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0)

習慣最擅長的,就是忍。

她不能告訴許澈,她只能離開,正如付羽揚所說,找心髒不是找血型,哪那麽容易就找到一樣的,她不知道她的小奕還可以等多久,是不是還來得及。

她知道家人對于許澈的意義,與其告訴他他有一個随時可能會死的兒子,倒不如他從不知道。

她更害怕的是,許澈萬一為了救小奕,犧牲自己……

畢竟他胸膛裏跳動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心。

滅掉煙頭,她回到病房,看着身上插着大大小小儀器的許玦奕,沒哭,眼睛卻紅了。

短短幾天,許玦奕的身子消瘦得不像話,胖嘟嘟的臉頰都凹了進去。

她伸出手,輕輕觸摸到他心髒的位置。

許玦奕睜開眼睛,看着她。

他張嘴想要說話,可是嘴上戴着氧氣罩,他說不出聲。

夜冷離只是看着,沒有幫忙替他摘下。

“小奕,對不起,怪媽媽嗎?我選擇了你爸爸。”

許玦奕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看着天花板,嘴唇動了動,表情沒有大多變化。

夜冷離知道,他說的是,還行。

她兒子,最遺傳她的就是這一點,淡定。

許玦奕用另一只沒有紮針輸液的手抓過她的手,在她的掌心一筆一劃地寫着。

——其實,一切都是命,早就準備好了,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行了。

她擡頭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無力地笑了笑,“兒子,你甄嬛看多了麽?”

他又在她的手上寫着——媽,我不認命,也懶得和命競争。

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握緊,緊緊地握着。

“怎麽會突然發病呢?”

許玦奕看着她,也不隐瞞,在她手上寫了楊美琪的名字。

夜冷離皺起眉,“是她來鬧過?害得你病發?”

許玦奕點點頭。

“該死!”她一直精心保護的兒子,從來他去哪裏都是親自護送,大聲說話都舍不得,她竟敢!

許玦奕瞥她一眼,閉眼睡覺。

自從夜冷離回來把許玦奕接走之後,付羽揚不知道怎麽和許澈交代,幹脆也回了市中心,回到了許家大宅,過起了之前獨來獨往的日子。

今天是他生日,不過他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過生日,正如之前在美國的時候,他的身體太虛,不适合做心髒移植手術,恰好那時候有了一顆合适的心髒,只能植入相同型號的許澈身體裏,而他只能先獨自回國休養。

許國豪中國美國兩邊跑,到底顧不過來,那時候,一連很多年,他都自己一個人,過年如此,生日也如此。

因為心髒病很多東西都不能吃,雖然身體還是有些不舒服,可是今天例外,所以他買一塊蛋糕,還有一些墨子魚涼拌豬肝什麽的回來吃,平時這些東西碰都不能碰,可是上帝知道他最喜歡吃這些東西了。

他難得打開一次電視,讓電視的聲音充斥在房間裏,不至于顯得太過冷清。

又給自己煮了袋方便面,代替了長壽面,然後把東西都擺在茶幾上,坐在沙發上開始吃。

他咬一口豬肝,滿足地舒了口氣,然後大口了吃了起來。

電視聲音越大,房間的聲音就愈發安靜,他甚至還能聽到自己咀嚼的聲音,明明他沒有用力。

吃完東西,最後只剩蛋糕了,他沒有切,而是整個抱起來,拿叉子吃起來。

蛋糕吃到一半的時候,他感到有些不對勁,心口有些不舒服,呼吸也有些不順。

他撇開蛋糕,躺在沙發上掰手指頭。

他想到了口袋裏那張醫院的DNA證明,拿出來打開看,好歹,許家總算有後了。

門鈴響了起來,緊接着是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他有些驚愕地坐起身,他家一向沒什麽鄰居往來,何況這麽晚了,有誰會來啊。

他忽略了,有他家鑰匙的,目前活人只有一個,當然,死人不需要鑰匙也能進來。

“額,小叔叔?你怎麽回來了?”

許澈看了他一眼,關門脫鞋,“你不是今天生日麽?我沒記錯吧?”

“額,沒有,可是你一般不陪我生日的啊?”付羽揚有些轉不過彎來。

“現在你我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不相依為命點,以後想陪人過生日都沒有,”說着,他鼻子嗅了嗅,拎着袋子皺着眉沖過來,抓起桌上的蛋糕,“你在吃蛋糕?”

付羽揚摸摸鼻子,不說話,明明耳邊很吵,卻覺得很安心。

他和他,相依為命。

“你@#¥%×&……”許澈劈頭蓋臉地一頓說教。

說完了,他氣喘籲籲地坐在沙發上,付羽揚怯怯地獻上一杯水。

許澈瞪他一眼,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埋怨道:“虧我還買了東西,想過來和你一塊吃呢……”

付羽揚有些欣喜,“生的熟的?”

“生的啊。”

付羽揚一下子躲得老遠,“那還是你自己吃吧。”

許澈黑下臉,“為什麽?”

“小離和我說過,你做的菜活人死人動物植物都不吃。”

聽到這個名字,許澈臉色變了變,付羽揚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不再出聲。

許澈撇開袋子,臉上沒有太大波瀾,“不吃了。”

付羽揚抿起嘴巴,不再出聲。

許澈的餘光瞄到沙發上的證明書,伸手拿起來,付羽揚愣了下,忙着去搶,可是已來不及。

看到證明書上的字,許澈沒有太大反應,只是輕笑了下,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他随意地把證明撇回沙發上。

“果然是我兒子啊,怪不得她當年非要離開我,恐怕是懷了我的孩子,害怕大哥會傷害這個孩子,這才離開的吧。”

付羽揚感覺腦袋有些暫停使用了,他的反應不對啊,他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做反應呢?

“小叔叔,你沒事吧?”

他擡起眼睛看着他,“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嗎?”

“那你不想找你老婆孩子回來嗎?”

“……我去做飯。”許澈重新拎起袋子,走進廚房。

“你不是說不吃了麽?”付羽揚對着廚房大喊,顯然沒人搭理他。

……他是真不想吃他做的東西啊!

許澈做的菜只有一道,油爆廚房,最後是付羽揚死拉硬拖地把他拖出廚房,不然估計他會和他的廚房一起同歸于盡。

虧得沒有發生火災,明天自有小時工來收拾,所以兩個人淩亂地就去睡了。

許澈睡在原來的房間裏,他早早地上了床,卻一直沒有睡着,腦海中不斷回想着那張證明上的東西。

他似乎可以理解她當年為什麽非離開不可,可是不能理解第二次第三次,他真的累了。

可是,還是忍不住失眠了。

他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然後開始數水餃。

一千一百一十一只,一百三十二只,六只……

他聽到一聲難耐的呻吟聲,好似極大的痛苦,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坐起身仔細聽,竟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

隔壁,是付羽揚的房間。

他忙着坐起身,沖到隔壁房間。

☆、生死抉擇,舍二選一

打開燈,付羽揚正趴在床上困難地喘息着,臉憋得通紅,手捂着胸口喘不過氣來,額頭挂着豆大的汗珠。

“小揚!”他沖過去抱起他,“你怎麽了?”

付羽揚的身體抽搐着,說不出話。

許澈顧不得其他,忙着送他去了醫院。

三個小時以後,醫生才從搶救室裏出來,他忙着迎上去,“醫生,我侄子怎麽樣?”

醫生皺着眉,語氣裏是無盡的責備,“他的身體本來就在極度危險中,好好保護都不一定能活多久,他還敢吃動物的肝髒還有蛋糕!這不是找死嘛!”

“那他……”

“現在已經暫時沒事了,不過還在危險期中,經過這次的病發,他需要快些做心髒移植手術,不然随時都有危險。”

“那就做,錢不是問題。”許澈忙道。

“錢的确不是問題,可是心髒有問題,找不到合适的心髒,何況還需要兩個……”醫生低聲呢喃道。

“兩個?”許澈不解道。

“我們醫院還有一個孩子,心髒型號竟和付先生的完全一樣,并且也有遺傳性心髒病。”

話說到這個份上,即便是巧合,也太巧了。

“他,他是不是六歲?”他支支吾吾地開口。

“哎?你怎麽知道?”

“那……他在哪個病房?好歹同病相憐,我想去看望一下。”許澈問道。

“在306號病房。”

“好的,知道了,謝謝。”

以夜冷離的才幹,六年足夠讓她有一筆不小的積蓄,心髒病不比別的,最需要靜養,加上許玦奕還在危險期,所以自己一個人住一間病房。

站在306號病房的房門外,透過門縫,他看到躺在病房上的許玦奕,夜冷離想必是有事,并不在病房裏,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

他看着許玦奕躺在床上,蒼白着臉昏睡的樣子,他的心裏揪得一疼,那是他的兒子啊,就那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生命垂危。

他閉上眼睛,強硬壓下心底的那絲冰涼和疼痛。

半晌,他重新睜開眼睛,離開。

如果,他對她們母子的愛只能是她們的負擔,那麽,就讓他放手吧。

他把付羽揚安排在頂樓的豪華病房,有專門的電梯直接到達頂樓,所以她從不會和夜冷離遇到,即使遇到,他也會避開,不讓她發現,擦肩而過。

就這樣錯過吧,錯過一輩子就行。

許澈心不在焉地喂着付羽揚喝地瓜粥,一勺一勺,有的甚至喂到他的鼻子裏。

付羽揚幹脆把粥碗奪過來,丢在一旁的櫃子上。

“小叔叔……”他控訴道:“你如果擔心你兒子,你就下去看,不要折磨我了成嗎?”

許澈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話,拿起地瓜粥自己吃。

付羽揚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哀怨。

“尹落塵來了。”許澈突然說道。

“這是尹落塵家的醫院,他來不是很正常嗎?”付羽揚不解。

許澈擡起眼皮,“他不是來醫院,而是直接去了許玦奕的病房,然後至今沒有出來。”

額,原來是吃醋了啊。

306號病房。

尹落塵坐在病床邊,皺着眉頭看着夜冷離。

夜冷離的眉頭也沒有舒展到哪去,許玦奕已經摘了氧氣罩,只是還在打着點滴,他用另一只手啃饅頭,嚼得小心翼翼,只怕發出半點聲音,會吵到他們兩個人。

“夜冷離,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小奕現在的情況這麽危險,好不容易有一顆合适的心髒,你為什麽不同意!”

“無理取鬧的是你吧,這些話怎麽可以當着小奕的面說?”

“我不當着他的面,你會同意嗎?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他死?”

夜冷離不說話,她的兒子一直是她的犧牲品,上一世是這樣,這一世亦是。

尹落塵就不明白了,那是她兒子,怎麽她一點都不在乎!

“我就納悶了,你為什麽不同意手術?”

“我們都是內科醫生,你我都知道小奕的手術成功率最多不到百分之二十,誰來做這個手術?你來還是我來?”夜冷離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竟紅了起來。

尹落塵說不出話,他沒有這個把握。

“更何況,你不是說付羽揚也在這家醫院嗎?他的情況同樣好不到哪去,只有一顆心髒,給誰?給小奕,死的就是他!”何況,付羽揚手術的成功率比小奕大很多。

她知道不該在小奕面前說這些話,可是她不想期滿他,他們母子相處的模式說是母子更像朋友,她不想騙他,她知道,小奕也希望她不要隐瞞。

“大表哥對我很好,我也不想他死。”許玦奕得空說了一句,然後繼續啃饅頭。

“可是,只有一顆心髒啊……”尹落塵有些苦惱道。

“再讓我想想,許澈知道有心髒的事嗎?”夜冷離問道。

尹落塵搖搖頭,“我只告訴了你一個。”

“那不要告訴他了,在自己兒子和侄子之間做選擇,他一定也很苦。”

“那小奕……”

“別說了,再讓我考慮兩天。”

付羽揚對于許澈想來又不來的行為十分鄙視,既然他拉不下來面子,就只能他親自來一趟了。

他在306病房門口站了不久,卻足夠讓他聽到他們的對話。

他們的意思是,在他和小奕之間,只能選擇一個嗎?

透過門縫,他看到夜冷離纖瘦的身影,那個一直在他心底的影子。

他以為她會毅然決然地選擇救自己的兒子,可她沒有,她做不出來選擇……

他沒有進去,而是失魂落魄地回了電梯裏,他不知道現在該怎麽做,他不想讓小奕死,可也不想自己死,他的這幾年一直都是偷來的,沒那麽容易舍得下。

也許,再等等,再等幾天,再等一些時日,也許可以再等到一顆心髒,讓他們都活下來……

只要再等等……

“哎?小揚,你去哪了?”許澈從洗手間回來,看到他臉色蒼白地回來,奇道。

付羽揚搖搖頭,推門回房間,沒有說一句話。

許澈不明所以。

心髒的型號難得,這次是一個男子酒醉駕駛,不小心出了車禍,現在正處在極度危險狀态,随時可能會死。

家屬家世一般,聽到有人願意高價買他的心髒,于是馬上便同意了,現在只等那位病人去世,還有夜冷離同意手術。

付羽揚跟主治醫生說過,一旦有了心髒來源,立馬告訴他,可是他一等再等,等到醫生說那位車禍男子越來越危險,還是沒有等到。

他的心髒,已經衰竭到一定程度了,可是同樣的,許玦奕的心髒也幾乎要罷工了。

他該怎麽辦?

夜冷離沒想到今天會來一個不速之客,還是個她看到就十分手癢的不速之客。

她不想吵到許玦奕,帶着楊美琪到了醫院後面的花園。

她四下看了看,然後從花叢裏挑了個枯枝,試了試,手感還行。

楊美琪不解地看着她,“你拿這個做什麽?”

“打你啊。”夜冷離說得理所當然。

楊美琪被吓了一跳,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是不是去許家找過麻煩,折騰過我兒子,才害得小奕病發?”她冷冷地看着她,手中的樹枝捏得死緊。

楊美琪有些心虛地別開臉,不敢說話,只是臉色依然不好看。

夜冷離冷勾了下嘴角,“你說,我是不是該殺了你?給我兒子報仇?”

楊美琪白了臉色,“你敢!”

夜冷離揚手将樹枝抽在她的身上,她頓時嘶地叫了聲,不等她反應過來,她的喉嚨已經被夜冷離掐住。

夜冷離掐着她的脖子,一點一點用力,恨不得掐斷,眼睛瞪得出血。

楊美琪面色慘白,喘不過氣來,甚至話都說不出。

從來沒有她夜冷離不敢做的事,也許她不一定能讓她的小奕活下來,至少,她可以陪着她兒子一起死,死,她從不畏懼。

楊美琪的臉憋得紫紅,好似馬上就斷氣了。

夜冷離的手上不斷用力,她是真的想要掐死她,不會松手的。

她們不遠處是一個不大的池塘,不過這裏到底是醫院,病人最多,沒那麽多文人雅士來這裏欣賞池塘,所以平日裏這裏的人并不多。

池塘邊突然傳來了“撲通”一聲的落水聲,那聲音,不像是有人丢石子,倒像是有人掉了下去。

夜冷離随意地瞥了一眼,手上的動作沒有放松。

她看到,站在池塘邊的,是哭得雙眼紅紅的茵茵。

她嘟着嘴,小小的臉頰上竟陰狠得可怕。

不知道為什麽,夜冷離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她猛地松開楊美琪,快步向池塘跑去,一下子跳了下去。

她在水中摸索了陣,果然,在水中找到了許玦奕。

許玦奕不會游泳,她從沒帶他去學過,加上他的心髒病,不适合長期屏息,所以他不會,并且,水是他的致命害!

她抱着他上來的時候,許玦奕已經休克了,臉色蒼白中又帶着青紫,她抱着他上來,急忙做着搶救措施,總算他把肚子裏的水都吐了出來,可他還是昏迷中醒不過來。

茵茵顫抖地站在池塘邊,楊美琪将她摟在懷裏,害怕地看着她。

她的面色發白,她咬咬牙,松開許玦奕,沖到楊美琪跟前,将茵茵一把扯過來,揚手就丢到了水裏。

楊美琪大叫一聲,忙着叫人呼救。

夜冷離理也不理,抱着許玦奕忙着去了搶救室。

作者有話要說:我本來以為起碼還有十幾章才大結局呢,怎麽寫着寫着就要結局了呢……郁悶,話說,我真的很喜歡寫虐文啊,大家不喜歡悲劇麽~~~~~~~~

☆、走投無路,血色鮮紅

搶救醫生是尹落塵,他從搶救室裏出來的臉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蒼白。

這事鬧得不算小,許澈到底聽到了消息,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也在搶救室外候着,只是沒有和夜冷離說半句話,夜冷離也沒有看他一眼。

見他出來,夜冷離還來不及上前,許澈已經搶先一步道:“姓尹的,他怎麽樣?”

尹落塵瞥了他一眼,徑直快步走到夜冷離面前,握住她顫抖的手,“小奕現在很危險,三個小時之內,必須做手術,否則……”

“三個小時?”夜冷離看着他,眼睛瞬間紅了,她忍不住輕笑,笑得癫狂顫抖,“我的兒子,只能在三個小時之間做個生死抉擇?”

也許,只能活三個小時……

也許,醒不過來了……

許澈欲言又止,也沒有開口。

尹落塵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許澈,最後重新看着夜冷離,“我馬上安排手術。”

“等等!再等等!”夜冷離忙道。

“為什麽要等?你想要小奕死嗎?”許澈吼道。

“那你想要付羽揚死嗎?”夜冷離吼回去。

許澈說不出話,半晌,他低下頭,輕輕開口,“可是,他畢竟是我兒子啊……”

“不是!他不是!”夜冷離看了他一眼,厲聲說道。

有護士向搶救室走去,手上端着等下手術準備用的手術刀。

夜冷離突然沖上前,随手抓過一把手術刀,沖了出去。

“夜冷離,你別沖動!”夜冷離急着想去追,許澈已經搶先一步追了出去。

不等夜冷離走出醫院大門,許澈已經追上她,伸手将她拉住。

“夜冷離,你要做什麽?”

夜冷離揮開他,手中的手術刀握得死緊,“楊美琪害得我兒子病發,她女兒又把我兒子推進水裏,我怎麽可能放過她們?!”

“你瘋了!這是犯法的!”

“你看我哪裏長得慈眉善目?我夜冷離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她們傷害我至親的人,她們就該死!”

許澈拉不住她,只能伸手去搶她手中的刀子,可是夜冷離力氣大得驚人,加上她又是跆拳道高手,他根本拗不動她,反而争執之間,被刀子傷了手背。

他嘶得一聲,忙抽回了手。

夜冷離愣了愣。

趁着她失神,許澈顧不得手上的傷,将她擁進懷裏。

“小奕也是我至親的人啊,”許澈對着她的耳邊沉痛地低語道:“他是,小揚是,你也是,你們其中任何一個出事,我都會痛的啊。”

“即使……即使我放過楊美琪,可是,小奕和付羽揚……該怎麽辦啊……”夜冷離終究忍不住嗚咽地起來。

許澈不說話,擁着她的手用力。

“還有不到三個小時了……”

夜冷離擡起頭看着他,“如果是你,如果我把選擇權交給你,你會選擇誰?”

許澈愣了下,不支聲。

“可是,我們是不是對付羽揚太不公平了?也要讓他知道實情啊,他連選擇權都沒有……我們應該給他活命的機會……”夜冷離喃喃低語着。

“我知道,讓我再想想……”

他拉着她的手坐在池塘邊上,看着手表上的時針一格一格地動着。

夜冷離一直沒有出聲,只是臉色蒼白得厲害,身子也止不住地顫抖。

許澈擁着她的肩,另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夜冷離側過臉看着他,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明白了,抓過他捂着胸口的那只手,緊緊逼視着他,“不許你亂來,什麽都不準你做!”

“可是我的胸膛裏,跳着一顆相同的心髒……”

“如果你死,我一樣不會讓楊美琪活,我會殺了她殺了茵茵殺了付羽揚殺了所有人,你知道,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我夜冷離不敢做的事!”

許澈不再吱聲。

良久,夜冷離哽咽了聲。

“救付羽揚吧,小奕……反正他還小……”夜冷離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麽,她的兒子從來都是她的犧牲品,她對不起他已經不止一世。

她已決定好,救付羽揚,然後她陪着她的兒子一起死。

她真的,已經決定好了。

還有最後一個小時……

醫院裏突然鬧了起來,四處充斥着男女的尖叫聲,好似遇到了極大恐怖的事情。

夜冷離和許澈相互看了看,都沒有做出反應,他們現在心裏容不下別的事情,現在就算是天塌了他們也不會有心思去理。

他們只能靜靜坐着,等着最後一刻的死亡。

夜冷離站起來,“我還是回去陪着小奕吧,哪怕還有一分鐘。”

“好,我陪你。”許澈站起來拉着她的手一起走。

算起來,這應當是第一次,他的爸爸媽媽一齊來看他。

他們并肩走着,向病房走去。

剛剛走到住院部樓下,眼前圍了大群的人,甚至還有警察,一個個吓得不成樣子,神色有恐慌有惋惜,交頭接耳着。

許澈突然覺得心底一痛,他僵了下,随即松開夜冷離的手,瘋了一般撥開人群,沖到了人群最裏面。

視線中見到的,是滿地的鮮血,還有地上那個被血染紅病服的男人。

男人趴在地上,臉貼着地面,血肉模糊,已經看不清本來的樣子,只是覺得殘忍,明明那樣鮮紅好看的顏色,看起來卻那樣殘忍痛心。

夜冷離也僵了僵,緩緩地走向前,蹲在許澈跟前,看着趴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沒有半點畏懼。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着,兩個人怎麽一點都不害怕?

警察過來想要拉開兩個人,許澈猛地揮開他們,瘋了一般抱住那個人,顧不得自己染上一身血。

“小,小揚……”

他抱着他,身子有些顫抖,唇臉蒼白,說不出話。

夜冷離眯起眼睛,怎麽會這樣……

尹落塵也在人群中,他看到地上的三個人,眼睛轉了轉,想也不想,拉過身旁的護士轉身離開。

夜冷離擡頭看了看樓頂,又看了看付羽揚。

“看姿勢,他不像是被人推下來的,像是……自己跳下來……”夜冷離的聲音越來越小,甚至不敢開口出聲。

許澈看了她一眼,通紅的眼睛含滿了水,良久,他才緩緩一點頭,“我知道……”

一個小護士哭着跑過來,走到夜冷離跟前,小心翼翼地向她走近兩步,卻不敢太靠前,欲言又止的樣子,看起來楚楚可憐。

許澈抱着付羽揚,看着那名護士,“他有什麽東西或者有什麽話和我說嗎?”

小護士搖搖頭,“付先生說,”她看着夜冷離,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道:“他說,他愛你,從六年前第一次見你就愛上你,這種愛,就像人餓了就會吃飯一樣,已經成為本能。”

夜冷離手指一僵。

小護士繼續說着,“可是愛不一定是占有,他喜歡站得遠遠的,看着你幸福,即使,你從沒有幸福過。”

小護士突然轉頭看向許澈,“同樣的,他也愛你,因為愛你,所以舍不得你們難過。”

“他說,他的人生,就像一場鬧劇,你們是他惟一的真實,所以他願意犧牲自己,換取你們的幸福,你們的兒子,就是你們的幸福。”

許澈終于忍不住出聲痛哭,他苦得凄厲,苦得撕心裂肺,好像是心底散發的極大的悲,痛得讓他無法呼吸一般。

他抱着他,緊緊地抱着,抱得死緊,久久不松手。

他們就那樣蹲在那裏,甚至不肯讓醫院的人和警察把屍體帶走。

尹落塵準備着手術的事情,剛剛那個車禍病人也去世了,付羽揚也死了,那顆心髒無意外地要植入許玦奕的身體裏,他怕夜冷離不同意,幹脆自己簽了手術保證書。

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負責手術的醫生。

他雖然也是內科醫生,可是在醫術方面他并不擅長,頂多算是半吊子,看看病開開藥可以,至于做手術,還是換心髒這樣的手術,本來這次手術的成功率就不高,只有百分之二十,到了他手裏恐怕連百分之五都沒有。

這個手術十分危險,必須要找個技術高超萬無一失的醫生來做,這個醫院裏,技術最好的無異于是夜冷離。

安排好了一切,人也進了手術室,他快步來到住院部樓下,人已經漸漸散了,畢竟沒有人願意一直陪着一個滿身是血的死人,只有部分醫院的人還有警察在那裏。

他走到兩人跟前,看着滿身是血臉色蒼白的付羽揚,頓了頓,深吸了口氣,道:“手術已經安排好了,你去做手術吧。”

許澈一怔,擡頭看他,目光中透着不可思議。

尹落塵後背微僵,“付羽揚死了,那顆心髒用來救小奕,不是嗎?”

許澈沒有說話,只是摟着付羽揚的手逐漸用力握緊。

尹落塵繼續看着夜冷離,“夜冷離,你能不能快一點,拖得越久你兒子就越危險,那是你兒子啊!”

“可是,我害怕,萬一……”

“如果你的出手都會有萬一,那你兒子的命幹脆就直接不要救了,等死好了!”

夜冷離想了想,又看了看許澈,想說什麽,終是沒有說出口,站起身要走。

在她站起來的那一瞬間,許澈抓住她的手。

夜冷離茫然弟看着他。

許澈看着她的眼神同樣茫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抓住她。

作者有話要說:我發現,真的快結局了……………………

☆、從頭來過,再無輪回

他們就那樣對視着,彼此之間的目光相互流轉,卻看不透彼此的心思,完全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麽。

久久久久,許澈松開她的手,不等夜冷離反應過來,尹落塵連忙拉起她的手快步跑開。

許澈抱着付羽揚,看着夜冷離跑開的方向,久久說不出話。

當夜冷離準備好一切進了手術室,許玦奕已經打了麻醉,還沒有完全睡過去。

她有些驚奇,忙過去拉住他的手,“小奕,對不起,媽媽一直沒有陪在你身邊,怎麽還沒睡?”

許玦奕對她笑了笑,因為一直戴着氧氣罩,說不了話,他只能伸出手指在她掌心輕輕地寫着,一筆一劃,寫得很輕,很慢。

他寫着,我怕睡了,就不會醒來了,所以,想看你最後一眼。

夜冷離手背猛地一顫,她匆忙地抓住他的手,良久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俯□,吻了吻他的額頭。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她一直這樣說着,不知道到底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

尹落塵焦急地在手術室外等着,一等就等了四個小時。

她始終沒有出來。

他以為許澈一會兒就會過來的,畢竟他已經知道,手術室裏的是他的兒子。

可是沒有,四個小時了,他沒有來。

他表示十分不理解,他的兒子,也許再也出不來了,他就不關心嗎?

又過了一個小時,夜冷離終于出來了,剛剛踏出手術室的大門,她便虛脫地倒了下來。

尹落塵忙着過去扶住她,“怎麽樣怎麽樣?”

“不知道……還要再觀察二十四個小時,如果他哪能醒過來就說明沒事,如果不能醒過來……”

“不會有如果!他會醒過來的!”

夜冷離點點頭,由護士推着許玦奕出了手術室轉到加急病房照看,她長長地吐了口氣,還是忍不住地手軟腳軟。

同樣松了口氣的,還有尹落塵。

夜冷離看了下四周,等在手術室外的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別人,沒有……許澈……

“你在看什麽?”尹落塵問道。

“沒有啊,”夜冷離聳了聳肩,“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麽比我還關心小奕,不會是在打他的注意吧?”

尹落塵臉色一變,推開她,“你腦子裏都是些什麽東西啊?!”

夜冷離攤了攤手,自己扶着牆慢慢走開。

她坐在許玦奕的病床邊看着他昏睡的樣子,握着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掰着他的手指。

“兒子,媽媽從來都是一個人,即使是你爸爸,也從來沒有在我身邊過,只有你,這六年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

“也許生命真的很可貴,可是如果生命變成了一種負擔,會很累的。”

“生命美好,可不是每一個人都願意活着的,我的生命,沒有半點存活的理由,而你,是我唯一生存的寄托。”

“你爸爸從來都不在我的身邊,這次更會遠遠地離開我,所以兒子你一定要醒過來,如果連你也走了,媽媽真的走不下去了。”

……

敲門聲輕輕響了響,她以為是尹落塵,沒有擡頭,沒有理會。

那人輕輕咳了聲。

那聲音,有些熟悉。

她驚愕地擡頭。

“無量大師?”

在現代的醫院裏,出現這樣一個身穿袈裟年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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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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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