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親吻

送出去一份小禮物, 安定好姐姐的事情，楚藝開始往事業上逐步靠攏。

畢竟她是要還錢的，六位數的負債如果不省吃儉用外加拼命工作的話不知道要還到猴年馬月, 她也希望自己能接到一個好一些的劇本, 擁有較高的片酬, 這樣才能盡快将債款換完。

而現實是, 投出去的簡歷和面試常常碰壁。

像她這樣形象好又年輕的女藝人本該很順利才是，但這個圈子實在是不缺乏漂亮的女藝人, 而且很多女藝人背後都有背景, 再不濟也有小老板，很多劇組常常貼出招牌女主演員的公告, 但實際上等人過去, 主角早已經是內定了的，他們會改口勸說演配角也是可以的。

然而主配的檔次相差得太明顯，有時候配角又髒又累也無法積累人氣，拿的片酬也少得可憐，如果在小劇組裏當配角，還不如去大劇組裏混個眼熟。

所以即使抱着做雞頭不做鳳尾的想法，楚藝的事業道路并不一帆風順。

磕磕絆絆, 四處碰壁那麽多次, 她倒是從來沒想過尋求別人的幫助，之前和周成在一塊兒的時候, 大部分都是他主動伸出援助之手, 通過關系給她試鏡的機會。

現在和他斷了, 自然也就沒這個機會了。

如果不是林寄秘書主動打來電話的話, 她興許想不到林寄。

這段時間他們兩個各忙各的, 最近的一次吃飯還是上個星期, 他系着她送的領帶，盡管只是口頭上的簡單感謝，楚藝的心裏得到滿足，潛移默化間連自己都沒發現，比起轟轟烈烈糾纏不休的感情，這種細水長流慢慢來的相處似乎更讓人産生依戀。

林寄的貼身秘書陳秘書因為多次辦事的緣故，對楚藝并不陌生了，電話打來之後先是客氣地一番問候。

一般來說秘書打電話自然是有事要說的，楚藝客套之後也是直接問：“陳秘書有什麽事情嗎？”

“是這樣子的。”陳秘書見此直接開門見山，“楚小姐最近不是在面試嗎？”

“嗯？是啊。”

“我們這邊有關系不錯的經紀公司，如果楚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接過去。”

“啊？”

楚藝不知道對方怎麽就知道了她的事情，自己好像從來沒提起過。

陳秘書這邊雖然是建議的口吻，其實基本上是給她安排妥當了，只要她人到位就行，剩下的交給他們。

他還給了楚藝具體的詳細地址和電話。

星娛經紀公司。

這個名字楚藝自然是不陌生的，娛樂圈數一數二的經紀公司，各方面團隊都是一流的水平，公司旗下都是赫赫有名的一線明星，別說她這種十八線，哪怕是一些老戲骨想要合作都可能被拒之門外。

意外從天而降，她實在是困惑。

比這幾天工作上的碰壁還讓她冒起小問號。

他們是怎麽知道的？

楚藝記得她和林寄吃飯的時候，交談并不多，能說的也只是醫院的情況或者日常生活，不會涉及到工作的層面，應該不是她直接透露的。

那他們突然伸出援助之手是因為……

當然這個問題楚藝其實沒必要思考，別說她處處碰壁這件事了，哪怕是想知道她碰壁公司的具體名字以及每天行為時間，掌握這些對那個男人來說都只是小問題。

大概率是看她忙完姐姐的事情之後一直沒有行動跡象，所以簡單讓人留意了下，一不小心就偷窺到她現在的窘境了。

由于林家主攻産業并不是娛樂圈這邊，哪怕旗下有子公司但實力遠遠比不過星娛，所以應該是熟人搭關系介紹過去的。

機會送到眼前了，楚藝自然不可能不要的。

她先是友好地給那邊的負責人撥打電話，報上名字，然後約上時間，等待接待的機會。

由于提前招呼，那邊是不會有任何的怠慢的，而且什麽面試審核都不需要，進去就可以是公司的簽約藝人。

第一次會面這天楚藝盡量把自己打扮得潮流一點，免得讓對方覺得她是個土包子，跟不上娛樂圈的風向，出門前特意用卷發棒淺淺卷了下發尾，也墊了後高跟。

然而過去之後發現自己還是跟不上，她現在并沒有見到星娛公司真正的大牌明星，能看到的只是一些工作人員，然而他們的所有穿搭都是走在一線的時髦，男工作人員蓄着狼尾，散發着年輕的氣息和魅力，接待她的時候聲音低沉叫一句：“楚小姐是嗎。”

楚藝忙點頭。

“跟我走吧。”小狼尾說道。

楚藝聽話地跟過去。

一路走來她就像個剛出村子的土包子，看什麽都好奇，不論是過道還是牆上的斑駁裝潢還是每個路過的人與衆不同的打扮，都讓人眼前一亮。

公司外包裝給人的總體感覺就是肆意散漫。

到真正的待客主廳才有了真正公司該有的樣子，不過比起莊嚴肅穆的黑色大理石桌架，色彩鮮豔的布藝皮沙發依然讓人産生不同的感覺。

男工作人員把她帶到一個胡子男的跟前，介紹道：“這是楚小姐你的經紀人，叫他張叔就行了。”

聞言，胡子男很不樂意：“臭小子，我可沒那麽老。”

“啊對對對。”對方一邊笑一邊把楚藝推過去，随後表示自己有事就先走了。

可以看出來這邊的氣氛還是比較愉快的，再加上整體的裝潢不是黑灰白那麽莊重，楚藝的心情逐漸被放松，給胡子男做了介紹。

知道她是被人推來的，胡子男似乎習以為常了，“叫楚藝是吧？”

“是的。”

胡子男認真地把她上下打量一番，“臉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就是這妝……是誰介紹你來的？”

話說得收斂，本意就是她底子挺好的，就是看着不太跟得上娛樂圈的審美，或者說沒有特別的人設，這樣的美人是個苗子不錯，但如果沒有夠硬的關系的話，是不可能進的來星娛的。

楚藝抿唇，想了想。

他們似乎并不知道是林家那邊推她過來的，估計是托了兩層以上的關系，再加上是陳秘書自己去辦的，所以并沒有暴露背景身份。

見此，楚藝便沒戳破，只說道：“朋友。”

“你這朋友關系還挺好啊。”胡子男看破不說破，這哪來的朋友，這不就是妥妥的金主嗎，當然金主是誰的話他們懶得追究，作為藝人，只要表面上保持單身的身份就行了，有多少個金主都和他們沒關系，來這裏的大家都是搞事業的，誰都不耽誤誰。

楚藝沒有暴露身份，回答都是得體的。

胡子男做了自我介紹，他其實年紀不大，三十多歲，叫張叔确實是顯老了，叫張哥或者老張都可以。

老張之前的業績其實還可以，手把手帶出一個一流的名星，自己也是赫赫有名的老牌經紀人，但樹大招風，紅的同時也遭到過對手的陷害，自己先後卷入婚姻風波，很多明星為了自己不受到影響漸漸和他脫離了。

在楚藝出現之前，他現在手頭裏沒有什麽能帶出頭的苗子，不是他沒有事業心整天吊兒郎當的，是實在沒有奮鬥的動力。

楚藝的出現，讓老張看出一點點的希望。

雖然楚藝現在的妝容太平淡，但只要稍微包裝下，再立個站得住腳跟的人設，在娛樂圈完全是混得開的，能不能大火的話得看命。

“造型師呢？”老張嘴裏念叨着，“哎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去換個妝容吧，好好的一個小美人，怎麽那麽素淨。”

在老張的強烈要求和建議下，楚藝被帶到專屬化妝間。

作為經紀公司，化妝間自然是不缺的，不過資源齊全，技術高超的化妝師跟的都是大牌明星，像楚藝這種剛來的自然不會給她服務。

上手的是個資歷較老不過沒有出彩作品的化妝師，先是粗略看了下她的臉型和五官，不是傳統的杏仁眼，眼尾弧度更長一些，還無緣多一顆秀氣的小痣，讓純淨清澈的眼眸呈現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媚态。

這樣的眼睛哪怕是不上眼影和彩妝，入鏡效果也是不差的，加上楚藝臉蛋小，巴掌點的一個，下巴不算說很尖，但弧度恰到好處，沒有多餘的贅肉。

這樣的五官和臉型是化妝師最喜歡的。

一邊拉着她的頭發，化妝師就像是欣賞一個賞心悅目的展覽品，“你這頭發也不錯啊，沒燙染過嗎？”

“之前有做過。”楚藝如實表示。

随着時代的更新，傳統的黑長直顯然不是很入流的，她也在發型師的推薦下做過，效果還可以，但梳理起來較為麻煩，慢慢地新發從發根長出來，她也就沒再管過。

她這樣發質柔軟細膩，長度剛好的，很适合做造型。從整體打扮而言，只要随便收拾，她絕對是拿得出手的。

盡管這裏的頂尖造型師都去跟大牌明星了，但因為是星娛旗下的，在這裏哪怕是個打工仔，其水平也是遠超外面的三流。

簡單打量和估算之後，造型師就給她弄了個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打扮。

造型師将頭發弄成一次性的大波浪卷時候，楚藝以為接下來會展現出非常複雜濃重的妝容，然而結果出乎意料，給她臉上的妝容并不濃厚，反倒是有點輕描淡寫，不讓直男輕易察覺的日系甜美妝。

大部分人的印象之中，大波浪都是性感女郎風，厚重的眼影和紅唇是标配，然而經過造型師的稍稍改良之後就變了個味道，不再拘泥于刻板的印象，創造出新的一種生态美。

再加上楚藝本身底子就不錯，完全hold住和自己以往完全不同的妝容，大弧度的卷發更襯得臉蛋嬌小可人。

做好之後，造型師非常滿意自己今天的成果，很久沒來這麽一個人給他來練手了。

楚藝被帶過去見老張。

老張正在忙其他的事情，似乎把她給忘記了，看到人過來的時候微微一愣，好像都沒想到這個就是他剛才看到的女孩，愣了幾秒之後鼓兩下掌，“牛，就是這個效果。”

能進星娛的藝人，怎麽可能會有差的呢，今天歸為他帶的這個，以後只要不作妖乖乖聽話的話，以後大紅大紫是遲早的事情。

“要是再換身衣服就好了。”老張這樣說，“對了，剛好今天晚上有個局，你跟我過去一趟。”

聞言，旁邊的助理聳了聳肩，“今天晚上就帶新人過去嗎？會不會不習慣？”

“有什麽不習慣的。”老張并沒有覺得不妥，“越是這樣越要多出去壯壯膽見見世面，多認識認識人，局上好幾個大老板呢，我都沒想着帶別人去。”

他們這邊商讨着，并沒問及楚藝的意見。

她聽得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談什麽，只知道好像要帶她去混局子，漲漲世面。

以前的楚藝對社交方面還有點恐懼，後來跟着周成去過之後就不感到陌生了，并不像老張所認為的那樣需要壯膽，可能是她的模樣看起來太老實乖巧了，給人小姑娘的印象。

老張确實是把她當小姑娘看待了，讓她去換身衣服，準備去局子。

娛樂圈的局其實主要是玩局為主，幾個大老板談生意談合作或者互相介紹認識，都會攜帶幾個娛樂圈小美人，撐面子的同時也在向對方表達自己的人脈寬廣和審美。

老張看楚藝剛進來時的打扮以及她之前的表演經歷，初步判斷她沒什麽混局的經驗，更不會認識什麽大佬，所以出發之前，苦口婆心地給她做介紹。

“咱就是說，公司既然把你交給我了，我們就有信心一起進步。”老張慷慨激昂，“只要你相信我，保管有一天，咱能混到一線。”

畫大餅是常态了，楚藝一邊聽着一邊點頭。

對于她來說有點畫大餅的意思，對老張而言，他還蠻真情實意的，可能真的是打算好好栽培楚藝了，這次才和她認識多久就有意把她介紹給業界大佬，希望她以後的路越來越順利。

整完造型換身合适的衣服，時間不早了，入晚的江城有着格外迷人的夜景，車來車往，眼花缭亂。

在去的路上，楚藝從老張這裏了解到局子上有哪些人，擁有不少獲獎作品的導演，有意投資娛樂圈作品的投資老板，當然也會有同行女明星。

具體的名額老張因為不是東家所以并不那麽地清楚，等過去之後才知道。

快要到的時候楚藝接到陳秘書的電話。

她來星娛是陳秘書根據林寄的吩咐走的線，具體事宜和結果，陳秘書打電話詢問是情理之中，楚藝如實回答自己的行蹤，一切都非常地順利。

“順利就好。”陳秘書表達出自己的恭贊，然後詢問道：“林總想讓我問問您，今天晚上楚小姐有空嗎？”

他這樣問，說明林寄和陳秘書是在一塊兒的，将她的公事詢問完之後，恰逢飯點，便是有意一起晚餐的意思。

如果提前說的話，楚藝自然是選擇和林寄用餐，但他的工作繁忙，無法準确出預約時間，而她現在馬上就要去另一趟局，所以無法答應。

“今天晚上沒空。”她小聲說，“我和我的新經紀人在一起。”

她的回答，陳秘書自然是轉給了林寄。

由于不是自己和她通話的，林寄沒有細問什麽，知道她工作順利就好。

不過當秘書挂斷電話之後，還是明顯感知到氣氛的低沉。

他試着解釋：“楚小姐剛到一家新公司，難免要和經紀人多熟悉熟悉。”

解釋的同時微微清晰，還好經紀人是個大叔，要是稍微年輕一些的，他這個做秘書的豈不是要被開了。

“我知道。”林寄淡淡道，“下次再看吧。”

他平時工作繁忙，她有時候連電話都不敢叨擾進來，而現在她也開始認真工作了，重心一部分會投放在事業之中，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這樣連一周連晚餐都合不到一起的情景。

“對了林總。”陳秘書想到什麽，“周家那邊已經談下來了，他們同意我們給出的方案，這應該是這麽久以來最大的一次讓步。”

林寄“嗯”了聲，神色不明，不知在想什麽。

陳秘書不敢多言語，反正在事業上他們都是挺順利的，和周家僵持那麽久最後還是對方先服軟，讓他們以獲最大的利，按照以前的習慣來說，老板應該高興才是，就算不表現出來，也不該像現在這樣無動于衷。

總不可能是因為私事吧。

總不可能是因為沒約上楚小姐吃晚餐而感到失落吧。

在心裏設想之後，陳秘書還是不太相信是這個原因。

楚藝跟着老張來到一家星級酒店。

如果是熟人的話，并不一定能在第一眼內認出她，自己現在這個造型剛弄出來的時候甚至有點懷疑，要是就這樣出現在楚荷的面前，她還能認出來嗎？

變化很大，自己看到的第一眼都被驚豔了。

老張對她更是很滿意，帶着她一路順利地來到對應的包廂。

這不過是個簡單的酒局，沒什麽你争我鬥的，除了楚藝之外，還有三兩個新人演員，臉蛋和身材都非常傲人，其中還有一個穿着黑色的絲襪。

相對而言楚藝就保守很多，老張雖然讓人給她包裝，但不會太露骨，畢竟他知道想要在這條路上走得遠一些，就不能光憑那些去吸引人。

一圈大概十來個人，進去後就是簡單的介紹，都是對方幫忙介紹的。

坐在楚藝對面的就是知名導演陸導，旁邊坐着的是有過幾部出彩作品的女演員安佳佳，兩人有說有笑的，看來關系還挺親密的。

因為不咋熟，楚藝由老張介紹之後便都是聽他們侃侃而談。

老張和他們都是認識的，偶爾會插一嘴話題。

看得出來這不算是什麽有着賄賂交易的酒局，更像是合作夥伴的聚會。

安佳佳多次給陸導敬酒，表示合作愉快什麽的，說明他們私底下已經達成了交易。

“陸導，我再陪你喝一杯。”安佳佳舉着酒杯，“以後還得要你多多栽培呢。”

“行了行了，說的哪裏話。”陸導擺手，但并沒有拒絕她喝酒的意思。

酒桌上的男人，通常來說，巴不得女人喝得越多越好，這樣他們占便宜的機會就會加大。

尤其是對于主動敬酒的女人。

如果是人生地不熟沒什麽朋友的，只能依靠敬酒來說幾句話刷存在感的，那就更危險了。

安佳佳并不是危險對象，她敬酒純粹是多刷刷存在感，畢竟從她的口吻裏可以看出來她已經成為陸導下一部戲的女主角了。

本來他們談他們的，和自己這邊沒什麽關系，楚藝安安靜靜就行，奈何她感覺到胳膊肘被旁邊的老張推了下。

她眼睛眨了下，不太知道是什麽意思，但見老張這時候将話題轉移到他們這邊，笑着問：“聽說陸導下一部戲的取材非常好，很有大火的潛質。”

對方看過去一眼。

男人沒什麽好看的，倒是看到他旁邊的楚藝。

娛樂圈美女很多，能稱之為第一眼美女的卻不多，作為閱歷無數的導演，倒是将目光在楚藝身上多逗留幾秒，才去接應老張的話，“取材倒是不錯，就是現在行業不景氣，火不火全看運氣。”

“難能啊，陸導要是拍不出好的作品，那圈子裏可就沒人了。”

“現在年輕人都挺有實力的，我老了，比不上他們。”

“怎麽會呢，陸導的水平在國內無人超越，要不是設備有限，大作哪有老美的事兒。”

老張看似誇張的說法，其實并不讓人覺得反感，反倒恰到好處，做這行的，聽到的誇贊太多了，稍微平淡一些就無法讓人印象深刻，光一個“好”字，想要表達出來，需要用大量話裏的詞才能堆砌出想要的效果。

老張果然被引起注意，看了眼他身側的楚藝，“你這邊這個是你新簽的藝人嗎？”

老張應道：“是啊，今天剛來公司，我想着帶她過來漲漲世面，這機會可是難得的。”

說着，給楚藝的杯中倒上酒，“來，和我們陸導認識認識。”

老張的承上啓下用得剛剛好，能看出來他是刻意引薦的，卻找不出任何的矛盾。

楚藝剛才經過提醒，所以不算很意外，順勢就接了酒杯，說了一些介紹的話。

陸導的審美一直都是很在線的，整沒整過容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可以确定楚藝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在娛樂圈算是較為難得的，現在的觀衆難伺候，鏡頭又容易放大人的缺點，稍微有點瑕疵就會被揪出來罵個幾千貼。

雖然表面沒說什麽，但陸導還是挺看好滿意的。

一旁的安佳佳似乎察覺到了危機，趁服務生上菜的間隙，立刻将話題轉移到自己的這邊。

她倒不是擔心自己的角色會被搶，怎麽說楚藝不過是個新人演員，而她是星娛老藝人，坐擁百萬粉絲，演技談不上有多好，但也不算差，就是一直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現在想依靠陸導翻個身，早就開始蓄謀了。

她沒把楚藝放眼裏，只是覺得她和老張有點煩。

尤其是這個老張，一個破經紀人剛才竟然從她這裏搶走話題。

好在她聰明機智，及時扭轉乾坤，哄得陸導說說笑笑。

看似談笑風生的平淡飯局，暗地裏的城府都是埋得極深的。

楚藝隐約有所感知，但自己是個新人，無法直接确立，只從老張的眼神裏看出，自己這次的出現并不算很差勁，雖然陸導沒說什麽，但終歸刷到一個不錯的存在感。

飯局快散的時候她看到有個未接來電。

因為進包廂的時候就被老張要求把手機調制成靜音了，沒有看到林寄的電話。

沒能及時通話，他又發來一條短信，詢問她是否吃過飯了。

楚藝借口去洗手間的理由，暫時離開，回撥林寄的電話。

“喂……”楚藝接通之後猶豫道，“我剛吃完，不好意思，手機剛才沒看到。”

洗手間的信號似乎不太好，導致她說話有點斷斷續續的，再加上喝過酒的緣故，嗓音過于沙啞，那邊的男人很快就聽出來了，“你怎麽了？喝酒了嗎。”

楚藝沒說謊，如實把自己今天晚上做了什麽彙報一遍，怕他誤會，強調說是經紀人帶她來的，同桌的都是圈內的知名導演。

那頭的男人不算很有耐心地聽她講完之後，許久沒傳來動靜。

就在楚藝反反複複查看手機确定他是不是挂斷的時候，才聽到他說：“我去接你。”

“啊？”

他那邊的口吻近乎于命令，沒給楚藝任何拒絕的意思。

楚藝懵懵地看着洗手間鏡子裏反照出來的自己，揉揉因為酒精影響而泛紅的臉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麽感覺林寄好像生氣了？

他的情緒有點讓人捉摸不透，別說生氣了，他的任何喜怒哀樂都無法讓人輕易地捕捉到。

更多的時候男人都是以冷靜的情緒去對待任何的問題。

怕自己嘴裏的酒氣太重會影響到他，楚藝反反複複漱口，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個漱口水果凍，青檸味的，很清淡。

她沒喝什麽酒，再加上時間不長酒精并沒有發酵，反倒是漱口水的氣息更重一些。

由于林寄來接她，楚藝無法再和老張回去了，順便和他說了一聲。

老張聽說她要走，語氣一個激靈：“什麽玩意？你有男朋友？”

“怎麽了？”

“你男朋友是誰？”老張皺着眉頭，“不會是什麽小鮮肉吧，我可告訴你，我不和戀愛腦的藝人合作。”

“不是。”楚藝搖頭，“他是……做生意的。”

“小老板？”

“嗯。”

聞言，老張似乎放心一點，但還是有些擔憂。

藝人也是人，無法拒絕成年人的感情，談戀愛是在所難免的，但是他堅決反對戀愛腦，他能接受最好的情況就是女方有個身份牛逼的大佬金主，彼此雙方只是交易，并不會付出什麽感情，這樣分手之後大家都不會糾纏。

最煩的就是娛樂圈裏的男女藝人談戀愛，分手後事兒一大堆，處理起來相當棘手。

楚藝的情況，老張也算是了解了，一再叮囑她不要戀愛腦，就放她走了。

戀愛腦這種東西，一旦上頭的話還真的很難改變。

楚藝以為自己沒有，至少對周成是沒有的，但是對林寄的話……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太短，她無法确定。

想要确定自己是不是的話，需要設想一下萬一哪天他們分開的話會是怎樣的。

如果哪一天他們分開的話。

楚藝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想到這裏，楚藝感覺到胸口有些悶悶的，以為是錯覺，深呼吸之後發現是真的，好像，怪難受的。

設想一下就這麽難受了嗎。

楚藝摁了摁眉心，她真的喝大了。

因為喝醉酒，看什麽都像是林寄，不遠處的路燈影子，都好像是林寄。

她眯起眼睛，再看過去。

好像真的是林寄。

不确定地，她走過去。

林寄原封不動地站在原地，沒什麽表情地看着不遠處的小女人踉踉跄跄，左一扭右一扭地朝他走來，還時不時地揉眼睛，瞳眸裏一片迷茫。

走過來之後還看了幾遍問道：“你是林寄嗎？”

很好，連男朋友都不認識了。

林寄本來想讓她直接上車不想和醉鬼多糾纏的，看到她泛紅的面龐之後心頭莫名一悸，擡起手來撩起她被風吹散的卷發，“楚楚。”

聲音帶點厲色，又極其克制到了。

楚藝摸頭發的時候摸到他的手，她的手很熱，而他可能在外面冷風中站久的緣故，指尖透着冰涼，她試着又往前走，發現有點邁不動腳步，就往前蹦了下。

這一蹦剛好蹦到他懷裏，整個人呈現出“撲”的姿态。

林寄穩穩接住她。

寒風之中，兩人就像是江城的一道風景線。

楚藝蒙着眼睛，悶悶地問：“我今天做了造型，你，怎麽認出我的？”

他說：“很漂亮。”

“哦……我還沒問你漂不漂亮呢。”

她也不知道林家二爺本該是最直男的性子說出來的話怎麽那麽好聽，而且是很高冷，對你愛答不理的那種姿态說出“漂亮”兩個字。

寒風中的風景線終結于楚藝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噴嚏。

意識到她現在剛從空調包廂出來，受不住寒，林寄将她帶上車子的後座，随後囑咐秘書開車。

陳秘書一直在車內，因為視野問題沒有去看外面的情景，但從後視鏡可以看到男人是抱着女孩上來的。

又是抱。

哦，人家明明是有腿的。可能這就是情趣吧。

“二爺，我們……”陳秘書猶豫，“去哪？”

“公館。”

“好的。”

得到命令之後陳秘書專注于開車就行。

後座，楚藝單薄的肩膀上多了男人的外套。

因為微微醉酒的緣故導致她意識還不是很清醒，并且容易犯困，眼睛幾乎是一直閉着的，額頭抵在男人的胸口上。

此時此刻，饒是想問她一點細節，也無法開口了，只能作罷，任由她安分睡覺。

然而她一點都沒安分。

可能嫌這樣斜着靠睡不太舒服，挪了挪身子。

一不小心挪到了男人的腿上。

林寄呼吸一頓。

為防止她跌下去，他的手搭在她細軟的腰上，聲音不自覺低沉：“別亂動，楚楚。”

不知道她喝了多少。

總歸現在的情景是不太愉快的。

“喝酒有害健康。”林寄看似平淡的口吻，其實是有點忍無可忍了，甚至難以克制，“陳秘書，查一下到底是誰灌她的酒。”

前方開車的陳秘書小心翼翼，“好的林先生。”

毫不知情的楚藝聽到林寄的聲音之後，意識似乎有了。

只是大腦有點不受控制，放飛自我似的。

她睜開眼睛，隔着昏暗的夜色看着男人俊美的面龐，嬌軟的唇呢喃，“林，林先生。”

語氣是相當客氣疏離的。

然而下一秒，她的唇就貼上林寄的唇際。

這一刻，有車子的慣性，酒精的催染，還有她剛才腦海裏設想分手的緣故，種種加在一起，情不自禁就主動湊了上去。

很短，一秒不到。

唇齒的清香以及女孩淺淡的發香，在男人的鼻息間蔓延開。

林寄深幽的瞳眸微微一震，愣神片刻。

而楚藝就像個做過壞事就躲的小孩，整個人傾斜到一側去，閉上眼睛呼呼睡去。

她不知道男人此時的心境是如何的。

前方開車的秘書已經通過電話交談确定了楚藝的飯局上有哪些人，小心翼翼給男人彙報情況，“林先生，楚小姐好像是陪一個導演喝的酒……我們要追究嗎？”

林寄無聲無息，隐隐約約似乎還能感知到唇際間她殘留的芳香，沉默片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