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草坪上圍了很多人, 傅時禮強壓着心緒,撥開人群進去。

看見是兩個小朋友打架,他松了口氣。轉而又繼續去找宋音。

剛才看見許昶的時候, 他便有不好的預感,轉頭就聽說出事了, 宋音還不見了,他不可能不擔心不懷疑。

傅時禮按了按眉骨,吩咐許哲明趕快找,自己也繼續往露臺處尋找。

剛邁出去兩步, 忽然聽見水池邊有驚呼聲傳來。

是宋音的聲音。

很清晰。

傅時禮心中一緊, 轉身就往水池邊跑, 拐過假山便看見宋音摔倒在水池裏, 水中暈開一片淡紅的血跡,許昶正擡腳往水池裏邁。

“別碰她!”

傅時禮臉色驟沉,快步上前把宋音扶起來, 順勢給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又拆下領帶包住她受傷的手,打橫将人抱起往客房去。

偏頭吩咐了句:“叫醫生過來。”

合作方負責人, 也是莊園的主人, 趕忙吩咐人叫了醫生, 又讓人送幹淨的毛巾和衣服過去。

晚上的氣溫本就低,池水更是涼,宋音身上的衣服全濕了, 縮在傅時禮懷裏瑟瑟發抖。

她的臉頰貼在他肩上, 邊抽抽嗒嗒地哭邊小聲叫“傅時禮”, 無助又可憐。

“我在, 別怕。”

傅時禮輕聲哄着她, 加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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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疼,我的手……傅時禮,我害怕……”

她臉色煞白,嘴唇也沒了血色,滿眼淚水,輕顫的睫毛上也沾着水汽,像只小貓兒一樣無助的抽噎嗚咽着。

傅時禮又心疼又自責,不住的輕哄。

“別怕,不會有事的。”

“醫生在後面,我也在。”

進了客房,傅時禮把宋音放在沙發上。

醫生還沒到,傅時禮讓她先換衣服,宋音哽咽着搖頭不願意去,她心裏又害怕又無助,什麽也沒心思去顧了,只想等醫生過來。

手對于大提琴演奏家來說何等重要,傅時禮自然知道。他将人摟緊,一下一下的輕順着她的頭發安撫,“傷口我看過,不會有事的,別怕。”

“你…你又,不是,醫生。”宋音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冒,哭得一抽一抽的,“我,我手好疼,我以後,如果……拉不了大提琴,該怎麽辦?”

傅時禮拇指指腹輕輕摩挲她的臉頰,心疼得厲害,“不會的,別怕,不會的。”

沒多時,醫生到了。

醫生替宋音檢查了手,說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休養幾天就好了。給她做了消毒和包紮。

确認手沒事,宋音才終于放下心來。

安心了,她後知後覺地想起剛才在傅時禮懷裏哭的情形,耳朵一下紅了。

這也,太丢臉了。

宋音抿了抿唇,從傅時禮懷裏退開,拿起幹淨衣服進了洗手間。

傅時禮起身跟進去。

宋音回頭瞅他一眼,目光詢問。

傅時禮稍頓,“你的手不方便,我幫你。”

宋音的耳朵更紅了,擡起下巴,嘀咕:“我看你是想偷窺我換衣服。”

傅時禮又好笑又好氣,用指節碰了碰她的額頭,“我想看,還用得着偷?”

“……”

那倒是真不用。

不是,誰和他讨論這些了。

宋音咽了咽喉嚨,嘀咕:“不用你幫。”

她低垂着眼睑,睫毛上沾染的水汽還沒幹,微微輕顫着,看起來有些不安。

傅時禮的視線掠過她泛紅的耳朵,目光深了幾分,他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宋音輕呼了一口氣,揉了揉耳朵。

換完衣服,剛打開洗手間的門,便看見傅時禮站在門外,她微頓,下意識問:“你站在這幹什麽?”

他默了默,伸手将她攬進懷裏,抱緊,低聲說:“怕你再出事。”

宋音霎時心軟了一下,她抿抿唇角,小聲嘀咕:“這裏又沒別人,能出什麽事。”

傅時禮沒應聲,低頭,用唇碰了碰她的眼睛,再順着鼻梁往下,落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嗓音低啞:“沒照顧好你,是我不好。”

宋音心底微動,心又軟了一下,可面上還是繃得驕矜得很,瞅他一眼:“努點力吧你。”

“好。”他指腹摸了摸她的臉,“以後不許再離開我的視線。”

宋音一本正經的,但又像在故意玩笑:“這有點難,我又不是拇指姑娘,可以讓你放在口袋裏時刻帶着。”

他笑了下,按住她的後腦勺,與她額頭相抵。

宋音壓了壓唇角,輕聲問:“傅總剛才擔心了?”

“你說呢。”

宋音的手按在他胸膛,腦袋微微後撤,打量他,煞有介事:“我說你應該是被吓到了,不然怎麽會躲在我懷裏不敢出來呢。”

傅時禮:“……?”

誰躲誰懷裏,這個小沒良心的。

他剛要開口,宋音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如果選擇忘記某些片段的話,我們還可以友好的做夫妻。”

傅時禮:“……”

傅時禮輕笑,随她去了。他順勢将人抱起放到沙發上,低聲問:“剛才怎麽回事?”

宋音頓了頓,語氣認真了幾分:“就是有人撞了我一下,我就跌倒在水池裏了,那個水池裏面有假山石,我的手正好按在了一個石塊上,劃傷了。”

“看見是誰了嗎?”

宋音搖搖頭:“是從後面撞的,我沒看見人。”

“當時許昶在哪?”

“我轉身了,他應該也在我後面。”

頓了頓,她主動說許昶的事,“我和阿德裏安閑聊的時候,許昶過來的,看見他我還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他說他來巴黎出差,宴會是陪一個朋友來的,沒想到能遇見我,正好有個東西要拿給我看。我就和他一起去外面了,才說了兩句話,草坪那邊有噪雜聲,好多人往那邊去,我就轉身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就是這時候有人撞得我。”

宋音眨眨眼:“你是不是,懷疑他?”

傅時禮沒回答,只低頭親了下她的唇:“好了,再休息會兒,我們回去。”

宋音輕抿了下唇角,又問:“你讓人問許昶了嗎?他在後面有沒有看見是誰撞的我?”

傅時禮笑了,反問她:“你懷疑他?”

宋音瞪他一眼,輕聲開口:“我覺得許昶不至于,他不可能這麽對我的……吧?再說了,故意推人下水什麽的,也太幼稚了吧,那水還那麽淺,圖什麽?。應該是誰經過不小心碰到我。”

“你到底有沒有讓人查?那裏有攝像頭嗎?”

傅時禮說:“剛才莊園主人電話和我說,那個位置沒有攝像頭,他問過許昶有沒有看見是誰撞到的你,許昶說他沒注意。也問了當時從你們身邊經過的賓客,沒人看見。”

“不用管,這件事我會處理。”

宋音埋進他懷裏,咕哝:“好吧。”

傅時禮揉揉她的後腦勺,沒說話,只眸光黯了一瞬。

折騰這一晚,宋音已經很累了,洗澡的時候還要注意受傷的左手不沾水,着實有些不方便。

剛洗完澡,她的眼皮就睜不開了,倒在床上直接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手受傷的事情還心有餘悸,迷迷糊糊的,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在蕪城。她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不知道怎麽的,着火了,她困在火海中出不去,眼看着爸爸将那個女人和孩子抱走,她怎麽喊都沒人理她。

周圍越來越熱,她的雙手也在燃燒。她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麽辦,這時,隐約看見了傅時禮的身影。

她還想再看清,就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識,聽見耳邊傅時禮的聲音。

很溫柔,帶着輕哄:“音音,喝點水。”

宋音無意識的癟下唇角,哼唧了一聲,眼睛眯開一條小縫,她正靠坐在他懷裏,只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

“喝一口,聽話。”他又輕哄着說。

宋音下意識抿了幾口,停頓一下,又抿了幾口。

她感覺,剛剛喝的水和前幾天喝的水有點不一樣。

對,剛剛喝的是溫水!

他大半夜起來燒水了?

燒完水,還把她弄醒非要讓她喝,他在幹嘛?

她記得剛才在火場看見傅時禮了,她這是還在夢裏嗎?

他換了一只手拿杯子,轉而遞了兩粒藥片到她唇邊,“把藥吃了。”

宋音的腦子昏昏脹脹的,反應了大半分鐘才皺眉扭過頭去,不願意吃。

不開心的嘀咕:“大半夜非要讓我喝水也就算了,還要喂我吃藥。傅時禮!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喵了,在這跟我表演‘大郎吃藥’呢?”

“……”

傅時禮又好笑又好氣,把體溫計拿過來給她看數字,“39度5,你發燒了。”

“……啊。”宋音咂巴了一下嘴巴,聲音綿軟無力,“是因為我剛才被火燒了,溫度才上去的嘛?”

說什麽呢。

傅時禮輕笑了聲,“先把藥吃了。”

宋音張開嘴巴,下一秒,又閉上,瞅他:“你在外面真的沒有喵嘛?”

傅時禮無奈輕笑:“有你這只小野貓還不夠。”

“哦——你對我已經夠夠的了是嗎?”她癟下嘴角,不開心。

傅時禮:“……”

她發着燒,小臉紅撲撲,眼睛水汪汪的,嘴角向下抿着,像鬧脾氣撒嬌的小奶貓,惹人又心疼又心軟

傅時禮又好氣又好笑,輕嘆出一口氣,碰了碰她的臉頰:“怎麽會夠。”

“先吃藥,乖。”

“不吃藥藥。”宋音抿住唇角,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生病了倒是比醉酒還會撒嬌。傅時禮頓了頓,低聲,似誘哄:“下周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有一枚雙鑽戒指,梨形白鑽和Fancy Vivid級粉鑽,想要嗎?”

宋音的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咬着下唇,滿眼期待的看着他。

“把藥吃了,拍給你。”他說。

宋音的視線從他臉上垂落到他掌心的白色藥粒上,安靜了幾秒,忽地輕哼一聲:“你這是在收買我嗎?傅時禮,我是那種會為了兩顆破鑽石就放棄原則的人嗎!”

“……”

傅時禮頓了一下,剛想開口,便又聽見她一本正經地說:“我主要是因為生病了,生病了就得吃藥,不吃藥怎麽能好呢。”

她說着話,拿起那兩粒藥塞進嘴裏,緊接着又就着他端杯子的手,抿了兩口水,吞咽下去。

而後,腦袋埋進他懷裏蹭啊蹭的,像只撒嬌的小奶貓,綿軟無力的聲音都掩蓋不住她興奮又期待的語氣:“什麽時候把我的雙鑽接回家?”

“……”

怎麽能這麽可愛。

傅時禮失笑。

吃了藥,傅時禮又喂了她半杯溫水,才讓她睡下。

宋音躺在床上,藥效還沒起作用,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

她半阖着眼睛,咕咕哝哝的問傅時禮,睡着覺呢,怎麽會知道她發燒了呢。

傅時禮說,她身上太燙了。

宋音誇張的“呀”了一聲,“是把你燙醒了嗎?”

他忍俊不禁:“是。”

其實是,她像只沒有安全感的小獸嗚嗚咽咽,睡得不安穩,傅時禮把她往懷裏抱緊了些,吻了吻她的額頭,才發現很燙。

他便趕忙起來讓酒店客房服務送來溫度計,不放心她一個人在房間,他讓許助去附近二十四小時藥店買的藥。

她又咕哝:“我剛才夢見你沖進火海救我。”

傅時禮聲音低:“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你喊醒‘大郎吃藥’了呀。”她還挺不開心。

傅時禮輕笑。

宋音把受傷的那只手放在他胳膊上,想說,其他她還夢見她爸爸了,但提起這個話題又會不開心,她不想提。

宋彰倫是在婚後出軌的,那個女人也是知道他已婚的情況下插足的。後來他們生下一個女兒,比宋音還大三天。他和那個女人的孩子出生後,他堅持要給那個孩子上戶口,宋家以及宋音的媽媽才知道這件事,在此之前,他是衆人眼中的好男人。

不過,他們都在那次意外中去世了。那次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情,那對母女也在場。宋音當時雖然懵懵懂懂,但就是莫名的讨厭那對母女。那時候她已經被爺爺接回景城了,是和四叔一起去蕪城,她抱着四叔的腿說什麽也不願意和他們一起上車,才避免了車禍。

宋音輕吐出一口氣,把放在他胳膊上的那只手往上挪,碰了碰他的臉頰。

傅時禮輕握住她的手腕,“受傷的手別亂動。”

宋音掀開眼皮,看了看自己的手,用腳碰了他一下:“你看見我手指尖上的繭了嗎?”

“嗯。”他的聲音低沉,很輕地吻了下她的手指,“這是你的勳章。”

他說,她拉琴按琴弦磨出的繭是她的勳章诶。

她的勳章。

确實很貼切。

宋音忍不住唇角上揚,轉而埋進他頸窩,偷笑。

她笑出的氣息輕拍在他頸窩,癢癢的。傅時禮動了下喉結,捏了捏她的耳垂,語調帶着明知故問的逗弄:“做什麽呢?”

“沒做什麽。”宋音小聲咕哝,“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她說完這句話,腦內忽然白光一閃,浮現出久遠的,被她忽略遺忘的記憶片段。

好像是在某次假面舞會,她和一個男人,也出現過類似的對話。

她為拒絕另一個身上有煙草味的男人的邀請,拉了一個男人做擋箭牌,那個男人問她為什麽拉他,她說,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後來閑聊,他看着她手指上的薄繭,也說了同樣的話——這是你的勳章。

此外從未有人和她說過手指上的繭是她的勳章,所以她能記起這件事。

宋音在他頸窩蹭了蹭,小聲嘀咕:“傅時禮,你說我們以前會不會見過?”

作者有話說:

傅時禮:這道題我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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