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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繁遲疑了兩秒, 看得出來她有這個想法,但卻否認了:“咱這街上賣衣服的太多了,我那位置偏僻, 賣不好。”
李紅軍不贊同:“咋能賣不好呢,你看我和海州之前買得多好。”
俞繁笑他:“你們的貨都是市面上找不到的那種,能不火嗎, 而且你跟徐海州一個嘴皮子利索一個長得帥,不用怎麽吆喝, 人家顧客自己就來了。”
最關鍵的是, 這倆人時不時就搞出一種營銷活動,誰賣得過他們啊。
“哎,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 什麽叫海州長得帥, 你不覺得我也帥嗎?沒準好些女同志都是沖我來的。”李紅軍睨了她一眼。
他也相貌堂堂風度翩翩好嘛, 只不過不能跟徐海州那厮站一塊兒, 不然準被壓一頭。
說着說着還驕傲了起來:“而且, 海州名草有主了, 我可還單着呢。黃金單身漢你懂不?”
俞繁毫不留情笑話他:“就你還黃金,鐵坨子吧。”
李紅軍擺手咋舌:“真沒品味。”
笑完,想起自家店鋪收益, 俞繁又萎了。
“哎,你看那個張偉強……你們沒來之前,我一天怎麽說也能賣個一兩單, 你們來了以後,我一天少說能有三四單。好家夥, 你們倆走了以後, 我一單都賣不出去了!”
噗哈哈哈——
“真的假的?”李紅軍迫不及待站起身, 往巷子尾眺望,幸災樂禍地拍大腿:“哎喲還真是,你看,他那裏都沒人去!哎我說,之前看他生意不挺好的嗎。”
俞繁無語地撇撇嘴:“好什麽啊,就是占了個好位置,人多,但買的人不多啊,你看他店裏都是些什麽破爛,過來 ,我跟你講。”
勾勾手指示意李紅軍靠近,小聲道:“聽說你們賣衣服的,有一種貨叫盲貨,十幾塊錢買一大包的那種,你知道嗎?”
“你,呃,你怎麽知道?”哪能承認自家買過盲貨,那不是砸招牌嘛,“我不清楚,聽說過,反正我們家沒有。”
有也不能承認,那貨太次了,真沒幾件像樣的能賣出去。
上次買了兩大包,起碼報廢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能賣出去還是因為喬露手藝好呢!
如果沒有她,肯定全報廢。
“聽說那貨是從國外……那啥,偷du來的,垃圾,洋人穿過的二手貨!”
“二手的?”李紅軍大驚,這他真不知道。
當時拆開貨只感覺髒亂,還以為是什麽賣不出去的過時衣服,庫存壓久了積灰,所以顯得髒亂,沒想到原來是洋人穿過的二手貨嗎?
他奶奶的,這也太缺德了!
“對,大部分是二手的。”環顧四周,俞繁小聲道:“有天早上我來得特別早,看他在那邊清貨,店裏一半都是二手垃圾。”
二手貨都是清洗過的,但消沒消毒可就不知道了。
有些估計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就算消毒,也膈應地慌。
“這我真沒想到。”張偉強瞧着挺憨,咋做出來的事兒這麽……他是真不懂還是故意的?
“生意人啊,最怕沒良心。”
俞繁無所謂笑道:“沒事,反正我不買他的衣服。”
“行不跟你聊了,招待客人。”
上一秒還悠哉悠哉躺椅子上的李紅軍 ,下一秒精神飽滿接待顧客。
李紅軍又開始敲他那破鑼,聲音響徹天際,周圍商戶不堪其擾,唉聲怨載。
下午三點的樣子,徐海州終于姍姍來遲。
“怎麽來這麽晚。”見到徐海州,李紅軍馬上變乖,扔下鑼迎接他。
徐海州下了車,把麻袋扔給他:“去市場給喬露買了批料子。”
李紅軍喜滋滋接過,趕緊補貨:“哎,現在院兒裏得有十五六個人幫咱做衣裳了吧?”
徐海州嗯了聲:“差不多。”
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瞥他一眼:“以後別敲你那破鑼了,一公裏外都能聽見,擾民。”
“行,不敲了。”李紅軍嬉皮笑臉,問他:“欸,你說,咱現在的規模,算不算開了個小廠?”
徐海州笑他:“想什麽呢,你以為生意每天都能這麽好?這股風panpan過去以後,怎麽樣還不一定。”
“人嘛,夢想還是得有啊。”沒說幾句,李紅軍又開始做夢了,“你說,要是咱再幹他個兩年,說不定啥時候就能掙到辦廠的錢。”
“開個服裝廠,啧,到時候我當副廠長,你當廠長,嫂子當會計,管錢的。哦不對,那得交給員工,咱嫂子當副廠長二號。”
這就開始規劃起來了:“你說,一個廠子兩個副廠長,應該可以吧?”
徐海州奪走他手裏的麻袋,“你醒醒,先把手裏這批貨賣了再說。”
至于開廠,徐海州倒是有這打算,但并不是做做夢,幻想一下就能實現,先腳踏實地把衣服賣好,賣成行業中的佼佼者,再談開不開廠子的事兒。
徐海州按照喬露給的搭配方法理貨,店裏空間小,一排擠不進倆人,李紅軍便不摻和,展開折疊長椅躺了上去。
“我先睡會兒,今天還沒睡午覺,有事兒叫我。”
四月的溫度,最适合曬太陽睡覺,暖融融的又不會覺得過于炎熱。
閉目養神,躺了沒一會兒,臨睡前的幾秒,眼前金燦燦的太陽光忽然一暗,被人擋住了。
李紅軍以為是徐海州,嘟囔了聲:“海州,讓讓,別擋我太陽。”
過了四五秒沒反應,閉着眼啧了聲:“海州,讓……”
眼皮下意識睜開一條微小的縫隙,跳蚤爬身上一樣驚醒,“哎喲媽,公,公安同志?”
剛才閉着眼睛說話還以為是徐海州擋了他太陽,咋一睜眼,面前站了兩位穿橄榄綠警服的男公安?
他睡意全無,趕緊從椅子上爬起來。
“公安同志,你們、你們有何貴幹?”腦海裏迅速回憶最近幹過的事兒,好像也沒犯法啊!
聞言,整理貨物的徐海州轉身,才注意到外邊的情況
“沒什麽貴幹,你是這家店的老板嗎?”矮個兒公安皺着眉頭問道,臉色瞧着不那麽好看。
“呃……是,算是吧,哦我就是。”
“我問你,你們家衣裳是從首都來的嗎?”高個兒公安又問。
問這個做什麽?
李紅軍心中大吃一驚:“啊?首……首都,我、我們家……呃,好像……也不是,就是……”
磕磕巴巴,俨然吓傻了。
徐海州蹙眉,向前兩步走,還沒開口,隔壁賣茶葉的小老頭不知什麽時候注意到這邊情況,竄出個腦袋,幸災樂禍道:
“公安同志,他們家的衣裳全是首都來的!天天敲個破鑼喊呢!我都聽着,耳朵起繭子了都!”
李紅軍狠狠剜了他一眼,正欲再說什麽,公安同志倏地亮了一下證件,直接把人帶走。
“跟我們走一趟吧。”
“哎——幹啥幹啥幹啥?我我我咋了,我犯啥事了?”被兩位警察帶走,李紅軍吓破了喉嚨,“海州——海州——”
這年頭,被公安帶走就算沒罪,也夠吓人的,李紅軍能被不怕嘛!
徐海州很快反應過來,三步并作兩步上來把人攔住:“公安同志,請問他犯了什麽事兒嗎?”
兩位公安銳利的眼神上下掃視他,厲色道:“你也是同夥?”
“同夥?我們是一起做生意的……”徐海州焦灼道。
兩名公安對視一眼,冷哼:“行,既然是同夥,那就一起走吧。”
徐海州:“???”
于是徐海州也被帶走了。
“哎哎哎——幹啥呢這是?公安同志,我們倆都是良民啊!大大滴良民!”
“不是,我們就賣個衣服,我們犯啥事了?”
“公安同志,你們倒是告訴我,我犯了什麽罪吧?”
“我冤枉啊——”
“閉嘴。”終于是矮個公安不堪其擾,眼刀狠狠剜了李紅軍一眼,不耐煩道,“再啰嗦直接把你關了!”
李紅軍:“……”
唯唯諾諾,不敢吭聲。
……
這邊,白雲街炸開了鍋。
周圍商販們生意也不做了,跑到徐海州攤位前吃瓜,好在今天工作日,下午三點半,顧客最少的時候。
“這倆貨犯啥事了?”
“難道是有人看不慣他們賺得多,舉報了?”
“舉報啥?投機倒把?那咱豈不是都得被抓?”
“那肯定不是,咱這是正規的,肯定是那小子做了啥偷雞摸狗的事兒。”
“該!讓他狂,早看他不順眼了,抓進去蹲幾天就老實了。”
俞繁注意到動靜後急匆匆跑上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眼睜睜看着李紅軍幾個被公安帶走,問隔壁攤的老板,一問三不知。
隐約記得李紅軍說過他住在紫苑街的大雜院裏,這倆男人合夥做生意,應該住在同一個地方?
管不了那麽多了!
掏了兩塊錢麻煩對面賣襪子的老板幫忙照看一下徐海州的攤,騎上自行車風一樣消失不見。
“張偉強!幫我看着攤,我出去一趟!”
“哎——去哪兒啊!你他媽的快點,老子還要做生意!”
俞繁騎車趕到紫苑街大雜院的時候,喬露正準備帶兒子上副食店買挂面,家裏有午餐肉罐頭,晚上配面吃。
“什麽,海州被抓了?”
聽聞爸爸被抓的消息,喬安哇的一下就哭了出來,兩個女人毫無防備,一臉懵。
小哭包已經很久沒這麽傷心過,小手抹着眼淚,抽抽噎噎說:“我,我爸爸是好人,公安叔叔為什麽要抓我的爸爸啊——”
拽住俞繁的衣擺,滿臉迫切:“姐姐,爸爸犯了什麽錯呀?為什麽要抓我的爸爸嗚嗚——爸爸是好人,爸爸不是壞人!”
俞繁從來沒哄過小孩兒,手忙腳亂給他擦淚:“沒事沒事,應該是誤會 ,姐姐帶你媽媽去看看就知道了。”
事不宜遲,喬露回屋把bb機揣進兜裏就走:“安安,乖乖在家等我,媽媽去公安局看看情況。”
“嗚嗚嗚——”小家夥滿眼淚汪汪,小短腿追上去抱住她:“媽媽!我也要去,我們一起救爸爸!”
噗嗤——
喬露真不知道該哭還是笑,掏出手絹給他擦了擦眼淚:
“傻兒子,什麽救爸爸,你還想劫獄不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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