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囚靈陣
謝長明無話可說,只想早些離開。
幸好阮流霞的那位師叔與她脾性不同,很通情達理,放謝長明離開了。
她道:“你們年輕人,恐怕不耐煩這些,想走便走吧。”
謝長明朝她道謝,轉身下了臺。
為了避開人群,謝長明是繞遠路出去的。外面沒有人,謝長明不想讓小長明鳥等太久,所以運起身法,踩着樹梢向約定的地點去了。
片刻後,謝長明察覺到不對,周圍有稀薄的魔氣。
他踩在樹梢上,居高臨下地看到盛流玉被人擁在懷裏,團團抱住,幾乎只露了一點袖子。
小長明鳥不順從地掙紮着,四肢卻都被緊緊禁锢住,毫無反抗之力。
謝長明先一怔,心髒久違地劇烈跳動起來。
這是什麽東西?
他飛身落到那人面前,扯斷左手的兩串不動木,抽出重刀,挑起那人的臂膀,一刀切斷。準确來說,那人已經脫離了一般人的形态,手臂很長,像柔軟的枝條,扭曲成禁锢盛流玉的形态。
手臂落地之前,謝長明已經将盛流玉撈出來了。
謝長明的身體還懸在半空,并未落地,手腕一轉,靈力傾瀉而下,順勢割斷了那人的頭顱。
黑血噴湧而出,飛濺開來,謝長明用重刀擋了些,餘下的全落在袖子上,懷裏的小長明鳥卻未沾染半點。
盛流玉抱着他,嗓音有點抖,很小聲地埋怨:“謝長明,你怎麽才來?”
謝長明攬着盛流玉的腰,将他護在懷裏,聞言也并未出聲,而是看着對面那人。
握刀的手很輕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鬓角,又很快離開,像是輕風拂過,很難被發現。
三步開外的人已經重新長出了頭顱,面色發黑,眼神空洞,像是一個死去的軀殼,被什麽驅使着。方才被砍斷的手臂慢一步長了出來,掉在地上的斷臂和頭顱融化成了漆黑的血水,他的四肢不斷伸長,往盛流玉的方向延展開來,大約算不上是人了。
謝長明一皺眉,隐約覺得這人目前的模樣有些眼熟。
這人不是人,是活着的肉。魔界有許多驅使死屍的法術,可這樣能不斷再生,甚至生長的東西卻很少見。
謝長明眼神一沉,想到了囚靈陣。
囚靈陣是魔界傳聞中的陣法,謝長明沒有見過人用,只是看書的時候偶爾翻閱到的,上面說的是以活人為祭,一旦将目标囚入陣法內,可以直接将處于人間的人或物帶入魔界。
魔界與人間并不相通,無論是身處人間還是魔界,想去另一邊都很麻煩。
一般而言,去往魔界都要獻祭與己身等量價值的血肉,才能以陣法打開通道。這個等量價值不是重量,而是靈力。
但這個陣法很不嚴密,只是魔族簡單粗暴慣了,所以都是以人的血肉當作祭品。第二世的時候,謝長明将陣法改了,用靈石也可以。但用這樣的法子來回一趟,要消耗小半個靈礦,導致他在尋鳥途中,還要順便探訪仙家福地,搜刮靈石。
而陣法的繪制也很麻煩,需要有固定的地方。所以上一次魔族一次拖拽三座山峰,需要麓林書院內部的人裏應外合,布置許久,也是很大的手筆了,謝長明曾猜過,魔族那邊為了減少鬧出的動靜,大抵是以低等魔族當作祭品了,而不是用人。
謝長明學了許多陣法,大多是輔助之用,若要殺人,他一貫用刀,幹淨利落。
一陣急促的破空聲傳來,謝長明後退兩步,切斷了伸來的長臂。
他已經卸了兩串不動木,修為極速攀升,用的是殺人的刀,照理來說,靈力足以震碎那人的軀體,那人卻依舊在不斷的扭曲中重生。
幾乎任何陣法都可以暴力破陣,卻要看陣主的修為。若這個陣法的主人是第一魔天的魔頭,謝長明也無法暴力破陣。
而對面那人的眼睛已經融化成了血水,順着臉頰慢慢流淌,留下兩個空蕩蕩的眼眶,手臂也如同樹枝一般生長分杈,且長得飛快,幾乎是遮天蔽日,像一個倒扣的碗,要将謝長明和盛流玉圍困其中。
盛流玉掙紮着要從謝長明的懷裏跳下來。
魔氣與周圍的環境很不同,盛流玉能透過煙雲霞看到現在的情況。
謝長明收起重刀,提起身法,落到了這張以血肉為線,即将織好的碗的最邊緣。
對手并不是人,而是活着的陣法,不能以普通的方法殺死。
陣法的目标是盛流玉,且不死不休。
囚靈陣是逆天的陣法,所以也注定有不足之處,就是只要抓住人,便會迅速枯竭,外放的法力全部收回,用于囚禁目标,以及打開通往魔界的通道。
所以,只要有人被抓住就可以了。
謝長明決定入陣,再破陣。
他垂眼看着懷裏不太安分的盛流玉,從芥子中拿出錦囊,拆開來,裏面放着一根柔軟的金色羽毛,又用靈力催生,一瞬間,金光四綻。
伸長的手臂迅速向謝長明伸來。
陣法畢竟不是人,以氣息辨認目标,現在是謝長明更接近長明鳥了,因為真正的小長明鳥只是個幼崽,靈力不算太強。
謝長明放任自己被抓住,沒有反抗。
他将盛流玉從懷裏推了出去,輕聲道:“閉眼。”
盛流玉不明所以,皺着眉,不由得想要抓住謝長明的袖子。
明明方才那麽想要掙脫的懷抱,現在卻不想離開。
盛流玉拽住了謝長明的手,大約是很怕分開,所以與他十指相扣。
謝長明幾乎要被完全包裹起來了,他将盛流玉拽起,又松開了手。
盛流玉跌在地面,再也感受不到謝長明的氣息,就像是被什麽吞噬了,忽然全部消失了。
只記得他的最後一句話是:“乖,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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