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很喜歡她

“媽媽。”

喬安突然出聲打破兩人周圍的粉紅色泡泡,那邊相互逗趣的夫妻倆也好奇地投過來視線。

喬露驚得掙脫他的手,撩開鬓角的碎發以掩飾尴尬。

“怎麽了?”

小家夥指着冬菇湯裏的粉條:“吃不到。”

勺子舀不起來粉條,一舀就從勺裏滑走。

喬露噗嗤笑出來,重新拿起筷子。

“媽媽給你夾。”

小家夥捧着碗,嗓音軟乎乎的:“謝謝媽媽。”

幾秒鐘的牽手讓喬露這餐飯沒法好好吃了,她的心思也無法集中在姐夫與姐姐的愛情故事裏,思緒逐漸活躍起來。

邊吃飯,時不時用餘光斜睨隔壁男人,卻見徐海州不動如山,仿佛沒接受到她的信號顧自吃着飯。

喬露暗暗咬牙,桌下的腳輕輕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

徐海州夾菜的手一頓,繼而回踢了她一下。

其實也不算踢,頂多算蹭了一下,調情一樣的味道,成功把喬露弄了個大紅臉。

在姐姐姐夫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情,怎麽感覺有點羞恥?

喬露正想再踢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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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家裏人都是做什麽的。”對面喬燕突然問。

徐海州收回腳,挺直了身板正色道:“我父親是煉鋼廠工人,現在已經退休了,我母親是人民教師,也退休了。我還有個大哥,是大學生,現在在鋼鐵廠上班。”

“不錯不錯,挺好的。”城裏人,又是雙職工家庭,哥哥還是大學生,這麽好的條件即使在大城市也難得一見,喬露真是走狗屎運了。

喬燕這樣想着,絲毫沒意識到之前是誰強烈反對來着。

“你也是大學生?”喬燕又問。

徐海州回道:“我是高中畢業。”

“行啊,高中畢業也不錯,你要是不來南方應該也能找到很好的工作吧?”說完想起什麽,“你高考沒考上嗎?”

徐海州頓了半秒,颔首道:“算是吧。”

“那是有點可惜了。”喬燕唏噓。

“考不考得上都要上班,早點出來掙錢也挺好。”徐海州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麽可惜。

喬燕斟酌片刻,笑道:“話是這麽說,可大學生包分配呀,晉升空間也大,前途無量呢,你哥哥是坐辦公室的吧?”

徐海州點頭:“嗯。”

“這就對了,還得是大學生有這待遇。”喬燕這話單純字面意思,可能說得有些歧義,她自己也意識到了,忙解釋:“其實你這樣也挺好,我之前對你這行有點偏見,後來了解了一下,反正能養活一家人也不錯了,再怎麽也比農村種地強。”

說來說去還是“錢”字鬧的,喬燕從小窮怕了,斷然不能看着妹妹嫁給窮小子,要是一開始就知道徐海州條件好,她還能反對?

“你擺攤一個月能掙多少?”這話是袁江河問的。

說到這裏,大家的目光紛紛往徐海州身上落,崇尚國企的年代,沒人不好奇他的收入。

“少的時候三四十,多的時候五六十也不是沒可能,看情況吧。”其實這數據算保守了,改革開放後市場有着空前大的缺口,過年過節期間經常呈現爆發性收入,一個月兩三百也不是沒可能。

“這麽掙?”夫妻倆覺得不可思議 。

徐海州彎了彎唇:“黎安面積廣人口多,消費能力還是很可以的,你們沒做過這一行可能不太了解。”

喬燕笑起來,“是沒你懂。”

說罷想起什麽:“對了,你父母那邊呢?我妹妹這樣的情況,他們能答應嗎?”

徐海州點頭:“我會寫信告訴他們,不過最終決定權在我,何況他們就算反對也沒用,畢竟我已經定居在黎安了。”

一個在南一個在北,相隔千裏反對無效。

喬燕夫妻倆對視,眉間泛起擔憂:“萬一你父母強烈反對,跑來黎安阻止……”

“不會的,這點我保證。”

關于徐海州的原生家庭,他并沒有跟喬家姐妹倆談論很多,只說了些基本的大概職業和收入,畢竟都在北方定居,其實對兩口子的影響也不大,所以喬燕也沒多問。

“行,你心裏有數就好。”

話題扯開能聊的就更多了,飯後喬露去洗碗,喬燕兩口子拉着徐海州繼續唠,對他創業的事格外感興趣。

喬露洗好碗回來時,家裏突然多了幾個人,隔壁宋玉蓮和她的大女兒申彩霞,還有兩個跟喬燕關系不錯的中年婦女,一夥人看猴子一樣圍着徐海州。

“你是北方人啊?怪不得這麽高。”申彩霞磕着瓜子感嘆。

徐海州笑笑,以示回應。

申彩霞吐掉瓜子皮:“原來你住在劉姐那大雜院裏啊,以前我去過,好像沒見過你。”

“我白天基本上不在家。”徐海州如此回道。

喬露端着洗幹淨的碗筷走了進來:“安安,幫媽媽開開櫃子。”

坐在床上啃餅幹的喬安咻的爬下來,噠噠噠噠跑來給喬露開櫃門。

“兒子真棒。”放好後把碗櫃一鎖,那邊申彩霞還在問。

“聽說你是頭婚,那怎麽看得上喬露姐,她不是帶了個孩子嗎?”這問題惡意滿滿啊……

問及此,大夥兒的目光齊刷刷湧向徐海州。

喬露心裏腹诽,我跟他之間的事兒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咋這麽能問呢。

那邊徐海州柔光忽然變得柔和,擡手撫了撫喬安的腦袋。

“安安很乖很懂事,我很喜歡他。”說着看向喬露,眸光更趨于溫柔,他一點也不吝啬在外人面前表達對她的喜愛。

“喬露也很好,我很喜歡她。”

這樣的答複也是衆人沒能預料的,喬露唯一一個缺陷居然被徐海州當做寶貝一樣喜歡!

申彩霞噎住,吐瓜子皮的動作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這還在袁江河夫妻倆的屋裏呢。

喬露心裏暢快了,看申彩霞吃癟的樣子真爽。

喬燕眉心一蹙,剛想提醒申彩霞別亂吐瓜子皮,那邊徐海州一個起身:“二姐,二姐夫,時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最後揉了揉喬安的發頂,準備走人。

喬燕驚訝地站起來:“這就走了,不多待會兒?”

徐海州看一眼母子倆,笑着搖頭:“不待了,明天下鄉,回去收拾收拾。”

他已經跟喬露約好了明天就下鄉見父母,順便拿戶口本再讓村書記開個介紹信,有了介紹信就可以領證了。

“那行。”喬燕本來還想把徐海州留到吃完晚飯再走的,可是看看自家屋裏越聚越多的鄰居,有點煩。

“我送送你。”

喬露母子倆跟着喬燕一塊兒把徐海州送到筒子樓下,話題中心人物都走了,申彩霞一衆沒了興致,跟袁江河打了聲招呼也就走了,臨走前申彩霞抓了把瓜子,邊磕邊吐皮,袁江河眉心一皺,越看越不舒服,趕緊找來掃帚清理垃圾。

筒子樓下,喬燕在對徐海州做最後的訓話。

“我對你沒什麽要求,唯一一點,不管貧窮還是富有,必須對我妹妹好。”

徐海州看看喬燕,再看一眼喬露母子倆,他的目光寂靜而溫和,臉上寫滿前所未有的認真。

“二姐你放心,喬露跟我結婚了就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責任,我會對她和喬安負責。”

“但願你說到做到。”

喬燕這個人其實一點也不信承諾,她只相信男人的行動,這并不只是靠嘴就能完成的。

婚姻就是摸着石頭過河,一切只等時間來證明。

……

徐海州的戶口本來在北方老家,之前因為在黎安市服裝廠上班,戶口被遷到廠子的集體戶口上,辭職後戶口沒遷回老家,因為手裏有一套當地的房子,房本上的戶主是他,戶口便直接轉入紫苑街街道。

畢竟在黎安做生意,戶口在這邊也方便些,沒必要再遷回家。

從戶籍上來說,徐海州也算南方人。

一大早,徐海州就到筒子樓把喬露接走了,兩個人先去紫苑街辦事處打了個結婚申請,這是徐海州的,接下來還得親自回一趟鄉下,請崎水村的書記給喬露開個介紹信,兩個人才能去領證。

喬露難得不在,喬燕兩口子一下班直接沖回家,準備來一場闊別已久的生命大和諧,這才剛進屋脫下外套,大門就被人拍響。

“嘭嘭嘭——嘭嘭嘭——”那聲音大的,哪叫拍門啊,直接要掀門了,牆皮都抖落一地。

袁江河重新穿好外套,含着怒氣打開門:“你誰啊!”

門口的人有點眼熟,袁江河一時沒想起來,直到喬燕穿好鞋匆匆忙忙走出來,驚呼道:“王斌?”

“喬露呢,讓她出來!”他的胸口還喘着氣,顯然是跑着過來的,三角眼向上一擡,兇神惡煞的樣子跟之前獻殷勤完全兩幅面孔。

喬燕看着他,警惕起來:“你找我妹妹幹啥?”

王斌小眼一眯,一句話幾乎是從齒縫裏咬出來的:“她要結婚了?”

喬燕蹙眉:“這好像跟你沒關系吧?”

對這個差點把自家妹妹害死的男人,喬燕一點好臉色也不想給他。

“沒關系?怎麽沒關系,她說分手我可沒答應!”

喬燕冷哼:“沒答應?沒答應你前幾天去哪兒了,現在來說不答應?晚了!”

王斌被她的話激怒,向前一步作勢好像要打人的樣子,袁江河臉色一變,推開他:“想幹什麽你!”

袁江河雖不及徐海州高大,卻也有一七五的個頭,常年的主任威嚴一旦散發,即使王斌這樣的混子也慫了。

王斌後退半步,面yh上做出蠻橫的表情:“不關你們的事,我找喬露,你們讓喬露出來!”

喬露厭惡的瞪他:“她不在,以後也不會在。”

“不在?她不在這她能去哪?”別以為他不知道,喬露是農村人,在黎安唯一能投靠的就是她二姐,不在這裏還能去哪兒?

“回鄉下了。”喬燕說。

“不可能,她都進城了咋可能回鄉下!”

喬燕眼底厭惡愈發濃烈:“怎麽沒可能,回去了就是回去了,我告訴你,以後離我妹妹遠點!她已經結婚了!”

“蒙誰呢你!這才幾天就領證了?”

前幾天王斌不來找喬露是有理由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條件好,有錢有靠山,喬露就一農村女人,說分手肯定只是一時沖動,哪個女人能拒絕他這樣好的條件,過不了幾天一定會後悔。他當然得沉住氣,要不然以後結婚還不得被她拿捏?這幾天都在家裏坐等喬露上門求他原諒的美夢呢,沒想到剛才下班居然收到喬露要結婚的消息!

他哪裏還坐得住,趕緊上門要找到喬露問個清楚,沒成想人居然不在!不會真跟野男人跑了吧!

“是啊,就今天的事,一大早我妹妹就跟她男人領證去了。”

王斌不可置信地盯着喬燕,眼睛裏捏出幾條血絲:“不、可、能!”

喬燕嗤笑一聲,砰的把門關上:“愛信不信。”

門外,王斌狠狠踹了一下門,地動山搖。

“再踹報警了!”袁江河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來。

好在王斌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踹門的動靜停了,沒一會兒腳步聲越走越遠。

室內總算恢複寧靜,望着一地的牆灰,袁江河煩躁起來:“劉姐怎麽把這種人介紹給你妹子。”

喬燕拿起掃帚把地方的灰掃掉:“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不也是看上他的條件了嘛,還給喬露安排工作呢,誰知道是個混不吝。”

“你這麽說,我倒是挺擔心喬露。”徐海州不也沒了解幾天就好上了嗎。

喬燕頓了頓,腦海裏浮起徐海州的臉,搖搖頭:“那還是不一樣的,單是面相王斌就不能跟他比!”

不知道為什麽,反正就覺得徐海州不會是王斌那樣的人。

“那誰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得,以前是喬燕愁,現在換成袁江河這當姐夫的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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