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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北感到一種暈車般的天旋地轉,他腳踩在廚房的地板上,卻好像随時都能倒下去。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一遇到南夏,就會智商變負,做出這種離譜的事情。

南夏把手指收回去的時候,他直接緊張到把那顆硬糖咽了下去。南夏開口一笑,他又開始車禍後遺症般的小腦晃蕩。

直到南夏推他去餐廳準備火鍋的餐具,寧北才艱難地從剛剛一系列車禍事件中“走出來”。

做個人吧,寧北。

寧北站在桌子旁一邊放餐具一邊警告自己。

南夏很快把從超市買來的食材裝盤端了上來,大大小小的盤子擺滿了小半個餐桌。

寧北已然恢複了鎮定的模樣,拆開火鍋底料倒了下去,加水蓋上蓋子,兩人一起坐到了餐桌邊。

寧北想要打破剛剛他表現欠佳的印象,主動挑起話題:“你國慶回家嗎?”

南夏把自己頭發撩起來紮成半高的丸子頭,“不一定呀。”

寧北一下就看到她露出來的白皙的脖頸。

因為在家的緣故,她坐姿也變得松弛,整個人有種格外的柔軟感,像是雪白的長毛地毯。

誰能忍得住不摸?

寧北目光挪去一邊,“那你有出行打算嗎?”

“目前也沒有,”南夏伸手幫他倒了一杯可樂遞到他面前,“你呢,你有什麽打算嗎?”

寧北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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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的樣子和剛剛簡直是太過鮮明的對比,由此也更叫南夏忍不住去逗弄他。

可南夏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惡趣味,柔聲說道:“對不起,寧北。”

寧北倏地擡頭:“什麽對不起?”

“剛剛啊,”南夏說道,“看你口誤說自己是小狗我覺得很有意思,就順着說下去了。但是沒問過你的想法就直接這樣叫你,還是覺得有些冒犯。所以,對不起啦,以後不會這樣叫你了。”

寧北面色沒有任何的變化,只短促地“哦”了一聲。

南夏明明是給了他更多的尊重,可沒來由的,寧北心裏有種強烈的失落感。

他感到一種和南夏的疏遠。

明明做小狗的時候,可以保護南夏,可以得到小狗的獎賞,可以含住姐姐的手指的。

可這念頭一在寧北心裏響起,另一邊的警報聲也随之而起。

寧北!做個人吧!

寧北低頭去喝可樂,忽然開口問道:“你之前的男朋友呢?”

南夏一愣:“怎麽忽然問這個?”

“有次過年的時候不是來你家裏了嗎?”

“這都…”南夏自己也算了好一會,“這都三年前的事了你還記得呢?”

寧北目光不自然地去看鍋裏的湯底:“我記憶力好。”

“可我記得你那時候都躲在卧室裏不出來和我玩呀,所以你怎麽知道的?”

寧北嘴唇抿了抿:“我哥告訴我的。”

“哦,”南夏笑了笑,像是想起來寧南的什麽趣事,問道,“你哥在老家的新工作怎麽樣了?我記得去年回去的時候他說他換工作了?”

“不咋樣。”寧北客觀評價道。

南夏:“我記得你媽媽說挺好的?”

“不如你的。”

南夏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笑起來的時候一點都不收着,鼻頭上擠出可愛的小皺紋,讓人看過去就有種癡迷的沖動。

金色的耳墜在她的臉側晃來晃去,寧北的魂都要晃沒了。

他嘴唇翕動了一下,把話題又扯了回來。

“所以你和上個男友分手之後就沒談戀愛了嗎?”

南夏搖搖頭,“沒有。”

“一直記着他?”

“對呀。”

寧北手指發冷,又聽南夏補充道:“一直記着他的不好,警告自己別再眼瞎。”

寧北:“……”

南夏看鍋裏沸騰了,就把鍋蓋打開,提着放去了廚房。

寧北瞥着她的背影,用手擋住了自己揚起的嘴角。

南夏一回來,他就連忙站起來積極地放菜。

火鍋吃的是番茄味,南夏吃不了太辣的,只能委屈寧北用蘸料增加辣味。

“我也不喜歡吃辣的。”寧北說道。

“我記得你以前挺喜歡吃辣的,和你哥哥很一樣。”

寧北安靜了一秒:“我口味變了,現在不喜歡了。”

南夏“哇偶”了一聲,“那以後我們兩個出門吃飯就很方便咯。”

寧北耳朵瞬間發燙。

她說“以後”,她說“我們”。

寧北覺得他的尾巴又開始晃動了。

嘴角很難控制住不再上揚,他只能低頭大口大口吃起了涮青菜。

垂下的目光裏,很快伸來了一只手。

南夏用公筷給他夾了很多肉。

“正在長身體要多吃肉。”

寧北嘴角已快要咧到耳後,南夏終于發現了他在笑。

“在偷偷笑什麽啊,小狗?”

南夏話一說出口,立馬覺得不合适。

“抱歉,我忘記了。”

“沒事,”寧北立馬擡頭放下了筷子,響聲道,“叫我小狗吧。”

南夏怔了一下。

“我喜歡小狗,小狗又可愛又忠誠,我不覺得被叫小狗有什麽不好的。”寧北一本正經地說道。

南夏像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吓到”,她微微遲疑了一會,說道:“不需要因為我是姐姐,所以讓自己受委屈接受不喜歡的稱號。”

寧北搖了搖頭,“沒有,我喜歡被姐姐叫做小狗。”

他那樣難得地叫南夏“姐姐”,南夏就知道這一般都是他心裏的真話。

笑容也就自然而然,南夏喊他:“小狗。”

寧北無法控制自己心頭那股快要噴湧而出的快樂,他努力克制住嘴角不要太過誇張,點了點頭。

“什麽事?”

“沒什麽事,就是叫叫。”南夏又叫,“小狗。”

寧北覺得自己快要熱炸了,他白色T恤的後襟已經全部汗濕,但他卻絲毫不覺得難受。

小狗不需要回答,小狗只需要撲到主人的身上,用舌頭舔主人的臉和脖頸。

寧北徹底要破防了。

“我去下洗手間。”他忽地站起來,轉身走去了洗手間。

房門輕輕地合上,寧北反手捏住衣服的下擺脫去了T恤。鏡子裏,他身上似是已經開始蒸騰熱氣,寧北雙手撐住洗手臺的邊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他像是真的看到了一只在瘋狂搖着尾巴的大狗。

它的嘴巴張着,蠢蠢欲動的舌頭和爪子在一旁伺機而動。

寧北受不了了。

他打開水龍頭直接撲了一點冷水在自己身上和臉上。

透明的水珠劃過他精瘦而結實的胸膛,然後順着腹肌的溝壑滑進了褲腰。

寧北在洗手間冷靜了一小會,穿上T恤重新走了出去。

兩人邊吃邊聊,很快把火鍋消滅了幹淨。

南夏找了一個模樣幹淨好看的布袋子,在裏面裝了她媽媽從老家帶過來的特産。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哦,”南夏把寧北送到小區門口公交站臺,“知道在哪站下車嗎?”

“林城大學站。”

南夏笑,“去吧。”

寧北朝她招招手,很快就向即将進站的公交車走了過去。

從南夏的小區到寧北的宿舍只有八站路,寧北回到宿舍的時候,裏面只有三個人在。

他跟大家簡單打了招呼就坐回了自己的桌邊。

桌面上攤開一本《數學分析》,魂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晚上的時候去食堂随便買了碗湯面下肚,打算把土特産和室友分分。

他把南夏裝好的袋子拿出來,土特産一共七八袋,他往每個人的桌上都放了一袋。翻到袋子最底下的時候,忽然看到了一個包裝和土特産格格不入且很是精致的小盒子。

寧北抿了抿嘴唇,轉身側向白牆,把那個盒子拿了出來。

拆開,竟然是一盒早上南夏喂過他的糖。

寧北瞬間就想起了南夏喂他糖的時候,甚至想起了他含住南夏手指的時候。

胃部像是也激動起來一般産生了難以忽視的灼熱感,寧北擡頭去看空調,已經是二十度了。

他見沒人關注他,嘴角也就不收斂地高高揚了上去。

鼻尖微微發汗,仿佛需要像小狗一樣張嘴哈氣。

寧北正笑着打算把盒子合上好好收藏的時候,卻忽然在盒子的另一面摸到了一張便利貼。

寧北将盒子翻過去。

是一張淺藍色的便利貼,上面用黑水筆清秀地寫着:

“謝謝小狗陪姐姐吃火鍋,這是姐姐給小狗的獎勵。”

心髒徹底失去了跳動的規律,血液也開始沸騰。

寧北在一瞬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耳邊只有遙遠的風聲從遲鈍的鼓膜深處傳來。

随後,不知何起的白噪音開始占據他的腦海。

最後,變成愉悅的尖叫。

寧北直接沖出了宿舍。

他像一只瘋狂的豹子在夜色的校園裏狂奔,穿過重重的宿舍樓,跑進了熱鬧非凡的大操場。

風聲變成了最好的助燃劑,最好沒有人看得見他臉上到底如何的快樂。

寧北在夜色的操場上沒命地狂奔,用以消減那種心跳加速帶來的虛空與無力感。

明亮的照燈變成了南夏的眼睛,喧嚣的聲響是南夏在他身邊低笑。

南夏握住他的手臂,輕輕靠近他,對他說:

“小北,你好香哦。”

寧北像是走馬燈似的把這幾天和南夏的相處拼命重溫,黑夜和奔跑成了他最好的遮蓋物,他嘴角無限地咧開,不忌憚發出任何的笑聲。

狂跑了十幾圈之後,寧北終于慢慢停了下來。

身體完全地舒爽,像是将早先無法排解的燥熱全都排解了個幹淨。

戒備也就自然地卸下,寧北嘴角笑意沒減,慢悠悠地往操場的出口去。

晚上八/九點鐘,正是大學生夜跑以及溜達的時候,寧北快走到出口的時候忽然看到了蔣晨和一個女生也在遛彎。

寧北原本打算和他打個招呼就走,卻看見蔣晨一臉吃瓜模樣地看着自己。寧北眉頭一皺剛想問他怎麽回事,就立馬意識到了自己臉上那份過分明顯的癡笑。

……寧北腦子一嗡,秒速挂上了死人臉。他假裝沒看到蔣晨,迅速扭頭就往另一個方向走。

誰知道,“哐當”一聲巨響——

寧北一頭撞上了操場的大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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