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存活+23

京城,是天子腳下,兩大幫派在這裏盤踞,三方朝中勢力更是呈三足鼎立之勢,而晏亭他們現在正要到這樣一個地方去。

去幹什麽?

自然是為人治病。

治什麽病?

治那無情的下肢癱瘓,脊柱下無知覺!

不說神侯府,他晏亭就算是皇宮也是能進去的,只要還有人推崇他的醫術,只要他的醫術仍舊能化腐朽為神奇,能活死人/肉白骨,他自然是哪裏都去得。

尤其是前不久,官家方才找回自己的生母,他的母妃年紀大了,早些年流落之時又心痛無比,日夜以淚洗面,如今不光是眼睛不好,便連那往日貧困時候落下的病根都要時不時發作來折磨她一番。

官家正是心疼母後的時候,如何不想找人為她調理、治病呢?

諸葛正我正巧手頭忙着,便差鐵手把晏亭和游龍生迎進去,而鐵手聽過他們來意,也便去叫無情了。

許多人都知道鐵手鐵游夏這個人,不僅因為他是名捕,更因為他的一雙手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可謂是掌法巅峰的道标,剛能碎石,柔可如風,而他本人更是一個仁慈的人,曾經憑一人之力舉萬斤銅壁禦洪,拯救災民數百人。*

他正是這樣一個讓人如此欽佩的人,欽佩到只要聽到他的名頭,信任便交付了兩分,若發現是對方本人,案件裏涉及的人便不免會放心地交給他,而惡人更是聞風喪膽。

以他的性格,亦可推斷出,他曾經可惜過無情的腿,可他也會為無情感到驕傲,因為他哪怕足不出戶,不能日行千裏,走遍我朝國土,也能靠本事在朝中有着赫赫威名,于百姓而言更是可以信任的人。

鐵手與無情都是值得被好好對待的英雄。

鐵游夏年紀尚輕,謙和有禮,面貌普通,喜着一身黑衣,乍一看與追命看起來似乎差不多,可多相處一會兒便能發現,他比追命更加随和儒雅一些,既有江湖俠義,又有武官之威,是恰到好處的平衡。

他态度相當好,不僅誇了無情,還順便誇了鐵手幹得漂亮,在最後又誇贊晏亭醫術高明,然後這才說:“還請晏先生盡力而為,無情師兄已傷了多年,也許為時已晚,便是醫治不好,也無妨的。”

他掩飾的實在是太過出色,哪怕是晏亭在此刻也才勉強看出他笑容中的苦澀,又像是期待又像是怕無望,便在最初不報希望,避免過于失望。

晏亭便給他打了包票:“這天下還沒有我治不好的病,你盡可放心。”

鐵手被安慰到了,他的笑容輕松了點——不論是什麽樣的大夫,只要他對自身醫術足夠自信,總會讓人多了幾分安心的

——他深深地作揖……

純白色長發的男人宛若老鼠見到貓一般,反應極大,不僅避開這一禮,還遠離了鐵游夏。

鐵手有些茫然:“?”

他想了想,看看面無表情卻好像很緊張的晏亭:“是晏先生不想受禮嗎?那我不做就是了。”

晏亭以為自己顫顫巍巍打開折扇輕輕扇風,他努力鎮定:“不是。”

不過,他以為就只是他以為,其實他的手很穩,是名副其實醫者的手,若有人試圖挂在上面,也未嘗不可。

他正是那種肩上可跑馬的穩如磐石的類型。

游龍生實在很歡喜看他窘迫的模樣,盡管其他人壓根沒看出他窘迫:“他受不了身周一劍範圍內有人存在,并非針對你。”

鐵游夏便笑:“原來是這樣,那也實在是很不方便,晏先生很辛苦啊。”

怪不得他們三個人竟然站了三個角出來,距離又很遠,态度又都很好,完美诠釋‘貌合神離’。

晏亭聞言便扭開頭:“也沒有。”……沒有很辛苦。

鐵游夏是真的很溫柔,善解人意還很貼心為人解圍,這樣內心仁善的人,又怎麽會不是好友遍天下呢?

因而他的師兄無情與他關系也不錯,這并非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正巧此時,無情來了。

無情本名盛崖餘,他心細如發,感情細膩,平日裏冷靜而寡語,可當一直念想着的執念居然能變成真實,任誰也不免感到懼怕……不,是惶恐,惶恐這是虛假的,是白日做夢,是海市蜃樓,是那永遠遙不可及的幻境。

他聽到了後面幾句話,表情還是一成不變的,他冷若冰霜,只是對晏亭點了點頭:“晏神醫。”

他沒法站起身,便只能如此打招呼,最多拱拱手罷了。

他的冷像是萬年不化的冰山,仿佛一眼便是亘古;晏亭的冷像是冰山上的雪蓮,雖高又遠,可卻并非遙不可及。

兩人分開看的時候都只會給人一個‘冷’字的印象,可一旦同框而站,便是兩種不同的、分層次的冷了。

互相打過招呼後,晏亭又站得遠遠的,伸出繃得筆直的手臂,扇子尖端勉強夠到無情的木頭輪椅,看得無情都感到好笑。

鐵手鐵游夏更是虛虛捂住嘴,掩蓋了一下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晏亭視若無睹,他的精力全都在眼前這個人身上。

要不是世界意識盯着,他也不會想要湊這麽近好嗎?上次在大智大通栖身的洞/穴,他還能假裝是石壁沒有吹走白霧,這次無甚遮蔽物,他定不能如此莽撞了。

不然他師父定是要來找這個小世界的世界意識喝上一杯茶,順便好生與他理論。

天知道一個劍修為何如此唠叨……天恐怕也不知道。

無情的确察覺到他的腿逐漸有了一點知覺,他的眼中免不了閃過驚詫,不過他并未貿然動彈,反而平靜的問晏亭:“晏神醫果真醫術高明,不過此前我等沒有聽說過晏神醫在江湖走動,只是近幾個月才有所動靜,我能知曉是何緣由嗎?”

晏亭想了想,分心道:“我只走動了這幾個月。”

無情又道:“第一次見晏神醫這樣的醫治手法,我幾乎要錯認成仙術,晏神醫的頭發又很出衆,若不是見晏神醫腳還在地上,我已把你供做仙人了。”

他這話屬實是他平日裏不會說的,一看便不是他性格能說出的話,而且他面無表情的說,就像是敷衍了。

鐵手摸摸下巴,背脊挺直沒有說話。

游龍生卻聽懂了。

他委實覺着有些委屈晏亭了,可無情也不過是堅守職責罷了。

晏亭毫不謙虛道:“未嘗不可。”

他本就算得上是仙人,的确如此,又未嘗不可呢?

這糊弄人的功夫屬實高明,還溫和笑着的鐵手挑了下眉毛,無情“……”了兩息,道:“先生真是說笑了。”

“哦。”說真話沒人信,說到底也是小世界的靈氣匮乏導致的,晏亭應了一聲便專心醫治。

他忍不住想,人便是這樣有意思的,他們提出質疑,你不承認便覺得他們想的是真的,可真承認了便又覺得你在開玩笑。

不過也無所謂啦。

晏亭可是一只天生便有人性的、寬宏大量的小狐貍!

他心裏的小狐貍已經開心地轉起了圈,還抖了抖耳朵。

治療快要結束的時候,無情又輕聲道:“勞煩神醫專程走一趟,不過在下可否知曉,傳聞中晏神醫救人的善惡标準是什麽?”

晏亭回手指了自己金色的眼眸:“我的眼睛。”

游龍生偏頭,忍俊不禁。

他發現晏亭已然比以前開朗很多,比第一次見面時候對方不願怎麽開口的模樣好了太多,可他們不過才認識沒幾天。

也許是因為一起參與的事情過于重大,也許是之前他們的話起作用了,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一件好事。

‘我的眼睛’這樣的回答,可以說是破綻百出,這個答案過于簡單,比起那種‘我依律法判斷’之類的,要更加随性。

可比那些完美的答案要更加的真心,也顯得更加可信一些。

無情答道:“原來如此。”

醫治結束了,晏亭收回折扇:“醫治的報酬,便……幫我找一家酒樓吧,我想花錢去賺點錢。”

開酒樓是要一個釀酒證的,開食肆卻不需要,兩者的區別也正在于此,晏亭想要賺錢,卻不想自己開一家,那找一家酒肆食肆的投點錢,翻新菜式,每個月拿錢豈不是更好?

京城寸土寸金,他那剛到手的幾萬兩銀票在這裏可是買不下一塊好地段的酒樓。

若說去盤空的、出兌的、經營不善的酒樓……那便更難了,這可是京城,幹不下去的酒樓早就幹不下去了,當今已登基這麽多年,才幹不下去這屬實很是巧合了。

無情嘗試起身,不過幾息,便已然習慣了雙腿的存在,他下意識先摸了摸袖子與懷中,這才安心應道:“這點小忙不在話下,若當做酬金還你,是我們占了便宜。”

晏亭:“你幫我,便是兩清,連追命那份一同付了。”

鐵手心情愉悅地略一拱手,想着還有未曾告破的奇案,便先行告辭,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順便差人去告知世叔。

“好,那我領你們去便是。”無情心情愉悅,想着手頭無甚要事,還能走脫——世叔知他可能會激動,早已先攬了工作去——他便打算陪他們去。

況且,衆人已見到晏亭入了神侯府,便是假裝沒治好,也沒有可信性了。

想看,他大大方方與他們看便是了,他腿好了,宵小之輩就更要收斂想要犯事的心!

如果能讓蔡京有所顧忌,這才最好不過。

連那元十三限都能在行動前考慮到他,便更好不過——有能把他捉回的機會就好了,可他武功高深,也許已無人是其對手。

不過……

無情似乎笑了一息,嘴角很快抹平:“晏神醫很喜歡錢財,是也不是?”

晏亭特意去盤酒樓當然是要賺錢的,他很喜歡錢,不嫌棄錢多,卻嫌棄錢少,擁有很多錢,便總是想要有更多錢,最好全都是金閃閃銀閃閃的,能把他埋進去最好了!

他摸了摸中指處的戒指,這個芥子空間裏其實還有很多錢,很多金閃閃銀閃閃的,他最喜歡的錢!

“自然。”晏亭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然後他補充道:“但人總是貪心的,我也總是想要更多錢,銀兩多了才安心。”

無情:“我這裏有一筆更大的買賣,不知你願不願意去做?”

晏亭:“什麽買賣?”

“去讨官家歡心的買賣。”

“不去。”

無情忍俊不禁,笑意淺淺:“不是真的歡心,而是你若治好了他在意的人,自然會有錢拿。”

雖然官家的錢也不多就是了。

“成交!”

作者有話說:

*裏的話是真的,改自百科

晏亭:天大地大,錢最大!

嘶,好多哦!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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