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懲罰淫賊 (28)
慈愛,又有些敬服,“老奴初聞夫人要少奶奶協理後院還頗有些擔心,卻未料想行事卻是如此練達,不慌不忙,有條有序,少爺真是有福,得娶佳妻。”
檀芮含笑,“我諸事都尚在學習,哪有何練達之說。”
“少奶奶莫要謙遜。”周媽又道,“不過,少奶奶行事不可聰明過頭,畢竟夫人才是後院之主,少奶奶所行,只不過是協理,若是表現得過于有主見,只怕,更易招來麻煩。”
檀芮一愣,随即道:“多謝周媽提點,我并非高調之人,夫人又視我為眼中釘,我行事自然是知道分寸的。”
周媽欣慰點頭,“那便好。”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42章 首日請安
送走了周媽,檀芮這才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綠枝把她寫好的東西好生收好,便扶起她,準備伺候更衣梳洗,“小姐明日還要早起請安,今夜本該早些歇息,卻又白白被這事攪和了。”綠枝和惜兒有些心疼,檀芮只是無奈的淡笑。
褚恒走進了內書房,看着檀芮的眼神裏閃着一絲光,把檀芮從綠枝手裏拉了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她們見此,雖然心疼檀芮,卻也只能退了下去。
褚恒圈住檀芮,吻了一下。
檀芮面含嬌澀,“說話便好好說話,總是動手動腳……”
褚恒眼角挂笑,果然放開了她,他走到一處隐蔽之處,打開了一個小箱子,拿出一沓東西,交到檀芮手裏,“這是我這幾年攢下的賞賜,不多,但也夠養你了。”
檀芮有些驚詫,一張張都是山頭田莊地契,還有幾個商鋪,外加上萬兩銀票。
“你……”
“你是我夫人,自然要為我管家。”
檀芮面色發紅,心裏甜滋滋的,她故意道:“我若是把你的這些都敗光了,你豈不是成窮光蛋了?”
褚恒又刮了下她的鼻子,“那也是我自找的。”
檀芮一下子摟住他的腰,“沒想到你自己還攢了這麽多家底,真是老奸巨猾。”
檀芮柔軟的身子蹭到他身上,讓他有些心猿意馬,但只一會兒,檀芮便放開了他,一臉探求地問他,“上次在春宵閣,你真的出那麽高的價買我?有沒有使詐?”
怎麽突然提起這茬,褚恒面色閃爍,“沒有。”
檀芮見他的神态,知道他是口不對心,撇嘴道:“休想騙我!你的錢又不是地上撿的,怎會為我如此一擲千金?”
“我的确為你一擲千金!”褚恒挑眉瞪眼,但他話鋒一轉,“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
檀芮恍然大悟,頗覺褚恒頑劣無賴,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春宵閣偷的?你堂堂将軍,竟偷東西?”
褚恒做“噓”聲狀,“我還不是為了救你,誰知道他們把價飚這麽高,我沒帶那麽多銀票,只能先借着,最後不也是還給她們了嗎?我沒帶走一分錢,怎麽會是偷?”他說得理所當然,竟讓檀芮不知如何反駁,只憋出兩個字,“無賴。”
褚恒卻一臉笑意,很受用的樣子。
他言歸正傳,“這些田産商鋪地契,你好生保管着。我爹雖然只有我一個兒子,都說以後褚家便是我的,但這些年都是大房二房争權,她們私底下不知道吞了多少,只怕真正到我手裏,也沒剩多少了。”
檀芮一驚,大宅院中,果然盡是這樣的內幕。
“若是在以前,我也并不多稀罕這些東西,就算行走江湖,也餓不死我。但現在不一樣了,我有了你,我要照顧你,這些東西,就變得重要多了。”褚恒嘴角挂笑,“我原本打算把所有的田産都賣掉,只留下幾間店鋪,拿着那些銀兩,就算和你浪跡天涯,也照樣保你錦衣玉食,幸虧後頭這些還沒賣。”
檀芮鼻子一酸,原來那些時日,他整日忙碌,便是忙着清算家産,原來他都做好了詳盡的安排謀劃,只是他從未說過。
檀芮又摟住他,滿心感動。
褚恒不自然地咳了兩聲,然後又恢複了那股調調,“夫人,且等我們回房……”
褚恒需上朝,檀芮需請安,明明兩人都是不能偷懶,晚上卻又不消停,檀芮被折騰得幾欲腰斷。丫鬟喚起身時,她還恍如半夜,賴着半日起不來,最後終于頂着重重的黑眼圈起身,整個人便如同放空的狀态,褚恒見她如此,不由笑話她:“你便是平日享受慣了,起個床便像要了你的命一般。”
檀芮口不擇攔,“起床要不了我的命,你才要了我的命。”
褚恒卻眼角含笑,“該累的是我,我都不喊,你喊什麽?”
檀芮懶得開口,他在軍營待慣了,幾天不眠不休的苦日子都習慣,兩人實力本就相差懸殊,檀芮哪折騰得起!
他把丫鬟們喚進來服侍更衣洗漱,他穿上新朝服,端的身挺如松,高大英挺。
“今日第一日請安,你只需按着規制來便是。”他神色肅然,斟酌着,“我讓周媽與你一道,你無須慌。”
檀芮心裏莫名地就有了安慰,點了點頭。
褚恒出了門,檀芮亦收拾妥當,周媽已經在外候着,檀芮往王氏那銀月閣走去,頗有慷慨赴死的感覺。
周媽臉上挂笑,“少奶奶不必過于擔憂,一會兒見了夫人,便只如常請安便是,她要敘話,便只聽着,交代何事,便應着,只要沒有什麽大錯處,首日請安,她定也是不會多加為難。”
檀芮點了點頭,心裏卻還是如敲鑼打鼓般,七上八下的。
只在院外,便覺得銀月閣氣勢宏大,昂揚四顧。踏步入內,更覺氣宇軒暢,欄杆的花紋和窗格上雕飾着飛禽走獸,花鳥蟲魚,姿态萬千,栩栩如生。前廳後殿,回廊欄杆,莫不是一派考究。
一個面色微寒,幹練沉穩的中年婦女走了出來,她便是王氏的貼身侍女班容,她向檀芮行禮,言語恭謹卻又沒有半絲溫度,“奴婢班容見過少奶奶,昨兒個夫人身體有些不适,眼下還未起身,夫人上了年紀,睡眠一直不好,倒沒想到今日竟睡得這般好,我們也不敢驚擾,便有勞少奶奶候着了。”
檀芮心知這是一個下馬威,她面上并沒有半絲表露,笑意盈盈地說:“夫人身體不适,多歇息是應該的,我便在此候着便是。”
班容勉強扯出一抹淡笑,然後轉身便走,竟也未叫檀芮坐下,亦未看茶。
惜兒小聲抱怨,“這也太欺負人了,讓小姐等着就算了,還讓小姐就這麽站着。”
“她這是要給我下馬威。”檀芮神色卻淡然多了,“既然她要立下馬威,我自然就得恭遜一些,我若是自己坐下了,指不定又被她挑什麽刺。”
惜兒頓時無話,她們便垂手站在正堂中,四下無人,靜悄無聲。
這一候,便候了不知多久,檀芮的腳已經有些發酸,裏屋卻還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43章 下馬之威
終于,裏屋傳來悉悉率率的動靜,又過了許久,班容這才攙着王氏緩緩走了出來,王氏穿着一身藍色暗紋袍子,端坐在紅木高背大椅上,神色有些疲乏倦怠,露出病态。
檀芮心下一緊,假裝沒瞧出來,緩步走了進去,臉上挂着标準的笑,屈膝行禮,“檀芮給夫人請安,我初入褚家,諸事皆不甚熟知,日後還望夫人多加提點。”
标準的請安用語,言語和煦,态度謙遜。
王氏露出自責神色,“今日我竟是忘了你要來給我請安,睡過了頭,這些丫鬟真是不懂規矩,竟沒有叫我,讓你在此就這麽候着。”說着,神色又是不悅地瞟着班容。
班容趕忙請罪,“奴婢見夫人近日總是不能安睡,昨晚身體便有些不适,今日好不容易睡踏實了,奴婢心疼夫人,便未敢驚擾夫人,白白讓少奶奶候着,是奴婢的錯。”
王氏神色随即和緩了些,“難為你一片心意。”
王氏話鋒又一轉,“就算是如此,也不能讓少奶奶站着,連杯茶也沒有!倒顯得我失了禮數!”
“媳婦請安,自然是得站着,哪有坐着的道理。”檀芮溫言細語。
“奴婢已經吩咐了丫鬟看茶,那些不知死活的小蹄子,竟然對我的話置若罔聞!”
王氏也現出怒意,“原是如此,我定要好生責罰!”說完,她不由咳了兩聲。
班容一驚,趕忙為王氏順氣,“夫人莫要動氣,身子要緊。”
檀芮心裏暗暗發笑,她們主仆可唱的一出好戲,故意把她晾着,讓她這麽跪着聽着。
王氏演得這般賣力,檀芮自然要有所反應,她亦露出着急神色,“夫人竟然病了,那便應該好生歇着才是。”
終于,王氏如恍然大悟一般,“你快快起身,我眼下已經病倒,你再受了涼,那後院便沒有人打理了。”
綠枝惜兒趕忙扶起檀芮,檀芮只是面帶微笑,一副聆聽受訓的模樣。
王氏見她神情沒有半點變化,心裏不覺有些不得勁兒,她快速調整心緒,換上一副和煦的笑,重拾協理後院的話題,“你們郁家也是名門,世代為官,你的教養是不會差的,只不過在娘家,定是未有機會操持家事,恒兒是褚家唯一男丁,日後褚家定也是他當家,你作為他的正室,這些操持家事的東西,自然是樣樣都要學的。”
檀芮笑着颔首,“夫人所言極是,媳婦定然虛心學習。”
“這些年後院的事一直都是我打理,現今你入門了,我這身子,好像知道似的,這就病了。你剛入門兩日,本不該這般匆忙,但我身子不濟,況且早一日開始,便早一日熟悉,早一日上手。”
王氏轉向班容,“你去把內院掌事曹嬷嬷喚來。”
班容點頭便去了。
王氏嘆了口氣,“曹嬷嬷是內院掌事,是個得力的老手,她便會向你交代一應事宜,我今日病了,但該交代你的事卻樣樣要緊,也只得在一旁聽着,時不時做些提點。”
檀芮心裏一驚,她這是擇日不如撞日,完全不給自己一點喘息的機會,檀芮卻依然只能謙遜應答,臉上都快笑抽筋,腿也有些酸軟。
曹嬷嬷不一會兒便到了,矮矮胖胖,臉上肥肉橫生,一副兇相。
曹嬷嬷只簡單行禮問候,便開始張着大嘴,扯着嗓門向檀芮講規矩,她講話沒有條理,真正對檀芮有用的,昨晚上已經從周媽處打聽清楚,而曹嬷嬷卻是半句沒有提到,通篇都是在倚老賣老,顯威風。
檀芮耐着性子聽着,好容易才講完了,王氏做陳詞總結,“內院的各項事宜曹嬷嬷已經與你交代,可有不清楚之處?”
檀芮垂頭順耳,“曹嬷嬷講得甚為詳細,檀芮記住了。”
王氏點頭,“你明日便要回門,這府裏的事,便等你回門回來之後開始上手處理吧。我這身子不争氣,府裏的一應事宜便都交給你了,曹嬷嬷會在一旁協同處理,有實在處理不了的,再來請示我。”
檀芮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府裏的,所有事宜,都交給我處理嗎?”
王氏滿意地看着她驚訝的神色,悠悠地反問,“怎麽?還有什麽不清楚之處?我交給你,是充分信任你,你不會讓我失望吧?況且我的身子,也實在熬不住了,該歇歇了。”
檀芮心知推不掉,便垂首道:“檀芮定不讓夫人失望。”
王氏面露笑意,“那便好。”
她又嘆了一聲,“可憐我沒有兒子,女兒們都去侍奉她們的婆婆了,我卻沒有享受過媳婦侍奉婆婆的滋味。”
班容立馬接話,“夫人真是說笑了,您沒有兒子,那少爺不就是養在您門下,少奶奶自然就是您的媳婦,您病倒了,她自然會悉心侍奉左右。”
她們的話說得這般明顯,如若檀芮還聽不明白,那便是傻子,她只得屈身行禮,“檀芮自然是夫人的媳婦,夫人身體有恙,檀芮自當侍奉左右。”
王氏眼底眉梢都是笑意,“難為你有如此孝心。”她沖檀芮招招手,“來,近身來。”
檀芮看着她臉上挂着的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卻還是硬着頭皮走了上前,檀芮剛站穩,她便猛咳幾聲,檀芮只得為她順氣,待她氣順了,又端起茶為她灌下,末了還得挂着笑,“慢點喝,別又嗆着了。”
王氏拉住檀芮的手,“恒兒真有眼光,長得這般水靈,又這般懂理,我是越看越喜歡。”
檀芮臉上保持着标準微笑,王氏又道:“你今日便留在這裏,陪我說說話,你的那些丫鬟們,都先回去吧。”
綠枝惜兒都面色難看,周媽卻是面色如常,暗自扯了下她們便退了下去。
檀芮獨自一人被留在這龍潭虎穴,雞皮疙瘩頓起,面上卻是不敢表露半分。
檀芮這才發現自己低估了王氏,王氏根本沒有對她有半句厲言,面上更是挂着和煦的笑,如此不露聲色便把檀芮折磨得要死不活。檀芮不僅要給她倒茶盛飯,還要給她捏腿捶背。王氏或行或坐,檀芮都要前後跟着,恭敬服侍在旁,和顏悅色,低眉順眼,盡表敬意。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44章 謄抄家訓
已是傍晚,檀芮雙腿已經異常酸軟,眼皮也打着架。
這時,一個丫鬟入內禀報,“夫人,少爺在外求見。”
檀芮心裏頓生欣喜,王氏心裏暗暗嘲諷,面上卻反而笑了,“新婚就是不一樣,我不過留你半日,恒兒就這般緊張你,生怕我把你吃了似的。”
檀芮面露讪笑,心想,你不把我吃了,也折磨得夠嗆。
王氏對那丫鬟道:“讓少爺在正堂候着,我們一會兒就出去。”
那丫鬟得令便走了。
王氏慢悠悠地說:“你已經陪我一天了,定然也累了,是該回去歇着了。”
班容把一沓東西端了出來,交給一旁的丫鬟,檀芮瞟了一眼,那些冊子上俨然寫着“褚氏家規訓示”,一股很不詳的預感生了出來。
王氏依然那副淡然的神色,“這些,是褚家的家規家訓,我讓這丫鬟給你送回去,你這幾日認真研習,謄抄一份,自己留着。謄抄過後,也能過過腦子,日後行事之時,才不會亂了規矩。”
檀芮餘光瞥了一眼那沓厚厚的家規,頭皮發麻。
“念及你要協同處理院內事務,我便給你半月時間,半月之後,你再來與我論道,看你是否體悟了精髓所在。”
誰知道這半月她會不會給自己使絆子,檀芮一時有些遲疑,王氏挑眉,“半月不夠嗎?當日我入褚家之門,我的婆婆,可沒有我待你這般和煦,這家規,五日謄抄完畢,八日便要條條背誦。素來亦是聽聞你頗為蕙質蘭心,文秀飛揚,念你明後日回門,又要打理後院,便與你半月的時間,算是為難你嗎?”
檀芮心裏已經滿是黑線,面上卻只能謙恭的模樣,“我定盡快謄抄好。”
她們一行走出裏屋,走到正堂,褚恒面露焦急地不停踱步,見她們走了出來,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目光落在檀芮身上,見她神情困倦,怏怏不樂,心裏不由一揪,王氏卻一臉春風得意。
她面帶打趣神色,“恒兒是真長大了,知道心疼媳婦了。我不過留了檀芮半日,你便上門要人來了,真怕我會吃了她不成?”
褚恒卻顯然沒有心情跟她開玩笑,他不冷不淡地頂了回去,“我是真怕夫人吃了她。”
王氏神情梗了一下,她快速調整神色,“好了,我也困乏了,你若是沒有旁的事,就回去吧。”
褚恒拉過檀芮往外走,面色陰沉,剛出到外面,便見惜兒和綠枝都在候着,一臉着急。
“少奶奶,你沒事吧?”惜兒問道。
“手軟腳酸,頭暈腦脹。”檀芮一副可憐兮兮的神色。
“她讓你做什麽了?”褚恒語氣冰冷。
“敬茶,端飯,捏腿,捶背。她坐着我站着,她躺着我站着,她吃飯我還站着。”
褚恒臉色愈發陰沉,惜兒也格外生氣,綠枝卻道:“她是婆,少奶奶是媳,依照禮制,媳婦是有義務服侍婆婆的,咱們沒有占理。”
檀芮自然知道,因而她才不敢違逆。
“今天才第一天就這樣,那往後的日子,要怎麽過啊?”惜兒心直口快,綠枝瞪了她一眼,畢竟當着褚恒的面,惜兒便只噘着嘴。
“我來想法子。”褚恒沉着臉。
惜兒頓露喜色,至少,檀芮還有褚恒護着。
“餓了嗎?”褚恒放軟語氣。
檀芮乖乖地點頭,褚恒轉而對惜兒吩咐,“快去準備的。”
“嗯,這就去。”惜兒歡欣地便去了。
“回去吧。”他們欲往回走,綠枝突然看到抱着家訓的丫鬟,不由面露疑惑,“少奶奶,那個丫鬟是?”
褚恒這才看到這個不遠不近跟着他們的丫鬟,他看到那一沓“褚氏家規訓示”,面色驟變,“她讓你抄家訓?”
檀芮一臉陰郁地點頭,“半月抄完,講述心得。”
褚恒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我找她理論!”
檀芮拉住他,“這是你們家的規矩,若是這番理論,只會落人口實,說我是不賢之媳,不守規矩,最後就算鬧到你爹那裏,她還是占理的,改變不了什麽。到最後,我還是要抄,在整個府裏還落下不好的名頭,說不定,還會受到你爹責罰,這樣就正好中了她的圈套了。她讓我抄,我便老老實實抄好了,我抄完了,看她怎麽抓我的把柄。”
褚恒看着檀芮,最後只嘆氣。
綠枝從那丫鬟手上接過厚厚的家規,便把她打發走了。
回到醉林軒,檀芮的飯吃得也不踏實,眉頭緊鎖,只随便吃了些。
明日她便要回門,而對後院的情形只是初初了解,待她回門歸來便要上手處理一應事宜,到時候只怕會手忙腳亂。她思忖半日,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樣吩咐道:“綠枝,你把我帶來的陪嫁丫鬟家丁盡數帶着了正堂,我有事吩咐。”
人都到齊,檀芮開門見山,“夫人病了,便把協理後院的事全權交托到我身上,可我畢竟初來乍到,對府裏的各項事務還只摸清了皮毛。明後兩日我又回門,到時候回來的時候只怕更手忙腳亂,你們都是我從郁府裏帶過來的,是值得信任的,所以我便把這項重要的事交托在你們手裏。”
衆人聽了,不覺神色也肅穆了起來。
鈴铛問道:“小姐……少奶奶要我們做什麽?”
“我要你們為我探清府內各處的情況,每處掌事之人是誰,性情如何,有什麽特點,各處有多少人,基本運行情況如何,越細越好。”檀芮目光掃向衆人,“有問題嗎?”
“沒問題!”不知誰向帶頭,其他人也紛紛答道:“沒問題!”“少奶奶吩咐的,定然全力去辦!”
檀芮不由面露笑意,她轉而對綠枝道:“綠枝,你照着我列出的各處門類分到他們名頭上,記錄一番。”
綠枝點頭。
吩咐好這些,她的心卻還是不安定。她初來乍到,年紀輕輕,在資質上便只怕壓不住,何況,她還不知道王氏有沒有在背後使絆子,王氏只需要動動嘴皮子,那些掌事者便可以給她難堪。
褚恒拉過她,“你若是覺得做不了,我便去求我爹,他定拗不過我。”
檀芮卻搖頭,“我不能總讓你護着,我怎麽說也是你的正室,褚家的大少奶奶,若是沒有兩把刷子,來日在下人面前,也失了威信。這次夫人擺明了要給我下馬威,讓我出錯,她越是打這樣的算盤,我便越要小心謹慎,定不要她得逞。只要,有你在我背後撐腰,我便什麽都不怕。”
褚恒心裏一陣柔軟,心裏滿是柔意。“無論什麽時候,我都定會在你背後,為你撐腰。”
檀芮一下子窩在他懷裏撒着嬌,“我便知道,你定是護着我的。”
褚恒骨頭一下酥了,正要有所動作,檀芮一下子又放開了他,一本正經地問:“對了,你今日面聖,向皇上請了什麽差事?”
褚恒趕忙收起心神,“我讨了個武官。此前三王爺舉兵之際,我訓練過新兵,我便向皇上請求,到兵役處負責新兵訓練,不用外出駐守,但也算發揮我所長,不至于到翰林院做個文官,整日和那些滿口之乎則也的窮酸書生打交道。”
檀芮見他一副對書生滿是嫌棄的模樣,“你爹不也是文官,瞧你嫌棄的模樣。”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怎可相提并論。”
兩人又是一番鬥嘴,互不相讓。褚恒嘴裏争不過時,便在行動上取勝,直接吻得檀芮暈頭轉向,說不出辯駁的話,檀芮面色發紅,笑罵他勝之不武。
夜慢慢深了,內書房裏,綠枝惜兒時不時把那幾盞羊皮宮燈撥得亮些,褚恒在翻看着文書,檀芮在埋頭奮筆,燈光打在臉上,分外柔和,她眼神已然困倦,卻強撐着。
褚恒放下了文書,走了過來,“你起身。”
檀芮擡眼看他,“做什麽?”
褚恒一下把她拉了起來,自己坐了上去,拿起筆便寫,檀芮面露訝異,“不可,字跡不同,被瞧出來又要受責罰。”
“我練過,她瞧不出來。”褚恒一副篤然,檀芮湊上去,果然相差無幾,眼神不由發亮,“你怎會練我的字跡?”
褚恒嘴角挂笑,不言語,檀芮心裏已經有些暖暖的。
他伏案寫着,檀芮便立于一旁,為他研墨,氣氛分外溫馨。
檀芮的目光落到褚恒臉上,“偷畫我的畫像,偷練我的字跡,你究竟還瞞着我做了什麽?”
褚恒伏案寫着,依然含笑不語。
他的下巴青隽英挺,面龐立體剛毅,格外性感,檀芮心裏動了一下,湊了上去,快速在他臉上啄了一下,褚恒感覺臉頰上一陣柔軟,手也顫了一下,眼睛放着光。他放下筆,拉過檀芮,兩人便又吻在了一起,任由宮燈的蠟燭一滴滴往下掉。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45章 不速之客
三日回門,郁府的回門之禮擺得格外熱鬧。
原本褚茹樾一番吵鬧,郁家收到消息驚出一身冷汗,但誰料峰回路轉,輿論突然偏向了檀芮,郁坤澤卻還是為女兒的行徑感到些許惱怒,顧着郁家的臉面頗為惴惴不安。直到皇上在朝堂之上親口大加贊賞,又封了賞賜送到郁府,郁坤澤的臉面這才有光,這回門禮自然辦得格外隆重,那規格,便如同兒子娶媳一般,完全不似是庶女回門。
一幹親戚在正院坐等吃茶,還有邀請的京城的名門貴族,也都齊聚于正院。
檀雯最是愛熱鬧,她正滿心歡喜要去正門迎接,卻被霍氏呵斥住了,直罵她沒腦子,不分敵友淨亂湊熱鬧。檀雯便只能滿是讪然地被拘在正院看那些陌生的人聊天胡侃。
檀舒卻是格外享受,緊緊地抓着這樣的機會往公子哥堆裏湊,賣弄讨巧,希望能釣個金龜婿,壓過檀芮,出出心裏的惡氣。
懷禮和和懷謙夫婦在門口迎着,左向磊也在,他看着檀芮春風得意的樣子,眼神裏有一絲落寞。
左向磊多少也幫過她,檀芮心存感激,對他滿是感懷地看了幾眼,點了點頭。他們如今,也只能維持這樣的點頭之交。
褚愛思在文氏的多番揣度之下也來了,目的和檀舒一樣,要借機結交些京城的公子哥,釣上金龜婿。
檀芮和褚恒往正堂走去,自然先去拜望郁坤澤和劉氏,郁坤澤滿眼欣慰地看着檀芮,不住點頭。
劉氏格外得體,面上含笑,“檀芮嫁入你們褚家,未有何逾矩之處吧?”
褚恒回答得也頗為得體,答得臉不紅氣不喘,“檀芮行事穩重,懂理明事,頗得上下人等喜歡。”
檀芮只能暗自汗顏,在一旁讪笑。
劉氏點點頭,“那便好。”她又看向檀芮,“今後定也要如此恭謙知禮,且不可任意行事。”
檀芮垂頭應答:“夫人說的極是,檀芮記住了。”
郁坤澤捋着并不長的胡子,“芮兒是知禮明事的,定不用我們多做叮囑。”
拜過他們,時辰差不多了,他們便也沒有再繼續單獨敘話,而是和衆人一起吃酒玩笑,那些女眷看檀芮的眼神,格外複雜,或豔羨,或嫉妒,也有嗤之以鼻。檀芮耳邊也都充盈着絮絮叨叨各種奉承,談笑,她只暗暗期盼這場酒席快些結束。
正在這時,突然出現的三個人為她解了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那三人之上。郁家的人看了,臉色都噌的變了。
那個婦人,面容和劉氏有幾分相似,只是多了幾分市井潑辣之氣,似不是好惹的角色。檀芮總覺得有些眼熟。
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對男女,也不過是剛成年的模樣。那男子長得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看着眼前這般熱鬧場景,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賊兮兮的。那女子年歲稍長,卻與他們二人氣質迥然不同,衣着雖然普通,但卻有股大家閨秀的氣質,給人沉穩娴靜之感,似是不喜這裏的熱鬧。
那婦人滿臉挂笑,徑直向劉氏走去,“姐姐,我們聽說這三小姐死而複生,失而複得,還尋了一位良婿,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這不,我們便千裏迢迢,趕來為又你們賀喜來了。”
檀芮對他們的身份已經了然,綠枝亦對她說道:“少奶奶,那位是大夫人的妹妹張劉氏,那女子是她女兒張靈悅,男子是小兒子張子明。少奶奶可能有所不知,在您出事的這一年裏,他們母子三個就來郁府住了好幾個月,要夫人為她的一雙兒女謀婆家,找差事呢,夫人雖然很無奈,但還真替她找了,只是後來因為戰事爆發,他們又聞風而逃,逃回了江淮。”
“可不是嘛,當時在郁府住了好長時間,跟二夫人生出了好些事。特別是那位表少爺,很是好色,常常對丫鬟們動手動腳,還在外惹事,我們都以為夫人不會理會他們,誰料夫人竟真的幫他找了差事,只不過他沒幹多久,便又偷閑躲懶了。老爺也很是煩惱,但姨夫人慣會使一些哭鬧的手段,讓老爺下不來臺,老爺好面子,便也只能幫着應承。”惜兒忍不住補充道,“不過表小姐倒是安安靜靜的,沒惹什麽事。”
檀芮不由一驚,“可是這位姨母和夫人姐妹關系一直都很冷淡,她怎麽會厚得下臉皮來投靠夫人?就算她厚得下臉皮,夫人亦不是活菩薩,怎會願意幫忙?況且那表少爺還是這般不成器。”
張劉氏嫁的是江淮的商賈世家張家,當年亦是富甲一方,雖然有重文輕商的風氣,但那般財力,亦是讓多少人紅了眼。
而劉氏,卻只嫁給了當時剛考上科舉的小小書生,郁家雖時代為官,家世清白,財力上卻是萬萬比不得張家。所以,張劉氏算是高嫁,劉氏則算是低就。
張劉氏脾性頗為潑辣,狗眼看人低,目中無人,她與劉氏本就不甚親密,劉氏嫁了她眼中的寒酸書生,她也不愛搭理。誰知,後來風水輪流轉,張家老爺患病,店鋪交與叔侄經營,卻經營不善,家業寥敗,張家老爺也一命嗚呼,張劉氏便就此守寡,人財兩空。
往昔她春風得意之時并未曾對劉氏有好臉色,到她寥敗之時,劉氏便也是以牙還牙。倒是郁坤澤,好面子,時不時予以走動,不至于落下薄待貧戚的名頭。
檀芮會有此一問,便是因為此,劉氏亦并非聖母,怎會對這般無賴不堪的貧戚這般好心?她們都不得其解。
劉氏的臉色變得很差,好不容易甩開的包袱,竟然又黏了上來!那張劉氏卻絲毫不顧劉氏的不悅,好似沒有瞧見一般,她掃着衆人,“這郁三小姐是哪位?”
不知誰給她指了下,她的目光便定在了檀芮身上,然後滿臉帶笑地走了過來,張子明也涎着臉往這邊走,張靈悅面色有些尴尬卻也不得不跟着走了過來。
檀芮心裏警鐘驟鳴,只得臉上挂笑相迎。
“這位是姨母吧,檀芮見過姨母。”然後看了一眼張子明和張靈悅,“見過表哥,表姐。”
檀芮的這番好脾性一下子讓張劉氏頗有受擡舉的感覺,她臉上都笑出了褶子,張子明更是看着檀芮直了眼。
張劉氏頗不把自己當外人,“你成親的時候,姨母沒有趕上,只能趕上這回門禮,莫要怪罪姨母。”
檀芮臉上保持着微笑,“姨母說笑了,我怎麽會怪罪呢?江淮千裏迢迢,姨母能趕來已經很不錯了。”
張劉氏一下子握住檀芮的手,“真是懂事!”
檀芮真怕她拉着自己絮叨不休,幸而劉氏走了上前,笑裏帶刀,話裏帶刺地說:“既然妹妹長途跋涉而來,定然是累了,也餓了,那便先入席吃茶吧,這敘話,留着後頭。”
張劉氏眼裏亦含笑,別有深意,“姐姐說得是,反正今後還有的是機會敘話。”
第四卷 繁華事散入豪門,魑魅魍魉再鬥争 第346章 偶遇華殷
張劉氏一行人被引來了,檀芮總覺得這張劉氏定會惹出什麽事端來,她不由暗暗慶幸,自己已經嫁離了郁家。
張劉氏一行人的到來只能算個插曲,衆人很快就恢複如常,該吃酒的吃酒,還喝茶的喝茶,該談笑的,依然在談笑。
檀芮被一群女眷圍着,褚恒卻被一群男眷圍着,兩人都成了中心。
檀芮被吵得有些頭腦發脹,臉色也有些泛紅,她好容易尋了內急的借口逃了出來透氣。
“真是太可怕了。”檀芮暗暗後怕。
“那些人,多半是嫉妒小姐,又不敢不巴結,所以便一個字奉酒,說奉承話。”綠枝嗤之以鼻。
她們便在院子裏随意逛着,檀芮突然懷念起這裏來了,那股親切之感油然而生,果然離開了,才懂得珍惜。
“我們回院子裏待一會兒。”檀芮道,惜兒和綠枝便扶着她往寒香苑的方向走。
突然,前方花園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多謝公子!若不是公子出手扶了一把,我只怕要狠狠地摔在地上,衣服都要弄髒了。”
是褚愛思。
她們三人不由悄悄挪到隐蔽之處,決意聽上一聽。
“小姐客氣了,方才事出緊急,我便出手扶了一扶,多有冒昧之意,小姐沒有怪罪,我已然十分感激。”
是華殷!
三人都驚訝地對望了一眼,檀芮面色有些尴尬,她與華殷已經久未見面,不想今日她成親回門之禮,他竟然會來。
褚愛思似乎嬌羞地笑了一下,“公子也說了,方才是事出緊急,公子是為救我,并非有意冒犯,我自當應該感謝,何來責怪之說。”
華殷笑了笑,頗覺褚愛思知書達理。
然後二人又是一番客套言語,檀芮雖然沒有看到褚愛思的神情,但從她說話的語氣中已然能猜出,褚愛思定然是已經喜歡上了華殷。華殷長得這般俊美,又談吐儒雅,褚愛思自然一見傾心。
事情大概已經聽得差不多,檀芮眼神示意她們二人,她們便悄悄地走開了去。
綠枝也聽了出來,“看來五小姐是看上華公子了。”
檀芮認同地點了點頭。
惜兒卻噘嘴道:“只怕華公子不一定看上她。”
檀芮挑眉,惜兒何時變得這般毒舌了,“五妹妹也長得姿容月貌,為何華公子就看不上她呢?”
惜兒一本正經地說:“華公子當年喜歡的是小姐你,小姐這樣的容貌才入得了華公子的眼。五小姐雖然長得好,但頂多算是清秀,不能算得上是頂尖的美。”
檀芮不禁含笑,“惜兒竟有了這般尖銳獨到的眼光。可是也許華公子不單單看容貌呢?也許他覺得五妹妹談吐不凡,那也未可知。”
綠枝卻道:“要我說,侯伯府也不一定看得上五小姐的身份,畢竟還是庶出。”
說着說着,她們便回過身來,似乎有些偏題,檀芮不禁笑道:“他們倆的事,我們不過聽了一耳朵便在此做這麽多猜測,真是閑得慌。”
她們也就沒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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