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38章

兩人握了很長一段時間, 等孟黎沒什麽動靜了陳碩才松開她的手。

車廂氛圍寂靜、暧昧,孟黎臉部滾燙,仿佛大火舔過, 灼燒得她胸口都跟着發燙。

孟黎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神情不自在地瞥了眼神态自若的陳碩,沒話找話問:“能放歌?”

陳碩打開音樂播放器,平靜問她:“能,你要聽什麽歌?”

孟黎瞥見陳碩落在方向盤的右手, 那只手寬闊、骨節修長漂亮,膚色健康勻稱,看起來很欲很有力, 手背上的青筋格外性感, 看得人口幹舌燥。

想起剛剛貼在她手背的掌心的溫度、觸感, 孟黎咽了咽口水,慢慢移開目光, “關潔的,你知道她嗎?”

陳碩仔細想了想,搖頭:“沒聽過。”

孟黎将手伸在半空,跟陳碩說:“手機給我, 我搜一下。”

陳碩淡淡看她一眼,将兜裏的手機掏出遞給她, 手機揣在他褲兜, 緊貼他的大腿, 上面還殘留着餘溫,孟黎握住手機, 指腹全是他的溫度。

孟黎攥住手機, 輸入密碼, 頁面立馬彈進微信,孟黎一眼瞧見她的微信挂在最頂端。

被置頂了?

孟黎有些不相信,摁住她的微信名,瞧見“取消該置頂聊天”幾個字,孟黎嘴角不由上揚。

她退出微信,翻找她熟悉的音樂軟件,找半天,什麽都沒有找到。

這才發現陳碩手機軟件少到可憐,除了微信,其他全是手機自帶功能軟件,主題簡單又乏味。

孟黎撇撇嘴,翻到第一頁,點進手機自帶的音樂播放器,在最頂端的輸入框輸入“關潔”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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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按下搜索,底下便彈出一長串的歌名,孟黎播了一首她經常聽的歌——黃昏的你。

前奏響起,孟黎将手機随手放在置物箱,她手撐着下巴,聽着播放器裏溢出的清冷嗓音,扭頭跟陳碩講:“這個歌手我見過,跟她還算有點淵源。”

陳碩瞥了眼屏幕上彈出的歌手名,目光落在孟黎臉上,喉嚨溢出一聲輕音:“嗯?”

孟黎想了想,跟陳碩簡單描述當時的場面:“我在我表哥的局上看過她。我表哥叫傅津南,我媽跟他媽是親姐妹。不過我姨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表哥大我七八歲,等我記事起,他一直在國外留學,我小時候幾乎很少看見他。他年輕的時候挺愛玩,長得好、家世好、玩的又瘋,身邊跟了一群跟他一樣愛玩的公子哥。”

“算是那種一出生就出生在羅馬的天之驕子吧,反正他們家挺厲害的,祖祖輩輩都是有名的人物,我哥本身也厲害,名校畢業,大學就創業,在圈子裏混的風生水起。”

“我哥身邊有個哥哥叫祝政,也是個愛玩的人,他家裏環境也很複雜,反正跟我哥一塊兒的朋友不是有錢的主兒就是有點勢力的人家。”

“那哥哥開酒吧的,圈子雜,認識不少生意場上的朋友。反正在北城,他們那個圈子有很多故事可以寫。我媽怕我哥帶壞我,一直攔着我不讓我跟他玩。就算接觸,也是在家庭飯局,很少在外面見面。”

“有次我發高燒,我爸媽在外地,我一個人在家,我爸給我哥打電話讓他過去照顧我兩天。我哥倒好,半夜帶我去酒吧蹦迪,他在酒吧裏喝酒,我坐在卡座輸液,旁邊還跟着私人醫生照顧我,那場面挺奇葩的。”

“四哥第一次見我,看我被哥折磨得不輕,罵了我哥兩句,幫我提着輸液瓶領我進了一個房間休息。”

“那房間有張大床,地上擺放着兩吉他,還有一堆女孩子的東西,床單被罩都帶着女孩子的香氣。我那年13歲,四哥讓我躺在床上睡會,等我哥走的時候叫我。”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有個很漂亮的姐姐頂着一臉疲倦走進房間,估計沒看到我,走進房間就躺倒在床上,我腳被那姐姐壓到,痛得叫出聲,那姐姐吓得立馬跳起來。她站在床邊,我坐在床上,兩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對方,站了好幾分鐘那姐姐才問我有沒有事。”

“看到我在打吊針,那姐姐很照顧我,坐在床邊給我倒水喝,還給我擦脖子裏的汗水,等我燒退了她才走。我後來才知道那姐姐叫關潔,是R大的學生,也是四哥酒吧的駐唱歌手。”

“後來幾年,我哥娶了一個重慶女孩,我姐氣到不行,連夜飛重慶跟那女生談話。結果我哥還是一意孤行跟我嫂子領了結婚證還在重慶待了一年多才回北城。”

“至于四哥,四哥挺慘的。他後來因為一點事進了監獄,酒吧垮了,那姐姐也離開了北京,不過慶幸的是,前兩年四哥跟關潔姐結了婚,還在朋友圈發了他們的結婚證,今年四嫂好像還生了個女兒,”

“這首《黃昏的你》也是四嫂送給四哥的歌。歌出來,火上各個音樂榜單,四嫂參加了好幾個節目。我四哥在家裏當家庭煮夫,天天照顧女兒。之前都不怎麽發朋友圈,沒想到有了女兒後天天發。”

孟黎聳聳肩,一臉唏噓地講述她曾經聽過的、見過的故事。

陳碩沒見過孟黎說的這類人,聽孟黎這麽說,他也只是淡淡掀了掀眼皮,沒什麽情緒地說了句:“有情人終成眷屬,挺好。”

孟黎點點頭,認同道:“這倒是,雖然過程有點折騰,但是結局是好的。”

“不過我哥前天還在朋友圈喊話四哥,說四哥再在朋友圈秀女兒就屏蔽他。我哥到現在還沒孩子,估摸着——”

“畢竟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

“我哥要是當爸了,能照顧好小孩?就我發燒那次他就不做人。”

孟黎睜着杏眼,盯着前方的土路,話裏話外都是嫌棄,顯然對當初傅津南把發燒的她帶進酒吧蹦迪的事很不滿足。

陳碩認真聽着,沒給任何意見,畢竟不熟,不是一路人。

開到三分之二的路程,一場暴雨突然下起來。

拳頭大的雨點噼裏啪啦砸在車頂,仿佛要将鐵皮砸爛砸破。

孟黎來不及關車窗,肩膀上被砸了好幾滴雨水,只幾秒鐘的功夫便将她的右手臂打濕,頭發也被淋了點。

面包車是手搖車窗,孟黎剛開始不會用,陳碩見狀将車停在路邊,解開安全帶,俯身湊到孟黎身邊,手臂貼在車頂,右手落在孟黎胸前慢慢搖上車窗。

兩人靠得太近,孟黎的臉離陳碩的手臂只有兩三公分距離,只要她稍微往前坐一點,她柔軟的嘴唇便能碰到陳碩堅實、硬朗的手臂。

撐在車頂的手筆直,肌肉線條流暢、明顯,他俯下身,領口敞開,露出一小截古銅色肌膚。

動手關車門時,下擺的衣服往上移動幾分,緊實的腹肌若隐若現。

鼻息間湧入一股混雜着薰衣草沐浴露味的男性荷爾蒙味,不容忽視的身軀逼近孟黎,孟黎清楚地感知到了壓迫感。

她僵坐在原地,目光赤/裸/裸的、不加修飾地落在陳碩臉上,從他硬朗的側臉一路滑到下巴,最後落到尖銳的喉結。

察覺到孟黎熾熱的目光灑在他身上,陳碩不由自主地滾了下喉結。

喉結滑動間,孟黎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顯然聲音有點大,陳碩也聽見了,關上車窗,陳碩重新坐回駕駛座,躺靠在靠墊,神色懶散地望着外面。

雨勢越來越大,四周全被雨幕遮擋,最遠看不出五十米。

山裏一旦下了雨,濃霧便籠罩整片山,一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兒是哪兒。

陳碩沒急着開車,人癱在座椅,偏過臉跟孟黎提醒:“等雨小點了走,路滑容易出事。”

孟黎無聲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車廂寂靜無聲,兩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聽着嘩啦啦的雨聲,等待雨停。

陣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下了不到半小時便放了晴,雨後天空幹淨透亮,樹葉被水洗過越發透綠。

陳碩擰動車鑰匙,重新開車,孟黎則抱着胳臂,後腦勺靠在座椅,閉上眼陷入睡眠。

早上起太早,這會困意席卷,閉上眼便睡着了。

陳碩看她裸着手臂睡覺,脫下自己的外套搭她肩膀,預防受涼感冒。

孟黎再次醒來已經進了景區,面包車停在景區停車場,陳碩沒在車裏。

孟黎睜開眼掃了一圈周圍的環境,解安全帶下車時才發現肩膀上披着陳碩的衣服。

山裏溫差大,下雨後溫度降了好幾個度,風吹在身上冷得人起雞皮疙瘩,孟黎推開車門感受不到兩秒又重新坐回車裏穿陳碩的外套。

地面濕漉漉的,景區門口的攤販還沒收攤,陸續有游客出來,不少攤販老板在叫賣生意。

在一衆叫賣聲裏,孟黎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她扭過頭一眼撞見那個給她租雨衣的男人。

男人繞到三個女生面前,繼續用同樣的套路、話術租售他的雨衣。

孟黎看到那個男人,氣不打一處來。

她咬咬牙,推開車門,冒着毛毛細雨往那廣東男人跑去。

男人還拿着雨衣熱情推銷,聽到腳步聲,他還沒來得及回頭領口就被人揪住,緊接着一道冷漠、咬牙切齒的嗓音回蕩在耳畔:“你還有臉在這租雨衣?”

老板吓一跳,回頭見是孟黎,立馬裝不認識:“不是靓女,你在說什麽啊,我跟你素未謀生,可不認識你,你別碰瓷啊。”

孟黎攥緊男人的衣領,視線落在他手裏的雨衣,威脅的話從唇齒間溢出:“你敢說再說一句我們不認識?”

男人被孟黎的氣勢吓住,立馬換了個面孔,他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腦袋,“噢噢噢,我記起來了。”

“靓女是你啊,開牧馬人那個大美女。你怎麽在這兒?又過來旅游啊。我們名揚山景區風景确實是不錯的,很值得多來兩次。”

“不過靓女來得挺巧,又下雨了。你要不要再租一件雨衣?都是老客戶了,我給你便宜點咯,四十一件怎麽樣?”

旁邊的女孩子聽到四十一件,瞪大眼問他:“老板,你剛剛不是說一百二一件嗎?怎麽四十了?”

孟黎點漆般的杏眼冷冷掃向男人,男人被揭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讨好似地看着面前三個女孩,不願放棄每一個賺錢的機會:“老客戶,老客戶有優惠。”

“當然,我看你們幾個女孩子也不容易,肯定是要給你們最大優惠的,這樣吧,你們三個要是一人租一件,我就算你們八十一件。”

女孩互相對視一眼,在猶豫這個價值不值。

孟黎聽到男人要這麽多錢,忍不住冷笑一聲,罵他:“你還真敢要啊。”

“上次租五十,這次就八十了?你那雨衣到底什麽質量你不清楚?拿個破雨衣給我,雨沒遮住還弄得我全身濕透,五十?五塊我都嫌多。”

“把錢還我,否則我報警告你詐騙。”

男人一臉無辜,他試圖松開孟黎的手,哪知手還沒碰到孟黎的手指,孟黎便冷冷提醒:“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告你猥/亵。”

“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我錯了還不成嗎,你先松開我,松開我就還錢。”

孟黎不理會男人的求饒,低頭觑了幾眼他手裏的雨衣,伸手拿過一件,展開一看,又是壞的。

肩膀處好大一個洞,還髒兮兮的,別說遮雨,遮擋都不行。

孟黎拎着雨衣摔在地上,抓緊男人的衣領,指着地上的雨衣強迫他看:“這就是你說的質量良好、款式時尚、穿起來很貼身漂亮的雨衣?”

“就這破玩意送我都不要,你是怎麽好意思賣給別人的?”

旁邊幾個女孩意識到自己被騙,也氣到不行:“就是啊,老板你怎麽這樣。這破雨衣給我我都不要。”

“老板你做生意有點誠意好不好,還好我沒租,要是租了進山不得被淋透。”

“要是出什麽事,你負責嗎。姐姐多虧了你,不然我們三個今天肯定被這老板忽悠了。”

男人見生意做不成,整個人有些頹,他撓了撓後腦勺,跟孟黎求饒:“行吧行吧姑奶奶,我錯了還不行嗎?這事也不能怪我啊。”

“我之前租的雨衣也是好好的,那些客人拿出去弄爛了,混在裏面不讓我發現,等我後來看到也是這麽亂糟糟的。我是做生意的,這要是全扔不得賠死,肯定是要租出去的。”

“再說了,我也就租這兩回,誰讓靓女你運氣不好,偏偏給撞上了。”

孟黎沒什麽起伏地看他一眼,冷着臉問男人:“你的意思是我錯了?”

男人尴尬地笑了兩聲,解釋:“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說你倒黴。當然我也倒黴,不然怎麽還會碰到你。這事遇到了不都自認倒黴嗎,誰知道你又回來了。”

孟黎睨他兩眼,沒說話,也沒松開他,顯然不滿意男人的處事方式。

陳碩打完電話回來就見孟黎揪着一個男人不放,旁邊還圍了幾個看戲的。

以為出了什麽事,陳碩撥開人群走進去,擰眉問孟黎:“出什麽事了?”

孟黎看了眼試圖逃脫的男人,偏頭跟陳碩解釋:“這個人賣粗制濫造的假貨,上次我在他那租雨衣,租了件破洞的爛雨衣,進山非但沒遮雨反而害我摔了兩跤,全身打濕。”

“非但不悔改,還在這裏欺騙別人。我氣不過,想讓他還錢道歉。”

陳碩站在原地,目光往孟黎白淨、透着幾絲怒火的臉蛋看了幾秒,将視線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遮遮擋擋,不願意讓陳碩看到他長啥樣。

陳碩認識他。

看了幾眼,陳碩掀開眼皮跟男人開口:“猴子,你又在這坑蒙拐騙游客?我之前警告你的全忘了?”

猴子叫周生財,廣東人,前兩年做生意結果賠了個底朝天,被催債的催怕了,他連夜帶着一家老小跑到西川躲避債務。

他之前幹旅游業的,名揚山這邊剛好發展起來,倒是給了他路子,在景區賣雨衣什麽,或者幹點別的勾當。

之前也騙過游客,被陳碩揪過一次,陳碩警告後老實了一段日子,沒想到現在又在騙人。

周生財有點杵陳碩,知道他在西川有點人脈,說話也有分量,多少有點怕他。

看陳碩認了真,周生財苦笑兩聲,捧手求饒:“沒忘,真沒忘。碩哥你行行好,原諒我這一次,我就做點小本生意,家裏還有兩個孩子要養,真的是過不去了才這樣,我也不願意做事。哎,要不是我老婆住院,我也不想這出,實在是拿不出什麽錢了。這些雨衣都被損壞,我要是重新買,成本好大筆,我哪裏拿得出錢。”

陳碩這人說善良善良,說狠也狠,要是其他事他或許既往不咎,可這事他硬是分寸不讓:“這也不是你坑蒙拐騙游客的理由。”

“趕緊把錢退了,還有,你這些破了的雨衣要麽扔了要麽帶回家,要再拿出去高價賣,猴子,我這兒不好收場。”

話說到這份上,周生財再不願意也得照做。

他朝陳碩勉強笑笑,從兜裏掏出五十還給孟黎,孟黎也不讓,接了那被騙的五十。

退完錢,周生財撿起地上的破雨衣,苦兮兮問陳碩:“錢我也給了,我現在能走了?”

陳碩擡擡下巴,示意他可以離開。

周生財松了口氣,急忙收拾東西準備逃,剛走沒兩步陳碩便叫住人,“猴子。”

“碩哥,還有什麽事啊?”周生財惶恐不安地回頭。

陳碩看着人,開口:“需要錢找我借,別去禍害游客。你這麽一搞,不把西川名聲搞臭了?到時候誰還來這旅游,你又賺什麽?”

周生財尴尬到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他看着陳碩,大聲求饒:“是是是,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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