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
泛着涅白燈光的醫院走廊,三個人正焦急地等待夏鴦的檢查結果。
宋唯真坐在等候區,心緒不寧地反複搓着掌心,仍是一片冰涼。
季崇理拉過她的手,溫聲安慰道:“別着急,我剛給夏鴦的心理治療師打過電話,她在趕來的路上。”
池嶼站在他們對面,沉默地靠着白牆,臉上早已沒了和夏鴦聊天時的戲谑。
周圍步履匆匆的護士、醫院裏漫無邊際的痛苦呻/吟、無處躲藏的消毒水味,不斷地沖擊着他疲憊的神經。
池嶼緩緩把碎了鏡片的眼鏡握緊。
“之前說夏鴦只是失憶,現在昏迷又是怎麽回事兒?”池嶼半垂着眼,緩緩擡頭。
宋唯真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車禍後遺症,具體情況等徐佳到了再說。”
池嶼沉默半晌,點點頭,沒說話。
季崇理看出多年老友的心思,起身拍拍他的肩:“知道你心疼。”
“心疼?”池嶼叼着沒點燃的煙,泛白唇角泛起一絲譏諷,“我早就不喜歡她了,心疼她幹什麽。”
“只是基于老同學的一點情分。”池嶼說完,自嘲笑笑,“不對,真姐是她好朋友,你是她好朋友的未婚夫,我只是剛認識的臭傻逼。”
宋唯真疲倦地掃他一眼,嗆聲道:“是,剛才夏鴦還說對某個臭傻逼一見鐘情,等她醒了我就告訴她,人家對她根本沒感覺。”
池嶼馬上擡頭:“真的?”
宋唯真瞪他一眼,閉目養神。
“膽子倒是比以前大了不少。”
池嶼掩飾性地咳嗽一聲,神色不自然地撇撇嘴:“嘁,垂涎我的美色。”
宋唯真:“……”
走廊盡頭出現一個纖細人影,步履匆匆地朝他們這邊趕。
宋唯真最先看見,站起來朝她招手:“徐佳醫生!”
徐佳在三人面前站定,急促地喘着氣:“夏鴦怎麽樣?”
宋唯真:“還在昏迷,我們在等檢查結果。”
徐佳聽完宋唯真說明的詳細情況,眉頭緊鎖:“上次你們帶夏鴦來時,我說過她是心因性失憶導致的失憶症。醫院的檢查報告中,她的海馬體沒有受損,選擇性記憶遺忘是由于心理原因。”
“在夏鴦的表述中,她很難接受與男性建立親密關系,這又涉及一部分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狀。”
徐佳嘆了口氣:“她的症狀很罕見,應該繼續接受談話治療,但她潛意識在排斥恢複記憶。”
池嶼皺眉:“選擇性失憶?”
“常規的選擇性失憶症患者一般是受到難以接受的外部刺激,比如頭部撞擊,導致病人遺忘相關的一些片段記憶。但夏鴦的失憶症奇怪之處就在于,她基本遺忘了過去生活中出現的所有男性,包括她的父親。這是我當心理治療師後見過的最離奇的案主。”
徐佳看向身旁焦急的男人,問宋唯真:“他就是夏鴦一見鐘情的人?”
宋唯真點頭。
徐佳目光思索:“這很奇怪,按照她的心理狀态,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誰是夏鴦家屬?”
“我是!”宋唯真和池嶼異口同聲道。
老主任疲倦地捏捏鼻梁:“她這次的昏迷是車禍後的輕微腦震蕩引起,多注意休息就行,随着時間推移會自行好轉。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她上次車禍中頭部的淤血還沒散,很有可能會壓迫視神經導致失明,非常危險。”
“在顱內未發生病變時,醫院不會進行風險過高的開顱手術取出血塊,所以還要靠你們家屬多陪伴,多開導,讓她注意休息,心情舒暢,最好有心理治療師輔助。”
“……”
老主任走後,宋唯真頹喪地坐下,喃喃道:“夏夏不願意配合心理治療,腦子中的血塊需要心理疏導……這簡直是個死循環。”
池嶼面色很沉:“徐醫生,你說她忘記了所有的男性,是不是指她的失憶與男性有關?”
徐佳點頭:“很有可能。”
短暫地愣怔後,池嶼冷淡又禮貌地朝徐佳點頭,而後退到幾人之外。
空氣讓人窒息。
池嶼靠着牆,深深吸了口氣,漆瞳裏翻湧着濃重的墨色。
他顫抖着手指,把煙從嘴邊取下,煙絲被大力擠壓從前端簌簌掉落,他恍然未覺。
池嶼眼眸微垂,面色蒼白地注視着對面空白的牆壁。
碎掉的鏡片被他捏得更碎,有幾塊碎玻璃在池嶼掌心劃出血口,血滴答落在醫院的地面。
季崇理擔憂地看了眼池嶼,又問徐佳:“現在夏鴦對池嶼的出現是有反映的,我們可不可以加一把火,以此為契機讓夏鴦接受心理治療?”
徐佳默然,慎重地開口:“具有可行性。但這涉及到增加外部刺激和脫敏療法的疊加使用,我要回去和學系的教授們讨論一下。”
“在我把方案發給你們之前,池嶼不要再和夏鴦見面,同時也要保持夏鴦對他的高敏感度。”
徐佳又囑咐了一些事情,馬不停蹄地回心理診所查找資料。
等宋唯真和季崇理把徐佳送走,池嶼又恢複了那副淡漠散漫的模樣。
池嶼揉揉太陽穴,把眼鏡扔給季崇理:“我走了,這個你給夏鴦。”
季崇理:“現在就走?”
池嶼瞥他一眼:“等夏鴦醒了我再走?徐醫生的話你當放屁?”
宋唯真:“你這破眼鏡給夏夏幹嘛!”
池嶼:“她不是垂涎我美色?我給她留個念想,讓她睹物思人。”
季崇理:“說人話。”
池嶼頓了頓:“徐醫生不是讓我和她産生聯系?那我就,讓她賠錢。”
“……”季崇理看了眼他的手,“不處理下再走。”
池嶼收斂神色,盯着手心的血跡看了會兒,擺擺手離開了。
“賠錢?”夏鴦問。
宋唯真沉痛地點頭:“你摔倒時池嶼過去救你,結果你把他的眼鏡打掉了,現在碎成這樣人家當然要找你賠錢。”
“沒有眼鏡的池嶼像失去眼睛的雄鷹,再難找到回家的路,還是季崇理送他回家的。”
夏鴦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就看到宋唯真拿着這副除了鏡腿其餘部分都快碎成渣的眼鏡在她面前晃。
“我還挺有力氣的。”夏鴦嘴唇有些白,“能把這眼鏡摔得這麽碎。”
宋唯真連忙補充道:“那是因為這副眼鏡源于國外,鏡腿板材采用彈薄鋼,通過激光精密切割成型,纖薄鏡片僅為0.6毫米,蔡司光學CR39高清鏡片通透之餘産生更高的易碎風險……”
夏鴦拿過眼鏡看了看,溫聲問道:“這鏡片什麽材質的?”
宋唯真:“池嶼是個念舊的老古董,當然是玻璃鏡片啦,不然這眼鏡怎麽會這麽重。”
夏鴦默然:“真真,CR39是樹脂鏡片的原材料。”
宋唯真:“……”可惡,剛才背度娘的時候忘了看材料。
夏鴦早已習慣宋唯真古靈精怪的性格,她接過眼鏡,細細地端詳,又開口問:“他有沒有留聯系方式?”
宋唯真搖頭。
沒有聯系方式怎麽賠錢給他?
夏鴦垂眸不語,心情忽然有些不好受。
宋唯真按照三人密謀好的劇本推進:“哎,夏夏,季崇理是個大醋罐子,我也沒有池嶼的聯系方式,但我知道他工作的地址,我寫給你!”
她從包裏翻出張紙,下筆刷刷寫下幾個字。
長青街,遲夏書店。
“遲夏。很特別的名字。”夏鴦說。
“相當特別了,青榆市的實體書店環境不好,現存的幾家書店都是連鎖企業,這個檔口逆風開這種獨立小衆書店的,全青榆市也就他一個。”
宋唯真話鋒一轉:“這麽有個性的人,也就你能看得上。”
夏鴦用手指輕輕摩挲那幾個字,彎唇笑笑:“他挺好的。”
宋唯真慫恿道:“既然覺得他好,那就抓緊時間撩他!池嶼是季崇理哥們兒,從小知根知底,一個軍區大院長大的,雖然脾氣偶爾有點沖動,但人還是相當不錯的。”
自打失憶以來,夏鴦面對異性沒有過像今天這種沖動。
但這股情緒席卷而來時,她又顧慮地不敢上前。
失憶不是大事,她可以開啓新生活,遇見新朋友,夏鴦從不覺得這片空白會給她什麽影響。
畢竟筆在她手裏,想畫什麽就是什麽了。
可輪到追求池嶼這件事上,夏鴦心中就沒那麽有底氣。
她不知道自己完整的過去是怎麽樣的。
也不知道,池嶼會不會介意她的病症。
夏鴦嘴角微彎:“還是算了,要是追不到多丢人?”
宋唯真一臉嚴肅地從包裏翻出一面小鏡子:“夏夏,你照照鏡子再說話。”
淺藍色的随身鏡邊框中,映照出夏鴦的臉。
極白的膚色因暈厥少了幾分平常的通透感,秀麗的眉毛下是一雙幹淨剔透的杏眼,鼻子小巧精致,嘴唇因剛喝過水泛着點水色,如今堪堪靠着病床,像病西施般惹人憐愛。
“長成你這樣還有追不到的人?”宋唯真收起鏡子,把晾好的粥端過來,“池嶼是眼睛長在天靈蓋上?”
夏鴦失笑:“還不是只有你覺得我好。”
宋唯真邊喂她喝粥,邊趁熱打鐵:“哪有!喜歡我夏夏的人多着呢!我不是跟你說過你有位竹馬,從小就喜歡你,知道你出國一個人偷偷哭得稀裏嘩啦,沒準現在還等你呢。”
“要是不想追池嶼,咱們就找徐醫生恢複記憶,然後去和小竹馬雙宿雙飛嘛……”
“我不去。”一提到恢複記憶,夏鴦條件反射地繃緊身體,淡聲道,“我不想記起來。”
“不去,不去。喝粥嘛~”
宋唯真哄她:“那我們就去撩自己心動的男人,過去的事就過去,不提了。”
夏鴦慢慢放松下來,手裏握着池嶼碎掉的眼鏡,低頭乖乖喝粥。
幾分鐘後,護士過來通知,夏鴦的問題不大,觀察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宋唯真邊收拾東西邊說:“你明天在家休息,別急着去學校報到,你的情況我讓老宋去跟院裏打過招呼,晚幾天去不礙事。”
夏鴦“嗯”了聲,見宋唯真把東西都裝好,也不過一個購物袋那麽多的東西。
“真真。”夏鴦眼神落在袋子上,有點失望,“你是不是忘記給我打包巧克力球了?”
說完夏鴦又覺得自己不對,畢竟事發突然,她不僅攪亂了閨蜜的訂婚宴,現在又厚臉皮地提起那碟巧克力球。
她正想道歉。
“打包了。”宋唯真輕咳一聲,摸摸鼻尖,“被池嶼拿走了。”
宋唯真:“他說怕你不賠他的眼鏡,巧克力球當作人質抵押了。”
夏鴦:“?”
作者有話說:
池小島你給我坦誠一點!
注:心理學相關參考專業書籍和百度百科,鴦鴦的病症有私設杜撰,治療方案不專業切勿應用于三次元~
感謝在2022-05-17 10:37:42~2022-05-21 09:54: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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