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卷三十·各人心思
第31章 卷三十·各人心思
嬴城走到前廳,就看見越素池正坐在檀木椅上,悠悠然地喝着茶。
見有人過來,這個魏國第一美人也只是懶懶的擡眸掃視而過,露出一個淺淺笑容。
“你今日倒是好興致,怎麽想着來睿王府了?”嬴城在他旁邊坐下,觀察了一會對方的表情和動作,卻也不像有什麽急事的樣子。
有點猜不透對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了。
“沒事就不能來麽?”越素池放下手中的瓷杯,手肘抵着桌子,靠近嬴城,“我已經很多天沒見到你了。”
這幾句話讓嬴城有些莫名和驚訝,以為對方是在抱怨自己沒有陪他,所以先道了個歉,“最近府中有些事,實在脫不開身。”
越素池拖長音,嗯了一聲,帶着些綿軟和......撒嬌的意味。
嬴城心中一動,繼而用指節頂了頂額頭,越素池的聲音總讓他想到常曦,這還真是——
“我都知道。”越素池說着,從椅子上站起,走到嬴城面前,“薊側君是中了千腸草的毒吧?”
警鈴突然大作,嬴城目光冷銳的看着他,問道,“你怎麽會知道,我記得自己沒有和別人說過。”
越素池被他這急轉直下的态度弄得愣了一下,片刻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是我讓人去下的毒吧?我有那麽蠢麽?”
的确,論動機,嬴城真不知道越素池有什麽理由來下毒,自己既不是國君也不是太子,同時也沒有位居要職,何必大費周折的來對付自己?但是……依着趙亭筠那性子,也不像做了不敢認的人。只能說,有這麽一種可能,那杯酒被人掉了包。
可會是誰呢?平時睿王府戒備森嚴,不可能讓眼生的人随便出入。
而且,現在最關鍵的是,越素池為什麽會知道常曦中的毒是千腸草。
“你還真的在認真考慮啊?”越素池不高興了,“其實是我無意聽到了太子和梁國國君的談話,但我又聽得不是十分清楚,怕你出事,就來王府打算找你。不過正好遇到了一個人,我就抓來問了問。你該知道那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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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太醫?”
越素池笑了笑,只可惜笑意不達眼底。重新坐回椅子上,他不再理會嬴城。
“抱歉,”嬴城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對方,明白過來後也算坦然,“這幾日我有些杯弓蛇影了,還望九皇子大人有大量。”
“這次就不和你多計較。”越素池也能體諒他的心情,擺擺手道,“等我去看過薊側君後,你下次再一并好好答謝我。”
“什麽?”沒明白對方話裏的意思,嬴城問道,“你是說,你想去看常曦?”腦袋裏好像并沒有搜尋到關于這兩人相識的記憶,嬴城蹙眉,一時有些猶豫。
“但凡涉及到他的事,你還真是草木皆兵。”越素池看對方那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掩飾了過去,指了指腳邊的小木箱,說道,“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搗亂的。”
嬴城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有個東西,那是個很小巧的箱子,棗紅色,精致的就像是梳妝盒。“這個是……?”
“在我們魏國,有一種醫法叫做針療,刺進人的活穴和大穴,可以起到治病療傷的作用。”
默默聽完對方解釋了一大堆後,嬴城想到,這不就是中醫裏的針灸麽?的确,這個方法好像可以調和氣血。不過在大梁好像從未見過有人用這個法子。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會,還是怎麽着。
至于越素池......身為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居然還會醫術?但很快,嬴城又釋然,畢竟這人曾經也救過自己。
事到如今,姑且一試吧。
繞過彎曲回廊和景致優美的花園,嬴城帶着越素池來到了常曦的房間。
床上的人依舊睡得很沉,嬴城輕聲道,“這樣可以開始麽?”
“沒關系。”越素池看着并無知覺的薊常曦,像是要将這個人徹底打量清楚一般,目光動也不動,“他睡着了也好,不會感覺到痛。”
嬴城點點頭,就想去坐到常曦身邊。然而卻被越素池一把拉住了。
“你做什麽?”越素池疑惑且奇怪的看着他。
嬴城比他還疑惑,“我扶着他,好讓你施針啊。”
“用不着……”越素池難得的有點欲言又止了,“我施針的時候,必須要将他衣服都褪去,你……”後面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楔器有別。
嬴城失笑道,“九皇子,我是他相公啊,又不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況且在沼陽村,你救我的時候,不也沒在意什麽楔器有別麽?”
越素池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行了,就這樣決定吧,我留在這裏陪着他。”嬴城伸手将常曦半抱在自己懷中,問道,“是現在就将衣服解開麽?”
越素池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郁悶,卻只得點點頭。
嬴城将常曦抱緊,又看了看對方的睡顏,這才将其裏衣溫柔緩慢的脫了下去。凸起的鎖骨和清晰可觸的蝴蝶骨讓自己摸着都覺得心中酸澀。
更加小心地,嬴城把常曦烏黑的長發攏到了身前,這才看向越素池,“好了,随時都可以了。”
越素池的目光掃視過嬴城,又落到薊常曦身上,接着他看見那人手腕上赤紅的玄鳥圖騰。
眉眼間有了些冷意,雖然知道這兩人已經成婚,但這樣的親密實在有點礙眼。如是想着,他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
這種想法也太過暴露自己的小心思了,真是魔怔。
靜了下心,擯除雜念。越素池拿起一根細而長的銀針精準的刺入了對方背部的穴道。
房間裏沒有人說話,有的只是很輕很淺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随着越素池如釋重負的長舒口氣,這次的施針結束了。
嬴城看見常曦額前都是薄汗,臉色倒是好了一些。當下狂喜道,“九皇子,多謝。”他為常曦将汗拭去,複又看向越素池,鄭重道,“這份大恩無以為報,若是哪天你需要我,無論多難,我都會竭盡全力。”
越素池現在的心情也有些複雜,他想和嬴城說話,卻又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多留。所以只是先應付道,“可以,你只需記住今天說過的話便好。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嬴城想留他在府中用了晚膳再走,那人也不願意,只是神色有些匆忙。
雖覺得奇怪,但嬴城從來不是強人所難的主兒,剛把人送到府外,就看見駱清姚正好往這邊走來,要說這世上的事情,偏偏有時就這麽巧。
駱清姚看見越素池從府裏出來,也是愣了片刻,不過很快調整了過來,搖着折扇對着他報以微笑。
越素池也禮貌的點了點頭,這才正式拜別。
将駱清姚迎進府,嬴城笑道,“之前沒想到你今天會過來,早知道我多留他一會了。”
聽出了嬴城在打趣自己,駱清姚也毫不介意,“我來這裏也不是找他的,是來找你的。”他今日倒是難得正經了一回,“薊家那位怎麽樣了?”
“不是很好。”嬴城低嘆道,“需要慢慢調理。”他沒有告訴駱清姚,薊常曦到底是中了什麽毒,潛意識的他怕這件事會流傳開來,而一旦王爺側君或将無法生育這種事傳了出去,就算湛簫不發話,嬴從煜也絕對會讓自己繼續娶那些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大臣家的兒子。
他不願意再娶,所以他對這件事一直守口如瓶,既不想造成常曦的困擾,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好在駱清姚沒有追問。
兩人在亭子裏歇下,喝了點茶,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之後。終于,駱清姚憋不住了,說起了這次來的主要目的。
“上次聽我父親說,你想要廢了趙亭筠的正君之位?”
“是,”嬴城沒有否認,“但我遇到了阻力,你知道麽,君父不同意。”
“我也不是很贊同。”駱清姚收起手中的折扇,他心事重重。嬴城不知道,但自己很清楚。如果這次廢去趙亭筠的正君之位,得罪的可不只是趙丞相這麽簡單,連帶趙丞相手下所有的勢力都将一并得罪。而且......國君恐怕會很不高興。
如果失去了趙丞相的支持和勢力,又失去了嬴從煜的歡心,嬴城以後的處境将會很艱難。而且嬴岚又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讓自己腹背受敵,實在稱不上明智。
嬴城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對這種事也有興趣了?”
“我也不想多說沒意義的話,其中的道理你都明白的。”駱清姚認真道,“希望你三思後行,別一時沖動,做出錯誤的選擇。”
“難道你覺得把趙亭筠繼續留在府中是明智的選擇?”
“至少比得罪趙丞相,惹怒陛下明智。”駱清姚這次倒是分外銳利,絲毫不退讓,“你有沒有想過,造成今天這種局面,其實和你自己也脫不了幹系。”
“......什麽意思?”嬴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他覺得今天的駱清姚讓自己非常困惑。
“若不是你獨寵薊家那位,趙亭筠會這樣麽?薊常曦會這樣麽?”
“你說的話簡直毫無道理。”嬴城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你的心只有一顆,難道要分成幾瓣,一人給一個麽?”
“你要是真為了薊常曦好,就別過分寵他。”駱清姚面容冷了下來,“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不懂麽?”
猶如被人敲了一悶棍,只因為駱清姚突然讓嬴城想起了湛簫曾經說過的話,那人也是告誡自己不要太過鋒芒畢露,不功不過即好。
嬴城蹙眉,一時沒有說話。
駱清姚緩了神色,勸道,“我不知道你這種一輩子只能守着一個人的想法從何而來,我也不想和你争論這種可笑的想法是否正确。但嬴城,你是王爺,在你喜歡一個人的前提下,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有些猶豫,片刻,還是決心說出來,“雖然這話你不怎麽愛聽,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你的身份真的很有利用價值。”
駱清姚說的都是事實,嬴城也不願和他争執。他臉色有些難看,拿起杯子又喝了口茶,始終在沉默。
“我也只能言盡于此了。”駱清姚起身,“你若真要一意孤行,那就多想想薊常曦。想想你要是失去了今天的地位,還能拿什麽去照顧他,去給薊家保障。”
“嬴城,”他輕聲道,“有時候,偶爾的妥協是為了活得更好。你很聰明,所以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嬴城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若自己這次堅持要廢掉趙亭筠的正君之位,得罪的人将會不止一個兩個。如果原諒趙亭筠,那麽趙丞相和嬴從煜必會對自己有愧,因而榮寵更甚從前。但是,這樣值得麽——
“清姚,”嬴城慢慢擡頭,看着那人,問道,“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
“為什麽——”駱清姚停頓了一下,臉上又慢慢浮現出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你猜猜看?”說完,不管嬴城黑下來的臉色,他展開折扇,笑着走出了亭子,“不用送了,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嬴城輕嘆着,卻又忍不住勾唇道:你這家夥倒是比我自己還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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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