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存活+24
“這處如何?”無情停在一處名為‘玉軒樓’的酒樓處,擡頭看着上面的牌子道。
平心而論,這棟酒樓足足有三層,也算不上矮了,裏面聲音也是很嘈雜的,說明生意其實是很不錯的,可這樣的……晏亭感覺自己并沒有必要摻和。
所以他沉思了兩息:“這種,我這點錢應該不夠……吧。”他不是很确定。
無情:“晏神醫想投多少錢?”
晏亭:“我想投十萬兩白銀。”
“那已然足夠了。”
游龍生也道:“這很多了。”
晏亭轉了轉中指的戒指,微微垂下頭:“這些,我攢了好幾個月的。”
游龍生:“正因為幾個月就已這麽多,才說明你厲害。”
他出來游蕩江湖,別說賺錢了,淨往外掏錢了,他又不願意去/賭/場那種地方,自然只能花一點少一點。
無情點頭:“依靠自身獲得如此多的錢財,你該以自己為傲才是。”
他又放輕聲音道:“這是官家庇護的,你大可不必擔心這裏會被人打砸,上面也很關心這裏,你只管投錢等着分錢便是。”
等晏亭去宮中治好了那位的身體,這點小事情自然是無可厚非的。
無情又說:“你去治好那位的身體,官家自然不介意你分一杯羹。今日還早,離落宮鎖還要一段時間,又是禦前帶刀侍衛禦貓展昭在宮中當值,你今日入宮去,這是一個頂好的時機。”
他拿着腰牌道:“等下我領你去宮門前請示。但我需提前知會一聲世叔,再要問問開封府的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他們是否有需要帶給展護衛的東西,我還得知會他們你能夠治好那位……當初的案子是他們經手的。”
他仿佛這輩子都沒有說過這樣多的話,一大段一大段的,他說完自己的喉嚨都下意識滾了滾:“見笑了。”
游龍生一手摸着魚腸劍,一手摸着下巴深思:“是位大人物呢。”
晏亭可不在意那個,他對這些不關注,他只會在意:“是好人嗎?”
快三十年前的事了,無情都沒有那麽大歲數,這讓他如何說?宮中那些算計,不身在其中如何能知?
他頓了幾秒:“我不知道。”
那位夫人回來也不過幾個月,當年又是在他人算計下被打入冷宮,進了冷宮的人,自然就不會再被人在意,放在心上,更何況她進冷宮的原因着實奇特,當時天子十分生氣,自然不會留存她的消息。
游龍生倒是說:“果真是宮裏那位的話,當年她是有名的寵妃,既已受寵,應是有争寵的手段,但不一定會害人,但……誰也說不準。”
無情等他說完,才道:“慎言,不可背後妄論。”
但他之前不也是沒有阻止嗎?游龍生腹诽一句,但還是沒有戳穿他,反而道:“晏亭,你就當你是去省這十萬兩了。”
晏亭遠眺了眼皇宮的方向,閉眼搖頭:“北方戰争平定還需時日,我朝重文輕武,想要錢便只能增加稅收,南方要麽洪災要麽旱災,朝廷前段時間又要給陳州赈災,百姓給不出錢,朝廷往外給錢,兩塊養馬的好地方一份在西夏,一份在遼,我怎麽還能管他要錢?”
國庫空虛,如何能有錢,如何能要這麽大一筆錢?十萬兩白銀都已經是莫大的數值……了,等等。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游龍生一言難盡地看他:“你說的都對,可現在國庫不空虛了。”
晏亭:沉思.jpg
無情倒是還不知曉此事,當時追命離開也不過是聽到了些風聲,沒想過還能撈一大筆回來。
為複國做準備的財富,那可想而知會有多少,總之肯定不會少,便是逃亡,當年也是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才讓小王子逃出來的,與其說錢財可能會丢,不如說根本就是完好無損,一絲一毫都沒有少的帶回來了。
游龍生便幾句給他解釋了個大概,然後提起追命:“算算時間,他該回來了,讓他之後回來親自和你說吧。”
無情垂眼,仔細思考,想起了世叔的确提到過,追命師弟有寫過折子回來,只不過因為事關重大,他便沒有多問,想是今日世叔呈給官家以後,他便能知道具體的事情了。
然後他便放松下來:“那這十萬兩……”
他看見了,晏亭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精彩萬分——雖然他還是面無表情的,可是那眼睛裏的情緒變得非常複雜——無情敢說,他的眼神中,有着懊惱,還有對錢的渴望,可他閉嘴不說話的樣子也實在是有趣。
晏亭猶豫許久:“……”
一到金錢有關的東西,他總是不能夠那麽果斷,也不能夠那麽理智的思考。
畢竟,那可是錢啊!
那可是錢啊!
是錢!
晏亭這樣一個銀發的俊美青年,他的外貌實在是非常出色,昳麗到都能稱得上是豔麗了,而似乎什麽都不缺的他,此刻居然在愁自己的錢不夠多,想要更多的錢,可他能根據自己勞動拿到的報酬,卻在此前被他自己否定了……他正為此而懊惱。
游龍生忍不住笑:“沒關系的,官家不會知道的,你大可以要這筆錢,這可是應該付給你的診金。”
無情當做沒聽見沒看見。
晏亭似乎感到十分可惜,他閉了閉眼睛:“五、五萬兩……”
好像非常心痛的樣子。
無情點頭:“便如此罷。”
游龍生笑了一下,拖長音道:“晏亭——”
晏亭便道:“好。”
他腳下腳步不停,但此刻忍不住發出了真誠的疑問:“他會給我嗎?”
他已打算先要錢了。
他的性格屬實是很有意思,說他愛財,宰富人,他卻又會免費為窮人治病;若說他是一個十足的好人,他反倒是不願意救不在他好人标準內的人;可要說他救下來的人,卻也不完全是好人,也有龜/孫子大老爺這樣的,因這他們之前的需求,特意救下來的。
然而,能薅當今的羊毛,對晏亭來說,簡直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
游龍生忍俊不禁,調侃他:“你是想開口就要錢嗎?他不給你,你又能如何呢?”
晏亭平靜的說:“那便不治了,這不是急病也不是要命的病,不要這份機緣,離開這裏便是。”
說到底,需要治療的那位,也許并不是一個好人,打破一個醫者的規定,自然需要一些代價,畢竟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而且這國家能有多大呢?縱使身處這裏只覺得渺小,可這麽大片地方卻找不到也攔不住一個剛剛引氣入體的修仙者,更不用說晏亭這樣修煉了幾百年的劍修了。
他不要這份機緣,離開就是了,誰又能找到他呢?
哪怕它聽起來有些荒謬,但他所說即為真實,因而表情比平日更顯嚴肅,就仿佛他現在點了頭,便能真正的、永久的不回來了。
游龍生不解其中之意,可他十分敏銳的意識到了晏亭的情緒變化,也意識到了那份內心的惶恐,他上前跨了一大步,扯住了晏亭的衣袖!
京城人多乃是常事,晏亭習慣了身邊的嘈雜,對人口密集這樣不得不接受的點,讓他一直忍受,反倒勉強能夠接受了,這忽然來這麽一下,他沒有第一時間跳起來,已然是一大進步!
而且還沒有發抖!
淺藍色衣衫的少年詫異地看了看自己拽着的衣袖,然後發覺這樣很不禮貌,又怕晏亭感到厭惡直接割袍斷袖,便直接松了手,然後用眼巴巴的目光盯着晏亭:“不要走……官家也許會給你錢呢?”
晏亭:“給了便給了,他是皇上,若命令我治好別人,不打算給錢,我還能明面上搶嗎?”
他這便是鬧情緒的話了。
玉軒樓能讓他插一杠,投點錢,已然很是不容易,他畢竟是草民,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他再要那麽多銀兩,恐怕總會被腹诽,再趕他出去。
他說:“……抱歉,人無完人。”
他總會很奇怪的在金錢上糾結,而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完美的人,畢竟他本人甚至不是人。
而且他治人也很看心情,他拿了定金去找花滿樓的時候,即便先聽了好名聲,也要自己去試試,這邊還沒治呢,他便琢磨着用錢打通他自己的治療準則了。
游龍生猶豫一秒,想起家中的老父親藏龍老人和需要他這個獨苗扛起的藏劍山莊,咬咬牙:“家中尚有薄産,我鑄劍養你!”
雖說藏劍山莊的鑄劍術已經失傳,無法鑄出魚腸劍這樣頂尖的好劍,但鑄造普通的兵器還是沒問題的。
無情:“……”
倒也不必上演一出戲折。
而且……
無情忽然插話道:“私鑄大量兵器,有謀反嫌疑。”
游龍生:“……”
*
大漠邊。
楚留香與胡鐵花已經到了這邊陲小鎮,旁邊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漠,再幹淨的人進去也要變成黃土沙做的。
他們是來找姬冰雁的,要一同入這吃人的沙漠去。
其實前幾日,與楚留香分別的那個紮木合的孩子黑珍珠,本來說自己難以離開這裏,因為她把她的馬送回去了,可是比那更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這個鞭子用得很好的黑珍珠出去晃了一圈回來,居然多了一匹馬!
而黑珍珠沒有多說什麽,只說:“我有馬了。”
然後這人便略一點頭,飛身上馬,不打算與楚留香再見,至少現在不想再見,她要淡了她現在形象在他腦中的印象。
剩下的楚留香能怎麽辦呢?他只能找到胡鐵花,再去找姬冰雁!
楚留香一行三人馬上要進入大漠了,但竟然奇異的發現了另一夥同樣要入沙漠的人,而他們的方向,顯然是奔着楚留香他們來的。
姬冰雁敏銳的發覺這一點,他道:“這件事,你告訴別人了?”
“是。”楚留香點頭。
胡鐵花立刻蹦起來:“那你還叫我們去幹什麽?!你有其他更信任的人了!”
姬冰雁已然意識到楚留香說的人是哪方的人,他翻了個白眼:“腦子留着不是給你當擺設的。”
“你!”胡鐵花也很想生氣,可那幾個人已然快到達他們的面前。
楚留香摸摸鼻子,苦笑了一聲:“你們的确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你們最好的朋友,只是……我給京城那邊傳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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