼前來。”

“正是如此。當務之急，公主要趕緊澄清謠言, 獲得各位長老、大臣認可, 繼承王位。至于百秀，不着急。”青蓮長老說罷, 急忙問小花呆：

“公主, 您身上真有信物？是王後留下來的遺物嗎？”

小花呆搖頭, “我身上沒有啊。當年凝香姐姐将我帶出來, 我什麽都沒有。”

“……”青蓮長老腦袋耷拉想下來, 苦笑道，“原來公主只是權宜之計，如今，也只能指望王上能認下公主。”

小花呆笑着安撫道：“放心吧，父王一定會認我的。”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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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小花呆，木時白、青蓮長老、凝香甚至秦也池也跟着唉聲嘆氣。

十二年了，無憑無據的，南月王如何認得出小花呆？

而那什麽滴血認親之事，早被藥神谷的神醫證明是無稽之談。

五年前，藥神谷的神醫在益州舉辦了滴血認親大典。

去過的人親眼若見，不但人和人的血能相溶，人和豬、狗、雞、鴨的血都能相溶呢。

那豬和人，總不能是父子吧。

衆人再次啓程，前往羊城。

秦也池騎馬趕上木時白，“木将軍，這件事我總覺得有些懸，萬一南月王無法确認小花呆是公主怎麽辦？”

木時白故作鎮定道，“放心，我已經按照秦世子的辦法，在羊城安排了人，我的人傳回消息，已經抓住了幾個造謠生事者，屆時我會将他們帶到王上和衆長老、大臣面前，打破謠言。”

秦也池眼睛一轉，“可謠言是一回事，即便謠言破除，可公主的身份，還是需要得到王上、長老大臣的認可啊。”

“……”木時白沉默半晌，“父女親緣，割舍不斷。公主是王上的女兒，王上一定能認出她。”

“……”秦也池聽得心裏打鼓，“不管如何，有這兩萬大軍在，我們也不怕。要是他們不信，我們直接把他們打信。”

“反正，決不能讓公主出事。”

木時白連忙道，“多謝秦大人。”

“沒什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

又數日。

聽聞長月公主馬上要入城，欣喜萬分。

人逢喜事精神爽，要見女兒，南月王的病也好了幾分。

到了長月公主入城這日，南月王竟像是病好了一般，他命人為他洗漱更衣，親自去宮門前迎長月公主。

“王上，您大病初愈，身體還虛弱着，不如在寝殿等着，等公主進了宮，再來見您……”

白芍長老在旁邊勸道。

南月王擺擺手，“我好好的，去接一接我的女兒，不礙事。”

“白芍，幸好月兒回來了，我也算能安心。”

白芍嘆氣，“王上，這是王後在天上保佑公主呢。公主回來，定會輔助王上重整朝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南月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但願如此。”

南月王與白芍長老前往宮門前。

立即有人将此事禀報給百秀。百秀聽聞後冷笑道，“好個父女深情。可那又怎麽樣呢？今日即便王上認了公主，其他人也不會認。”

“一個假公主，休想鸠占鵲巢！”

“立即去請雪蓮長老、藍龍長老、水芙長老，讓他們随我一并去宮門前揭穿假公主的真面目！”

……

南月皇宮前。

南月王、百秀長公主組與衆位長老、大臣翹首以盼。

終于，他們瞧見了公主的車架。

木時白騎馬在前，随後則是青蓮長老、秦也池騎馬相随。

而後便是公主車架，後有将士數百。

木時白将兩萬瑞軍留在城外。

南月王在侍從的攙扶下，上前幾步。

他步伐不穩，身形搖搖欲墜，可一雙眼去熠熠發亮。

南月王緊緊盯着馬車，見小花呆從馬車內鑽出，他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是長月，是他的女兒。

她那一雙眼，生得又大又亮，眸中似有星辰日月，顧盼生輝，和當年的王後一模一樣！

“月兒！”

南月王激動不已，高呼一聲，他想朝着小花呆走過去，不料周身無力，腳步虛浮，根本沒力氣。

“快，快扶我過去。”南月王對身旁的侍從道。

侍從正要動作，一旁的百秀卻勸阻道，“皇兄，急什麽呢。她是不是公主，還不一定呢。”

雪蓮長老連忙附和，“長公主說得沒錯，長月公主身份存疑，這些天，民間都傳遍了，說公主是假的。”

“雪蓮長老說得是，斷不可讓一個假公主以假冒真，禍亂我們南月王朝。”藍龍長老道。

南月王冷下臉，剛要說話，卻見長月公主已經快步過來，她走到南月王跟前，父女兩人四目相對。

南月王雖然才年過四十，卻因為這幾年連受打擊，卧病在床，迅速衰老。

他兩鬓花白，形容枯瘦，令人唏噓。

小花呆眼淚一下就冒出來了。五歲前的事情，她已經記不得了，她忘記了記憶中父親的模樣。

再見父親，才知道他已經是這般的蒼老憔悴。

小花呆咬着唇，忍着淚跪地行禮，“父王，女兒回來了。”

“好，孩子，快起來……”南月王兩眼含淚，彎腰伸手，想将小花呆扶起。

就在這時，百秀上前一步大聲道，“慢着。你身份尚未查實，休想冒認公主！”

“百秀，她就是我的女兒，我認得！”南月王急忙道。

百秀輕笑：“王兄，你卧榻多年，精神不好，記性也差了許多，時隔十二年，你如何認得公主？”

南月王氣得瞪眼，“我，我就認、咳，咳，咳！”

一個激動，南月王咳嗽起來，他站立不穩，仿佛下一刻就要暈倒。

“長公主，你太過分了！既然王上說她是公主，她就是公主！”白芍長老扶着南月王，訓斥道。

“忠言逆耳！我是為了王上、為了南月王朝考慮！王兄久病，又時隔十數年，若是沒有确鑿的證據，我絕不會承認她是長月！”

“我們也不會承認！”雪蓮長老等五名長老異口同聲道。

“你們！你們這是的颠倒是非黑白！”青蓮長老痛斥。

小花呆已經站起身來，她擔憂的看着南月王，然後從身上小布袋裏取出一顆東西，遞給南月王，“父王，給你。”

“大膽，什麽東西也敢給王上，你想謀害王上嗎？”百秀立即怒吼。

小花呆被百秀吼得一抖，她擡眼看向百秀，然後将手中的東西塞入口中，而後又取出一粒，再次遞給王上：

“這是枇杷丸，可以止咳。”

這次不等百秀出聲，南月王忽然直起身扳，伸手從小花呆手裏拿起枇杷丸，往嘴裏一塞。

“王上！”百秀、衆長老驚呼，仿若南月王吞下了毒藥。

不料南月王呵呵一笑，“嗯，清涼爽口，還真好了很多，喉頭也不癢了。”

百秀哼了一聲。

她目光再次射向小花呆：“呵，你前幾天不是說，有信物證明自己的身份嗎？現在衆人在此，你便可當衆證明身份！”

“若是不能，你就是冒認公主，當亂棍打死，拖去做花肥！”

木時白和秦也池對視一眼。兩人先前約定，若是小花呆遇到危險，無論如何也要将她救出去。其他的日後再圖謀。

小花呆哦了一聲，慢吞吞的道，“知道了。”

“那麽，信物是什麽，快拿出來！”

小花呆點頭，她目光看向雪蓮長老，微微福身一禮，“這位長老，您眼睛小如一線，鼻頭略大，您就是雪蓮長老吧？”

雪蓮一愣，有些迷茫，“我是，不過……那又如何？”

百秀冷笑，“她就是想蒙混過去，做夢！”

“我阿娘說，雪蓮長老收藏了一枚蓮花簪，那原本是您要送給心愛的姑娘的定情之物。不料那姑娘移情別戀，嫁了別人，雪蓮長老又恨又痛，卻還是舍不得扔了那枚蓮花簪。”

“……”雪蓮長老愣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二十年前，他還青春年少，愛慕的女子嫁給了別人，他悲痛萬分，他甚至想過要去殺了那姑娘的夫君，将那姑娘搶來。

是王後勸阻了他，還寬慰了他許多話，送他許多書冊，讓他漸漸淡忘了傷痛。

這是他的私事，如今早已鮮少有人知道。

除非，是王後告訴了公主。

百秀見雪蓮如此，臉色大變，沖着小花呆大吼，“你說這些做什麽？！你的信物呢，拿出來！”

小花呆又是一抖，而後她慢慢吞吞望向百秀，“姑姑，你能不能小一點點聲音，你吓到我了。”

“……”

百秀恨不得立即掐死眼前這少女。

小花呆又看向雪蓮，“雪蓮長老，後來阿娘和父王争執，您卻幫着父王，阿娘很生氣，就偷走你的那枚蓮花簪。”

雪蓮長老苦笑一聲，“我就說呢，怎麽一直找不到那枚蓮花簪了。原來是被王後拿走了。”

聞言，白芍、青蓮、木時白等人喜出望外，雪蓮這話，是相信小花呆是真公主了。

接着，小花呆又望向藍龍長老，“您眉心有一顆痣，您一定是藍龍長老吧。藍龍長老，您的傳家玉佩，也是阿娘拿走的。”

藍龍長老嘆氣，“原來如此。”

水芙長老白了臉，“所以，我的雙劍，也是被王後偷走了？”幾個長老中，她昔年和王後的交情最好。

可她還是背叛了王後，所以最傷王後的人，也是她。

小花呆點頭，“嗯。”

然後，她又對幾位長老一拜，“阿娘說，她當時因為氣憤，做了許多頑皮事，說将來若是再見各位長老，一定要向你們道歉。阿娘走了，就由我來同你們道歉吧。”

雪蓮連連搖頭，“我也有錯。”

昔年王上、王後争執，他雖同情王後，卻還是為了名利，和衆人一道逼迫王後。

最終導致王後憤然出走。

藍龍、水芙低頭不語。

“不，不，不是你們的錯，是我，是我對不起她。”南月王潸然淚下，“是我逼走了阿茗。”

“父王。嗯，您那個金印，也是被阿娘拿走了。”小花呆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低頭輕聲道。

“什麽金印？”百秀大吃一驚，衆人也面露驚訝。

“王後把金印也拿走了？可金印不是在嗎？”雪蓮不解。

白芍苦笑，“十二年前，金印不翼而飛，王上不得已，又悄悄命人重鑄了金印。如今的金印，已不是開國先祖傳下來那枚了。”

“……”百秀氣得咬牙，所以如今她用的那枚金印，是假的？

“你，快把真的金印交出來！”百秀怒斥大吼。

小花呆又被她吓得一抖。

南月王拉下臉，“百秀，你閉嘴！”

“王後在錢塘隐居的莊子被燒得一二幹淨，金印也早沒了！”木時白冷眼看向百秀。

衆人沉默不語。

小花呆搖頭，聲音又輕又軟，“金印還在。蓮花簪、玉佩、雙劍都在。”

衆人齊齊看向小花呆，只聽見她繼續說，“阿娘那時帶我離開，拿不動那麽多東西，而且她偷走那些東西，只是為了出氣，卻并不想帶走它們。”

“阿娘在皇宮東面的那顆大玉蘭樹下挖了個坑，将那些東西都藏了進去。”

白芍連忙道，“我這就去挖！”

南月王擦了一般眼淚，“不，本王要親自去挖。”

于是衆人前往皇宮後花園。

南月王堅持要牽着小花呆的手，此時此刻，他毫不懷疑，這就是他的女兒。

其他幾位長老也不吭聲了。

原來公主的信物，就在皇宮之內。

她的身份，還有什麽值得懷疑呢？

不多時，白芍便帶人從玉蘭樹下挖出一個大箱子。

箱子打開，白芍将裏面的金印、蓮花簪、玉佩、雙劍一一取出。

“唉，這不是我藏起來的六十年桃花釀，怎麽在這？”白芍長老忽然發現一個壇子，大吃一驚。

小花呆抿嘴一笑，“阿娘說，若是她能回來，就與您一起飲桃花釀。”

白芍長老頓時落了淚，“唉，要是當年王後……”

她沒有再說下去。覆水難收，為時已晚。

“我的呢？難道王後沒有藏我的東西？”青蓮長老急急忙忙道。

其他幾位長老急忙過來，“有沒有我的？我當時丢了一只白瓷小象……”

“我，我最心愛的話本不見了……”

見時機已到，木時白連忙跪下，“王上，公主身份無疑，可卻有人包藏禍心，在公主歸來之前，便散步謠言，污蔑公主身份！”

“不錯，王上，臣與木将軍護送公主回來，在益州便聽到謠言，說公主是假的。公主尚未歸國，便被質疑身份，若不是王後在天之靈庇護公主，如今公主是有口難辯啊！”

青蓮長老立即道。

“王上，木将軍、青蓮長老說得沒錯，臣前兩日已經抓住了幾名傳播謠言之人，只要 嚴加審問，定然能查出幕後之人！”白芍道。

南月王點頭，“好，這件事便由白芍長老去查！幕後之人，企圖污蔑公主，本王要治她的罪！”

百秀臉色微白，她握緊手心。

木時白見此，又繼續道，“王上，還有一事，公主在途中遇刺，臣抓到了刺客，并問出其背後……”

“咳咳咳！”南月王劇烈咳嗽起來，他彎着腰，直不起身，咳得驚天動地，仿佛要将五髒六腑咳出。

白芍大吃一驚，“快，快将王上扶回。”

白芍連忙領着侍從将王上扶回了雲霞殿。

小花呆跟上。

百秀等人也想跟上，卻被青蓮阻止。

“長公主，王上和公主父女團聚，便讓他們說幾句貼心話吧。”

百秀站住腳步，她看向青蓮，臉上浮出冷笑，“怎麽？是不是覺得你們一定會贏？”

“若真是那樣，方才王兄為何要制止木時白？為什麽不讓木時白繼續說下去？”

青蓮長老陰着臉，沒吭聲。

“青蓮，別以為你們有兩萬瑞軍，我就必輸無疑。”

“我不與你們打，但是這朝堂之上，我也未必會輸。”

百秀呵呵笑着轉身走開，雪蓮、藍龍、水芙等五位長老跟上。

青蓮嘆氣。

不管怎麽樣，公主第一步是贏了，至少衆人無法再懷疑公主的身份。

至于其他……

總有辦法。

雖說公主懵懵懂懂、淳樸單純，可不是還有他嗎？還有白芍，還有木時白。他們都會幫公主的。

作者有話說：

小花呆：我有信物，但是沒帶身上。

木時白、青蓮、凝香：公主真會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