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夏安（上）

第四十四章夏安

木屋前那條通達的小道上堆滿了積雪，少年拾着掃帚埋頭鏟雪，抵不住炎烈的日頭，積雪化得相當快，雪水流進小道邊松軟的泥地裏。日頭吸幹了最後一絲水分，幹裂的泥地張阖着嘴巴，貪得無厭地将養分卷進身體。

老婦人從小道盡頭的木屋裏走出來，她步履踽踽，動作十分緩慢，好不容易才走到日頭下－－她似乎對炎夏的小道上覆滿積雪這回事不大感興趣，也并不驚訝。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對着鏟雪的少年輕輕招手：“米迦勒！回來吃飯吧！夏天雪化得快，變成水流走就好啦！”

少年笑笑：“夫人，您今天精神真不錯，梅林保佑您！”

“德拉科剛從巴黎回來，他應該帶回了我想要的定制手杖，過幾天他會來－－按照慣例是這樣。孩子們都很好，我有什麽理由不開心呢？－－米迦勒，你應該和德拉科交流一下對付‘雪’的經驗，聽說馬爾福莊園的冬天總是被成片的積雪困擾，”老婦人眯着眼，溫和地笑，“看起來你的法子不錯，用魔咒轉移将冬天的積雪存到夏天，風一吹，就變成水流走了！”

“夫人，馬爾福先生大概不大會搭理這個法子，－－雖然莊園裏冬天厚厚的積雪容易讓人煩惱，但是作為一個挑剔的馬爾福，他大概更願意欣賞莊園銀裝素裹的美－－是您說的嗎？蕭條的莊園使人生厭……”

“那麽你告訴他，韋斯萊太太總是用這樣精妙的方法處理積雪－－把它挪到日光豐厚的夏天，他一定馬上毫不猶豫地效仿！相信我，他會樂意的。”老婦人微笑着。

“啊，啊！那個故事！”少年叫了起來：“好夫人，您什麽時候将那個故事講完？我們上回說到哪了？您冒險去馬爾福莊園見您的妹妹－－我是說馬爾福夫人一家，是嗎？然後你們被趕了出來－－确切地說，的确是這樣……接踵而至的，就是那場載入魔法史的令人膽寒的大戰！戰争帶來了不計其數的孤兒……”米迦勒的聲音逐漸低沉：“是的，我也是其中之一，好夫人，謝謝你收留我。”

“啊！別、別這樣說！”唐克斯夫人捂着臉幾乎要哭了出來：“米迦勒，我的好孩子，你要知道，在那場戰争中，不止你失去了父母，我也失去了我的朵拉……”

“真抱歉，太太。”米迦勒把掃帚丢在一邊，陽光已經把雪水消耗幹淨，他向小屋的方向走過去：“馬爾福先生什麽時候來？我們的鮮花都開了，我想他需要一份最新鮮的。……那麽，好太太，不介意繼續昨天的故事？當初的韋斯萊太太是怎樣離開那個可憐的少年的？啊，斯萊特林們真可憐，他們終身只能與陰暗為伴。”

“米迦勒，進來吧，我們吃飯。今天心情不錯，天氣這樣好，我會願意把這個悲傷的故事講完的……啊，戰争總是要付出代價。”

壁爐裏火苗攢動，仿佛是一種生命的傳承，它已經作為巫師的習慣被保留下來。即使是大夏天，巫師們依然願意看見生生火苗點燃壁爐。這大概是長久與麻瓜相處的巫師所保留的唯一巫師特性。

米迦勒坐了下來：“太太，您願意冬天快點到嗎？聖誕節馬爾福先生又會送來價值不菲的禮物，我想，這次是一支夜光魔杖呢，還是稀有猛龍的筋骨做成的燈籠？太太，他前腳剛走，韋斯萊太太通常後腳就會趕來，您說他們如果有一天不那麽‘精妙’地擦肩而過會是什麽場景？馬爾福莊園柏木蔥茏，一年又一年，就這樣過去了，他們再也不會有相遇的那一天。”

“德拉科知道她會來，德拉科不想見她。”安多米達嘆了口氣：“傻孩子，他們的确無法相遇了，－－誰能找到大戰之前的那棵冬青樹，那時莊園灑滿月光的長廊和那些美妙的記憶？找不到了呀，就像我也找不回我的朵拉了……”

“太太，真抱歉……”米迦勒低下了頭。

“不必難過，孩子，我們繼續講故事吧－－”她突然停了下來，眼神瞟出了窗外，外頭晴光大好，貓頭鷹帶着信件來來往往盤旋在小屋前，“米迦勒，貓頭鷹回來了，你去取一下信件－－我猜這是一份托付給韋斯萊太太的信。”她微笑，示意少年去取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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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離開餐桌，邊回頭問道：“傲羅辦事處寄來的？它為什麽不直接送去韋斯萊家裏呢！”

“哦不不，”安多米達眯着眼，微微笑起來，“寫這封信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我們當然要替她轉達給韋斯萊太太。”

“誰？”

“赫敏格蘭傑。”

米迦勒一個踉跄，差點被門檻絆倒：“誰？”

“是赫敏格蘭傑，”唐克斯夫人又重複一遍，“或者你更熟悉她現在的名字：赫敏韋斯萊。”

“夫人？”

“不必驚訝，米迦勒。啊，孩子，貓頭鷹就在你頭頂盤旋，你還是先把信件收回來吧，讓它回去交差。”

少年微微踮起腳，輕輕一夠，貓頭鷹嘴喙中的信件落在他手上，他聽見安多米達在身後問道：“是嗎？是那小姑娘的信嗎？”

米迦勒看着信封上漂亮的花體字，微微驚訝，－－署名的确是一個名叫赫敏格蘭傑的小姑娘，她的字很漂亮，米迦勒想象着唐克斯夫人口中當年死命讀書的書呆子萬事通小姐在小心翼翼寫這封信時的表情，如果她還戴着厚厚的瓶底蓋眼鏡，那一定滑稽極了－－那是他所想象出來的書呆子形象。當然，他在驚怔之餘還是沒有忘記回答唐克斯夫人：“是的，太太，赫敏格蘭傑。可是，我不大明白……”

安多米達輕輕咳了一聲：“飛走的那只貓頭鷹，服務于馬爾福莊園，它叫傑西卡，赫敏的寶貝……好吧，孩子，我們來看看信裏寫了些什麽。”

安多米達招呼米迦勒坐下，他們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拆封，漂亮的花體字被輕輕抖了出來：

“親愛的多米達，情況很不好，我不知道該跟誰說。我們瀕于大戰，死亡的陰影籠罩霍格沃茲。人們即将失去一切，而我已經失去了一切。

聽說黑魔王已經将指揮中心設在馬爾福莊園，就在我們離開之後不久。萊斯特蘭奇夫人也在那兒。你想她嗎，多米達？最壞的結果就是我們戰場見，該死的，所有人戰場見！

我又見到他了。他好像瘦了很多，很沒精神。他對哈利說了一些挑釁的話，他裝的很艱難，想要讓我們以為一切都是從前的樣子。他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事實上，我今天是清醒的，我能夠想起一切，但是明天醒來，我和斯萊特林又是死對頭。是的，就是這樣。

哦，梅林，我該憎恨潘西還是感謝她的幫忙？寫這封信的時候，我正和帕金森小姐喝下午茶，她知道我有一只貓頭鷹叫傑西卡－－當然，她知道傑西卡的‘功能’，德拉科應該跟她說起過。可是我不知道這封信該寄去哪裏－－我是說，我要把時間設定在多少年之後？傑西卡會樂意替我跑一趟的。

多米達，我該怎麽辦？誰能幫幫我？只有你知道故事的前因後果，只有你知道我和德拉科在馬爾福莊園的最後一次見面，他對我做了怎樣殘忍的事－－‘一忘皆空’？！馬爾福自私成性！可是，我還是乞求梅林保佑他撐過這場戰争，人們像飄萍，在這場可怕的戰争中。可憐的德拉科，可憐的孩子，他的家族不理解他！想想他每天要和萊斯特蘭奇夫人打照面，我都為他渾身打顫。難怪潘西做了這樣的決定，感謝這個善良的小姑娘，雖然，有點……我有點恨她。她該成為馬爾福夫人的。－－在她做了這樣大的犧牲之後，我固執地認為，除她之外，無人配得上德拉科。

多米達，我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麽，但願這封突如其來的信沒有在某個美好的清早攪壞你的興致。多米達，請幫助我，但願梅林賜我一道魔咒，我就躲在時光蓊郁的罅隙，悄悄看着他。一生很快就會過去的，是嗎？天啊，潘西将事情弄得一團糟，為了德拉科，她做了這樣大的犧牲。

多米達，但願一切都好，但願傑西卡飛去的是一個和平勝利的日子。你在院子裏曬太陽嗎？

十六歲的赫敏格蘭傑

米迦勒擡起頭來，疑惑不解：“夫人，帕金森小姐‘此時’和韋斯萊太太在一起喝下午茶？她們那時候竟也有很好的交情……我記得昨天您講到的故事德拉科在大戰将臨時給了赫敏一記‘一忘皆空’的咒語－－正是你們離開莊園的那天。這封信似乎寄自這之後，赫敏卻好像恢複了記憶？－－是我的錯覺嗎？”

“啊，孩子，你看得真仔細－－這正是她求助于我的原因，潘西那個小姑娘攪壞了一切計劃呀！”安多米達踱步至餐桌前，将她的長袍輕輕撩起，然後安穩地坐下：“米迦勒，吃完飯我再給你講昨天的故事。我想你一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德拉科後來為什麽娶了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女兒？即使不是赫敏，馬爾福夫人也應該是潘西呀。”

“是的，夫人，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