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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聲清脆,打破了那份柔軟的異樣感覺,陳遇白驚覺自己方才竟靜默望着紀小離出神許久。
小丫頭蹲在他腳邊,仰着頭笑眯眯的,似乎為他分了憂是多麽值得高興的事情一樣。
陳遇白皺眉看着她。
她的眼睛……生的真好,像山間淺淺的清溪,清澈靈動,坦然的一眼就能望清所有。
陳遇白心裏輕快的想:她這樣的蠢笨……其實也挺好,起碼,他從未見過別人有這樣幹淨的眼神。
“為師有客到訪,你先去後院練功,沒有吩咐不許亂跑。”他端了架子吩咐他家小徒弟。
小徒弟歡快的應了“是”,蹦跶着的往後院練功去了。
陳遇白靜坐片刻收斂心神,閉了閉目,才讓小天去把來客請了進來。
紫衣的客人翩翩而至。國師大人方才對小徒弟說的是有客到訪,此時客人到了跟前,他卻涼薄的很:“你來幹什麽?”
“不是國師大人想要見我麽?”美人淺笑時眉眼彎彎漂亮極了,陳遇白卻看了一眼就目露冷色。
秦桑知他不喜,卻仍笑語盈盈:“上次在宮中,我以麒麟令一年後物歸原主交換國師大人庇佑她一年,國師大人未曾應承,想來是心中不滿?我聽說國師大人将休沐的日子改為了四十日一次?明知我每月都會前來見她,這難道不是國師大人逼我上門拜訪麽?”
陳遇白冷冷望着她,“你以為國師府如鎮南王府一般,由得你想來就來?我勸你別在這裏費盡心機口吐蓮花,麒麟令自有麒麟令主守護,你妄想拿它威脅于我,簡直可笑。”
“那國師大人為什麽沒有把她交給李盟主?”秦桑笑起來的時候容光熠熠,寬闊幽深的萬千堂霎時明亮了許多。
她這樣清楚李微然登門拜訪的事,陳遇白卻絲毫未露意外神色,只冷冷答她說:“絕不會是因為你。”
舉重就輕呢~容姿傾城的千密使掩口輕笑。
國師大人越看這女人越讨厭,面無表情的冷冷催:“你到底有什麽事,說完了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千密使聞言揚了揚手裏的明黃聖旨,笑道:“我可是帶着太後娘娘的旨意而來,國師大人如此輕慢使者,該當何罪?”
國師大人才沒興趣跟她來回鬥嘴,手中茶盞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他擡起目光冷冷的望向秦桑:“千密一族上古服侍天神,天神賜予你們聖地居住,是你們自己不甘心偏隅一方、四處征伐,百年以來被你們滅族的不在少數,你們失去聖地是咎由自取。回去告訴太後娘娘:命裏有時終須有,強求無益。”
秦桑“噗嗤”笑出聲來,将那聖旨重收回袖中,“我還未宣旨,國師大人已未蔔先知了?”
“七七四十九枚暗夜令,小門弱派的你們都收集的差不多了。五大令之中青龍、白虎你們還不敢動,玄武令在我手裏,麒麟令在你手,太後娘娘宣我入宮,無非是想問朱雀令到底身在何方。”
“國師大人果然神機妙算,秦桑欽佩。”
“這世上之事皆有卦象可循,可算可演。不過,這人心瞬息萬變,卻是我推演不了的。”陳遇白擡眼望向她,“比如,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把她送來我這裏。”
能請動皇帝下那道收徒聖旨之人寥寥無幾,他一早便知是千密使從中推波助瀾,起先他以為是為了玄武令,自從知道了紀小離的身世之後,他開始懷疑秦桑知道一些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秦桑或許為虎作伥心狠手辣,但她對紀小離沒有惡意。那麽她為什麽用盡手段把紀小離送到他手裏?令她那麽篤定的,到底是什麽?
陳遇白算不出來,琢磨已久。
秦桑但笑不語,笑盈盈的迎着他的目光,那神情只有一句話:你不是國師麽?你算呀!
真令人生氣。
不過,她還不夠格惹國師大人生氣。
陳遇白語氣輕緩,仿佛閑談一般:“太後娘娘如此企盼千密一族興盛,若是她知道有一個血緣純你百倍的聖女現世,一定聖顏大悅。”
秦桑神色裏的戲谑之色果然頃刻收的幹幹淨淨,連嬌嫩的紅唇都退了幾分粉色。垂目靜了片刻,她忽一笑,随即退了一步,盈盈拜倒。
“國師大人,”上京城叱咤風雲的千密使者拜倒在地,紫裙如盛開的花朵般綻放在金石地磚上,她長頸彎着,溫潤優美,聲音低而懇切:“這些日子,多謝您照拂小妹。”
非要這樣才肯老實答話。
陳遇白嘴角冷冷勾了個笑,并未讓她起身。
秦桑聲音低低的,繼續說:“小妹生于千密聖地,因此身負千密純血,的确是千密一族百年一現的聖女之身,但她從小被我喂食丹藥,心智遲緩,根本無法為太後娘娘效力,若是她被人知道,落到太後娘娘手裏,恐怕只有被放幹血入藥、死路一條。鎮南王府近年風頭太盛,太後娘娘頗為矚目,小妹繼續留在那裏實在危險。所以簪發禮前一日,我将先國師大人的錦囊放入小妹袖中,引皇後娘娘當衆打開。皇上那道命國師大人收徒的聖旨也是我去求的。”
她将身段放的那樣低,情真意切的姐妹情深,陳遇白卻并未被如何打動,冷聲問:“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麽把她送到我這裏。”
誰都知道大夜年輕的國師冷血無情,秦桑究竟是有什麽把握才會把紀小離送來?
“因為我知道你會幫我。”秦桑臉上帶着某種倦怠的諷刺,仍是淺淺笑着的,卻帶着一絲苦楚之意,“就像鎮南王收留小妹多年,五大令主是大夜命定的守護者,而千密……千密是大夜的一顆隐癰,有利于除去千密一族的人或事,暗夜令主義不容辭。”
陳遇白微微笑:“你不怕我們殺了她?殺了她,斬草除根。”
秦桑擡起目光,笑的驕傲又決絕:“我活在這世上就是為了她。而只有我還活着,千密一族才會在不久的将來徹底分崩瓦解。”
她說得那樣明白,陳遇白默了。良久他才語氣淡淡的說:“秦桑,你是千密聖女。”
端密太後培養訓練過那麽多女孩子擔任千密使,歷任的千密使都是驚采絕豔的。但千密聖女近百年來卻只出了秦桑一個,她是千密一族全部的狂熱與希望。誰也不會相信千密聖女會說出毀滅千密一族的話來。
秦桑大概也覺得這話真是諷刺難解,笑着搖了搖頭。
她已經從地上坐了起來,抱着膝目光沉沉的,她的神情裏有種思念遠方的遙遠茫然。
“在千密的傳說中,聖地有令族人一統天下的力量,但誰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千密聖地很美、很美,千密花是紫色的,很漂亮,每到傍晚,遠處是落霞,千密花連天的一片,比霞光還要動人,那個時候……我不會讓任何人打擾那個地方的安寧。這幾百來,千密一族為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付出的代價已經夠多了,就到我為止吧。”她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從袖中拿出一塊烏沉沉的玄鐵令牌,一揚手擲到了陳遇白手邊的桌上,笑着說:“和國師大人做交易真是一點兒便宜也別想占。麒麟令牌在此,加上我方才的承諾,夠不夠求得國師大人庇護小妹一年?”
她笑的灑脫,陳遇白神色卻有些沉。沒有再為難她,他冷卻幹脆的應了一聲“好。”
秦桑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仿佛放下了一件極重的心事般。
臨走時她再次盈盈的向他福了福:“多謝了。”
陳遇白受了禮,忽問:“你要不要見見她?她眼下就在後院內。”
秦桑微愣,轉眼便朗朗笑了起來:“不用了,我一向是晚上見她的,她沒見過我這個樣子。”說着,手指拂過冰冷華麗的衣飾,她自嘲的一笑,透過開着的窗,遙遙忘了後院一眼,然後才轉身走了出去。
她走了許久之後,陳遇白将那塊冷硬玄鐵收入袖中,走到窗邊舉目眺望,心中一時些微感慨。
有時,他寧願自己是那命中之人,好過無可奈何的眼看着一個個鮮活的人走進無法阻止的命運。
世人都道他冷血無情,有沒有人曾為他想過:他這樣的人若是多情,該會有多麽傷心?
正惆悵莫名思緒萬千,院中樹枝顫抖和重物下墜的熟悉聲音悉悉索索的傳來,憑窗眺望的人心頭微動,身已先于所想、從窗戶掠了出去,他內力提到八成,身形極快,堪堪接住了從樹上跳下來的小少女。
“紀小離!”他怒不可遏的對她大吼:“你在幹什麽?!”
“練輕功啊!師父教過的啊!”小少女理所當然的答:“師父師父!等我練好了輕功,以後師父你被人追殺,我就能逃跑了。”
“……我被人追殺、你逃跑?”
“唔,我會扔光了霹靂彈再逃跑的。我逃跑之後師父才能無所顧忌,就能一往無前、大開殺戒了!”
國師大人想了想這其中的邏輯,覺得……似乎……也沒什麽錯?
他臉色稍霁,紀小離察言觀色,這才敢提出疑問:“可是師父,為什麽我每次跳下來你都會出現?是不是……其實你教我的是仙術吧?我以後想見你就從樹上跳下來,對嗎?!”
陳遇白嘴角一抽,擡手就把她扔了出去,怒的眉心直跳。
可小少女已經太熟悉這個步驟了,借力空中翻滾幾圈,翩翩如蝶的落在地上,連搖晃一下都未曾,笑眯眯的看着他。
“只能從樹上嗎?從樓上往下跳可不可以?牆頭呢?”
國師大人暴跳如雷,怒吼聲連鑄星小院廊下癡睡的鴿子都驚醒:“蠢貨!”
肥胖如雞的戰鴿委屈的叽叽咕咕幾聲,将頭埋到了翅膀下面。
作者有話要說: 紀北(生氣的上蹿下跳):上一章被按住然後氣勢如虎的大吼的人是我!是我!親媽她心裏只有紀西!連這點戲份都要給他!抗議!
紀西(腹黑一笑):反正你的粉絲數少,姑娘們要看的是我~是我~都是我~
國師大人(目光輕擡):哦?現在是要比粉絲數量?嗯?
(果粉們排山倒海狀搖旗吶喊)
國師大人(滿意一笑):還要比麽?
紀家兄弟哭着跑了,後面跟着一小隊癡心的姑娘,邊跑邊含怨帶怒的回頭瞪果粉們……
————無良小劇場————喜歡點個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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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媚殺 》
這些年他教她寫字穿衣,教她舉止禮儀,教她不動聲色,教她射擊暗殺,教她果決狠辣。到頭來卻是她煙視媚行之下,還他一記絕殺。黑道+養成,相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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