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聖槍的子彈
三樓東側的露天水吧。
孟馥悠坐在高腳吧椅上, 給吸管擰出了一個花結,攪拌着杯子裏的檸檬紅茶,懶散地說:“說吧, 希望你不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你既然願意出來聊, 我想你對我也還是有些興趣的, 你是聰明人,我就不兜圈子了。”男人坐在她身邊, 長腿十分輕松的踩到地面, “有聽過SD公會嗎?”
這是個耳熟的名字, 孟馥悠面無表情的掀了眼簾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男人接着說道:“這是個很老牌的公會了,這些年名聲不算太旺,新人知道的可能不算多,但回廊裏的老人大多都是聽說過的,有心打聽的話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
孟馥悠吸了一口飲料,直接問出了一個最在意的點:“兇牌公會不都應該是習慣組隊拿兇牌的嗎,兇牌和靈隐牌的玩法都是完全不同的, 一個偏向觀察力分析力,一個偏向策略布局, 如果是拿慣了兇牌的人,開慣了敵我分明的上帝視角,再突然拿個靈隐牌必然會有所不适, 你為什麽會在七層搞這種騷操作?”
對于孟馥悠這麽直截了當的問法,男人只是笑了笑, 說:“你很敏銳, 來找我吧, 這個答案等到我們在外面休息區見面的時候, 我會告訴你的,倫敦的Ershee咖啡館……”
“謝邀,沒興趣。”孟馥悠嗤笑一聲,快速打斷他的話,一個字都聽不進去的從高腳吧椅上跳下來轉身就走。
“等等!”男人沒想到她說走就走,追了好幾步,仗着腿長才上前攔住了她,雙手下壓試圖讓她冷靜一些,“我認識很有資歷的前輩,這件事是他教給我的,這涉及到八層的特殊性,我還知道一些很隐秘的核心,能極大提高在八層的生存率,但是現在只能告訴你這麽多,這是我能表現出來的最大誠意,希望你慎重考慮一下。”
孟馥悠瞧了他一眼,心知差不多了,再多的也套不出來了,便漠然道:“再說吧,我考慮一下。”
入夜,萬籁俱寂。
孟馥悠躺在床上毫無睡意。
她睜着眼睛出神,把之前得到的所有關于八層的消息在腦子裏彙總重組,然後從床上坐起身來,莫名勾起一個淺淡的笑來。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八層的大秘密啊。
原來這個模式是從八層開始的,孟馥悠閉着眼活動了一下脖頸,發出輕微的細響,血液裏某種埋藏至深的躁動因子顯得有些蠢蠢欲動。
十二點時,城堡中的所有人陷入了昏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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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人偶執事準時将所有人帶到了玻璃會議室中,除了二號位的占星師沒有來。
人偶執事遺憾地說:“二號位的貴賓昨夜受到了惡鬼的詛咒陷入了昏迷,恐怕要等到各位找出真正的惡鬼之後才能蘇醒了,他昏迷前有句話托我轉告給各位,他說:一號和五號中有惡鬼。”
四號位的男人神情變得微妙起來,手指在自己下巴上剛冒出來的小胡茬上摩挲着,意有所指地看着旁邊的南景誠說:“老規矩,信息牌先來吧。”
南景誠淡淡道:“昨天驗到左右的四七沒有兇牌。”
孟馥悠接着說:“七號巫師,昨天的六號聖女是替死鬼牌。”
“老子昨天嘴巴都說幹了要他用八號去驗一號非不聽。”九號位的騎士牌把筆往桌子上一扔,沒好氣地說:“共情的身份自己都沒站很穩憑什麽用來驗別人好吧。”
十號位失語者反駁說:“不啊,我覺得共情身份沒什麽毛病,提供的消息都是準确的,昨天說四六出一兇今天巫師也證實了聖女是假的,八號撞聖女沒死,不也是在作證共情給出的消息正确嗎。”
三號位園丁牌附和道:“我的信息是一對兇牌連座,一號連着失語者也是符合條件的,啧,沒毒蛇這個邏輯就是好盤吶。”
一號位的小偷牌眉頭緊緊蹙起,即便被推上了焦點位置也沒有太過情緒化,保持着聲調說:“那就是懷疑我了?沒有問題,我認槍的身份,用槍來驗證。”
“嗯,我覺得可以。”十號位的失語者點着頭,思考着道:“槍有共情者的信息作保,身份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孟馥悠掃了一眼四號位男人的表情,果然不是太妙,太多人去踩一號位了,顯得一號孤立無援沒有隊友,他應該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就算昨天倒了一張兇牌,那場上也應該還剩另一張兇牌才對,現在是惡鬼要吃槍了,他不可能坐得住完全不幫腔,這個時候局面就會有些微妙,誰出聲誰有嫌疑,但若是完全沒人出聲反而暴露了疑點。
四號位的男人手中轉着筆,似乎在思考着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出聲回應。
直到場上的其他人紛紛将視線轉向他,都在等着他開槍的時候,男人才慢悠悠的坐直了身子,雙指作出槍的手勢,朝一號位的女人指了指,然後突兀的轉向了左手邊的南景誠,“四號位朝五號位開槍。”
一聲悶重的槍響回蕩在玻璃房內,九號位的騎士最先跳了腳,猛地站起身又被橫欄給欄了回去,“你開五號幹什麽你有病啊?怎麽,外國人聽不懂中國話??聽不懂你早說啊!”
人偶執事溫聲道:“無事發生,請繼續讨論。”
這個結果算不得意料之外,南景誠陸明衍和孟馥悠三人心裏都是有所準備的。
四號位的男人在開槍後的第一時間就去看了孟馥悠的表情,但卻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失措,冷淡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猜錯了嗎,男人眉眼微動,身上的氣勢弱了些,又靠回了座椅中。
如果說五號共情是假的,那麽巫師就必然是他隊友,畢竟因為沒有毒蛇,巫師給了六號位發了兇牌,就是在幫共情證身份。
一號位的女人不可置信的睜大着眼睛,憤慨地說:“你憑什麽随便開槍啊?不知道自己是證身份的重要角色嗎??”
他這一槍沒開出結果來,就把一號的生路也給直接給開掉了。
四號位的聖槍不以為然地對一號位攤着手說:“也一樣啊,排除法的事情,惡鬼不是他,那就是你呗。”
雖然聖槍任性了一把,但結果也是這麽個道理,九號位騎士面色不善的瞪了四號位一眼,舉手朝人偶執事示意:“九號位提名一號位。”
人偶執事溫聲道:“九號位貴賓提名一號位貴賓,從一號位貴賓的右手邊開始,同意票決的請舉手示意。”
投票走過一圈,一號位以五票出局。
一號位的女人一生鮮少有失态的時候,此時面對死亡,在被座椅送到了玻璃房外看見了那猩紅蛇口之時,不可抑制的驚聲尖叫,哭喊聲在瞬間就被悶進了蛇腹中。
人偶執事遺憾地說:“蛇沒有死,諸位貴賓今天并沒有找到真正的惡鬼,明天還請繼續加油。”
座椅前面的橫欄咔噠一聲被松開,衆人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九號位的騎士牌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替死鬼都倒牌了,五號吃了槍子不可能是大鬼的……怎麽繞不明白了好像。”
“不要跑遠了。”陸明衍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既然我是酒鬼,如果沒有占星師的遺言來搞這麽一下,今天的焦點位置本來是在失語者身上的,隐牌只有一張啊。”
三號位園丁牌點頭附和道:“對,可以今晚看巫師驗出來一號什麽身份,她本來跟失語者連着也是有嫌疑的,也有可能是一張非惡鬼的小兇牌。”他視線掃了一圈剩下的人,确認道:“都這個時候了應該沒有醫師還憋着在呢吧?”
場中靜默一片,沒有人回應他。
孟馥悠率先起身去按了電梯。
頂層的鐘樓中,秋風穿堂而過。
孟馥悠坐在樓梯上,把欄杆邊伸展進來的枝葉拽下來幾片,單手揉撚着。
陸明衍:“今晚孟孟會倒牌,但是誠哥的共情再越位也只能越到我身上去,沒啥用了,咱們後面主要還是得靠巫師的最後一句遺言帶節奏。”
“嗯。”南景誠淡聲道:“即便是明天把失語者票走,游戲依然還是未結束,所以今天的一號必須得發好人身份。”
遲遲沒有醫師二跳,那麽本場的配置确定是只有一張隐牌,酒鬼判在陸明衍身上了,所以失語者必須是兇牌才行,他出局後游戲仍然繼續,那麽再加上第一天被當做替死鬼倒牌的六號,兇牌就分完了,場上只剩下了最後一張大鬼。
“對對。”陸明衍贊同的點着頭,摸着下巴繼續琢磨:“啧,但是後天就很難辦了,就是明晚把槍刀了,共情也要再後一天才能越位……孟孟你覺得呢?”
孟馥悠坐在上風的樓梯上,兩條腿一前一後的搭着,穿着打扮本就偏酷,再配上現在這麽一副心不在焉對其他事漠不關心的樣子,厭世感瞬間給拉到滿點,被陸明衍點到名字才像是剛回神,“嗯?”
她明顯剛才沒在聽,南景誠替她答了一句:“視明天讨論的情況而定吧,或者明天進場景任務的時候我去把九號絆一腳,就沒有後天了。”
男人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落在孟馥悠身上,她走神的太過明顯,狀态明顯不太好。
陸明衍覺得南景誠雖然是在跟他說話,但是自己卻是連他一個眼神的餘光都沒分到,抿了抿嘴,應聲道:“好,行。”
孟馥悠情緒不怎麽高,反應過來的時候南景誠已經半蹲在她面前了,男人個頭高,但身位在下方的樓梯上,反而是微微仰視着孟馥悠的,他沒什麽太多表情,只輕聲安慰了一句:“不用緊張的,我有把握。”
“嗯?”孟馥悠明白過來,他是以為她在為倒牌憂心,“不是,我在想別的事情。”
男人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看了她幾秒鐘。
二人剛才說話的聲音都不大,陸明衍隔着半截樓梯實在是一句都沒聽見,只能看見這兩個人姿勢暧昧對視這麽半天眼睛都錯不開,忍不住舉了個手:“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南景誠和孟馥悠同時将目光看向他,陸明衍到嘴邊的一句話又被哽了回去,忍不住的摳着手指頭,你倆現在是在一起了還是沒在一起啊?能不能讓我心裏有個數……
孟馥悠沒管陸明衍有點不太受控制的表情,提醒南景誠道:“那個四號的槍有點東西,要注意他一點。”
男人點頭:“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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