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哄睡服務

對方在胡說些什麽？蕭戟皺着眉頭，馬上就把這通訊按掉。

也許是聽到他的語氣變冷了，對面那人的聲音很快驚慌失措起來，有點結巴，又摻雜着喘、息，讓蕭戟想起了那天晚上……

被麻醉的意識之中，似乎也有這種輕哼，惱人得像爪子在皮膚上瘙癢，一股子直沖腦袋的癢意。蕭戟回過神來，電話那頭聲音軟軟的，又充滿了歉意：

“對，對不起，打擾您真的抱歉，既然不是……”

蕭戟撇到未讀消息，眉毛都沒動一下，沉靜地改口道：

“是我點的，套餐。”

還以為馬上就能結束這尴尬的對話，哪知峰回路轉，張非茫驚訝地提高了語調。一個大男人，要晚安故事……還哄睡……怎麽有點怪怪的？

“是您點的晚安故事哄睡服務嗎？”

“是。現在開始吧？”蕭戟看了眼牆上的時鐘，離進皇宮還有半小時，穿着白手套的雙手交疊在一起，“開始吧。”

張非茫一時之間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關竅，客戶要求，他只好照做了：

“客戶您好，忘了介紹，您叫我小忙就好。今天給您講的故事是……小兔子拔蘿蔔，從前有一只小白兔，他家裏種了很多的蘿蔔，每次兔媽媽都……”

一開始，張非茫還能意識到通訊那頭有個成年男人在聽，稍微有點放不開。

這童話故事，幾乎和他小時候讀過的一樣，念着念着，就開始忘記這件事，聲音裏的膽怯、擔憂都慢慢退卻了。

“哎喲！小兔子摔了個大馬哈，全身都趴到了地上，太好笑啦——哈——”

男孩一開始還緊張，後來聲調都随着幼稚故事裏的幼稚角色更換了，小兔子稍微活潑一點，兔子媽媽就裝得那麽低沉，偏偏他的聲音是很清澈的，這麽一裝，好像有點怪……又想再仔細聽聽。

蕭戟把手上的文件關上了，随着通訊那頭男孩的輕笑，他挺直了一晚上的背，靠在了靠椅上。

“然後呢，小兔子就嗚嗚嗚地哭了一起來，接着大家就都來幫他拔蘿蔔啦！”

用聲音表達情感，是歌唱者共同的追求，張非茫沉浸在其中。

好一會，他才聽着通訊那頭安靜的呼吸，輕聲笑了下，軟軟地道：

“這位客戶，你的哄睡服務到位啦——小忙祝你晚安了。”

挂了通訊，張非茫一彙報工作，老板就秒回了。

“老板：不會吧不會吧，你真的把這個客人的私單講滿了半小時？！你太棒了吧！小忙一定是你的聲音太有魅力了！”

張非茫根本不懂老板激動的地方在哪裏，對方已經把星幣打了過來。雖然只是一小筆，但也足以讓張非茫激動了。

回味剛剛講童話故事心裏湧起的淡淡感動，張非茫已經打開了文稿紙，寫寫畫畫起來。他全然不知，有個人比他還要激動。

老板蘭斯修長的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他飛快地退出光腦世界，坐上了飛車，忍不住先點開蕭戟的賬號發消息道：

“蕭大元帥，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你真的被哄睡了啊！我已經提着酒前來慶祝了哈哈哈哈！”

……

這個光腦的功能确實很基礎，收音一般，張非茫試着錄了幾次，挑了效果最好的一遍上傳到視頻網站。

這首歌的曲調是張非茫南方家鄉的一首小調，重新填了詞，用他的家鄉方言唱了。

“簡介：記住來時的路，用童年拔胡蘿蔔的小兔子來陪伴回憶吧。”

張非茫為了這首歌已經忙到了後半夜，胡亂喝了兩口營養液，抵抗着身上缺水的癢，裹着被子蒙頭睡了。

這首被傳上去的黑屏音頻，十分不起眼，在網站上也只是一下滾動而過。“鄉歌”這樣平平無奇的标題，和一衆感嘆號問號齊用的标題混在一起，根本吸引不到多少人。

林寶娜吃着昂貴的鮮果零食，百無聊賴地刷新着網站上的視頻，剪她和別人cp的視頻她都通通看了，罵了一遍。

“無聊……鄉歌？什麽玩意，這麽土！”

林寶娜點了進去，這……這竟然是個音頻！一個視頻的背景是全黑的，只有聲音，沒有資格被叫作視頻！

“大家好，我是歌手非茫，今天為大家唱一首《鄉歌》。”

噢，唱歌的連臉都不露，聲音是挺好聽的，不會是個醜八怪吧？

“一咂修土仔……”

嗯？？？

林寶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滿頭霧水，翻到簡介和評論，裏面什麽也沒有。耳邊的男聲依舊在神神叨叨地唱着什麽，林寶娜聚精會神地聽了将近半分鐘，只能聽出零散的幾個字，剩下的什麽也不懂。

“啧，什麽玩意。”

“寶寶寶娜公主：請問這是在唱什麽加密語言？聲音還行，但想要用奇行博眼球的方式來出位簡直就是在侮辱天賦s的我！我看up主不如把醜照爆出來，說不定還更能博流量呢！”

林寶娜哼了一聲，那歌聲正到了高潮，但她已經覺得這個人在搞事，想紅，毫不留情地關掉了視頻，留下了這麽第一條留言。

第一天晚上，這條留言就在視頻底下火了。

“紐爾第一區伊瑟爾：呵呵，果然是公主的粉絲，說話連口氣都比別人要臭啊！天賦s了不起？你偶像s你也s？再說了，人家的聲音明明很好聽好嗎！”

“黑色sss：樓上你看看小黃标，你罵到蒸主了好嗎？寶娜不過就是心直口快了點，這視頻唱的什麽玩意，聽都聽不懂，不是為了流量是為了什麽？”

“音樂人：吵着吵着歪樓了，要撕粉絲明星的出去呗，這歌雖然聽不懂，但也好聽啊，聽着讓我想家了。”

吵着吵着，這個視頻就小火了一把，吊在了網站熱搜的小尾巴上。

……

被鬧鐘叫醒的張非茫還來不及看消息，先起來練嗓子練習，又逛了一把星網的商店。

商店裏的樂器不算多，常見的都有，但……就是貴啊！

最吸引人的，莫過于那架鋼琴。

張非茫站在櫥窗面前，着迷地望着那鋼琴，漆色光澤都是那麽地完美，黑白琴鍵不知道彈起來會有怎麽樣美妙的聲音。之前擺放的樂器都标注了價格，但這鋼琴卻沒有，張非茫忍不住喃喃道：

“想彈彈，不知道有多貴。”

“客人您好！這是無價之寶噢！是商場主人方先生放在這裏展覽的，此架鋼琴見證了我們的祖先如何從藍星流浪到這裏，為了不讓空氣、輻射傷害它，裏面充滿了氮氣。很可惜，自從方家最後一位小姐逝去後，再也沒有人會彈它了……”

旁邊的服務機器人及時地解決了張非茫的疑惑，張非茫張了張嘴，無價之寶啊，從藍星來的，不就是從他的家鄉來的麽？

張非茫癡癡地又看了一會，才在店裏試起來別的樂器。他的錢太少了，想要買起最便宜的吉他，也要工作兩個月才行。

要是多來幾個客戶就好了。

不知道有沒有老板的消息……張非茫退出星網，這才看到兩條消息。

“老板：那個客戶還增加了早安叫醒和午安午覺哄睡套餐服務哈，以後你的薪酬漲一倍！”

一倍！張非茫捏緊了拳頭，那不就意味着買下吉他，只要給那個人講五個小時的通訊！天吶！早安和午安……現在的時間也還早吧，還能給他打個早安通訊！

張非茫快樂地坐了起來，心裏想的都是商城裏的樂器。未來世界的樂器，新的嘗試新的音樂，想想都能讓他興奮地睡不着。

“喂，客戶，你好呀，我是小忙。”

電話那端沒人說話，張非茫一愣，又重複了一遍，那才嗯了一聲。原來是還在睡覺呀，張非茫放軟了聲音：

“不好意思呀，第一次早上給你早安問候，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請問小忙一般什麽時候給你打電話比較方便呢？”

“蕭。”蕭戟皺着眉，身上的睡衣淩亂露出精壯的上身，他從窗戶看出去，元帥府外面的記者已經很多了。

通訊裏的小家夥又他突然說話給吓到了，直接頓住了，擁有這樣聲音的人，會是什麽樣呢。他倒真像是他故事裏講的小兔子，膽小又軟和。

“我說，叫我蕭。”

“噢喔，好的，蕭，早安呀，外面的天氣不錯，溫度剛好，今天出門只用穿薄衣服呢。”

“今天不用出門。”

蕭戟沉着臉，開始翻閱星網上的新聞，對面的聲音更是小心翼翼了，在确定了下次通訊時間之後就急急忙忙挂了電話。

“呵，蕭戟元帥游娛樂圈，采撷多少男女？”

蕭戟給一個人撥通了通訊：

“方蘭斯，你讓那小東西早上和中午打通訊來的？”

“哎喲，我以為你來興師問罪星網娛樂的報道了，一開口就先問小忙？”方蘭斯樂瘋了，他聲調高揚，“怎麽樣，難道他的聲音能讓你精神暴動安定之外，還能讓你心動咯？”

“說正事。這盆髒水還不夠髒，再出幾篇稿，繼續罵。”

“我去！蕭大元帥，你對自己可真是夠狠的！昨天到底和阿多諾陛下談了什麽？”

蕭戟低頭冷笑着擺弄手上的銀槍：

“談了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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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蕭戟：你是小兔子

張非茫：嗚嗚不要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