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榨草莓(1) 做出放棄的決定
“對不起!”虎杖悠仁對着她扇着風說,“我可能是沒睡醒,所以喊了你的名字,你不會生氣吧?我真的不是故意喊你名字的。”
粉發少年跪坐在她旁邊,歪過頭,小狗似的眼睛滿是讨好。
他小聲解釋:“應該是我聽你和釘崎講話太多了,她天天喊你名字,我沒睡醒……”
“我沒生氣。”小澤優子突然道。
“沒生氣就好,”他依然笑着的露出一口牙,小心翼翼的哄她。“主要是我怕你生氣了,你萬一生氣了——”
“你覺得我很容易生氣嗎?”她忍不住問。
虎杖悠仁愣了愣,他思索了幾秒,立即給她打了一個巧妙的比喻:“不是,你是莖葉很細的花朵,別人要更加小心的對待你,要不然會把你的根折斷。”
他捧着手對準了窗外的花。
小澤優子朝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越過窗臺,看到了開在外面的百合花,肥碩白膩的花瓣搖曳着,擋住了下面的寬厚的枝葉。
她終于抑不住唇角的莞爾。
“高興了吧?”虎杖悠仁望着她也笑了出來,“高興就好了,你不要天天低頭想那麽多事。”
小澤優子笑意收斂了幾分。
她小聲給自己辯解:“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
但是沒辦法,她就是這樣一個性格啊,敏感多思,也不太愛和別人說話。
她目光移到一邊去,看見盯着雜志吃飯的釘崎野薔薇和補覺的伏黑惠,緊接着,意外望到了擡眼的順平。
順平也有些意外,他掃了小澤一眼,立即低下頭,把眼睛隐藏在長長的劉海之下了。
虎杖悠仁似乎特別會挖掘他們這類敏感的邊緣人物。
不,也不是,只是他單純人好,人好的有些讓喜歡他的姑娘快慢慢死心了。
“诶,有人給你發消息了,”他指節敲了敲桌子,“好像是幸村精市呢,你看看?”
小澤優子側過臉。
她的手機屏幕上閃爍着一條新的消息。
【幸村精市:所以,你來找我是幹什麽的?】
釘崎野薔薇好奇地湊過去,驚喜了一聲:“真的诶!”
可能是正處于青春期的學生們都對兩性關系有點好奇,碰到一個明目張膽寫着好感的異性,不免心頭有些期待和躍躍欲試。
即使是別人碰到的。
伏黑惠也被響動吵得眯着眼睛過來。
“快回複,”釘崎野薔薇感興趣的催促,“和他說下話,我想看看你們說話。”
小澤優子沒什麽興致,但她很珍惜與釘崎野薔薇來之不易的感情,于是拿起了手機,但想了想又放下手機輕嘆。
虎杖悠仁緊張地托着腮:“怎麽了?”
“我不會和男生說話,”小澤優子撇過頭,“一點都不會,我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麽。”
面前的少年立即自告奮勇地舉手:“我會!我可以幫你!你就開口說原因就好了,用詞記得可愛一點,然後結尾帶有一些問句,讓別人很快回答你。”
小澤優子思索片刻:“……我是小時候住在神奈川縣,是你鄰居家的妹妹,你呢?”
周圍一圈人都笑了出來。
“這樣那行啊?”虎杖悠仁笑完認真給建議,看不出一分別的情緒。“他又不可能說‘哦,我也是你鄰居家的妹妹’,你試着把最後一句換成,‘你還記得我嗎?’”
釘崎野薔薇托着下巴,“這樣确實好多了。”
“反正我都不會回。”伏黑惠懶洋洋說。
“你什麽消息都不愛回,”野薔薇吐槽,“不像是虎杖,你說什麽他都回。”
小澤優子漠然地聽着,她面無表情,像是輸入命令的機器人似的回了那麽一串話。
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虎杖悠仁立即湊了過來,一雙眼睛迫不及待地盯着她:“說了什麽?”
“他說,哦,那難怪,應該是今天看比賽想起我了吧?”小澤優子平板的複述了一遍,“問我什麽時間有空。”
“那這就是約你的意思啊!”釘崎野薔薇興奮了起來。
她則有些懶怠:“是吧。”
本來盯着手機的虎杖悠仁慢慢皺緊眉頭,他察覺不對,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有點困了,”小澤優子的頭往桌子側一趴,看上去很沒精神。“你幫我聊吧,反正我也沒力氣聊了,真的好累。”
虎杖悠仁猶豫着接過了手機。
他怔了怔後打字:“我是東京人,有好玩的好吃的都知道,如果說你一直在立海大訓練,想好好來東京玩的話,可以來找我。”
【小澤:也不知道幸村君對什麽感興趣。(*▽*)】
虎杖悠仁想了片刻,還找了一張可愛的表情包準備發過去。
“別發,”釘崎野薔薇一把拍掉他的手,揚了揚下巴。“別發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把優子的層次拉低了,畢竟以幸村精市的長相怎麽可能缺別人發這種東西。”
虎杖悠仁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很可愛啊。”
果然,下一句話是:
【幸村精市:那你對美術有興趣嗎?】
“看吧!”釘崎野薔薇得意地叉腰站了起來,“他肯定是被優子與衆不同吸引了,覺得她有獨特的氣質,想要約她去美術展。”
她越說越激動:“——到時候去了美術展,再加上我們的幫助,肯定把幸村精市一舉拿下!”
野薔薇不小心地往伏黑惠的大腿一踩。
“真疼啊。”他咬着牙揉腿。
虎杖悠仁繼續盯着手機:“真的诶,他問小澤對美術感不感興趣。”
“感興趣,”釘崎野薔薇繼續保持着向天舉手的姿勢,聲音模仿成她朋友的輕細。“我最喜歡的作品是《蒙娜麗莎》,最喜歡的畫家是達芬奇和梵高,并且對他們的作品很有研究。”
她想了一段,忍不住笑了出來,轉頭就準備向小澤優子訴說這個好消息——
“小澤?”虎杖悠仁嘗試着靠近喊她。
小澤優子側趴在桌子上,眼睛緊閉着,纖長的睫毛和黑密的頭發糅合在一起。
她看上去不太像是高興,也不太像是傷心,因為她心思很難猜一個。
畢竟沒有人會前天告訴你自己喜歡虎杖,後天又推脫說自己喜歡幸村精市吧?
釘崎野薔薇嘆息地放下了胳膊,“也好了,也算是給了她一個驚喜吧。”
虎杖悠仁想叫醒她的手懸在空中。
他垂下眸,掃了幾眼,沒有選擇叫醒睡着的小澤優子,反而睫毛墜得越來越低,手指在她這段時間長了一些的栗色頭發上滑過。
“希望小澤未來還能開朗一點吧,”他感嘆,“她已經越變越好了。”
本來他還為朋友疑似喜歡他,變得困擾、好奇和欣喜,時不時會按奈不住地注意對方時,但其實人家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啊。
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男孩子抛開了心底的這一些小細膩,大方的對着他們露齒笑了。
一直沉默的順平忽然好奇,“話說回來,一開始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小澤呢。”
“沒有哦,”虎杖悠仁連忙擺擺手,他眨了眨眼,認真解釋道。“小澤是個很惹人心疼的女孩子,所以呢,我可能對她比對其他朋友還小心點。”
虎杖悠仁第一次遇見她是在國二的體育課。
兩個班剛好是在同時上課的,他當跑壘員,而投手那一場剛好打歪了球,他幾乎快繞了半個操場去找那顆小軟球,剛好就瞥到了網格外的小澤優子。
她被一群女孩子拿着吃完的泡面碗蓋頭上了。
整個頭發上都是湯湯水水,但她默默忍受着,等到所有人走光才開始抽泣地跑走,像是被人欺負的灰姑娘。
“虎杖!把這一發打了哦!”那時候身後的人喊。
他掙紮了一下,決定去打完這一場,可打完之後,這個被欺負的女孩子早就不見了。
但虎杖悠仁由此注意到了她。
他正義滿滿的想,他一定要把這些欺負她的人都抓起來,然後告訴老師。
所以,他一直密切關注着她。
而那時候的小澤優子,總是低着頭,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裏去,露出白白胖胖的後頸,不主動開口說話,就算說了話,她也總是用含糊不清的聲音發出一兩個句子。
因為她希望全世界都不會注意到自己。
她甚至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虎杖悠仁望着她現在的樣子,剛才郁郁的心情忽然變得好了起來,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心頭有了些難以表達的情緒。
他望着手機屏幕上那個男孩子的回複,憂心忡忡的想,可能是怕她又遇到什麽壞事吧。
“反正我又不是那些約女孩子去美術館的男人,”他想了想,又笑出一口璀璨的白牙。“那些畫啊,我什麽都看不懂,叫我看看電視電影還差不多。”
對面的野薔薇和順平眯起了眼睛。
伏黑惠皺眉:“你現在居然就自稱男人了?”
“這個自稱真的是,”釘崎野薔薇手握啤酒哈哈大笑,“真夠有臉的。”
虎杖悠仁臉紅了:“為什麽不可以!”
一群打打鬧鬧的喧嚣中,小澤優子頭轉過臉,面對着桌板,視野從蒙着一片霧的視野驟然清晰。
而剛才的話也聽了一個一清二楚,痛感像紮刺般,慢慢的由最柔軟的地方湧入全身,無力麻木的簡直不能喘過氣。
下了日下部先生的座學後,小澤優子躲到了開滿百合花的後院裏。
“喂,媽媽?”她打了個電話,“你現在在幹什麽啊?”
媽媽疲憊的聲音從電線裏傳過來:“……審稿加班。”
“好好休息啊,”她擔憂的說,“也不用天天趕稿子,別把身體搞壞了。”
媽媽搖搖頭,“沒關系,我看完這個稿子就休息。對了,你在你們學校怎麽樣啊?”
老師們似乎不太靠譜,學校上課也很自由,咒術實習好像很危險,還有詛咒師和他們專門作對……但是同學們都很不錯。
小澤優子只會和她說最好的一面:“大家都很好!”
“那就太好了,”媽媽微笑着感嘆了一句,“那我給你的同學們買禮物吧,就當是見面禮了,和你玩的那個好一點的女孩子,我給她挑比他們好一點的。”
“謝謝媽媽!”她笑着說。
小澤優子想象着大家高興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忽然,她的笑容戛然而止:“對了!我那個女性朋友的東西不要那麽貴,她好像沒有什麽錢的樣子。”
“我怕她還不起禮,”她憂心忡忡的道,“然後我們就再也當不了朋友了。”
釘崎野薔薇是個很好的朋友。
“好,”那通電話很慢的答應了,“我的記得了。”
小澤優子興高采烈:“謝謝媽媽!我一定會好好學習,出來了當個好醫生然後掙錢孝敬你的,我會努力以一個很高的标準給你養老!”
媽媽笑了,“好的,你和女婿一起養我。”
“我不結婚,”她突兀的聲音有些掃興,“真的,我不想結婚,我也不希望我喜歡別人了,喜歡一個人太難了。”
小澤優子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情緒被另一個人裹挾。
特別是這個人還不喜歡她。
即使有時候喜歡一個人,情緒是高興的,但對于暗戀的日子來說,患失患得和心髒的抽動才是常态,這股為了其他人變得委曲求全的感覺太難過了。
小澤優子決定慢慢的,緩緩的,像是蝴蝶剝掉蠶蛹似的把這段經歷拔除掉。
反正虎杖悠仁也說把她當朋友了。
她也不用在別人酒桌拒絕後又告白一次,太自取其辱了,小澤優子要維護好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自尊。
而且,虎杖悠仁除了沒答應她,他還是一個好得發光的男孩子呀。
那端的電話線聽了會兒,媽媽笑了起來:“……傻女兒,誰和你說結婚是為了愛情的。”
“反正,”她堅定道,“我不結婚,我會好好學習以後當醫生後養你的。”
夜間的風靜谧的流淌了過去。
媽媽的禮物也很快過來了,小澤優子匆匆到旁邊的店鋪拿了寄存快遞,跑回去給他們分發禮物了。
“謝謝!”釘崎野薔薇喜悅地捧着她的禮物,“我太喜歡了,我已經想要他們的面膜泥很久了!而且可以随身攜帶,咒術實習完我就可以用。”
順平和虎杖悠仁則是一樣的點心。
伏黑惠無語地拿起一把梳子:“這是什麽?”
“給你梳梳頭,”小澤優子一本正經的說,“很不錯吧?”
狗卷被捂着的半張臉笑了。
伏黑惠指着自己的海膽頭,“你覺得很亂是嗎?”
熊貓學長啧驚奇地拆開包裹:“我居然也有,還是一件衣服。”他的表情一下子不好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天天裸奔?”
小澤優子讪笑,“确實也不太像是穿了的樣子。”
一群人都忍俊不禁了,就在他們笑聲響起時,一發子彈穿過了熊貓的新衣服。
“真好啊,”槍口那頭是一個與真希肖似的短發美女,“京都姐妹校交流會,你們就是以這種态度來招呼客人的?”
身後矮個子的金發女孩笑了,“也許是特意知道自己要輸了吧?”
京都學校的一群人諷笑了出來。
“中間那個短頭發的是我妹妹,”真希姐站在小澤優子的身後附耳說,“不要對她心慈手軟,如果她在交流會後受傷了,你在醫院讓她多吃吃苦頭。”
小澤優子震驚地轉過頭,“你們是親姐妹?”
“這就是你們一年級剛剛招來的天生反轉術式?”話題中的妹妹高傲道,“哦,還不錯嘛,對了,你們死而複生的宿傩容器是哪一位?”
宿傩的容器是什麽?
小澤優子來咒高的一個多月都從沒有聽過這個詞。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粉色少年的身上,少年側臉望着他們,忽然沒了笑臉,露出了還在成長中的棱角。
“是我。”他無所謂地聳聳肩。
小澤優子莫名其妙覺得這不是個好詞,他站起,驟然比旁邊的人高了一截,緊接着,少年朝着那端一個非常高大的身影走去了。
她驚恐:“你要和那個高個子打架嗎?”
“咒術師都這樣,”他歪了歪頭,肩胛骨一陣駭人的響動聲。“一般都是打架認人的吧。”
身後的一群咒術師都掏出了自己的咒具随時準備對抗。
小澤優子沒反應過來,“我現在……”
“趕緊回去,”釘崎野薔薇撇頭叮囑她,“你的術式又不适合戰鬥,趕緊走,回去幹點什麽都好,別讓他們誤傷你。”
對面高大壯實的漢子從庭院走了出來。
小澤優子猶豫,“那我等你們重傷再來了,到時候用反轉術式幫忙……”
虎杖悠仁攥緊了拳頭。
“你都可以等你和幸村精市約會完了——”他躍過去狠狠揍了壯漢肚子一拳。“不過嘛,到時候都是我們把他們揍趴下了。”
東堂葵被打得不甘願地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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