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圓百裏皆食人肉
“此人你可見過?”一位手拿一沓通緝單,身穿白邊黑衣衫,頭上戴着一頂黑色紗帽的男人朝路人問道。
“不曾瞧見。”路人如實回答。
“好,沒事了。喂,他你見過沒有?”男人走到藍衣男子的身邊,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男子腰間束着的那條黑色腰帶。
唐非陽随意掃了一眼紙上的臉,搖頭道:“沒有。”那捕頭剛要走,卻又被唐非陽拽回來,捕頭挑着眉,疑惑道:“這是做什麽?”
唐非陽則笑嘻嘻地從捕頭的手中抽走了一張通緝單,最後拍了拍捕頭的肩膀:“不做什麽,走了啊。”
捕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通緝單,一邊嘆氣,一邊搖頭,道:“當真是游手好閑。”說完,便又去工作了。
唐非陽鬼鬼祟祟的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正在找人的捕頭,又皺着眉看了看前方同樣在尋人的捕快們,瞪着手中的通緝單,拿着這張紙再三确認後,發現就是自己正想着的那個人:“常玉?!”
“土殼餅嘞,土殼餅喽。”一位老大爺手裏拿着一張兩個巴掌大的肉餡兒大餅,站在自己的攤前大聲吆喝着。
“來個土殼餅。”一個身穿着有藍色豎條紋的白衣男子說着,從破舊的深藍色錢袋裏拿出了三個銅板,将它們遞給餅爺。
餅爺笑着将熱好的餅拿出來,用手中的小刀将餅割開,把準備好的肉餅放進去:“常公子可有些時日沒來了,這些年過得如何啊?”
常玉別過頭去咳嗽了兩聲,皺着眉搖了搖頭:“不太如意,您呢,收成如何?”
餅爺嘆着氣将熱騰騰,香噴噴的土殼餅包起來:“還能如何,老樣子呗,來,拿好您的土殼餅。”說着,便将包好的土殼餅遞給常玉,笑道:“下次記得再來啊。”
“诶,好。”說罷,笑着揭開外層包着的白紙,從大餅裏飄出的肉香撲鼻而來,常玉咬了一口非常滿足。他吃得正開心着,突然咬到了一塊極硬的東西,吐到手心後發現是一顆牙齒。
常玉盯着這顆牙齒,下意識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兩排牙齒,發現這不是他的牙齒後,莫名一陣反胃……随即便握緊牙齒,調頭去找餅爺:“餅爺,這牙齒莫不是您的?”
餅爺聽後一陣白眼,“公子,您可不能因為咱這老爺子上了老掉牙的年紀,就把這老掉牙的死盆子往咱頭上扣啊!你看看,我這牙雖然老了,可還一個都沒掉呢呀,來來來,不信你看。”說着便張大了嘴。說來奇怪,這牙确實一個都沒掉,那這餅裏的牙又是誰的?常玉眨了一下眼,沒敢往下想。
餅爺似乎也察覺到哪裏不對,指了指右手邊的大道,“這麽着吧,我這餅裏的肉,是在最前面那小樹林對面的一個屠夫那兒買的,你不妨去他那兒瞧瞧去罷。”嗯了一陣後補充道,“可須得往裏深走啊,幾乎要走到盡頭的。”
常玉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牙齒和土殼餅,一陣沉思後又猶豫片刻,這才邁開将要走向道路盡頭的腳。他握緊手中的牙齒,邊走邊搖着頭嘆了口氣,自己竟又開始管這些破事了。
由熙熙攘攘的大道走到荒無人煙的小道時,天也散成一抹紅了,他繼續不慢不快的走着,終在天黑之前到達了目的地。常玉撥弄了兩下袖子,這才微笑着敲了敲門:“打擾了,請問可有人在?”
“诶,在在在,公子要幾斤肉哇?”屠夫以為是來買肉的,興奮不已,急忙跑來開門。屠夫一邊開門,一邊聽着常玉的話。“餅爺他家的肉,可是從您這兒得來的?”
屠夫笑盈盈将門大開來:“是啊,何止是他呀,咱這兒方圓百裏吃的幾乎全是我家的肉,這肉可香的很着呢。”拉上常玉的手,便要将常玉往家裏拽,被常玉微的一甩,拒了。
正在屠夫疑惑之際,常玉眉眼帶笑的将牙齒遞到他手心,常玉本想再問些什麽,卻不料那屠夫的臉色瞬間不好了,似是受了什麽驚吓似的,慌忙将牙齒抖落在地,随後擡眼看了下常玉,即刻便将門關上,跑回了屋裏。
常玉見屠夫這反應,眼中多了些嘲笑之意,随後想到這牙齒的古怪,便沒讓那嘴角的笑揚起來。他撿起牙齒,這确實是人齒,人齒夾在肉裏……這肉想來也不是什麽好肉,那這方圓百裏吃的豈不都是……
“我的天哪,他到底在哪兒呢?咱們都找多少天了,诶你說,這驸馬爺不會是逃到外城去了罷?”
“不會罷,這算起來也才兩三天,他又不是神仙,怎能跑得那樣快?”
“不行了,我這腿真是要走瘸了,險些便要暈在這兒了。”
“瞧你那出息,這驸馬爺若是抓不到,你我小命都不一定能保全,哎,這年頭,做什麽都是一樁難事,我也險些要累死了。”
前方道上傳來的說話聲,擾亂了常玉的思緒。他扭頭一瞧,四名手拿通緝單的捕快們正低着頭半死不活地朝這裏走來,吓得他急忙跑到對面的樹林,随意找了一棵靠着路道的大樹,一躍而上,看着越走越近的捕快們,皺眉小聲道:“你們走的這樣快,莫不是趕着去投胎?”不行,待他們走後,自己須得快些往反方向走。
四名捕快抱怨着走到門前,嘆着氣整了下衣着,中間的一名捕快整的極迅速,且擡腳便上去将門敲了,卻遲遲聞不見有人回應。三名捕快疑惑着對視了一下,便也擡起頭敲了下門,依舊不見有人回應,四名捕快幾乎是同一時間摸上了腰間佩戴着的長刀,極粗魯的一齊将門踹開。
常玉皺眉盯着走進屠夫家的四名捕快:“壞了,那屠夫見過我。”早知道方才就将他擄過來了,真不該對那屠夫禮貌問話,這下算是壞了事了,只願那屠夫莫要将自己供出來才好。
可惜,他的祈願明顯落空了。那屠夫被四名捕快用刀架着出了門,睜大眼睛左顧右盼着:“這,這方才還在呢,真的,真是他,官爺,你們可得信我呀。”他邊哀求着,邊恐懼地盯着脖子下的長刀,腿抖得不成樣子。
四名捕快相視一眼,紛紛猶豫着将刀放下了,幾人說着便要走,跟在最後的那位捕快扭頭看向屠夫,笑着點了下頭:“若是往後再瞧見那公子,你可定要想法子将他送往官府去,賞金可是一筆不小的價。”
屠夫抖着腿,臉色有些難看,聽了捕快這話,擠出一抹有些勉強的微笑,如小雞啄米般點頭道:“是是是,定然的定然的。”他說的極快,聽着極像是吓抖出來的。
屠夫看到與自己說話的捕快轉了身,登時便松了口氣,虛脫地坐到地上,擡起頭便看到了樹上的人影,這大晚上的,把他吓得心頭一顫。慌忙站起來跑到捕快身旁,發抖的手指着樹上站着的人影:“官官官官爺,你瞧那樹上,那樹上是不是站着個影啊?”
常玉一見暴露了,跳下樹便急忙跑了。捕快們追得倒也緊,每次都差點抓到常玉的衣服,幸虧常玉腳底生風,及時加快步伐才得以躲開。
常玉縱身一躍跳到樹上,一襲藍白衣衫穿梭于樹叢之間,四名捕快大喘着往前跑,似是不知道累一般。
人影映着枝頭的月牙,常玉跳得不如方才那般輕快了,捕快們更是累得差點伸出舌頭,可還是指着樹上的常玉:“有本事,有本事你便下來,你若是個人,便,便莫學那野猴,野猴的本領。”那人說完差點撞到樹上,腳下急忙一躲,不料竟崴了腳,累得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瞧那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的模樣,一時半會兒怕是起不來了。
常玉也累得不行了,坐在樹枝上大口喘着氣,無奈用袖子擦了兩下汗,看着樹下正忙着爬樹的其中一名捕快,翻着白眼心疼道:“不是,你竟不知道累的嗎?好生歇歇罷,我也是沒了力氣的了,一時半會兒也跑不掉,何必如此拼死拼活呢?”他現在說這麽幾句話都覺得要累死了,而這捕快竟還有力氣爬樹,這還真是值得他由心欽佩。
捕快沒有說話,伸手便拽到了常玉的衣服,咬着牙一使勁,便将毫無防備的常玉從樹上給拽了下來。
好在常玉是習過武的,知道頭部的重要性,落下去時,忙将頭護住了,否則這幾名捕快帶回去的,怕就是個死人了。
“啊!”常玉只覺得後背要散架了,虛弱地躺在地上,什麽也說不出了。
而那名爬樹的捕快,似乎真的一點也不累,他笑着走到常玉眼前,蹲下捏住常玉的脖子。常玉頓感一股冷意,萬分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捕快:“你跟他們不是一路的,你是誰?”
他沒有說話,捏的更狠了點。常玉剛想制止,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不,這不是累的。假捕快露出了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怎麽樣?給女人用的松筋粉,你用着怎麽樣?可還行?”
“你,松筋粉……”常玉想了想,忙問道,“松筋粉你哪兒來的?”
假捕快聞言笑出了聲,“驸馬爺果真與衆不同,死到臨頭了還在乎松筋粉呢!下輩子您再讨論這個事罷。”說着,更用力了些。常玉只覺得呼吸困難,仿佛下一秒便要離開人世了,他的臉被捏的發紫,幹澀的嗓子也跟着咳嗽。
“啊,唔!”假捕快低下頭瞪着刺穿心口的刀尖,扭頭瞪着眼前的黑衣男子,睜大眼睛躺死在了地上。
黑衣男子急忙将常玉扶坐起來:“常玉,常玉,你沒事罷?”
常玉坐在他懷裏,松着氣咳嗽了兩下:“無事無事,莫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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