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別墅,是連瑾幫連瑜找的,環境清幽,不被打擾。

連瑜從小就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突然離世,感情非常淡薄。

确實是沒有朋友,與人接觸的機會都少。

連瑾說趁這個暑假,安排了一位單純的表妹過來,陪他說說話。

卻沒想到,表妹人還沒來,就在路上碰上各種事端,車子抛錨,路遇歹人……

連瑜大概知道一些家族陰私,但他對表妹的遭遇也沒表示出什麽情緒,只在電話裏簡短一句:我派人去接你。

半個小時後,看着兩位像從泥地裏爬出來的姑娘,連瑜有點愣住。

心裏不覺想着:這位表妹是真單純啊,如果被哥知道,她不經允許,就這麽随便帶了陌生人到他的住處,她恐怕會被拉進哥的黑名單。

正感慨着,更令他莫名的事情發生了——

那位由表妹帶過來的漂亮女孩,見了他的第一眼,眼裏閃過莫名的震驚。

随後,那眼神就跟餓狼見了小綿羊似的。

再然後,她更是直接以一種看似不緊不慢,實則快到詭異的速度,出現在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細細摸索。

像個不知羞恥的色女——如果她的眼神不是這般純粹正經的話。

連瑜坐在輪椅上,家裏管家保姆保镖相當齊全,暗地裏還有變異人24小時保護。

可這麽多人,衆目睽睽之下,眼睜睜看着他被吃豆腐,竟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包括連瑜自己。

連瑜的手指一如他的長相,是那種帶着冷清仙氣般的漂亮。

白皙如玉,指節分明,只可惜膚色看起來不那麽健康。

手指的溫度,也是微涼。

不過,握住他的那只小手,沾染着雨的濕氣,比他長期冰冷的手指更涼。

這陌生女子一臉嚴肅地“把玩”着他的手指,清冷漂亮的臉上,情緒變幻豐富。

而從她臉上流露出最多的情緒,是震驚與珍視。

那珍視的情緒來得很莫名,像是一件獨一無二的珍寶,失而複得。

程音确實有些激動了,甚至沒有顧及形象,也沒有顧及病人感受,就将其指骨摸了個遍。

她努力平複下心情,盯着病人的眼問:“你的病,誰給治的?”

剛問完,就覺得自己這話問得多餘了。

剛來別墅的路上,她已經和沈瓊聊得差不多了,甚至還有些唏噓地感嘆過,她這一出門,就碰上了小說中的人物。

在小說中,沈瓊也是愛慕男主的女配之一,但她并不惡毒,而是将愛慕藏在了心底,甚至一直默默追随着女主,是女主忠實的小迷妹之一。

而單純的沈瓊剛剛也和她說了,她家親戚叫連瑜。

這也是小說中提到過的人物,不過戲份并不多。

戲份更多的,是他那個天才的哥哥連瑾,連瑾将來會成為女主的師父,因為比女主大不了幾歲,還多次引發男主吃醋。

可惜那師父好像沒有七情六欲一般,除了醫道,唯獨在乎的只有他那個得了怪病的弟弟。

而那個弟弟在小說中唯一的戲份,就是連瑾為了他的病而命喪禁地深處。

之後,女主為了尋回師父的屍骨,也去探索禁地深處,然後意外找到了三年一次爆發疫病的根源,成了拯救世界的女英雄。

在這樣的故事背景下,程音不難推算出,連瑜的病是誰治的。

連瑜看出她已經想到答案,于是并不作答。

他看着她稍顯蒼白的臉,淡聲道:“現在,可以松手了嗎?”

他的聲音清澈如潺潺流水,不急躁也不緩慢,張弛有度,讓人聽着非常舒服。

程音的注意力,才終于從他的病,轉移到他這個人身上。

心中隐隐有些感慨——這是位極其适合當醫師的男人。

當醫師的,不該有多麽令人驚豔的容貌,反而更應該培養幹淨純粹的氣質,讓病人感到舒适,值得信耐。

而這男人身上的氣質,幹淨親和得有些過分了,連程音這般淡泊的人,都忍不住僅憑表象,就對他心生好感。

記得小說裏寫到過,連家的雙胞胎兄弟長相氣質如出一撤,站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誰是誰。

這樣一來,程音不覺對那位飽受贊譽的天才醫師懷抱了極大的興趣。

心中思緒萬千,面上分毫不露。程音動作極輕地将連瑜的手放回到輪椅上,誠懇道歉:“抱歉,是我失禮了。”

連瑜坐在輪椅上,微仰着腦袋,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沈瓊是被程音大膽的舉動吓傻了,這時候才回過神來,連之前懷揣的激動之情都吓沒了,趕緊過來幫程音說話:“那個,對,對不起……這位就是剛剛救過我的,叫程音音。她,她暫時沒地方可以去,想,想在這裏借住一晚……”

說着,沈瓊的臉紅透了。

她答應的時候是答應得幹脆,想着反正本意是要讓這位木讷的表哥交上朋友……

到了表哥的別墅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妥,擔心表哥不樂意。

程音倒是無所謂,她剛剛的舉動确實失禮。

為了不讓沈瓊為難,她朝着輪椅上的男子主動開口:“如果介意的話,我可以現在離開。”

話是這麽說,但她相信他不會讓她離開。

反倒是沈瓊将她的話當真了,一臉緊張兮兮地看着連瑜,眼裏掩飾不住期待與懇求,卻又不敢說什麽。

連瑜卻是擡眸看着程音,默了半晌,溫潤的聲音響起,對推着他輪椅的管家溫聲道:“去把我隔壁的客房收拾一下。”

沈瓊瞬間松了口氣,趕忙道謝,喜悅之情流露在臉上。

她就知道,這位谪仙一樣的表哥,就算真如傳言般木讷少言,但也一定是心地善良的!

只有管家林琅注意到,小少爺特意強調的,是他隔壁的客房。

沈瓊要來是早知道的事,房間也早準備好了。

小少爺隔壁的客房,只能是收拾出來給程小姐住的。

不論什麽原因,林琅對待程音的态度越發恭敬起來,吩咐保姆去收拾了客房。

連瑜住的別墅占地面積極大,不說戶外的場景設施,就單單是那一棟別墅樓,就有幾百平米。

別墅共有地下三層和地上三層,因為連瑾坐輪椅不方便,還特地裝了電梯。

也因為有電梯的存在,連瑜不必一定要住在一樓,而是按照他的喜好,住在頂樓。

不過,讓人安頓好兩位姑娘,他并沒有坐電梯上三樓,而是去了地下負三樓。

負三樓的燈光不如樓上的明亮,有種陰沉沉的感覺。

兩排黑衣保镖,個個神情嚴肅,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出現後,腰板都不自覺挺得更直了。

林琅推着輪椅,躬着身子,在連瑜身邊輕聲道:“那位程小姐說,他們只是昏睡半天就會醒來,讓我們可以好好休息,等明天白天再審。”

連瑜并不說話,卻是伸手掐了下其中一位酒鬼的幾處關節,随後不知從哪裏拿出銀針,插入穴道,速度極快地撚轉。

提插撚轉的手法,相當熟練。

完事後,原本應該昏睡12小時的三位酒鬼緩緩醒來,而連瑜則是對着林琅,聲音依舊溫潤如水:“希望明早能有結果。”

雖然他語氣是溫淡随意的,但林琅絲毫不敢怠慢,繃緊了神經,鄭重道了聲:“是。”

也就在連瑜的人審理那三位酒鬼,追查幕後指使的時候。

秦家。

秦焰的人,似乎是查出了那場車禍的幕後指使。

秦焰的腿,是粉碎性骨折。

即便過去這麽多天,他始終不能忘記,那車轱辘狠狠碾壓在腿上骨頭斷裂時感覺。

還有就是,程音音穿着他親自為她挑選的禮服,卻被別的男人牽着離開時的畫面!

一直以來,秦焰待人溫雅有禮,但內心是個極驕傲的人。可此時的他,身上再看不出絲毫驕傲。

何哲,是秦焰的特助。

他親眼看着秦少是如何為心愛的女人而一點一點憔悴下去;

他親眼看着那雙明媚溫柔的眼睛,是如何一點一點沾染塵埃,變得深邃如死水;

他親眼看着秦少的驕傲,在殘廢的身體裏,一點一點,變成壓抑的瘋狂……

他有些不敢向秦少禀告調查結果,但又不能不告訴他。

這些天,那司機怎麽被拷問,都只說沒有受人指使。

但當天的情景,他看得真真切切,那車,開得那麽狠,甚至從秦少身上碾過去兩次!

怎麽可能沒受人指使!只能說指使他的人太過高明!

而就在不久前,他查到一個讓他恨到顫抖的消息。

在向秦少禀告的時候,強忍着憤怒,牙齒都在顫抖:

“我們查到,那位司機有一張不記名的卡,車禍前,大約在您決定訂婚日期的時候,曾收到一筆彙款。”

“銀行那邊,我們付出了極重的代價,才查到,給那司機彙款的,是……程小姐。”

最後三個字,何哲繃緊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而坐靠在床上的男人,矜貴英俊的臉隐在昏暗的燈光中,微低垂下來,只餘一片陰影,看不出表情。

但他的聲音,出乎何哲意料的平靜:“哪個程小姐?”

何哲攥緊了手指,一字一字:“程音音。”

呼——

這一刻,昏暗得有些陰冷的房間,顯得越發陰森,有種空氣都被抽走般的壓抑。

何哲低垂着腦袋,心疼不已。

卻聽到那平靜到令人害怕的聲音說:“重新查。”

何哲猛地擡頭:“即便再查一百遍,結果也不會……”

“砰——”

放在桌邊的水杯,被狠狠砸在何哲腦門上。

滾燙的熱水,和着血液,一起從他腦袋上滑下,但何哲一聲不吭,卻格外有勇氣地與秦焰對視。

秦焰惡狠狠地瞪着他,一如瞪着自己最痛恨的仇人。

他雙目猩紅,英俊的臉,繃得有些扭曲。

那聲音,更像是從牙齒裏磨出來的:“我讓你重新查!”

“秦少……”

“滾!!”

情緒的爆發,比火山爆發更恐怖。

秦焰奮力将床頭櫃上的東西都朝着何哲的方向扔,甚至情緒激動得想要站起來,但也只能是狼狽地倒在床上。

何哲心底不忍,終于還是默默退出了房間。

他沒有立刻處理額頭上的傷口,只是想到那個女人,就恨不得将之千刀萬剮!

而房間裏的秦焰,從何哲出去後,就像被啓動開關般完全平靜下來。

他又靠在床頭,看上去是真的平靜了,好像又恢複成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只是那雙眼睛,卻像是淬了毒藥般的濃黑,隐隐泛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

作者有話說:

原書男主就是開局就黑化了,望周知。

本文男主就是那麽優秀,被摸手後一見鐘情。

鲢魚先生人設是外表歲月靜好心地善良小白連,內心幹脆利落超級忠犬:)

至于神醫看到他為何震驚到摸手?

因為有些病吧,想治都找不到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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