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高數課

眼看着國慶長假就要來臨了，大多數學生的心都已經要飛了，但是海大作為全國前十的重點本科，課程當然也沒有那麽輕松，尤其是她們計算機專業的，搞軟件寫代碼的，連着上了幾節理論課，就開始着重于實際操作了。

計算機實驗課開課，程曉曉尤其興奮：“終于有機會去我大計算機樓上課了！”

這個時候，誰有臺電腦都是奢侈，不過專業的特性，她們估計不久就要每個人都準備一臺筆記本電腦了。

機房在計算機樓五樓，五樓是本系重點實驗中心，可能是計算機這個專業本身比較硬，整座大樓都顯得有一股沉重的氣息，走在昏暗的走廊，總不由自主便安靜下來，生怕破壞這裏的學術氣氛。

“哪一間是劉教授實驗室呢？”程曉曉東張西望。

韓月是系學生會的主席助理，指了指前面一間實驗室，說：“那間，我來過一次。”

聞言，程曉曉風似的跑了過去，哪曉得裏面正好有人走出來，兩人如火星撞地球般打了個照面。

“陸晨！”程曉曉捂着撞疼的鼻子，看着面前高大的男生，很是委屈。

陸晨吓了一跳，連忙道歉，又看了一眼程曉曉身後三人，表示驚訝：“這麽早就來了？”

蘇煙看他一臉疲憊的樣子，問道：“你中午沒有回去麽？”

陸晨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略顯疲憊地說：“已經整整一周沒有享受午休了！”

“這麽忙？”蘇煙走過去，瞥了裏面一眼。

陸晨笑：“上次不和你說了麽，周末要去隔壁理工參與交流會了，老顧也是負責人之一，我們兩人太多專業東西要學了。”

他邊說邊将她們帶往機房那頭，沐清瓷經過門口時，下意識地往裏面瞧了瞧，卻沒有見到那人。

“老顧在和師兄調程序。”陸晨笑看着她，指了指身後緊閉的實驗室後門，并敲了兩聲。

程曉曉和蘇煙頓時明白了陸晨的意思，一起打趣起來：“叫大神出來迎接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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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晨聽了，還真去推後門，急得沐清瓷耳根子都紅起來了，“蘇煙！曉曉！”卻只能氣的直跳腳。

好在這時要上課了，來的同學也越來越多，機房門被打開，沐清瓷便撇下他們鑽了進去。

陸晨大笑，回實驗室與某人說起這事，那人調試儀器的手頓了頓，白了他一眼：“欺負小姑娘，你很光榮？”

陸晨卻沉默了，看了顧言清片刻，忽然說道：“我就是覺得……有時候她跟小昕還挺像的。”

顧言清想起了那些只有他知道的事情，嘴角不由得輕輕上揚。

“只是年齡一樣小而已。”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只是很慶幸，他們有緣分在這裏相遇，認識彼此。

而這邊沐清瓷随便找了臺電腦位，剛坐下，肩膀被人輕拍，她以為是曉曉，依舊從容開機，頭也不擡地說：“你自己有了喜歡的人就不要拉我下水！”

那人顯然楞了一下，才回道：“沐……沐清瓷？”

她擡頭看向一旁的周揚，頓時咬了咬紅唇，尴尬一笑：“是你啊……”

周揚撓了撓頭，小聲問她：“那個，你周末有空嗎？”

“還不知道，怎麽了？”

“我過生日，想請你去溜冰 。”

沐清瓷這時也看到了門口的蘇煙三人，正向她們招手示意，聞言，便說：“可是我不會溜冰……”

她對周揚還是很感激的，軍訓那會兒仗義出面，所以也一直想該怎麽感謝他，如今他生日，倒是可以送個禮物表示感謝。

“沒關系啊，到時候我教你，很好玩的。”

“在聊什麽呢？”蘇煙走過來，問道。

“蘇大美女，周末溜冰，有興趣嗎？”周揚一臉讨好地問，他明白，只要請動了蘇煙，沐清瓷必定也會去的！

蘇煙哪裏不明白他的心思，便笑着說：“那肯定要去的！曉曉那丫頭一直嚷着最近沒有娛樂活動，我們就不客氣啦！”

“歡迎歡迎，那到時候聯系你們哈！”

程曉曉進來時，手中多了兩本高數，一本扔給沐清瓷：“下節高數課，占個位！”

沐清瓷下意識翻開書面，待看到那蒼勁有力的名字時，只覺得心尖仿佛被一片羽毛拂了拂，回頭瞥了一眼偷笑的程曉曉，毫不客氣地丢了一個白眼給她。

程曉曉捂嘴大笑，她便紅了臉，不再理她。

傳說中的計算機課，也不過是玩玩電腦，對沐清瓷來說，電腦早已不陌生，是以有些無聊，而顧言清和陸晨這兩人，果然缺課了！

直到她們下課，那實驗室的大門依舊緊閉着。

女生們吐槽周末要去買臺單車來，不然這換一節課換一棟教學樓的安排，實在是折騰人。

一群學生緊趕慢趕趕到數學樓選好位置時，上課鈴已經響起，又是令人頭疼的高數，沐清瓷再一次後悔自己當初閉着眼睛瞎填志願！

本來來海市上大學只是為了多點時間陪伴外公，就算要學計算機，也随便選擇一個簡單的專業的就好了嘛，這簡直是花時間自找罪受！怪只怪她年少無知，以為計算機專業就只是學電腦而已……

卻不知道，這個專業是上到物理下到數學，只要她不擅長的，那都是要學的！

照舊選了窗邊的老位置，一個安靜的角落，蘇煙幾人坐在她前面，好像是給她讓位子一樣，沐清瓷搖了搖頭，将顧言清的書本放到隔着一條過道的隔壁位置，轉而帶着耳塞繼續欣賞起窗外的景色。

窗外是一片綠意的廣場，特別安谧，耳中的旋律将她帶入另一片世界，她手撐着右臉，閉眼享受這份安靜。

此刻，她真心懷念B市她的樂器寶貝們，大概，一輩子要被塵封在那個冰冷的地下室了。

有時候，愛情就像靈感一樣，突然湧現，毫無征兆，這一刻，腦中思緒萬千，每個角色的命運被賦予不同的色彩和詩詞，同樣，他們命運的走向是不定的，誰也不知道，下一次靈感中，他們又會有什麽改變。

上課鈴驟然響起，身邊突然有人坐下，帶着一股清涼的雪松氣息。

她回頭，驚訝地看着那人，俊然的側臉，挺拔的鼻翼，碎長的睫毛微微卷起，很耐看五官。

沐清瓷一向覺得，好看的人分兩種，一種是皮相美，一種是骨骼俊，而當一個人同時兼具這兩種美時，讓曉曉的話來說，那簡直就是人間妄想了！

眼下，這個人間妄想一般的男生，慢慢側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她摘了耳機，手指有些沒氣勢得指了指過道另一側的位置：“你的位置，在那。”

顧言清卻直直問她：“你不喜歡高數？”

他知道，每次高數課，這個位置都是她的專屬地帶。

沐清瓷：“或許是，我不适合。”

“那為何會選擇這個專業？”

這也是他一直很納悶的地方，這個學校這個專業，她能以這樣的分數考進來，定然也能選擇更好更适合自己的專業的。

沐清瓷與他目光對視片刻，不知該如何解釋這個問題，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這個專業是做什麽的，只是覺得學這個專業出來，以後可以找份好工作。”

“你并不喜歡，為什麽不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自己喜歡的事情？

沐清瓷詫異的看着他，好像自己已經被他看透一般。

“好了，大家安靜，今天我們來看看第三節 ，雙曲函數……”

教室裏頓時安靜下來，沐清瓷眼神落寞無比，沉默不語，心情也糟糕透了，原本以為可以隐藏好自己所有的悲傷，可沒想到，會有人，一句話，就挑起她所有的弱點。

顧言清也沒有追問下去，只是深眸掃了她一眼，卻沒有回到自己位置上了，并順勢将她的課本挪過來放到中間，右手翻到第三節 ，認認真真聽起了課。

由于只有一本書，兩人靠得有些許近，微風吹來，她散落的碎發還會掃到他下颚，輕輕癢癢的。

沐清瓷沒發現，只是呆呆地盯着課本，卻完全不知道老師在講些什麽。

“好了，這個公式，大家都懂了沒？”

底下沒有人吱聲，老師又問了幾遍。

她皺着小眉頭，托腮看着那道題，迷糊的眼神就差寫着“全然不會”四個大字了，卻也沒有提出什麽意見。

她高考數學分數并不高，但也不低，全靠滿分的語文和英語拉分，才能這麽幸運地沒有落選。

只是這大學的高數和高中的數學，難度系數相差也太大了！

她沒法吐槽，只能深深嘆了口氣。

顧言清側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師看沒有人有意見，便準備講下一個知識點，他卻突然舉起了手，老師看到他也是驚了驚，敢問系裏誰人不識他顧言清啊，如果有他還不懂的題目，那難道是自己真的沒講明白？

“顧……顧同學，你沒聽懂？”

霎時，全班同學轉過頭來看向他們這一排，待看到他身邊焉焉的沐清瓷和他共用一本書時，頓時笑了。

不少人起了哄，星星之火，燎原而起。

沐清瓷也發現了聚集過來的目光，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悄悄把書豎起來，将自己整個臉埋了進去，企圖大家都看不見自己。

顧言清面不改色，起身，淡淡說道：“我覺得老師可以講得再簡單一點，畢竟，我們還是大一的新生。”

“切~”

不少男生揶揄，要說他們是大一新生聽不懂題目還情有可原。

你個剛參加完國家級比賽拿完一等獎的劉教授得意弟子，你哪來的臉說這句話的？

那高數老師再回顧了下剛剛講的題，的确，裏面剛代入的兩個公式是有點超綱了，但是這話也不該是這位顧同學提出來的呀，他扶了扶眼鏡：“顧同學所言極是，那我換種通俗的思路講講。”

全班怦然大笑，直至課後，蘇煙都忍不住打趣沐清瓷：“我不想談戀愛，畢竟我還未成年。我覺得老師可以講得再簡單一點，畢竟我們還是大一的新生。”

程曉曉也跟着調侃：“我咋覺得你倆說話語氣一模一樣，這麽登對呢！”

蘇煙伏在沐清瓷身上差點笑岔氣了。

程曉曉摸了摸肚子，感慨：“哎，早上吃的太飽了，這又滿滿一大碗狗糧，真的不行了~”

蘇煙挑了挑臉已經紅成煮熟的蝦子一樣的沐小瓷童鞋，嘆了口氣：“愛妃，看來朕是時候放手了。”

韓月搖了搖頭：“顧大神可得耐心等着了，畢竟我們小瓷瓷還未成年！”

“兩年！兩年！度日如年啊！”程曉曉就差昭告天下了。

三個人拍了拍已經呆傻了的沐清瓷，大笑着跑了。

沐清瓷氣得身子抖了抖：“瘋起來的女人，簡直太可怕了。”

走在身後不遠處的陸晨對顧言清豎起大拇指：“老顧，手段高明！高明啊！”

顧言清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

陸晨用眼神指了指另一邊失落的周揚，說道：“剛剛周揚可是看了你們一整節課，可憐這顆還未萌芽的種子，就這樣被你扼殺于無形之中！”

顧言清睨了他一眼：“她還未成年，你想的……太多了。”

陸晨就差動手打他了，白了他一眼：“你少來！”

顧言清眼神眯了眯，一字一句道：“瘋起來的男人，也很可怕。”随後搖了搖頭，轉身往計算機大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