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榨草莓(2) 快樂上崗的醫生

由于被人一拳擊打上肚子的動作,東堂葵脊背一彎,但很快,他站起了身,拳頭靈敏快速地往虎杖悠仁的臉上揍去。

虎杖冷臉避開了這一拳頭。

“你叫虎杖悠仁?”東堂聳了聳肩,骨頭嘎吱響成一片。“一年級,很好,作戰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人?”

正在潛逃的小澤優子腳步一頓。

虎杖悠仁原本戰時狀态的冰冷表情一愣,又變成了經常性的錯愕:“你幹嘛忽然問這個問題?”

“別在意,”在一群正激烈打鬥中的人中,東堂葵毫不在意的聲音更突兀了。“只是做一個評定罷了。”

虎杖悠仁居然愣在原地思考了幾秒。

他思索着:“……雖然不太懂你說什麽,不過,硬要說的話,應該就是高個子、大屁股的女生?”

對面的東堂葵忽然瞪大了眼睛。

“就是詹妮弗·勞倫斯的類型?”虎杖悠仁繼續補充。

不等背後人的反應,小澤優子頓了頓,趕緊恢複了腳步飛快地溜了上去。

伏黑惠這個騙子!居然只告訴她虎杖喜歡高個子的女生!

大騙子!

她氣沖沖的一把跑到了階梯上,正準備鑽進樓裏去,卻碰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長發女人。

“家入小姐?”少女有些驚愕,“你居然那麽快從外面休假回來了?”

家入硝子轉頭,“哦,你來了。正好,今年姐妹校交流會,我終于不用那麽忙了。”

窗外的人在陽光底下打鬥着,東堂葵和男孩們隐約走動的□□在光斑下發光,騎着掃帚的金發女孩被伏黑惠的術式擊倒在地。

真依穿梭的子彈被真希姐的一輪長刀阻斷。

“你看看他們這個打法,”家入硝子仰着下巴,“姐妹校交流會簡直提前了,恨不得把對方往死裏打。”

小澤優子慶幸:“幸好我不需要跑出去和他們打鬥。”

她天生性情比較溫和,不太喜歡激烈的事情,喜歡安安靜靜待着。

“沒多少人喜歡,”家入硝子說,“但你知道為什麽他們打的那麽激烈嗎?恨不得個個下狠手?”

小澤優子狐疑:“因為他們喜歡?”

“誰會喜歡打鬥啊?”她雙手交疊着,手底下拎着一罐飲料。“是因為我們評級制度是推薦制的,一個年級那麽多人,需要足夠出挑才能被老師推薦給上層,由上層再定奪你的等級,所以他們需要不停來用戰績彰顯自己。”

好落後的一個制度。

小澤優子弱弱道:“……你們好像在戰國時期。”

“我們則是靠着在醫院的作為,”家入硝子繼續道,“因為等級越高的咒術師,獲得的金額和地位才越高,所以,為了錢還是別的什麽,很多咒術師都很看重這個等級。”

她謹慎的組織着語言:“家入小姐,如果得罪了上層,上層故意不讓這個咒術師評級怎麽辦呢?”

小澤優子說完,又覺得不妥,擔憂地望向了背着光的家入硝子。

她小心地換了種修辭:“我是說,萬一……”

“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家入硝子聲音低了一些,“所以,得罪上層不是一件普通咒術師能接受的事情,但悟很不喜歡這樣的事。”

她從自己背着的包裏掏出鑰匙,往後點頭,示意着小澤優子跟上她。

小澤優子思索了一下,“家入小姐,這麽說起來,上層的權限似乎很大啊,是不是比五條老師還大的多?”

“論權力是的,”家入硝子的鑰匙轉了一圈門,“咒術界有很多的人,來專門的學校上學,成為咒術師也只是兩百多年的事情而已,很多人還是由家裏人帶着,但如果你想體面的生存下去,高層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小澤優子乖巧地點點頭。

但她有些奇怪,明明是那麽正常的科普語氣,她怎麽能聽出五條老師天天和周圍人抱怨高層的痛恨和怨念?

“家入小姐,”門已經完全開了,“我還不明白一點,宿傩的容器是什麽?”

燈啪的一聲開了。

家入硝子的聲音響起:“啊,虎杖沒告訴你嗎?他就是因為吞噬了宿傩的手指這一個特級咒物來到學校的。”

“本來是死刑的,”她給自己套上了手套,“但悟給他争取了死緩,因為要他找到宿傩的其餘手指,等集齊後,再把那個可憐的孩子消滅。”

她給發愣的小澤優子扔過了手套。

小澤優子低下頭,瞥見了染着酒精味的純白手套,帶着血跡,頭腦幾乎快一陣天旋地轉。

消滅?是指把一個活生生的男孩子殺掉嗎?

為什麽虎杖悠仁都不告訴她……等等,如果她是虎杖,她也不會告訴自己一般的異性朋友,她很快就會死掉的。

他不告訴自己,肯定是因為也想別人将他當正常人對待,當一個普通的高中男生虎杖悠仁來對待。

而不是宿傩的容器。

“為什麽啊?”小澤優子輕輕道,“為什麽是他啊,他還很年輕,甚至都沒有成年。”

家入硝子繼續歪頭打着注射劑。

她忽然擡起臉:“家入小姐,以我的反轉咒術,有沒有可能把宿傩的手指從虎杖的身體裏帶出來,然後治愈他被特級咒物被污染的身體呢?”

“有可能吧,”家入硝子心不在焉地說,“反轉術式有很多種表現形式,比如說治愈,比如說反轉別人的咒術,但你應該是和我一樣的治愈吧。”

她不疑:“悟說你是的。”

小澤優子抱有希望地點了點頭。

瞬而,她顫抖地戴上了手套,第一次感覺到自己需要好好學習這一項技能。

“你是一級咒術師,”家入硝子說,“所以理解能力應該很好,所以,有關于治療的東西我都只說兩遍,希望你不要問我太多次一樣的問題。”

醫務室的藍色床簾拉開了。

等到門外的燈光昏暗成一片,小澤優子才頭昏眼花地推開門來,她卷縮着坐到了外面的凳子上,手撐着額頭,眸子痛苦地緊閉。

這些被咒靈或是詛咒師傷害的身體好可怕!

她絕望地仰起頭,想了人生的哲理半秒,是醫生高昂的工資和救治病人的理想使她低了頭。

“學到了什麽?”家入硝子問。

“注入咒力的東西,哪怕是普通物品都可以變成咒具,”她虛弱的回答,“被術式傷害的缺胳膊短腿和死亡,都有一定幾率治療,但是皮膚的小擦傷很麻煩。”

她繼續:“咒術師不存在無悔的死亡,如果怨念重,會變成咒物。”

小澤優子拖着精疲力盡的身體回了屋子。

等她推開門時,女生們都直直躺在木地板上,空調開着,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酸味。

釘崎野薔薇咬牙切齒地接受着塗藥:“優子!你來的正好!”

幫她塗藥的真希終于眯上眼睛了。

小澤優子幾乎麻木地塗着藥,并且嘗試着将咒力注入藥瓶裏去,等為了給兩個女士用藥完之後,她又提着自己的小小醫務箱去了另一間屋子。

她嘩地拉開了門。

“诶!你怎麽直接門也不敲的進來了?”虎杖悠仁驚恐的叫着。

小澤優子這才驚醒地睜開了眼。

屋子裏垂着的吊燈,刺眼又明亮地射/進了她的眼睛裏,她眨了眨眼,往下望,看見男生們都驚慌失措的開始穿起上衣來。

伏黑惠慌張地套上一件衣服,遮住白皙精瘦的皮膚:“別看了,趕緊轉過去!”

小澤優子虛弱地轉身倚到門框上。

她等了一會兒,似乎沒有聽到聲音了,才側過身子,結果望見虎杖悠仁的身體被一個大抱枕擋着,當她看來時,他剛把黑色的短褲套上。

“你下次記得敲門。”順平小心地扯下衣角。

小澤優子機械地點點頭:“有什麽傷需要我治嗎?明天就姐妹交流會了。”

“我們自己來吧,”虎杖悠仁嘗試地伸出手,但古銅色的皮膚卻猶豫的不敢靠近。“我們自己可以的,不需要你幫忙。”

她勞累道:“沒關系,反正你們的身體我又不是沒見過。”

伏黑惠瞳孔放大地轉過頭。

順平好奇地伸出脖頸:“誰的身體啊?”

“剛剛見的,”小澤優子疲勞地閉着眼睛,把他們胡思亂想的想法塞回去。“哪有對醫生還遮遮掩掩的人,快一點,我想休息了。”

三個男孩子都對視了一眼,誰都不好意思當第一個出頭的人,甚至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

順平想了想,用手推了推虎杖悠仁,他正滿臉通紅的低着頭。

虎杖悠仁手腕撐着發燙的頭,不敢擡起,聲若蚊音:“……好,那我先來。”

他說完,警惕又害羞地望了她幾眼,快速把衣服脫了下來。

當和睡神打架的小澤優子再次睜開眼,瞥見了原本開朗大方的男孩子羞得面紅耳赤,他低下頭,露出古銅色皮膚的背,一根流暢有型的脊椎由發達的肌肉轉到狹直的腰部,上半身除了衣料什麽都有。

而這只打人很猛的兇老虎,此時栽下腦袋,手乖乖的緊抓地衣角不敢放。

小澤優子臉唰的一下紅了。

“我是用術式!”少女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學校,“不是要你脫衣服!”

虎杖悠仁是個臭流氓!

所以在她用反轉術式治療時,粉發少年趴在那張狹小的桌子上,臉紅的不敢擡起來,等到她弄完,他還是渾身緊繃的一動不動。

小澤優子起身,準備幫助順平,她遲疑的思來想去,終究把那句‘為什麽你不和我說宿傩的容器’那一句話縮了回去。

算了,是虎杖悠仁希望自己能做個普通人,那她就不戳破了。

她翻來覆去,強行将那股愛慕之情轉化成了友誼關心之後,忍不住開口:“你們和他們打架應該很有勝算吧?”

“有吧?”伏黑惠開口,“女生那邊我相信釘崎,男生這邊,好像很多人想打虎杖,但是那邊那個東堂還滿喜歡虎杖的。”

“他還喊我摯友,可我都不認識他。”臂彎裏的聲音悶悶的。

小澤優子打了個哈欠:“祝你們好運。”

作為兩個學校唯一一個不用去姐妹校交流會的人,她疲倦的入睡,但快樂地躺到了自然醒,仿佛昨晚所有的疲勞都消失殆盡了。

但窗外黃昏瀕臨墜落。

小澤優子伸了個懶腰,揉着眼睛走到了走廊上,正好見到了由水壺灑出來了倒映着彩光的水珠。

“诶,是順平啊?”她來了精神,“怎麽樣,我們在比賽中打贏了嗎?”

順平感慨,“你居然還在這裏睡着了。”

小澤優子蹙起秀眉:“為什麽不可以啊?”

“沒有,只是有點驚訝,”他轉頭回去繼續澆花,眸子垂下。“你都不知道交流會發生了什麽,詛咒師闖入學校,五條老師發了他的術式,他們比起京都的學生們才是重頭戲……啊,說起來太複雜了。”

她催促,“那話也不要只說一半嘛。”

順平搖搖頭:“我說話太無聊了,大家應該更喜歡聽別人說話,小澤同學還是去聽別人複述吧。”

小澤優子僵在原地,她呆呆地想了會兒,似乎在他擋住眼睛的過長劉海下望到了自己曾經肥胖的影子。

她控制全力才笑了出來:“不要這麽說嘛,我對順平同學其實還是很感興趣的。”

“你對虎杖比較感興趣吧,”他倒是來了心情調侃,“我覺得你可以去聽聽他說的話,他一定會和你說的很好的。”

小澤優子皺了皺眉,“我又不喜歡,不,你們倆都是我朋友。”

她這些天已經很努力了,努力不去看虎杖,努力不去想關于他的任何事情,慢慢的把所有少女心事全部都壓入心底。

可也許世界上沒有一片包得住火的紙。

小澤優子把話題往他身上引:“吉野,你是經常澆花嗎?”

“又被風紀委要求過種花,”順平繼續垂着腦袋澆花,“我一直都是被人要求要做很多事情的人。”

小澤優子漸漸也低下鴉睫:“……為什麽呢?”

“別人看我不順眼,”他語氣沉悶,“可能是我真的很招人讨厭吧,我努力在班上變得不起眼了,依舊還有人不順眼。”

“我們沒錯啊。”她低落的話和滴出來的水融為一體。

順平冷笑一聲,“老師、同學都覺我們有錯,幹脆錯給他們看好了——”

“诶?”他後知後覺地掀起眼睛,“你怎麽說了我們?”

小澤優子奇怪地打量着他:“你現在還不知道我國中也是被欺負嗎?”

“啊?”順平愕然地停下了澆花的手,“你被欺負嗎?為什麽還有人欺負你啊。”

她身材高挑,雪白的臉頰總是帶笑,看上去和實際都很好相處。

對面的少女軟軟一笑。

“我國中不是長這個樣子,”小澤優子盯着苗圃被水珠沾着的鮮花,“很胖,一米五,只有一百六十多斤,大家都不願意和我說話。”

順平難以言喻:“我以為只有我是這樣的……”

“我常常在想為什麽,”她郁郁道,“那個時候,我還天天零點登陸地獄少女的論壇,恨不得她們趕緊去死。”

順平低聲附和,“我也差不多。”

“但是想想,”小澤優子有感而發,“為了她們幾條賤命,而讓我們一起下地獄真不值得。”

順平:“我差點就下手了,主要是老師和同學都默默看着我被霸淩,那時候有個壞人還不停說要幫我變強,我差點就信了……”

他幾乎快被真人害的沒命了。

“別人都懷念國中,”小澤優子嘆息,“就我不想,如果我的國中不是那樣的該多好啊。”

她微笑:“肯定是更大方的樣子吧,我不用把別人随口說的一句話翻來覆去的想,也不會條件反射的反思自己,那時候性格肯定和釘崎野薔薇一樣!”

野薔薇那麽自信,甚至自我,她不懼流言,一邊提升實力一邊愛着自己。

“你現在也很好,”順平勸慰說。“你的性格很好啊,和那些耀武揚威的人不一樣,一直很謙虛,脾氣很好啊。”

他悶頭想了一會兒,鼓起勇氣道:“你現在還喜歡虎杖悠仁嗎?”

小澤優子僵了僵。

“不喜歡,”她抿了抿唇,“怎麽了?”

順平扭捏地想了一下,才咬着下颚道:“如果你也不和幸村精市去美術館,或許,明天能陪我出去一趟嗎?”

小澤優子驚愕的啊了一聲。

“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他連忙擺擺手,解釋着把手機飛快遞過來。“我是發現這個人明天也要去市中心看電影。”

小澤優子看清了他手機上這個備注成[臭蟲]的男孩子買了兩張電影票。

順平眸子祈求地凝視着她。

她忖量,靈光一閃,像是雜志模特般的翹起唇角:“好的,我一定會假扮成你的女朋友一起去找他麻煩的。”

“順平哥哥。”小澤優子妩媚地眨了眨睫毛。

順平的臉與夕陽融為了一體。

下一刻,她也羞怯地捂住了臉,不敢回頭打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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