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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有一種沒心沒肺叫做海蘭珠，她回到多爾衮的別院之後好好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完全把和豪格的約會忘在了腦後。等她吃飽喝足了想起該出門逛逛的時候，這才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粗壯的爺們，卻不是昨天晚上的那個。

那男人見她出來，連忙殷勤地湊了上去，嘴裏直叫道：“姑奶奶哎！您可總算是出來了，可讓小的好等。”

海蘭珠瞄他一眼，懶懶道：“怎麽一晚上不見就醜成了這樣？難道是昨天晚上的月光有磨皮效果？”

男人賠笑道：“小人黑熊，長得微醜，給肅親王丢人了，姑娘見諒！見諒！”黑熊見自家王爺大清早就蹲在睿親王門口等這位姑娘，下意識地覺得海蘭珠不能得罪，于是說話愈加恭敬起來：“姑娘若是不嫌，就由小人為姑娘帶路，到我家王爺的別院坐坐。”

海蘭珠唔了聲：“你家王爺人呢？就派個大黑熊來糊弄我？沒誠意！”

黑熊忙道：“姑娘誤會了，王爺他一大早就在這裏等候姑娘，後來是接到大汗的急令，這才着急忙慌地趕去了軍中。”

“軍中？”海蘭珠這才微微正色，“那算了，主人不在，我冒昧到訪也不妥。”而且他們也不算熟，不過萍水相逢罷了。

海蘭珠剛剛拒絕了黑熊的邀請，多爾衮身旁的小厮便找過來了，說是睿王爺有話和她說。海蘭珠低着頭，嗫喏着說：“嗯……我……可能……有點忙？”

“都快閑得長草了，哪裏忙？”她話音剛落，只見多爾衮一步步走來，悠悠問道：“你就這麽不想見我？”

她一時語窒，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多爾衮盯着海蘭珠瞧，口中卻是對身周的下人道：“都退下吧。”

“是，王爺。”一幹人等應了一聲，齊齊離開此地，就連海蘭珠的貼身侍女卓瑪也不例外。

除了多爾衮，她身遭再無他人。一瞬間周圍變得安靜起來，只能聽到簌簌的風聲和她緊張的心跳。海蘭珠再也受不住這種壓抑的氣氛，破口罵道：“多爾衮你個殺千刀的，你還有臉來見我？你把我一個弱女子丢在荒郊野嶺，你安的什麽心？”

多爾衮仍舊平靜地瞧着她，目光深邃悠遠：“那麽你呢？設法接近豪格，安的又是什麽心？”

海蘭珠聞言頓時炸毛：“我設法接近他？要不是你把我丢在野外，我會求他帶我回來麽！我會被他……”

“對不起。”他忽然道。

“你……說什麽？！”海蘭珠驚道。

“昨晚的事，是我對不住你。”他深知豪格被人捧慣了，海蘭珠生得如此姿容，豪格難免會對她無禮。只是……他不想聽下去。如果道歉能轉移她的注意力，那麽他願意放低自己。

海蘭珠怔怔地看着他，一時無言。若是多爾衮吼她罵她對她無理取鬧，她還能打起精神和他面對面痛快地咆哮一場。可是看到他這樣小心翼翼地道歉，她反倒像個打蔫了的茄子一般低下了頭，低低道：“算了，反正也沒出什麽大事。”

多爾衮見她不生氣了，突然咧開嘴笑得像個孩子：“海蘭珠你記得，豪格只是喜歡你的美貌，他不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千萬別被他騙了。”

“你怎麽知道豪格喜歡我的？”這個說法她自己都沒有聽說過。

“因為……豪格是我侄子，他像我。”他的笑容逐漸加深，神色愈發溫柔，口中卻如毒蛇一般吐露着殘忍的信子：“你說得沒錯，我的确不是真心喜歡你。”

海蘭珠臉上一燒，沒想到多爾衮會突然來這麽一出。她跺了跺腳，推了他一把，啐道：“你沒事拒絕我幹什麽，找抽啊！”

多爾衮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突然大笑起來：“快來抽我啊！”說完撒腿就跑。

“你大爺的！！！”多爾衮跑得不快，她很快就追了上去，對着他的後背一陣猛捶。等她打累了，就在一旁捂着胸口喘粗氣。

多爾衮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待她氣息平複方道：“走吧，收拾東西，我送你回科爾沁。”

海蘭珠心中一沉，忙問：“怎麽了？是不是和戰事有關？”

多爾衮微微颔首道：“戰事吃緊，我今早接到急令，傳我帶兵速去支援大汗。”

“今早？”海蘭珠吃了一驚：“那你還在這裏磨磨唧唧地做什麽？”

“□做的事情啊。”他信口說道：“我愛跟你在一起。”

……

冬日的午後，陽光溫暖和煦。少年眉目如畫，慵懶閑适，神情痞賴，好像在他眼中一切都是那麽得漫不經心。

海蘭珠心中一悸，突然明白了些什麽。多爾衮沒有說謊，他的确不是真心喜歡她。他喜歡的，只是皇太極所擁有的東西。

他想跟皇太極一争高低。他在拖延時間，他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去幫助皇太極。

海蘭珠搖搖頭，嘆道：“多爾衮你真傻。皇太極會那麽容易陷入困境？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信。”

多爾衮胸口一窒，忽如醍醐灌頂一般驚道：“你的意思是……這是大汗有意試探？”

她緘默下來，心中打起了小算盤。她記得歷史上的清太祖努爾哈赤好像想把皇位傳給小兒子多爾衮，後來四大貝勒為了他們的共同利益，聯合起來逼死了多爾衮的母親，也就是努爾哈赤的大妃。緊接着他們擁立四貝勒——八阿哥皇太極為大汗。

這麽說來，多爾衮和皇太極應該算是有仇的。可是她來盛京的時日尚短，就常聽宮人說起過去大汗與睿親王有多親厚，這又是怎麽回事呢？

皇太極的心思，真的很難猜。他明明吩咐了多爾衮護送她回科爾沁待嫁，為何又突然下令讓多爾衮去前線？

多爾衮見她沉默許久，不由有些沉不住氣：“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可就糟了！豪格已經出發了有一陣子，只怕追不上他。”

“若是追不上，那索性就不追了。”海蘭珠擡起頭，若有所思道：“如你所說，咱們這就去科爾沁。将來大汗若是因為此事怪你，我自有法子解決。”

多爾衮的臉色忽然變得古怪起來。直到她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多爾衮方悶悶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海蘭珠嗤了聲：“就當報答十四爺的救命之恩。”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如果當時她能預料到她和多爾衮兩個在大草原上會發生什麽事的話，她一定恨不得穿越回來抽死那個時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